她抬着看我,极力忍着硬咽,“不是…不是奴婢偷的。”
我故作惊讶,收回手,“那这么说,这玉钗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喽?”
这一问,显然她也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想挽回,己是不可能,只能惊恐得看着我,一屈身,就又跪倒在地,“娘娘…是奴婢一时糊徐,贵妃娘娘说,如果奴婢肯帮她的话,她一让奴婢的哥哥进翰林院为官,全家吃穿不愁,所习奴婢就…求娘娘饶了奴婢罢!”
又一个翰林院,我心里轻笑,萧贵妃仗着父亲在翰林院做掌院,卖官求荣的事她倒是很在行,不过碧月,既然身为太后的人,为了这一点点小利就出卖了自己,这样真是太不理智了
单凭这次的事,我就能一举除掉她,让她再也不能在我身边做太后的奸细,可是…因为她是太后娘娘的人,所以暂时,我还得留着她。
只是苦了香墨,上一次她为我挨了三天饿,这份恩情,我永记在心。
我目光幽远,看着窗棂上映着的簇簇光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让你帮她什么忙?”
碧月哭着道:“贵妃娘娘让奴婢把鹏儿安排进送赏的队伍里,回来时,再暗暗抽走。”
“只有这些吗?”我转眸看她,目光阴晴不定。
她伏在地上抬头看我,眼神里充满恐慌,“只有这些了娘娘,她只让奴婢做这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奴婢就帮…她做了。”
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这宗交易的确吸引人,难怪碧月会上钩,若换成陈仲的话,我也不敢保证他会不动心。
“起来罢。”良久,我才叹了一声,重新在妆镜前坐下。
碧月怯儒的站起身,退到一边拭泪。
我将那支白玉钗在头上比了比,从镜子里看着她道:“更衣罢,找一件与这玉钗相衬的,今晚本宫要素雅一点。”
如她所说,树大招风,前段时间我己风头太盛,是该收敛一些。不过,收敛不代表隐忍。
宫宴之上,向来都是嫔妃争奇斗艳的好场合,那些平时连龙颜都见不到的失宠妃子,可以称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展露风情,有运气好的,也会当晚临幸,从此平步青云,再拾圣恩。
前赴歆月宫的路上,皇后凤帷走在最前,后边嫔妃的娇子摆成长龙,从东华门一直延伸到歆月宫。
宫娥们敛襟晗首侍轿而行。
香墨、碧月一左一右随侍在旁,陈仲臂挽拂尘走在最前开道。
“落轿…”到了歆月宫,他高声喧落轿,小跑着到我跟前,“娘娘请下轿。”
碧月、香墨随即上前将轿帘掀起,我缓缓从轿子里出来,一身素锦梨花宫装,除了腰问系一段粉红色的腰带,覆之比其重一色的璎珞流苏,身上再无别物,连头饰都不曾带,简单的绾成髻,上面用一支白玉钗妆点。
而与我一起下轿的宫嫔,皆是盛妆出席,看到我却是一身素雅的打扮,她们不禁都低下了头,暗自不安起来,有些甚至还临时吩咐宫人回去拿素色的宫装换上。
我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扶着香墨、碧月进了门。
自从王良人事件事,这些宫嫔也都乖觉了不少,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万事平和,私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
由宫人引着进了宫门、殿门,转至宫宴,却见太后娘娘己经携了昭阳长公主坐在那里了,我向太后行了礼,长公主亦向我行了礼。
“皇后今天的妆扮清雅得很。”太后娘娘笑着道,拉着我入座。
我依言在她旁边坐了,“母后今天这件银白纹鹤的宫装也十分精致,衬得您皮肤越发白晰,胭脂的颜色也正好,母后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一翻恭维的话后,韦太后开怀大笑,直叹我会说话。
我笑着低下头,趁机躲避昭阳长公主投来的目光,不是怕她,而是懒得理。
接着,其他宫嫔以萧贵妃为首,都己来了,向我和太后行了礼,入座不谈。
我也向太后告辞,坐到自己的凤藻案后,我与太后中间隔着皇后御座,而萧贵妃与我的位子却是相邻的。
从她一进门时,我就往意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我的头顶,我只是轻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兀自坐在那里喝茶,等皇上驾临。
她冷冷得看了我身后的碧月一眼,碧月吓得不敢抬头,瑟瑟的躲在我身后。
萧贵妃抽回目光,终于笑了,端起茶喝了一口,“皇后娘娘今天戴得白玉钗好精致,通透白晰,色泽温润,想来是珍贵无比的。”
我淡淡一笑,并未看她,“是啊,世间独一无二。”
“不知道这钗是娘娘从哪得来的。”她再问,脸上笑意冰冷。
我猝然一笑,转眸看她,“难道萧妃真得不知道吗?本宫还以为你会觉得眼熟呢?”我将钗拨下来递到她眼前。
她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接过去,“果然眼熟,臣妾近日刚好丢了一支钗,而娘娘刚好得了一支,可巧了。”
“是啊,可巧了,要果真是贵妃娘娘丢的那支,那你就拿去罢!”我笑着道,将玉钗放到地上。
萧贵妃眸色黯了几分,隐忍着心中怒火,对我福了福身,“娘娘如此宽宏大亮,臣妾真是感谢万分。”
她弯身从地上拿起玉钗,收进袖笼里,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碧月。
我微笑着道:“谢就不用了,只要贵妃娘娘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宫自然不会再追究。”
萧贵妃一笑,看着我,“臣妾乐得清闲。”
我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
门外遥遥传来喧到声。
我携众起身,列队两旁,夏侯君曜修长的身影从外进来,穿一件明黄锦袍,头戴宝冠,威风凛凛,气宇不凡,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我身上,我将头低了低,众人齐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他语声低沉,向太后拱了拱手,“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亦笑着说免礼。
夏侯君曜入了座,一翻祝辞之后,宫乐奏起,舞姬紧接着上场,一时间,眼前酒酢纷纶,糜丽异常,到底是皇家宫宴,自是与民间不同。
多了一分奢侈与华丽,少了一分团圆与祥和。
诚王爷与易子昭都在座,我隔了一道珠帘坐在案后,好像专注的在看舞姬跳舞,然而,我什么都没看,只是睁着眼睛发呆。
过了今天,诚王爷就要回去了,我与他再见面己遥遥无绝期。
“皇后今天怎么这么素?”皇上突然问道,并没看我,端着酒杯专注得盯着舞池。
我回过神来,福身回道:“哦,原戴了一支钗,路上不小已掉了。”
萧贵妃斜眼看过来,听到我的回答后,又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夏侯君曜笑而不语,而是唤来了身旁宫人,“去将那支霞飞钗拿来。”
福寿恭身领命去了,片刻后回来,将一个锦盒奉到我面前。
我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夏侯君曜。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冷声道:“身为一国之母,太素了有失体统,朕就把这支霞飞钗赏给你。”
“谢皇上赏赐。”我谢了恩,将那锦盒打看,看到里面躺着一支造形别致的水晶钗,大大的钗身,显得十分厚重,气场十足。
霞飞钗,顾名.思义,如朝阳一样骄艳,如飞霞一样灿烂,长长的钗身由纯金铸造,钗身镶嵌着形态各异的水晶,颜色由红、橙、黄、紫、四色组成,展开来,如凤尾,又像天边流霞,所以叫霞飞钗。
我唤来香墨,让她为我戴上,夏侯君曜却倾身过来,什么话都没说,从盒子里将钗取出,亲自为我簪在鬓边。
看到这一幕,香墨识趣的退到一旁,而太后娘娘与萧贵妃同时看过来,似笑非笑。
“到底是皇上眼光好,这只钗显得更合适,戴上它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太后娘娘笑赞,满意的点点头。
我向她颔了颔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萧贵妃附和着道:“是呀,这钗上的红色,刚好与娘娘的腰带相衬。”
我亦向她点了点头,仍然什么都没说,十分谦恭的样子。
原本是想让出些风头,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更加惹人注意。
阶下众人也纷纷举杯,恭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只得端起酒杯扬了扬,算是回礼,脸上笑容讪讪的,觉得有些臊热,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冽甘辛的昧道十分刺激,灌肠而过,更觉热气上涌。
夏侯君曜看着我,语气怪异的道:“没想到,娘娘还是好酒量。”
我垂眸轻笑,脸上己经红成一片,“臣妾…今天高兴。”
确实高兴,萧贵妃的麻烦己经解决,虽然兵走险招,但终归也算是摆平了,眼下,又有皇上当着众人亲自簪花,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想必,明天到中宫殿送礼的人会更多了。
他抽回目光,仰头喝了一杯酒,回味着道:“这是西蜀国进贡的酒,精粮纯酿,兑以山泉,喝第一口,并不觉得特别,入口后,先是辛,再是辣,喝进肚子里,如火舌舔过胃壁,酣畅淋漓,后味略甘。
我低头讪笑,红着脸道:“臣妾不懂品酒,只是牛饮罢了!”
他轻笑不语,倒了一杯酒递过来,“再喝一杯,喝完后闭着眼睛细品,就会觉得甜了。”
我怀疑的看着他。
他眸中闪现一丝妖邪,唇角轻扬,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声道:“喝喝看,朕没骗你。”
他己将酒奉到我嘴边,我推让不得,将信将疑的接过酒杯,照着他刚才的样子,一仰而尽,紧紧皱着眉。
口中辛辣刺激的味道久久不散,我用手轻轻压着胸口,强按下欲呕的冲突。
夏侯君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甜吗?”
我紧紧闭着眸,良久才缓过劲来,睁开眼,看到他眸底的笑意,讽刺、戏谑的看着我,再问:“甜吗?”
我眸中情绪瞬间转炽,冷冷的道:“很甜。”
他哈哈大笑起来,引得群臣观望,觉得皇上今天心情不错,于是也都放开来,各自饮酒赏乐不谈。
我将身子移了移,离他远了些。
这个邪恶的男人,居然耍诈戏弄我,而我居然也那么傻相信他,居然相信酒是甜的?真是愚蠢至极的,怨不得遭人嘲笑。
皇上可以笑我,但其他人不敢笑,只是象征性的弯弯嘴角,我冷冷的坐在一旁,气得呼吸不畅,频频喘息。
目光不经意的看向阶下,一不留神,对上一双炽烈的眸了。
是易子昭。
我不着痕迹的别过目光,心跳却狂乱起来,有什么办法可以摆脱他呢?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即便我不招惹他,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心绪未平,那边皇上己止了笑,倾身靠过来道:“既然皇后说甜,再喝两杯怎么样?”
我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啊!”
他不就是想哄我多喝两杯吗?那我就奉陪到底,大不了一醉,人都说一醉解千愁,今天我倒要试试看,看这话准不准。”
他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愣了一下,回身将酒杯取过来,我也端起酒壶,分别斟满。
“今天是元宵节,臣妾祝皇上龙体安康,先干为敬。”说着,我便将酒一口干了。
“青春永驻。”他轻笑,也一口干尽。
口中辛辣的感觉还没过,我就再次将两人的杯子斟满,对他扬扬杯,“废话不多说了。”
我喝下第二杯。
“那就别说。”他仍笑着,也喝了第二杯。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第六杯…直到整壶酒都喝光了,中间,太后屡屡看向这边,只笑不语,而下面众人离得远,并看不到珠帘后的情形,倒是萧贵妃脸色越来越差,与临坐的沈美人一起谈笑对饮。
我提着空酒壶,转身唤碧月,“再取一壶。”
碧月上前接壶,她穿桃红色宫装,十分耀眼,突然看到鲜艳的颜色让我一阵头晕,手指一松,空酒壶应声而落,动静之大,引来满座侧目。
“娘娘小心。”碧月忙躬身过去将酒壶拾起来,抽出帕子擦去榻上的酒渍,下去取酒。
隔着层层珠帘,我仍能感觉到那些注视的目光,如焦如炽,灼在我身上、脸上…我的脸微微红了红,嘻嘻笑着“臣妾…好像醉了。”
我确实有些醉了,头一次喝了这么多,而且还跟他拼酒。
夏侯君曜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我,眸子里笑意渐深,伸手将我拉过来坐好,“还能说话,证明你没醉。”
我心中冷笑,嗤笑出声,原来,他是真得想灌醉我。
“那就再喝。”我收了笑,直直得看着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眸光寸寸下移至我微微敞开的领口,殿里生着火笼,我己退了裘衣与外袍,一片柔嫩的肌肤裸露在外,纤长的脖子,线条优美如鹤。
素色的衣服,确实让我显得更加娇俏些,少了平日的妖冶,多了分甜美灵动。
在他的目光下,我渐渐觉得不自在,动了动身子,“臣妾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鬼魅一笑,向后仰了仰身,“你这样好极了,没什么不对。”
醉,可以是一醉解千愁的醉,也可以是酒后吐真言,不醒人事的醉。
身在宫中,我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失误,自然也不能醉。
待有三分醉意时,我便故作醉态,闲闲懒懒的倚在靠枕上,将一支芳樽拿在手里把玩,里面琼酒点点滴滴泼洒出来,湿了罗袖,“皇上今早说的话,有别的意思吗?”
我眸光迷离,望着头顶琉璃宫灯垂下来的细流苏出神。
他斜倚绣屏,抬眸看过来,带三分笑意,“你是在质问朕?”
我仰身一笑,“不敢,是请教。”
这话,若放在平时说就是大逆不道,但现在,却可以当成醉话,他若回答,更好,若不答,就一笑了之。
夏侯君曜倾身靠过来,直直得望着我的眼睛,深棕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隐晦莫测,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只是戏谑。
“你很聪明,这一次,朕让你自己选择,如果你选择献艺,那就在十天后,如果在那之前,你产生别的想法,就提前来找朕。”
他不过是给我出了道选择题,二选一,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湿润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滚烫的肌肤触及他指尖凉意,我微微瑟缩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看着他,讳莫如深的道:“臣妾愚笨,怕到时候结果会让皇上失望。”
他轻笑,收回手,“选对了利在你,选错了罚也在你,与朕毫无关系,谈不上失望不失望,只是你这个人,值不值得可惜?”
我心下冷冷一哂,再看他时,眸子里己多了分冰冷,狠狠抓住扶手,怕稍一松气,我就会忍不住尖叫发狂。他竟然将我的生死说得那么轻松,好像真得事不关己一样。
我突然有点伤心,失落。伤心的是,到头来我的命竟然不值一提,失落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抬眸看向阶下,角落里,诚王爷正坐在那里喝酒,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是在为谁忧伤?是为我吗?如果不进宫,嫁给他,哪怕是做个妾也好,他也会好好恃我的罢,至少有三分真心,可是在宫里,皇上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又妄谈什么感情。
我抽回目光,冷声唤来香墨,“斟酒。”
香墨愣了一下,看看皇上。
他坐在那里不置可否,连看都没有再看我。
“斟酒。”我再道,没有任何起伏的,冷冷冰冰。
香墨只得上前,将我酒杯斟满,默然退下。
我连喝三杯,便一醉不起,伏在榻上睡起来。
夏侯君曜看着沉睡中的我,沉沉叹了一口气,“来人,皇后娘娘醉了,送她回去。”
就这样,酒宴过半,皇后便酒醉离席,阶下欷歔声一片,太后却十分大度,并没计较,还关照宫人好好好照料,于是,人们各自噤了口,避而不言。
回到宫中,香墨帮我梳洗完毕,换了干净的寝衣,扶我躺到床上,正要退下,我却突然唤住她,“香墨…”
香墨转身回来,笑着道:“娘娘醒了?”
我苦笑,如果不是装睡,我又怎么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问道,“几更了。”
“二更刚过,”香墨取过厚枕垫到我身后,略有迟疑的道:“娘娘,您这样对碧月,不怕她告诉太后娘娘吗?”
我冷笑,面色不改的道:“她自己私自收礼,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过去找打,倒是萧贵妃,吃了个哑巴亏,我倒是有点担心她会恼羞成怒,不择手段呢?”
香墨沉默了一会,“怯懦道:“娘娘,贵妃娘娘确实不是好惹的,况且她还有一个大皇子,太后娘娘对她也是礼让三分,娘娘这些日子以来,气也出了,面子也挣足了,最好不要再与贵妃娘娘为敌,以免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我再次冷笑,我只身一人在宫中,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失的。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帮贵妃娘娘说话了?”我沉声道,有些疲惫的闭着眸。
香墨一惊,惶恐的摆着手,“娘娘误会了,奴婢只是为了娘娘好…”
“好了,”我冷冷得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传陈仲来见本宫。”
香墨委屈得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不敢说,福了福身退下。
片刻后,陈仲被召来,香墨站在门外把守。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他行大礼,跪地请安。
自从萧贵妃事件后,他一直觉得有愧于我,连说话都多带了几分小心,好像我会随时重提旧事,要了他的命,有了王良人的例子,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妖女,可能,后宫里也不只他一人这么想。
我闭着眸,悲哀了笑了笑。
“这一次,碧月的事你做的很好,本宫正在想要怎么赏你呢?”我靠在厚枕上,似睡非睡的问,语声薄凉如初。”
陈仲将头伏得更低些,“奴才不敢邀功,只求能将功赎过。”
我睁开眼,猝然一笑转头看向他,“一码归一码,本宫要赏你你就收,要罚你,你也受着。”
原本还抱一线希望的陈仲,听了我的话心中一凉,黯然的道:“是,娘娘。”
我盯着他良久,见他没有要求饶的意思,于是才道:“你说,该怎么赏你?”
“谢娘娘赏赐,奴才不敢要。”
“那罚呢?”
“奴才不敢抗。”
他回答得谨慎,不敢有丝毫马虎,我轻笑,长长叹了一声道,“这些日后再说,本宫还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
陈仲笑着道:“娘娘只管问就是,奴才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公公是怎么知道碧月那里有支白玉钗,还“好心”提醒本宫去搜。”我看着他,笑意深邃。
陈仲身子一震,赶紧低下头去,深怕我看到他的狼狈与慌张。
我脸上笑意更浓,并不逼他,缓缓闭上眸小睡,刚刚喝了那么多酒,虽没醉十分,但也有三分醉了,现在躺在床上,更觉得昏昏欲睡。
早上从天胤宫回来后,他就亟亟来报,说有重大发现,然后将白玉钗的事情说出来,还提醒我说,那支钗他之前在贵妃娘娘头上见过,无论他是怎么知道的,或是什么人指使的,但总归都是帮了我,于是我暂且不提,先逼碧月说出了事情真相,处理好了萧贵妃的事。
可是,即便他背后那个人是想帮我,但藏在幕后的黑手始终都是一样危险的,他能帮你,就能害你,这种小便宜贪不得。
“白玉钗的事是青儿说出来的,她与碧月同房,知道她有支白玉钗,当成宝贝一样藏在枕头底下,娘娘若不信,可以去问青儿。”隔了良久,他才解释。
我自然不会信他,笑着再问:“那青儿怎么会跟你说?”
听我这一问,他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谎说得不妥,结结巴巴接不上话来,“奴才…奴才只是,青儿她…”
“是不是你将鹏儿的事告诉了谁,而那“谁”又将白玉钗的事告诉了你,让你来本宫面前邀功。“我问得轻慢,笑得柔和,只是他却越听越心惊,吓得瑟瑟发抖,惶惶不敢抬头看我,深深伏在地上叩首,“娘娘,求娘娘饶了奴才。”
我轻笑,抬眸看他,“饶了你,好让你日后再来捉弄本宫吗?”
“不不…娘娘,奴才再不敢了。”他摇着头道,哀求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调转眸峰,不去看他,怕会心软。一直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但看到这样的场面,关键时候我总是有些想退缩。
“娘娘,娘娘大慈大悲,看在奴才跟了娘娘这么久的份上,奴才再也不敢了。”看我有转还的意思,他忙不失时机的再次求道。
我神色冷了冷,看着他道:“本宫给你活路,但你要说出那个人是谁。”
他刚欢欣了一下,随即又转为忧愁,紧紧拧着眉,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看来你很怕那个人。”我冷笑。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语,内心挣扎着,迟迟不敢将那个名字说出来。
外面一阵寒风刮过,屋子里烛光未动,没有一丝起风痕迹,可我还是下意识的将衣领拉了拉,好像,我骨子里是怕冷的。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寂静、沉默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