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简不由地回忆了下和李家结亲的经过,谨慎认为经此精彩一役,自己五年内都没有再成家的打算。

比起联姻,不如考虑用正常、有效、法律的手段,和李家建立商业契约,大家也好聚好散。

看来…当小白脸和倒插门这条路并不适合自己。冯简几乎是有些愉快地想。
2.5下
想清楚这点,冯简觉得不需要把自己摆到逼婚未遂的猥琐局面。

“你不需要嫁给我。”他简洁道,“多谢李大小姐提醒,我们的婚姻会取消。公私分明才是对的,至于我入主李家企业的细节,我会向你的亲人讨论。今天把李大小姐你牵扯进来,非常不好意思。”

宛云淡淡地问:“冯先生后悔了?”若有所思,“后悔现在娶得是我,还是后悔没娶到宛今?”

冯简一旦确定商业联姻对己再无任何意义,连敷衍眼前人都懒得继续,只说:“你们李家的所有人在我眼中,其实都毫无分别。”

宛云听后不生气,微微一笑。

那女人容颜明艳如此,又经常摆着索然的面孔,此刻的微笑便难能可贵。

但冯简触到那笑容后立刻移开目光。不知是否是自己错觉,这位李家大小姐总给他几分隐藏的狡黠和捉摸不定的感觉。

但要一个大男人承认自己隐隐有些惧怕个弱女子,还是挺丢脸的事情。冯简咳嗽一声:“我的意思是,我配不上李家小姐。”

宛云淡淡说:“我懂冯先生的意思。”

似笑非笑地表情还真是刺眼。冯简皱眉,再松了松领带,他认为已经把所有事情讲清楚。于是朝宛云点点头,他怀着轻松的心情离开,准备去处理之前昏了头才会签署地苛刻婚前协议。

因此,冯简根本没看见背后的宛云拾起揉成一团的协议书,接着在眼前的法律文件上完整签完她的名字,再印指印,把结婚协议书递给看呆了的书记员。

两份签名在同一张纸上,两份指纹,婚姻成立,拥有法律效力。

宛云淡淡地对书记员说:“证件都已经齐全,应该还要宣誓吧?最后一步就可以免了,请直接办理结婚手续就可以。”

书记员知道眼前人身份的,她没敢说话,低头盖章,再把原件扫进电脑里,抽搐着嘴角对这对史上最怪的新婚妻子说:“稍等,马上就好。”

宛云笑着点头。
第三章:结婚3.1
何泷原本坐在外面的房车里等待,但心里七上八下,坐立不安,索性下车走到门口。

他们这些人结婚,其实不需和普通人一般注册,统统交给律师处理了事。但她坚持让宛云和冯简亲自完成这些仪式。何泷自认是传统的人。而对于让宛云嫁给冯简这决定,自认传统的何泷内心依旧犹豫。

商业联姻么,地位和财富是有保障,但感情基础和个人了解到底不如自由恋爱来得稳固。若是冯简有什么隐疾或怪癖自己没调查到,再误了心肝女儿的终身大事…

何泷想着冯简一张嘴便呛人说不出话的嘴脸,带着不耐烦实际却把事情做到滴水不露的性格;看向宛云时冷淡得像碗凉水的表情——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悔。

笑话!这男人哪里是喜欢宛云了?

何泷暗中恼怒李家人跟着起哄,自己利益攻心,维护宛云的心居然产生动摇,怎么就转变立场哄着云云去嫁人?

正跺脚要冲进去时,冯简大步从大厅出来。

何泷愣住,看那臭小子嘴角微翘,心情显然是极好的。

看到她,冯简停住脚步,随后点点头再朝她走来。

何泷电光石火间却敛起脸上的表情,心思是又绕了三个弯,静静地在原地等待。

——举止缺乏世家子弟特有优雅安静,说话时尾调轻轻下沉而总带有讽意,看人时眉梢上抬显得没有礼貌——然而冯简说话和做事时那种沉稳风态,总能让人一眼就从众人眼中区别他出来。

何泷暗想,真正能打动自己让她同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冯简的原因,大概就是这种风态。

简单来说,是一种很强烈的成功者的味道。

冯简也许外貌并不是最出众,也许缺乏与生俱来的贵气雍容——但那种华丽的空洞无非是水中月,不值一提。这个男人目前所取得的所有,都是靠他少年时闯荡社会,两手空空、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历练出来。而任何人只要和冯简接触久些,都能感觉出这个年轻男人绝非池中物。

话再说回来,冯简最初能给见人颇多且眼界甚高的何泷留下深刻印象,原因却无他:嘴贱而已。

话如此之少,表情如此之烦,没什么特大资本还敢甩脸子给倒插门的丈母娘一家看,真是奇葩。

何泷和冯简过招几次,很遗憾地发现这臭小子虽然又狠又世俗,热衷斤斤计较外加势利自私——但记仇却不小气,自私却有全局观,更重要的是头脑清醒,有原则也能妥协,身上没有让人讨厌的下层人士为拼搏出头的油滑劲,倒是不可小觑的潜力股。

何泷想着刚才看到冯简走出注册处唇边露出罕见的笑容。不同于他平时的半死不活,那笑显然是发自真心,大概庆幸娶到了宛云,真情流露。

唉…这男人,大概是真爱女儿的。这才最最重要。何泷内心又喜又愁加一疑。

喜得是她为宛云操心都操碎了,此刻终于能找到分担对象;忧得是总觉得自家云云就这么低嫁了,这男人最初是宛今不要再捡漏的;一疑却是——

“你签完字了?云云呢?”她板着脸。

何泷经历风雨,但第一次做丈母娘,不知道怎么把握对女婿的度,明明态度想柔软,说话声音依旧僵硬,“你是男人,走路快,怎么从来不知道等人?”

冯简不快地挑眉,对眼前的贵妇依旧没什么好感。

何泷下午时亲自逼他签下和宛云的婚前协议。不同对待宛今的婚姻放任,何泷几乎苛刻地对待冯简,完全确保了不管宛云是嫁给冯简还是和风云离婚,都能占据或带走冯简的大部分财产。

想到这里,冯简简直后怕。下午真是晕了头,居然签了那破东西。幸亏如今反应过来没疯到结婚。不然奋斗十年,还真是替李家大小姐打工!

何泷见冯简不答,又从他眼中看到不屑,也猜到了原因。她蹙起细细的眉刚要刻薄,但随后想到冯简已经正式娶了宛云,便温言道:“婚前协议上的某些条款,在婚后,我们还是可以商议改动些的。之前签署的那些,你也知道,只是为了安家里别的长辈的心。”

冯简微微挑眉,他目前已经谁的心都不需要在乎,现在就极想向何泷痛快地宣告这婚姻作废。

但有了昨日的教训,冯简决定先找到个隐蔽安静处再谈。

他皱眉说:“李夫人…”

何泷板起脸:“怎么现在还叫李夫人?”

冯简面无表情:“李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何泷简直觉得冯简太不识趣了,她沉下脸:“冯先生——”

有人走过来,轻轻搂了下何泷的腰,再自然而然地挽住冯简的手臂。

“妈妈又不高兴什么?”宛云轻声道,再转头对冯简说,“我们还差一个照相才完,冯先生可能还要再过来一下。”

冯简第一个反应自然就是没反应过来。随后,他的脸色大概和之前的何泷不相上下。

冯简刚想皱眉甩开宛云的手,但转念一想,宛云也许希望是由她首先向她家人公布取消婚约这消息,便任宛云把自己拉到一边。

何泷在他们身后却转怒为喜:“哎呀,云云你俩互相称呼怎么还那么客气。”

冯简僵硬而不自然地任宛云拽着他来到照相处,随后挣开:“够了吧,李小姐?你可以先去和你母亲与家族通信,随后把过失尽量推到我身上。”

宛云却把他推到布景前:“我们先照结婚照,人家马上要下班。”

冯简退后一步,皱眉道:“什么结婚照?”

宛云静静地看着他:“刚刚冯先生就那么先走了,其实我还想再问你个问题。冯先生现在有喜欢到非她不娶的女人吗?”

冯简蹙眉:“你在说什么?”

这意思大概是没有了。宛云便换了个角度:“或者说,你有过曾经喜欢到非她不娶的人吗?”

冯简简洁道:“我的私事和李大小姐你无关吧。”

宛云叹口气:“那冯先生,你曾经有希望和谁在一起长久生活过的想法吗?”她静静说,“我看过冯先生你的资料,这廿年来,你好像也一直都是单身一人。”

冯简愣住。

有那么一瞬间——在很短的一瞬间里,冯简想起来自己早亡的父母,没钱医治而死在医院的叔叔,早期做生意却卷走他全部创业资金的兄弟。深更半夜从地下室被赶出来睡在天桥下,又饿又冷,天还没亮的时候又下起大雨——

自己的生活向来艰难,孤独的太久,已经丧失需要陪伴和被人安慰的想法,与其说是对苦难妥协,不如说是自我保护。

再说了,利益关系还不足够么,银钱两讫的东西向来最公平。他宁愿花费心思在这方面,至于陪伴——哼!

冯简转过头,他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向大小姐普及悲惨人生的需要,只平淡道:“没有,我不需要任何人。”

宛云目光微动,只是不语。

在旁边等到哭泣的摄影师,抓住他们谈话的间隙,借机拍了照片。

闪光灯一晃:“好了。”

电脑把照片打出来,早在旁边等待公证的人,迅速把冯简和宛云照好的照片黏在文件上,再盖上政府见证的钢印。

“文件已经全部完成,证件在此,祝两位以后百年好合。”笑眯眯地送来祝福,再递来最终的结婚注册文件,希望这对夫妻迅速滚蛋。

上一秒还悲秋伤月地感叹人生,这一秒就荣升为有家之夫的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旁边的宛云伸手接过来文件。

冯简惯常不耐烦的脸和眼睛在照片上却显得出人意料的英俊,带着一股奇异的刚强质感。宛云低头盯着照片,她不确定在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男人的表情是否有些失落划过抑或依旧是无动于衷。

“你表情挺呆的,”宛云用手指戳了下照片上冯简的脸,还算比较满意,“但人这一辈子么,总要呆一次。”

冯简问:“…这是什么?”

宛云抬起头,补充一个笑容:“我们的结婚文件。”
3.2
十几秒钟之内,冯简只是面皮微僵,瞳孔收缩。

他镇定地问:“什么?”

“我们刚才已经结婚了,拍完照片了。嗯,法律上讲,已经被证明互相是各自的合法配偶。”宛云再思索道,“我之前从没做过妻子,对这方面没有经验,只能竭尽全力做好。”

冯简看了宛云十几秒,劈手从她手里拿过结婚证。

——自己的照片平生第一次和另一个女人并排摆着。宛云明明离他的距离没那么近,但照片上又好像把两人的距离严重缩小,有些依偎地感觉。

冯简直勾勾地盯着照片,一分钟之久。

他觉得不仅仅是整个宇宙都被缩小,而且整个宇宙都安静了下来。

宛云淡淡地解释:“我刚才在冯先生扔下的同意书上签字了。”

冯简霍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宛云依旧云淡风轻的脸:“开什么玩笑??!!”

宛云依旧是很平淡的模样:“我从来不开玩笑。”

冯简倒抽了口冷气:“你签…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是没听明白还是没听懂?”

宛云温和道:“冯先生说的很清楚也很明白。”

冯简低头再看着结婚文件上的名字,堪称刺瞎双眼,他直接拒绝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从未想娶你!”

宛云微微皱眉:“为什么?”在冯简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解释道,“冯先生之前的话,我理解的意思,是无论你娶我或者娶宛今,对你并没什么本质区别——既然冯先生现在没心爱之人,娶妻只是想和李家人沾边,那为什么不能考虑娶我呢?”

冯简简直张口结舌,他把之前冷抽出去的空气再吐出去,捏着结婚证明,转头问工作人员:“怎么办离婚?”

“如果冯先生想和我离婚,根据之前签署的婚前协议,你目前的一半家产都会是我的,而你剩下的另一半家产,也将作为我的精神补偿费。”宛云十分镇定地提醒,“冯先生如此恃才傲慢,从昨日到现在先讥嘲我家人,又气走我妹妹,现在才结婚就又想和我离婚——即使我不在乎这事,但我相信李家的长辈应该会很乐意支持我打离婚的这场官司。”

这大概是冯简听过宛云说的最长一番话。他过于震惊后反而冷静下来,眯着眼睛盯着宛云不说话。

之前隔着一堆事,冯简从未全神细看这女人。

尖尖下巴,极漂亮的眼睛,柔软的长发。依旧是招牌的淡然表情,全无所谓的,永远旁观的——然后这位全无所谓,永远旁观的大小姐就那么把自己嫁给了他。

宛云慢慢道:“结婚后,我会对你好的。”

冯简还在脑中高速思索自己怎么被眼前的蛇蝎美女陷害落入阴谋诡计,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发了个象声词。

宛云继续道:“关于其他的事情,嗯,你以后可以随便利用我。我都没有意见。”

冯简又干巴巴地说:“啊?”

宛云已经用一种“懂了吗?”的表情看着他。

冯简不甚懂。

手中足有千斤(千金也可以)重的结婚证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前一秒还能摆脱李家,后一秒就结了婚,冯简完全没法冷静。

他阴冷道:“李宛云,如果你因为家里企业所以想设计嫁给我,我早对你讲过——你、嫁、不、嫁、我;我冯简该做的事情都不会因为你有丝毫的改变!你要是自大到想影响我,别白费心机!”

宛云点头:“你刚才提过的公私分明,我是很赞成的。”

冯简沉默片刻。“所以发什么疯要和我结婚?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嫁我?想替家人出气?因为我最初选的是宛今,你想在我这里证明自己的魅力?就像你没脑子的家人,认为所有男人都该爱你如命?”他脸色铁青,“多个妻子我能有什么不乐意的?但整件事,我是男人没有任何吃亏的地方,而你就把自己的一生随便搭进去?”

宛云摇头说:“我没有随便选人。”

冯简彻底被激怒:“没有?”他冷笑道,“李大小姐不会想说你因为十年前的事感到歉疚,于是如今要对我以身相报吧?那你可太瞧得起我,也太瞧得起你自己!”

宛云勾起嘴角:”我之所以选冯先生,是因为冯先生要求很低。“

冯简皱眉:”什么?“

“冯先生,似乎不介意任何人当你妻子,你并不介意娶任何人当你妻子。而至于我——”顿了顿,宛云再没有表情地继续,“我想,我也能嫁给任何人。”

依旧不甚懂的冯简忍了许久,再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好好说人话?你关我什么事?”强压着气,方慢慢说,“明人不说枉语,这样吧,李小姐你现在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单独说,只要我能做到,我就想方设法地帮忙,这婚姻要是有人逼你…”

宛云说:“我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能逼我。”

冯简冷笑:“巧了,我也同样。”

宛云却摇头:“冯先生这点做不到。”

冯简张嘴,反驳不得,许久都没感到如此胸闷,只好再冷笑:“你真以为签了这结婚书,我就对这事没办法?”

宛云看着他。

冯简的确没有办法。他混迹商场多年,已经习惯思考事情发生的最坏情况并不忌惮面对。但此刻在脑子里高速运转,却发现此刻没有找到任何对策,能解决眼前情况。

他退后一步。

宛云略微好奇:“冯先生,除了十年前的一次,我们还见过面吗?”

冯简沉默片刻:“没有,从来没有!”

那就奇怪了。宛云想自己和别人相处,至多是冷淡骄横,然而:“冯先生是我见过人里,唯一一个特别怕我的人。”

能不怕么?面对李家最美也是最大的疯子,冯简仍然处在一种震惊的半麻木状态之中。问题是眼前的女人,即使在干这种骇人听闻地逼婚举动时,仍然面色平静,俏生生地站在对面,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无还击之力的柔软。

冯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宛云等了片刻,估计对方已经接受悲催现状,她安慰道:“和我结婚没那么可怕。我现在去找妈妈,你自己再冷静一下,待会再过来找我吧。”
3.3
冯简回去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产品滞销,投资失败,股东撤资,债主上门。自己一无所有,再度过上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冯简从睡梦中醒来,出了整整一背的冷汗。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呆。

床头柜上摆着两个戒盒,按照惯例,订婚戒由女方家庭所出,那是李家给冯简的老式戒指,男士0.2克拉,女士1.5克拉——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给宛今戴上;如果出了意外,冯简应该退回钻戒。

但现在的情况是…

冯简下意识地回头,皱眉往床的那侧看去。

当然没有人。

宛云昨晚回家就发了烧,何泷和李家人在门外大惊小怪地把她接走——那个女人执意和他签结婚书,莫非是当时脑子烧坏作的祟?

冯简一直觉得李宛云脑子很有问题。

十年前,侍者冯简从医院出来,徒步五站路往回走。马路上干燥炎热,他还没有吃饭,心不在焉地把工装甩到背上。

富家大小姐的家人还算不错,事后还能想着给自己笔钱去看烫伤。手臂处刚刚抹了药,凉飕飕的,仍然不太好受——但会所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若是别的客人还好,李家是锦绣的大户。即使李家不追究,经理肯定要给那外表厉害的夫人一个交代,估计结完这四个月的工资就让自己走人。

其实自己不一定非要以身代替的。冯简看得清楚,那大小姐是故意打翻他手中的托盘,生生自找麻烦。但那位尊贵的寿星大小姐一定没想过发生这种情况,不管他冲上去冲不上去帮她,这事必然是旁边的侍者有错。

有些人的存在是为了让另一些人生活的更好。或者说,有些人的存在是另一些人做无聊事情时所必须要的贡品。

冯简对阶级观一直嗤之以鼻,但这不妨碍他认为温室里的花就应该待在温室里。既然社会规则如此,与其烫伤娇滴滴的大小姐,还不如自己代替。

于是挡在那位小姐前。一手揽住她时,对方纤细的腰线握在掌中手感很好,双目交接,她的眼睛不似想象中娇蛮大小姐般地虚张声势,反而是有些反应不及地抱歉。

他有些意外。但除了退后一步,再垂下眼睛,冯简没有多想。

风花雪月?一见钟情?那只是有钱人的意淫。

当时涌到脑中冒的想法,只是——受她所累这工作算是没了;今晚的晚饭大概还能在这里解决,但明天怎么办?马上就要开学了,欠下的大学学费仍然差一大半,以后是继续到夜市摆摊赚点零花还是去花费积蓄听课…

公主大人已经被拉走,周围的人明明没看清楚当时的状况,议论都在指责自己。

冯简冷笑,手臂上的疼痛被忽略,低头先拾起被打翻的锅盆。

“你没事吧?”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好奇地说,“我有手绢,你要不要擦一擦?”

对方只是个小女孩,但冯简蹲着收拾,她又坐在椅子上,所以递来手绢的姿势居高临下。

冯简的手腕仍然只是发热,根据经验,烫伤一般需要过会才能感觉到疼痛。在疼痛被迟缓的瞬间,冯简因为陌生人的善意而感动,但又感到内心传来一股极端地凉意,仿佛那热汤泼在自己心上。

因为客人的无聊而把过失到归咎侍者的事情,不会是第一次,想必也不是第一次。

如果想继续干下去,就必须学会不以为然。但只是因为没有钱,没有身份,只是因为他是侍者,所以只能强行忍受不公平的事情,软弱地接受别人的好意,乖乖地把命运交给那些“更高级”地人主宰?

自己这一辈子就如此?冯简并不介意做侍者,也不会无聊说养活自己的这个职业多么低级。但如果这个职业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他为什么还要持续这工作?

小女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前的男人回过神来,只是朝她飞快地点点头,随后收好餐具再退下,只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眼富丽堂皇的大厅。

冯简走回会馆时已经深更半夜。他做了个决定,心情愉快,决定主动去找经理说明。

在路过植被太好而路灯幽暗的花园,有人正靠在墙边吸烟。

少女身着娇俏地红裙,烟头微凉,指尖也随着火光仿佛在发亮,脸却看不清。走过时,冯简才看清楚她其实没有靠着墙,而是靠着…垃圾桶。

姿态却非常好看。

冯简斜眼看到她手里把玩的zippo打火机,心想可能是迷路的客人。

就当临走行一善好了。他停下脚步,颇有职业素质:“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