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云无声的笑了:“真可惜,你这么狠。”
冯简没言语,只伸手面无表情的想整理下越勒越紧的领带,后来发现自己根本没带。
——她重回李氏,肯定会产生的利益冲突;和周愈的似明非命的现状;李氏各种复杂的关系——太多东西,太多风险,限制当下,冯简知道自己应付不来。
以前也许有这个信心,那是当他认为自己的妻子是宛今、宛灵,或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的时候。
电梯到了。
“总之,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冯简直直走出去。
宛云的耳光根本不疼,但他在无声的电梯站着简直要窒息了。
宛云在餐厅久候一夜,当夜又重回别墅居住。有敏感媒体察觉不寻常□,千方百计查到餐厅当晚预订名单,发现神秘订餐人是周少,喜出望外。
如今周愈自己不再掩盖曾经旧事,各种蛛丝马迹一路查出去,再加上新近楼盘命名。城中顿时轩然大波。
夜会情人,旧梦重温,宛云再度推到风口浪尖。原本她和冯简的婚事已经天下皆知,不过自有了周愈,甚少有人提及冯简的名字。比起穷小子和富家女的励志故事,毕竟公主王子的童话更值得千古传颂,再加青梅竹马和双双豪门——周愈一定是世界上最豪也是最好的玩家,铺垫良久,就这样就把游戏大序幕华丽揭开。
不知道有没有在笑她。
闹得动静这般大,何泷也问了句
“你最近去见周愈了?”
何女士的切入点向来与众不同,而且向来宇宙双重标准。
她只嗔怪:“云云做事总该小心点,怎能和男人晚上见面?见面就算了,保密工作做得这般差——我早跟冯简说让给你派新保镖,我得再跟他讲——对了,你和周少好聚好散了?”
对于宛云搬回半山别墅,何女士也依旧乐观。
“当然要搬回去啊!陪冯简住那种小房子作甚,哎呀运势都给败坏了——”
念几句,完全不当回事。
接着就继续跟宛云热切的讨论回李氏的具体事宜。
珍妈在家盯着自家小姐的一举一动。
她站在画室门口,终于忍不住:“小姐回来多日。姑爷怎么不搬回来?他最喜欢吃海鲜粥,厨房最近有新海贝。”
宛云拿着颜料,淡淡道:“珍妈可以把粥做好送过去。”
珍妈又自言自语:“姑爷一个男人,知不知道把公寓收拾好。”
宛云停下手,缓慢道:“怎么,珍妈在我这里操的心还不够多吗?”
珍妈张张嘴,在宛云的目光里没言语。
后几日她一直避开宛云。
宛云也不去管,她抓紧为油画上色。
距离拍卖还有一个月,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闲暇时光。
馆长带着不愉快的心,来到别墅看宛云。
“冯简把我从公寓门口踹出来了。”他委屈地说。
“云云,你心情好像也不怎么好。”
宛云拍拍手,随着她的制止,两只正全力驱赶不速之客的牧羊犬停住脚步,亲热跑回她身边。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淡淡道。
馆长很怕狗,不敢趋近,远远地站着。
“李宛云,做人不要太嚣张,我可知道一个有关你的惊天秘密…”
106
对两个可能的知情人软硬兼施完毕,她习惯性掀开窗帘向外望。
最近都是园丁深夜遛狗,只看两只雪白毛绒团在黑夜中欢快的移动。
还有件事,宛云一直避免去思考。
养不养它?
非常不擅长照顾,而自己这边也是一团乱麻。
宛云脾气纵有体贴一面,但素来也是家人娇惯出来的性子,若不是真喜欢,哪里会处处管别人处境?
对方倒是干干脆脆将离婚证书签了。明明贪财重利的人,却每次摆出不占她便宜的模样——宛云越想越恼,掀了被子,准备将屋里冯简的东西都清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
周愈的号码。
当初她在餐厅等得实在不耐烦,准备相催,却是周愈打来。
直言不讳地把和冯简的条约告诉她,再挂了电话。
剩下宛云冰冷彻骨坐在原地。
纵使鄙夷,宛云也不得不承认,周愈很会玩。
他一直都很会玩。
当然也只会玩。
但事到如今,对比冯简态度,再看山脚下周愈种的不败簇簇玫瑰。厌恶感隐隐退下,心头倒有些感慨。
那个人曾经是她人生中浓妆艳抹的一笔。而离开他后,她也有很长时间的寂寞。
非常非常害怕的那种寂寞,像没有观众的聒噪收音机。
全世界只有她一人醒或沉沦。
周愈耐心等宛云接听。
“你搬回别墅了?”他在电话那段悠闲地说,仿佛事不关己。
宛云冷漠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周愈道:“云云,我只是很担心你。”
宛云原本厌烦的想直接挂上电话,听到这话,手略微一顿。
周愈是始作俑者,所谓好意非常值得商榷。但到底有多久没听到这种恭维话?
根本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有人却永远不会说。
她找男人的眼光也许出了什么差错。
有人永远没真心,有人对女人有一两分真心维护,但仅此而已。好不容易说几句中听,又接着做出更伤人心的。
运气实在不佳。
宛云挂了周愈电话,转而给冯简手机打过去。
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
办公室同样无人。
她沉默坐在床上。
良久,再将珍妈喊来,借了手机。
这次一下就打通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宛云简直再气一记。
冯简在那头良久没说话,隔了会才很清醒地问:“云云?你用谁的手机?你在哪?”
“你把离婚协议给我送过来。”宛云决定不跟他生气,她直接道,“冯总不是已经签好自己名字?”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冯简非常的不乐意,但也不能挂了电话。
此刻,他只淡淡说:“都已经深更半夜…”隔了会,再试探道,“我现在开车来见你?”
宛云只想要那张离婚协议,实在不想见冯简。
她犹豫片刻:“明天带来给我秘书。”
冯简想也不想:“我明天休假,不去公司。”再补充一句,“我秘书也休。”
宛云笑道:“休假做什么?哦,对了,冯总大概是想清算卖完人之后,能有多少利润。”
对方沉默听着她的讥嘲,一句话也没反驳。
话筒里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宛云心软难过又失望憎恨,最后只冰冷道:“罢了,我想冯总你既然说签了,大概也不会出尔反尔。若你看到珍妈或者馆长,就将离婚协议交给他们。”
冯简这才答应。
他道:“你现在在家?”
宛云皱眉道:“与你无关,我要挂电话了…”
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动作。
不料冯简在那端犹豫片刻,说句“我知道了”,居然真的也将电话挂了。
若不是握着珍妈的手机,宛云颇想学学冯简曾经的举动。
第二日早晨,珍妈告诉宛云,姑爷一大早来了半山别墅。
“他来做什么?”宛云皱眉问。
“不知道,只回房间匆匆取了几件西服。仿佛还在小姐门前张望一会。但小姐那时还没醒,姑爷一和我打照面,没打招呼便开车走了。”
珍妈口气淡淡的,又恢复最初对冯简不冷不热的态度。
周愈自那夜后,开始大张旗鼓的摆出追宛云的架势。
每日清晨,开始送大量玫瑰到李氏,非常招摇。
但宛云只看到过一次。
其他时候,那些妖娆的花不知道被谁处理了。
忽然有一天,宛云发现自己知名度增加到不利于重回企业工作。
李氏的人,向来不喜过于严苛的冯简,但这件事上,似乎都对她议论纷纷。而坊间的传闻也对宛云的风评非常不好。
“还没完了?”
何泷命令冯简和宛云多参加些社交活动。
“事实胜于雄辩,”她皱眉道,“云云你近期和小冯多出去闲逛,多出去吃饭,要显出无尽恩爱的姿态。到时让相熟的记者多拍照,看报纸还怎么乱写。”
但私下里,何泷的确也开始埋怨宛云:“那些报道都是真的?你真在餐厅等了周愈一夜?云云,你还真是旧情不忘?不是我说,你总得在乎点冯简颜面,男人很注重这些——”
宛云只一味答应。
冯简在外面等宛云,心中五味陈杂。
不想宛云回李氏的理由有很多,也能为自己曾经做的决定给出不少立场和理由。后悔还谈不上,但现在的局面不是自己预料的。
明明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办事,也一直竭尽全力避免复杂,但陷入没有出口的泥潭之感越来越强。
“你没将…内情告诉你妈妈?”冯简忍不住问。
其实想也知道没有,不然何泷知道真相,大概能一刀一刀细细剐了自己。
宛云不语,将手上的信封递给冯简。
他没接。
“这是什么?”
“草拟的售房合同。”
冯简愣了一下,这才打开信封查看。
“你想将半山别墅出售?”
“冯总如此缺钱,自己住陋居。如今我独自一人住豪宅,多过意不去。索性售出套现,如此冯总手上多些闲钱,大概会对身边人好些。”
冯简没说话。
两人平日的角色倒仿佛相调。
宛云淡淡道:“当初我放弃的条约签的严密,即使重新回李氏,也只能当高级打工仔。需要重新换个房子,小些的,我负担得起。”
107
冯简曾经陪着宛云看过几部好莱坞爱情剧集。
男角深情在屏幕上表白:“露碧斯,虽然我无法给你金钱、珠宝和豪宅。但我会用尽一生关怀你——”
冯简当时很善意的替女主角回答道:“那不如算了吧。”
如今他的回答依旧如此。
冯简将信封还给宛云:“你好好住你的房子,不需要搬。”
“现在这关头出售别墅,外面又会怎么说?”他略微放松口气,“你不是准备重管家业?风声已经很麻烦,多生事端更不好。”
“那点房钱,杯水车薪。如果不喜欢住别墅,我的公寓让给你。云云,你不要总感情用事。”
何泷恰好从办公室走出来,双臂推搡他们。
“去去去,有话到大街上出去说,让别人看你们夫妻和谐才真,不要总堵我门口。周刘津勤审计所老总会来,小冯你记得留意。”
又对宛云道,“今晚小冯需参加一个晚席,云云你也陪他去。”
冯简拒绝:“很无关紧要的场合,不需要——”
出乎意料宛云已经答应了。
她说:“为什么不去?冯总不要感情用事。”
冯简看着宛云背影,回头撞上何泷审视的目光。
她若有所思:“奇怪,最近看你又顺眼些。”
在晚宴面对含蓄的询问,宛云只微笑。
“怎么可能,大家都是生意伙伴…那晚周先生约我们夫妻进餐,但不知道这两人为何没去,只剩下我一人…当中些许误会,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也的确很生气。”
“婚变?那也应该我担心这位才对。”
自然的挽起冯简的手臂,再附送一个嘲笑的表情。
冯简不知道说什么。
她仿佛
不断有人走来和两人搭讪,他渐渐走到一边去。
过会有人和他搭讪,是个年轻的女人。
脖子挂着一圈简单珍珠,穿着乌色旗袍。神情有些冷漠,略上挑的眼型非常熟悉。
“我和冯总曾经喝过一杯酒。”她淡淡道。
冯简不记得她,只点头:“你好。”
对方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她和他并排站着,看向人群处的宛云:“那些流言蜚语,我是不信的。见过你的几次场合,你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
冯简停下脚步。他灵光一现,想起来来人是谁:“啊,你是赌王的女——”
她略微牵动嘴角,但神情依旧不热络:“冯总曾经照看过我儿子。”
眼前的女人和订婚宴上灯红酒绿的准新娘相差颇多。
冯简其实想提醒她多回去看看自家笑里藏刀的小男孩,以免孩子在造孽路上行之过远。
但话到临头又识趣闭嘴。
算了,个人自有个人缘。
但她似乎看出冯简想法,静静说:“他和他爸爸长得像,我不愿意见他。当初他得了病,和我分手,自己偷偷跑去治疗,到死都没再联系我。”
她举着酒杯打量冯简。
“今天是他祭日。”
冯简特别不开心也有点警惕,生怕对方说自己长得和那逝去的孩子爹很像。
但她不说话。安静的喝完剩下半杯酒,笑了笑:“祝你们幸福。”
转身走了。
晚宴还有一小时才结束,冯简提前离席,宛云跟随。
两人依着何泷指使,故意先摆出几个造型让记者拍。
冯简只记得宛云手很凉。到了只剩两人时,她又把手抽回来。
车内很静,霓虹从两人脸上流离闪过。
冯简随口找话题:“哦,今晚赌王的女儿走来和我说话。”
“我看到你们站一起…”宛云顿了顿,突然笑了,“可惜她已经订婚,不然冯总是可以考虑下次联姻对象。”
冯简沉默一会,说:“我是不会再结婚了。”顿了顿,道,“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家的小孩有些可怜。”
宛云却转过头仔细看她。
冯简几乎再被她的目光盯得发毛:“怎么了?你认识她前任丈夫?”
宛云再凝视他片刻,让司机在下一个路口停车。
“怎么停在这里?”
她平静道:“太挤了,我想自己坐车回家。”
车里再摆张麻将桌都绰绰有余。
冯简一愣:“和我在一起有那么难受?”
是,很难受,非常非常难受。
宛云近几年开始信佛,是谓修身养性。但这几晚在佛祖面前,她暗暗希望佛祖能惩罚眼前这臭小子,再救救自己。
她拉开车门,冯简拽住她。
“我坐的士走,正好要回公司。”
因为身后有记者车跟着,两人同回半山别墅。
此刻已经在山脚下。
冯简下车后,环视四周:“这里房子的那些玫瑰,都是周愈给你种的?”
“现在才问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他为你做那么多,你从不表态。我只是很讨厌被你们当成傻瓜。”
她却问:“我从没有表态过?”
冯简看着她。
他心中一直有两个形象。一个是十年前静止不动的精致少女,另一个是总招惹他花他钱还有无数秘密的女人。
可以冷漠拒绝第一个,但第二个忽视不了;明明又是一个人——冯简怀疑自己也要被这个圈子逼成疯子。
宛云看冯简退后一步,又想离去。
她叫住他。
“离婚协议,可以先放在你那里。”宛云说,“之前你提过婚姻维持两年,如你所言,等两年后我再签字。那时候结束对你自己的公司和我家都有好处。至于你和我的关系…”
车没有声息的等待在后,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针刺一样。
辗转,失望,苦笑,全都没有。
宛云勉强笑:“当普通朋友吧。”
冯简不出声,随后他极尽讽刺道:“普通朋友?是当周愈那样的普通朋友?那我又该占了你多少便宜。”
“冯总以后不要总牵挂利益,身外之物只像流水,多少也该修炼下个人修养。”
“没有修养也不会脚踏两船。”
“是谁将我主动往另一只船上送?”宛云蹙眉道,“为什么总那么嘴硬呢?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半山别墅虽然要出售,里面的藏书我索性全部赠给冯总。”
冯简气得说不出话来。
“无论如何,夫妻一场,我再教冯总一个道理。”
“如果习惯嘴硬,索性一直维持。不要偶尔说好听的话做体贴的事情作出承诺,不要总盘问女人以前的事情,不要把自己的房子写女人名下——别看轻自己,如果对女人没有更多要求,不要这么做。别像周愈那种人一样,因为有趣,做些无谓的浪费举动…”
冯简冷笑:“别拿我和他比。”
“你俩自然不同。他至少还曾让我开心过一段时间,”宛云沉默,突然微微笑了,“跟你说这些,你大概又是不会听也不会懂的。罢了。之前我对冯总说的那些话,那些喜欢和爱什么的,你也就当我感情用事吧。”
宛云没走几步,眼前一晃。
冯简赶在她之前跨上车。
他反锁车门,冷冷道:“别坐车了,你不是想走路回家吗?”
今日司机是冯简公司的人,在冯简连声催促下,司机呜呜咽咽的把车开走了。
108
冯简第二日清晨收到快递。
两个箱子,沉甸甸的,来自半山别墅,大概是自己之前留在别墅那里衣物什么。
据说宛云回到别墅,连夜帮他收拾的。
冯简直接踢到墙角,眼不见心不烦。
没几日,公寓里开始荡漾一股恶臭。
刚开始气味还隐约,冯简没有在乎。
直到一日他回家,进屋就被熏得头晕眼花,以为自己重住回垃圾场。
冯简连夜叫人打扫屋子。
他坐在沙发上,有些疑惑。
宛云住进来之前,公寓里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会喘气的生物。她倒是随手在阳台养了几盆植物,冯简现在没事往里面浇浇开水——莫非是那些东西散发的味道?
冯简刚准备走到阳台查看,清洁工把他叫住,吞吞吐吐。
“冯先生,可不可以打开那个箱子?”
什么箱子?冯简顺着对方目光,看到之前收到的快递。
——箱子里只有最下一层装着衣服,上面整层是活生生的海货和新鲜水果——现在已经不再是了。温度升高,所有的食物彻底腐烂,汁水外溢,露出袋子。尽管有防尘袋保护,箱子里的全部衣服算是彻底废了。
甜蜜水果和腥甜海货的味道交织,再被空调一吹,令人印象深刻。
蹲着打开箱子的清洁工突然喉咙“咕咕”两声,转头吐在宛云之前新买的昂贵地毯上。
冯简往后退了两步。
第二日,宛云和何泷到公司没坐多久,门就被敲响。
何泷看到来人是冯简,啧了声,向外挥挥手:“如果小冯找云云是谈小两口的私事,再寻时间吧。现在我和云云要说公事,小冯你…”
冯简直直瞪着宛云。
宛云轻声道:“不知冯总找我因公因私?”
冯简的脸比门还黑。他临走前,忍不住回头:“那些水果和海货是不是你送的?”
“什么?”宛云一愣,仿佛才想起来,“珍妈一直唠叨我,让我给你捎些食物,她的心意你收到没?你要尽早食用,夏日食物容易变质,冯总小心身体。”
冯简冷笑:“你知道我不会立刻打开箱子!”
“冯总城府那么深,我怎么能猜到你的想法?”
这时门开了,几个理事交谈走进来。
冯简气得用手指了指李宛云,转身走了。
会议中途,何泷压低声音问宛云:“你俩最近又在闹什么?”
宛云不出声,看着手下的资料。
过了会,她淡淡道:“离婚吧。”
何泷只当玩笑。
冯简大换血了新的西服后,对宛云开始避而远之的冷淡。
与此同时,周愈的电话越来越频繁。
他很耐心,一直很耐心。
挂掉后再回拨,一天三次。
“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一天宛云终于问,她说,“十年前,你赢了我是不是?现在要破坏我和冯简,恭喜你已经做到。但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周愈在电话那段笑。
他说:“我想让你承认你坚持的东西一直是错的。
宛云扔了电话。
所谓近墨者黑,最近她的脾气变得非常非常不好。有时候会议上都在走神,直到旁边冯简突然撞她一下,面无表情的推来纸条。宛云沉默片刻,照着纸条把数据念出来。
何泷看在眼里,不过她不再心心念念关系两人关系。
自然有私心。何泷诚希望宛云幸福,但此一时也彼一时,宛云重新入主企业,利益重新分配,和冯简的关系的确不能总这么亲密无间,有些争执也是好的。
——太遗憾了,是不是?母女都做不到坦率相处,更不要说夫妻。
完美关系,只出现在画里。
馆长来参观宛云将近完工的油画。
画室只开了两盏灯,油画的背景是稠密的全黑,眼睛略微适应了一阵才看到目标。
依旧是衣着无华,沉静羞怯的少女。但被宛云上色后,仿佛水汽般附在油画表面有生气,色泽均匀撒布出珍珠般的光辉。
少女很真。但那又的确是画,带着美到不真实的温柔冰冷,只在朦胧的画布中隔岸观火,用媲美加勒比海蓝的眼眸深深注视来客。一时间,天地仿佛被画中人不可透露又呼之欲出的心事抚慰到鸦雀无声。
他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要是你死了,这画价格能再翻一倍…”馆长回头看着宛云脸色,干笑两声,“嘿嘿,我只是随便说下艺术家的最终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