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云打断她。她说:“灵灵,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多想法,然而仅此而已。如果我现在还能为家族企业做点什么,我会确保你不会成为最高管理者。而你不会成为管理者的原因,是你有错误的野心,总相信错误的人——无论是周愈给你的什么权利承诺,还是你那些控制不住的下属,以及你做不到位的事情。”
她温和地说:“你的权利、金钱和地位并不会有丝毫损失,但足够了,你无法有更多权力。”
宛灵一动不动地站着,大脑在飞速的转,在想方法,在想回应,然而她又没有办法。
宛云同样盯着她。
不知多久,直到宛灵突然流下眼泪。
她慌乱地说:“可是,姐姐,我…”
宛云放下茶杯,转身离开。
99 13.8.4
年过完,两个人各自为生。
宛云依旧需应付律师警局残局以及她的画廊,冯简自己的公司似乎碰上不大不小的麻烦,他惯来不肯透露,她也没有多问。
一切原样维持,除了两人继续在冯简这间公寓里住下去。
冯简在餐桌上读完报纸,将一整纸卷起来,拧着眉回头:“早餐已经冷了!”
宛云从盥洗间走出,她看了眼桌面,说:“这布丁我记得今天过期?”
冯简沉默一会说:“不是你吃的这块。”
宛云瞪他一眼,她坐下来:“这算吃的什么东西呢?珍妈昨日送来的粥在哪里?”
“自己去热!”
“明天轮到我做早餐,你大概能吃点好的。”
冯简嗤之以鼻:“假如世界末日,粮尽弹绝,没人伺候,大小姐你能吃什么?”
“过期布丁。”
世界末日是每天的清晨。
冯简惯例地冷眼旁观宛云十指不沾春水的作风,然而他刺激她的手段有限,到最后不得不承担义务。宛云则同样见识冯简在电话里面色凝重说完几位数的项目,转头对菜市场老板更为凝重地说“最近你家番茄怎么那么贵了?”。
没有佣人,宛云从发饰到装扮朴素良多。而晨练时刻,冯简偶尔也会想念半山别墅外宽敞的环境。但比起他们暗自争执彼此的性格缺陷,有人对他们目前的生活状态表现出更为明显的意难平。
宛云推开门。
何泷的脸色因为看到女儿而亮了一下,再因冯简再落下去。
冯简视若无睹的走进来。
上菜的时候,何泷来回打量坐在另一方的宛云,开口道:“云云,今天你穿的衬衫很眼熟。”
宛云不以为意的再笑笑。
等了一会,何泷终于忍不住道:“总穿旧衫是为了节约?但这些些微小钱,小冯和你娘家又不是买不起。再说,你的形象好歹也是小冯的形象。”
冯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食物里抬头准备迎战。
何泷继续道:”若女人平日饮食都讲究,突然间降了标准。不然就是丈夫克扣,不然就是她已经怀孕了——“
话音刚落,一阵乱响。冯简抛下餐具站起来,脸煞白,皱眉看向身后——珍妈方才手颤了下,把整碗热汤洒在他的裤子上。
迎着冯简随后投来的视线,宛云的脸不由一红。
她顿了顿:“…并没有。”
冯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随珍妈走出去。
富丽的房间只留下两个人,宛云终于责备道:“妈妈平日总针对冯简,我实在很难做人。以后…”
何泷却敲打桌面道:“云云,你意下如何?”
——向来野心勃勃的宛灵突然对外称病,警局通知二叔的事件下个月顺利解决,大伯和三姑正观望势力权衡点。就像整起风波的突起,此刻再就地解决,无声无息。何泷明智到没有追问细节,但除了一件事。
“云儿你什么时候回归李氏?”何泷殷殷道:“你身体不好,平素自然要避免工作操劳。然而你也知道,你现在做的决定…”
100
如同其他成年男女,宛云同馆长交换秘密。
大多数时间宛云沉默不语。
空旷美术馆,只听老头子不紧不慢讲他那些色彩斑斓、真实不真实的情史。
有一段时间初恋是两人禁语。
家族和企业,未来和前途、伤情和恋情,责任与义务,打算和预期,等等。这些词语全部包括在内。馆长一个字都不能提。
更长一段时间内,宛云甚至对自己的来历都只字不说。
宛云的神秘某种程度刺激了馆长接管八卦杂志生意。
直到他把杂志甩在桌上,馆长才敢愤愤质问美貌又寡言的助手:“你是那个那个出院后的李家大小姐?你居然偷跑来我这里?”
对方冷静放下画笔:“我以为你早知道是我。”
馆长瞠目结舌,在此以后,他经常用这句话酸溜溜的讥讽宛云。
他说这话的时候,冯简就坐在旁边,用吸管捞水晶酒杯里的碎冰块吃,一言不发地听他们说话。
“总藏有那么多秘密,小云云,不怕你丈夫夜半惊魂,起床翻看你以前信用卡消费记录?”馆长瞥了一眼旁边的冯简,不知死活地开玩笑。
冯简从鼻孔里哼一声。
馆长饶有兴趣的看他一会:“我说,你就打算在这里喝一晚上冰水?”
馆长的乌鸦嘴不幸再次言中。
在这个不如何可爱也不如何温柔的世界,冯简第一痛恨的是花钱,第二痛恨的是秘密。
很多时候,秘密代表软弱、妥协及麻烦,引发的后果不可预估。冯简认为世界上所有秘密都应该锁在保险箱里,被精密的锁链锁上八重埋在坑里最后地表浇上硫酸毁灭。
但不幸得很,世界上人人都有秘密,世界上人人也都得花钱,世界上还有个女人对两样事情同样擅长。
冯简面对被宛云轻松打开的保险箱几番犹豫,想改原来的密码终究作罢。
保险箱究竟不能锁住所有东西,就像秘密或者最珍惜的东西。但,冯简自认他仍没有最珍惜的东西——
宛云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不开门么?”她奇道。
冯简才发现两人已经在电梯里站立良久,需要钥匙才能按楼层。
他咳嗽一声。
“在想什么?”
冯简脱口道:“想你…”
宛云明丽的眼睛一眨,冯简当即回神,机智地为自己补充道,“妈。”
她一怔。
冯简补充整句话:“我在想你妈妈的身体。”
话音落地,两人间突然出现沉默。冯简这才懊丧发现自己机智过头,说了有歧义的话语。
还有,宛云的眼睛真的很深,很美丽。
冯简下意识说:“我是说,我在想你妈妈的身体健康问题,她都已经八十多岁…”
宛云微微抿住嘴:“我需要先把手机关了。”
被长发遮住的手机已经传来何泷气疯的声音。
“什么?小王八蛋!冯简!你说谁八十多岁了!!!你给我说清…”
门打开,冯简追上宛云。
他皱眉:“你什么时候和你妈打电话?”
宛云回头:“从坐车回家开始,你并没有注意到——你这几天仿佛有心事。”
冯简取出宛云给他作的画,发怔。
画纸上,逝去的叔叔非常慈爱地注视他心爱的侄子。画面页脚印有宛云的私章,如果冯简略微懂章料和雕刻而知道价格,也许会有一丝血轻轻流过嘴角。
冯简已经足够心烦。
即使最辉煌的时候不属于他,但目前的宛云,从任何意义上符合多数男人的需求。
然而两人的关系总非常微妙尴尬,十年前惊鸿一瞥,后来的人生全无交集,在她妹妹和他的订婚宴上重逢。她留下句:“我会对你好”,直接成为他的妻子。
这种狼狈和愤怒根本无法与人说。冯简并非心胸宽大的男人,开始简直厌恶抗拒之极。随后两人相处,逐渐了解…终于略微打开心结。
然而周愈又出现,他看宛云的目光,冯简身为男人清楚知道那意味什么。
这些,终究不是冯简不肯信任宛云的全部理由。
最主要的理由,只是他对自己,对宛云,对两人关系全无把握。曾经挣扎市井和童年丧亲,天降横祸,被别人摆布的无力,生活的艰辛——冯简终究年轻,无法消散这些绝望和沉重。
上流社会的礼节和虚伪,在他看来云淡风轻,仿佛是游戏。而宛云甚至是玻璃之城的杰出代表。
一时的触动有,冯简并不肯把他的沉重和感情,放在这种轻飘飘而又华丽的人身上。
他喜欢更实在的东西。
冯简把画放回去,再拍拍保险箱。
然而内心非常不快乐和寂寞。
虽然离她八十岁大寿尚远,但何泷的千金玉体显然经不起她好女婿的念叨。
宛云急急赶到医院。
随后而的冯简只听到医生说的最后一句结论,异常震惊——
“——重感冒。”
宛云谴责望了冯简一眼,松了表情:“我先去看看妈妈。”
宛灵说:“我给三叔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先不必来。”
医生收起病历:“我去拿何女士具体的血缘化验单。”
冯简说:“我去大厅买瓶可乐喝。”
冯简在自动售卖机旁边的椅子上就坐,决定最后再进何泷病房。
这样虽然不尊敬,但能把何女士指着他鼻子骂的时间缩短再缩短些。
有关李家人的靠谱指数——冯简已经懒得浪费他的脑细胞去指责,那群人只有宛云能应付过来。她和家里每个人的关系都不差,即使是和宛灵,仍能当面说说笑笑。
看得出并非全部虚情假意。
但即使说是关系不差,也只是宛云拒绝家族的各种权利之后的虚假和平。冯简不知道宛云有没有想过这点,但依她的性子,大概只会笑说:“若钱能买到感情,为何不去买。”
他的妻子就是十足十的疯子,不知道这家医院检不检查大脑。
冯简突然感到有目光一直好奇注视自己。
他没有不理睬,直到听到一把并不陌生的童声,清脆之极,震耳欲聋。
“叔叔?叔叔?叔叔?”
101
冯简抬眼看住他,周愈也看回去,说,“我和云云曾经的事情,我做错就是做错,并不希冀她能原谅,但是…我该有个补偿的机会。”
冯简神烦,只等待他一堆话里的动词。
周愈笑道:“并非冒犯,我向来很尊敬冯总你——”
“你并不尊重我,这只是我娶到了李宛云后你对此的反应。”
周愈的修养到底好,依旧面不改色。半晌冷冷回答:“冯总也该学学怎么控制自己的幽默感。”
冯简不想学,而且没那么多幽默感。
“周先生想和我谈什么生意。”
周愈这次倒罕见的直爽:“我想让冯总帮我安排和尊夫人单独见一面。”
冯简瞪着他。
“地点和时间都可由冯总来定,冯先生甚至可以亲坐在邻桌监督——但于我,只求和云云同坐一张桌前,吃顿饭,喝喝下午茶,聊聊过去的事情足矣。”
“什么意思?”
冯简叹口气:“贵伉俪感情似乎好得很,我若单独约宛云,她不肯见我。索性我先来征求冯总首肯。只是不知道冯总肯不肯赏我这个脸,劝说宛云赴我约——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生意。当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付出代价——”
冯简愤怒之前,首先不可思议。
他不清楚周愈是不是疯子。自打结婚后,冯简见多识广,发现自己越来越难判断疯子的定义。
但周愈说出的,的确是比五百元多出更多更多的数字。
多到甚至让普通人在至少五秒钟后,才能回忆起“自尊”两字。
“——冯总多少可以考虑一下,我只求和云云吃一顿饭而已,别的我已不再奢望。我自然知道冯总不信任我,不肯放心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外出。但我想冯总也是生意人,总知道生意有风险,我自认这并不是一个亏本的买卖。毕竟,我只是要求一顿饭。”
周愈说到这里,突然微微笑了,带着轻微讽刺和不可捉摸的兴奋,看着冯简。
的确是很英俊的男人,说出这种话都不显猥琐。虽然不常笑,但敛眉时会流露细微皱纹,眼睛看人很厉害,会让人猜测他有如何意气风发或见多识广的少年时代。
“——提出一个非常疯的要求,我当时拒绝了。”冯简沉默一会,道,“但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真是,开什么玩笑…”
小男孩没有听。
此刻他坐在冯简膝盖上,极其不舒服的模样,来回的晃来晃去。
冯简被他弄得西服裤都皱起,只好把钱递给孩子,双手将男孩扶正。
男孩欢天喜地的紧紧握着钞票。
冯简垂着眼睛打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隐隐不喜欢眼前这个小男孩。
男孩的毛衫,一摸就是织得极细的好料子,宛云衣柜里多得是这种衣服。
冯简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十年前富家少爷为了富家小姐,装扮成小流氓接近——很多细节宛云不愿意谈,冯简以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只是宛云并不那么好骗,而也不是每个富家孩子都能放□段去当“街头流氓”。包括周愈对他提出的所谓“生意”,周愈对宛云的那些小动作,冯简心里有数,但比起厌恶此刻更多是不理解。
属于他们圈子的游戏——千金一掷只求美人笑,小楼听春雨的温柔一刀,足够风流传奇,但普通人通常不会去想和自己有关。
冯简在该有那个情怀的青葱年龄身无分文,如今又没有到用金钱去纪念这种情怀的年龄,理解不能。就像宛云和他玩笑,偶尔冯简没有头绪,他身边的人却默契的笑——这种难以融入之感,会有内心淡淡的难受和不安。
“冯简?”宛云轻声唤他,她自走廊站到大厅,仿佛整个地方再因她亮起来,“我们要不要走?”
冯简意外:“这就走。我不需要探视你妈妈了?”
她摇头:“我方才把她哄睡着,灵灵依旧在陪她。”仿佛这才看到冯简怀里竖着耳朵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小男孩,笑问:“这又是谁?”
冯简还未来得及答话,男孩突然软糯糯的唤冯简:“爸爸!爸爸!我先看牙去啦!”
男孩倒是有骨气,知道自己没坚持到时间,把手中钱依依不舍又飞快塞给脸黑的冯简,自他膝盖上跳下来,对宛云道:“姐姐再见!”
笑嘻嘻的跑走。
宛云知孩子挑拨,只笑着对他的小招数摇摇头。
“整个医院都在找这个小滑头,亏了你发现他。”
“…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然而话虽如此,冯简握着男孩塞回他的钱,若有所思。
宛云取笑他:“承认吧,你内心喜欢小孩。”
冯简沉默一会:“喜欢又怎样,没人肯为我生。”
宛云脸顿时红了一下:“谁知道…那孩子不是都叫你爸爸了?”
想到那声白便宜的“爸爸”,冯简再度拉下黑脸。
他说:“那种孩子不是谁都养得起。就像我这五百块,恐怕连他身上一件行头都不够。”
“那你怎么不考虑多赚一些?”
“那你怎么不考虑省钱?!或者向你妈学习——如果生个女儿,你给她抠嫁妆,如果生个儿子,你要向你妈那样算计着夺我家产。”
宛云被他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而这话题更难以继续,她脸依旧微微发烫,索性不肯再说话。
下车时,冯简却把那钱给了她,宛云有些诧异。
“给你作零用。”他摆了摆手。
宛云笑道:“今天客官好大方。”
冯简哼了一声。
即使宛云不说,他也知区区五百块,大概能在自动售卖机前买无数瓶可乐,但其实连一件像样行头都不够置办。
所以,即使暂时施技留住对方,对方回过神来,也会自己跑掉。
该走的终究不会停留。
102
其实何泷喜欢体检。
大概早年见多了放浪损耗的例子,何泷比她的同龄人,更很非常格外注意保养。
少动肝火,注意作息,附加大把银子撒下去,也算卓有成效。而医院,也是何泷为数不多能得到百分百真心实意夸奖的地方。
只可惜冯简不幸再次言中,外表风华正茂的何女士,却拥有一颗至少八十岁加的内心。
鲜少谈起的舞女生涯,漫长丰富的守寡岁月,事故连连的颐养天年,终生恨铁不成钢,每次见面都感觉生命倒计时的女婿。
苍老衰弱的心脏不满主人的忽视,突然整个就不好,连累到向来茁壮的何泷一病缠绵几天。
二姑来探望何泷,顺便往隔壁病房走一圈,回来含蓄道:“报业徐家喜获麟儿。”再淡淡笑,“七个月前我们才参加完他们的婚礼,随完贺礼,如今又要多串门几次。”
何泷淡淡回答:“不稀奇,现在世风开放得很。”
“呵,子夜出生,忙坏老徐家。婴儿罕见得可爱,五官像极母亲,不愧曾是演艺圈里出来的明星——那眼睛大大的,耳朵小小的…”
何泷和二姑相视微笑不语。
过了会,何泷悠然开口道:“传统媒体最近不景气…然而一个孩子的饭,总还是有的。”
“是啊,是啊,怎么会没有。”
二姑笑眯眯再睇向宛云。
宛云不想继续这话题,站起来将百叶窗合上。
不料二姑说的另有他事。
“云云知道吧,”她问宛云,“小冯只到家族企业露面一次,近日一直待在他自己的宏森自控?”
何泷搭话:“我同样听了点风头,小冯公司最近出麻烦了?听说那个小小董事会为点股权,闹得不可开交?”
二姑轻描淡写:“就是此事。”
依旧是说他人闲话的姿态,混不当事。
假如能让家族继续保持荣华富贵,李氏族人显然毫不犹豫地愿意用冯简的命来交换。他们的意思是,冯简的命比他们的命都更值钱。
二姑凝视宛云:“唉,事情总该有轻重缓急,小冯当了李氏女婿,该多以咱家企业为主。如今家里企业好不容易好转些,云云你让小冯多费些心——我和你叔叔伯伯,嗯,还有你妈妈都老了,就算家族再好,又能再享受多少,是不是?总盼企业好些,还不是都为了你们这一代,是不是?”
二姑走后,何泷望着她的背影,毛骨悚然的笑:“你姑姑以前倒从来没打出过‘大家老了’的这副牌。哼,还不是拍卖季快到了,手头实在没闲钱,倒是关心起正事。”
宛云沉默片刻:“冯简公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也知道,这种创业企业,成熟后总要和投资方夺经营权,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电视都有播…”回过神来,道,“咦,自家男人的事情,怎么来问我?”
宛云斟酌不答。
何泷看着她,突然灵光乍现,冷道:“你和周家那少爷到底怎么回事?”
电视最近播放消息,多和周家有关。
城中寸土寸金的地盘,鲜少有新楼建筑。周愈最近向市政府提出申请,加盖城中最高的商业大厦。若请求申请批准,耗时三年,产值会再上涨。
新楼名字更改为云楼。
官方说取自高耸入云,九霄云外的意思,然而坊间早就议论纷纷和李家大小姐有关。
宛云最近出门,深受小报骚扰之苦。她虽说不上心虚,然而见了冯简,也有些尴尬。
冯简倒是惯常的忙碌。
何泷森然道:“周家那小子现在还在纠缠你?说到周愈,唉,唉,唉,原本我还可能有个称心如意的女婿,但…罢了。听说那周少自你结婚后,搞了不少小动作?”
如今连何泷都有所耳闻。
宛云沉默片刻,冷淡道:“有这种人,越是得不到,越是好的。”
何泷虽然对冯简遭遇的情敌喜闻乐见,然而更对让宛云遭受车祸的人全无好感,只皱眉道:“无论如何,需要把话说清楚,你现在已然结婚,不要再牵扯其余男人,对名声无益。”想了想,再补充道,“但也不要把话说死,不要太得罪周少。”
宛云不答反问:“家里的海外生意最近进展如何?金融危机刚过,周氏便在城中大肆购地,大概是在海外损了元气,想把生意做回城里,我们倒可以看看海外剩余机会。而周氏重回城内,城中一些小商户肯定也撑不住——假使妈妈看上哪家,正是收购的良机,这样的话,——”她抬起头,微微一笑,有些无奈,“这样的话,妈妈现在请先别搅合冯简公司这水了吧。”
何泷目光闪动,笑道:“云云在说什么?”
何泷暗中收购冯简公司股份,鲜少有人知情。
甚至连冯简自己,都不知匿名的何泷曾是自己公司第一批投资人。当然,何泷是误打误撞的投资,因为金额小,并没有入董事会的名单。但就因为这份了解,曾经冯简和宛今的婚事,何泷一力赞成担保冯简人品。
不知道宛云如何打探出来,竟一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