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李明道越想心中越怒。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么?她就这么迫切地想离开他。

“也就是昨晚做了那样一个梦,今天才想到的。”子矜也不笨,她早已听出皇帝口气中的不悦。但她相信自己背后还有太皇太后呢,皇上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李明道直直地看了她好半响,冷笑一声,最后又轻轻叹了口气,扶着她的双肩道:“子矜,朕告诉你实话,既然你已经进宫了,那就别想着离开。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这是个女儿,她会是朕最尊贵的公主!皇后肚子里的也是个公主。以后,朕不会让别的女人生下朕的孩子。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们生一个皇子,朕以后让他继承大统!”

为了她,杜氏垮台后他也没有把小斯母子接进宫。他是那样惊喜她的进宫,他是那样迫切地希望她早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她再帮他生一个儿子。他们的儿子,他会爱若至宝的。

子矜震惊地瞪着他,他竟然算计了那么远…

“我是你妹妹!”她惊呼。

“表妹嫁表哥,再好不过!”李明道嘴角一扬,笑得好生得意。

“不,我不答应!”子矜不断摇着头后退,一边退一边流泪。“我要出宫,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跟飞扬回江南去…”

“朕劝你最好别做梦了!朕绝对不会放你离开的。”李明道跟进几步,双掌再次握住她瘦削的双肩,眼中的势在必得紧紧锁着她的双眸。“子矜,你是那样聪明,你早就知道朕的心意。可你还是进宫了,你利用朕为洪飞扬报仇,难道不应该付出一点代价么?”

“你,你原来一直在算计我…”子矜再次推开他,惊恐地往后退。

“这怎么能是算计呢?子矜,朕以为你心里明白的,朕怎么可能做赔本的买卖?你,还有江南的洪氏,朕都要!连皇祖母都知道的。子矜,你不会告诉朕,如此聪明的你是那样天真,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吧?”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是你说洪府别院不安全,只有皇宫能保护我和孩子我才进宫的,是你欺骗我的!”子矜一边退,一边哭喊。她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但她从未想过那个对自己千般隐忍、万般呵护的表哥竟然一直都在算计她。

“欺骗?就算是欺骗又如何?”李明道索性也开始耍浑了,“子矜,你明知道朕对你是什么心思你还进宫为妃,你仗着朕的宠爱从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朕满足了你的一切愿望,甚至差点被杜如峰那个老匹夫逼宫!难道你以为朕的宠爱是白给的?忘了那个洪飞扬吧,朕会疼爱你的,只要你肯当初用在洪飞扬身上的心思分一半给朕,朕就能将你宠上天去。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哪怕是皇后的位置!”

看着泪流满面的子矜,李明道也有些心疼了,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尽量诱哄着。

“你做梦!我永远不会答应你的!”退无可退,子矜只能选择坚强。她猛然挺直了背脊,用衣袖匆匆擦去脸上纵横的泪水,用力朝他怒吼道:“我明天就走!你别想拦着我!我告诉你,我柳子矜铁了心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你想我乖乖留在后宫里给你当嫔妃,那是痴心妄想!”

李明道也怒了。他一把将子矜拉近怀中,捏着她的下巴,第一次露出了他凶狠的真面目。

“朕是皇上,是天子,这世上没有朕做不到的事情,没有朕得不到的人!你不过就是仗着朕心里爱你,所以这么嚣张。如果你肯乖乖留下来,朕也不跟你计较这些了;但如果你想离开,那是做梦!朕就算打断你的双腿也要把你留下!”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章 一如从前(和好了)

子矜瞪大眼睛看着李明道有些扭曲的脸,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紧紧攫住她的心。她真的害怕了,很怕很怕。

她早就知道皇宫是黑暗的,皇帝的情事不可信的,可是因为他是表哥,因为他的温和谦让,因为他刻意的诱哄呵护,她竟然忘记了老虎始终是老虎,老虎吃人的本性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李明道看她满眼惊恐,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心底有些得意,同时也有些怜惜。

“别怕,”他伸手轻轻将她拉过来拥在怀里,声音立时又变得温柔起来,“只要你不惹朕生气,朕就不会伤害你的。乖一点,朕会对你好的,好到让你离不开朕。”李明道低下头,看着因为震惊和恐惧变得乖顺的子矜,心情大好,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永远不离开朕,做朕最宠爱的贵妃…”

“不——”听到贵妃两个字,子矜总算清醒过来。她用力推开李明道,双眼喷火地瞪着他道:“想用强权压迫我,你做梦!想要我做你的妃子,宁死不从!”

宁死不从?李明道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温柔和怜惜立即被恼怒所淹没。

“好,好一个柳子矜!敬酒不吃吃罚酒,朕有心怜惜你身怀有孕,忍了这么久,看来朕是错了。你就是个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既然如此,朕也不要等了,朕今天就要得到你!”

李明道再次向子矜逼过来,一边走一边脱衣服。

子矜一见,拔腿就跑,同时尖叫道:“救命!老祖宗救命啊——”

李明道迅速拉住她,一个转身就将她圈在怀中,他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红着眼睛恶狠狠地威胁道:“闭嘴!再叫朕就一掌打死他!”

子矜立即闭嘴,她喘着粗气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李明道,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无耻的人!”

“哈哈哈哈…”李明道一阵狂笑,神色竟然很兴奋,“你知道就好!你以为皇帝是这么好当的么?”他看子矜似乎妥协了,心中畅快无比,将所有的怜惜和那一点点的心疼愧疚全都冲散了。他不断告诉自己,他以后会补偿她的,他会给她最多最多的宠爱来补偿她的。

李明道松开了子矜的头发,转而捧着她的脸,轻轻在她额上留下一个吻。

子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他的拥抱,他的亲吻。

“子矜,朕真的很爱你,你乖乖听话,朕会小心一点不会伤到孩子的…”呢喃间,他的吻已经滑到她唇角。

子矜忍耐不住,侧头躲了开去。同时不断在心里祈祷,外婆,你可要快一点啊!子矜等着你救命啊!

李明道一怔,眼神一变,搂在她腰上的手臂又加重一些力道。子矜担心他压到孩子,立即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是孕妇,是孕妇!李明道,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李明道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不让她逃离,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不管不顾地强吻下去。今夜,他一定要得到她!女人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第一次,习惯了就不会抗拒了。

子矜忍不下去了,鱼死网破吧!

“啪——”

寝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明道难以置信地怒视着子矜,脸上火辣辣的疼,然而滔天的怒火还在心里。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打过耳光?

子矜喘着气后退两步靠着墙壁上飞扬的画像,右手手掌仍隐隐作痛。死就死吧!就算死也不能让他得逞。外婆就要来了吧?

“柳——子——矜——”李明道怔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子矜,双手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

子矜一见,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她猛然拔出头上的簪子护在胸前,仿佛一头受了伤蓄势待发的小兽。

“别过来!”

“你以为就凭这支簪子就能伤得了我?”

李明道一声冷笑。

子矜手腕一翻,立即将簪子比到自己脖子上,眼中是嗜血的光芒:“是的,我伤不了你!如果你想要一具尸体,你就过来!”

“你——”李明道停下来,继而又嗤笑道,“你少用这些伎俩威胁朕,你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么?”

“我自己都保全部了,哪里还顾得上孩子?”子矜手上用力,锋利的金簪入肉,立即冒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李明道看她不像作假,这才停下来,双眼紧紧瞪着她雪白的颈侧那颗越变越大的血珠。那一抹鲜红是那样耀眼,竟然让他的心也隐隐作痛起来。

“子矜,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好好说,把簪子放下来…”李明道看着子矜眼中的倔强和不顾一切的绝然,这才相信这个女人决不是自己从前见过的任何一种女人。这个女人,该死的聪明。哄着她还好些,威胁对她是完全没有用的。她竟然真的不怕死!

“出去!”子矜一手握着簪子,一手指着外面吼道,“立即滚出去——不然我死给你看!”

李明道看着她眼中的疯狂和决绝,看着她眼眶里倔强的始终不肯滑落的泪水,缓缓后退,然而心中更加势在必得。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来福高声唱道:“太皇太后驾到——”

李明道有些慌乱地转过身,又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赶紧抓起地上的外袍披上。同时,子矜的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太皇太后手扶着贴身宫女的手,急匆匆地赶来。

当她掀开最后一道锦帘,看到子矜满脸泪痕以及她脖子上鲜红的血迹,立即心疼地扑了过去。

“子矜,我可怜的孩子,这,这是怎么受伤的?…皇帝,你怎么可以伤害你妹妹?”

子矜适时扑过去,抱着太皇太后的同时就放声大哭起来。

李明道的随身太监来福、子矜宫里的贴身宫女、扶着太皇太后过来的宫女们都不过趁此机会看了三位主子一眼就赶紧退了出去。主子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太皇太后看子矜哭得这样伤心,又见她脖子上的伤口竟然那样深,心痛不已。

“皇帝——你就是这样爱护你妹妹的吗?你当初怎么答应皇祖母的?”

“朕,朕只是一时情急…”李明道不敢直视太皇太后愤怒又心痛的眼神,慌乱而愧疚地低着头,小声辩解道,“子矜说她要离开,朕担心她出去遇到危险,所以才…是朕心急了点,皇祖母别生气。天色已晚,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这样吗?”太皇太后低头拍拍子矜的背,安慰,“别哭,别哭,有外婆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告诉外婆,你想去哪儿?”

“我,我想出宫,我想回江南去…呜呜呜…”子矜泪眼模糊地抬头看着太皇太后,哽咽地答了一句。那模样楚楚可怜,万分惹人怜惜,不止太皇太后,连李明道见了都愧疚心疼不已。

太皇太后侧头与李明道对视一眼,立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轻轻在心中叹息一声,安抚地拍拍子矜的背,柔声道:“你皇帝哥哥也是担心你在路上有危险,所以才激动了点。你是有身子的人,千万别放在心上。他今天欺负你,外婆绝不偏袒他,你去好好洗漱一下,上药休息,外婆这就把他赶出去!”

子矜听太皇太后这么说,心都凉了。外婆果然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没有提醒她,反而促成了李明道的心愿。可见,她这个外孙到底是不如人家从小承欢膝下的家孙的。

“外婆,子矜的夫君尚未入土,又身怀有孕,皇上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子矜低着头嘤嘤哭泣,心痛难忍。原来所有的爱都是有限度的吗?是她太天真了。她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黑暗凉薄的地方。

听着子矜这么说,太皇太后狠狠地瞪着皇帝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把你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要对她好,你就是这样爱她、这样对她好的么?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朕的不是,是我太心急了,子矜别气了,朕这就走…”李明道又愧疚地看了看子矜,这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看李明道走了,太皇太后这才扶着子矜坐下,又传宫女送热水进来,亲自带着子矜擦脸,柔声道:“傻孩子,你跟皇上硬碰硬做什么呢?他心里有你,你只要顺着他的心意,把声音稍微放软一点,他不就什么都听你的了么?你明知道他不会放你离开,又何必提起,平白的惹怒了他…”

“可是,可是我真的想出宫啊!飞扬还没有入土为安,我怎么能…”子矜侧过头去,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外婆都明白的。孩子,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也只能尽力顺着他了。好在你身怀有孕,只要不激怒他,拖到孩子生下来应该不成问题的。其实你皇帝哥哥不坏,他对你是真的好,你用心去体会,他何曾对一个女人这般温柔迁就过?他也就是太爱你了,担心你离开,所以才会这么激动的。你别惹怒了他,他应该不会强迫你的…”

太皇太后轻轻拍着子矜的手,带着些无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原本想着既然皇帝爱慕子矜,让他们表兄妹在一起相互扶助也是好的,没想到子衿突然醒悟过来要出宫,这可怎么办才好?子矜出宫去她不放心不说,皇帝肯定会心痛愤怒的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她妥协?子矜心中一痛,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哽咽道:“子矜知道了。外婆不要担心,您年纪大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太皇太后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子矜将太皇太后送到寝殿大门口,看着她坐上步辇,慢慢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一颗心越来越凉。她下令关宫门,而后独自呆在寝殿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搅。

宫女们知道她需要时间恢复,一个个都乖巧地呆在外殿里,什么话都不说。

子矜回到寝殿,看着飞扬的画像,伸出手细细描绘他的眉眼,最后实在忍不住泪如雨下。迷蒙的双眼看不清飞扬的温柔和笑容,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她只感到恐惧和后怕。她心里明白,飞扬已经走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现在,连太皇太后都不能保护她了。

想起皇上狰狞愤怒势在必得的脸,子矜忍不住缓缓滑坐到画像下面的地毯上,曲起双膝,埋下头无声地哭泣。

忽然,她敏感地感觉到空气的波动,抬起头来,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黑衣人正缓缓向自己走来。她怔怔地望着他,虽然眼中泪水太多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和表情,但只需一眼她就知道是谁。

她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凌夏看着她迷蒙的发红的双眼,看着她脸上乱七八糟的一道道泪痕,看着她凌乱的长发和衣襟,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伤痛无助,不觉心中又酸又痛。

曾经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竟然被人这样欺负,心如何能不酸?如何能不痛?就在刚才,他好几次都差点跳出来救她了。好在他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她敢这样与皇帝正面对抗,肯定是有所依持的。果然,她的身后还有太皇太后,虽然令他吃惊,但现在他眼中只有她的楚楚可怜无所依持,哪里还记得其他?

凌夏缓缓向她走了过去,最后在她跟前蹲下来,伸出手,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别怕,我来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就算是皇帝也不行…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永远离开他…”

“呜呜呜…”子矜深深地将头埋在他怀里,再次哭出声来,同时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哽咽地叫了一声又一声,“凌夏,凌夏,我好害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我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凌夏搂紧了她,干涸的心田仿佛在霎那间被她的泪水浸润,虽然不是甘霖,虽然有那么多的酸涩,那么多的痛楚,却让他空虚的心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他总算又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一刻,凌夏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客栈里遇到穆甘,回到房间后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万分的愤怒与愧疚;他想起他们婚后,她为了救想容被毒蛇咬,他曾这样紧紧拥抱她,心疼而感激;他想起她被母亲打了耳光昏迷过去,他也是这样紧紧抱着她,愤怒、心疼却又惊喜…

恍惚间,他们仿佛从未分离过,他只是去了一趟军营,他只是来了一趟长安,他们还在将军府,她依然是他的妻子,是他心心念念最心爱的妻子…

凌夏小心地将她抱到床上,替她脱去靴子,脱去外袍,取下头上歪斜的绢花和珍珠,而后起身准备弄一盆热水来帮她洗脸。不想她竟然紧紧抓着他的手,惊恐地望着他。

凌夏一怔,随即反握住她的手,又坐在床边。这一刻,他的心还有那么多的酸涩,但她的信任和依赖却仿佛一道甘泉,缓缓流进心里,将那些酸涩和疼痛冲的七零八落。

“我不走,我只是想出去打点水给你洗个脸。”他拂开她脸上被泪水打湿的乱发,声音是那样的轻柔。

子矜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水再次滑落。

“凌夏…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凌夏心中一震,激动地跳上床将她紧紧抱住,眼中同样闪动着滚烫的泪水。

“你心里感到愧疚么?”他闷声问道。

“凌夏,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女人,我自私又冲动,我…”

“如果真的感到愧疚,就好好补偿我吧!以后,用更多的爱和信任来补偿我,补偿我们的孩子…”

“呜呜呜…”子矜忍不住紧紧抱住他再次痛哭起来,“凌夏…你这样好,我…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的配不上你…”

“不要紧,我还配得上你就行。”凌夏忽然笑了笑。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幸福的喜悦。他觉得,他的妻子,还跟从前一样。

“可是我现在,我…”她嫁给了飞扬,还怀了飞扬的孩子,他也可以不计较么?他们还能回到从前么?

“云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凌夏忽然幽幽叹道,“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现在好了,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子矜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楚。她不清楚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但她明白,他吃过的苦,他心里的伤,绝对不比自己少。如今靠在他怀中回想往事,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凌夏是这样好,这样爱她,当初,她怎么就会离开他呢?

“凌夏…”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忽然又有些害怕,那些想问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

 

 

 

 


只应离合是悲欢 第三十一章 心之阻拦

“你想问什么?”

凌夏撑起头来,拨开她被泪水打湿的一缕缕乱发,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细细地看她。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她了,感觉却一如从前。

“我…”子矜又迟疑了。她能问什么呢?问他是否真的不介意她和飞扬的过去?不介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先洗个脸,给伤口上点药,我们再慢慢说话不迟。不要着急,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凌夏的手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脸,打算出去要一盆热水进来。

“你别去,我去!”子矜挣扎着要起身。

凌夏不容拒绝地牢牢将她摁在床上,轻轻叹息道:“我找你那个管事姑姑云琳就是,她是你的心腹,我不会让她出去乱说的。”

子矜含泪点点头。凌夏连云琳的名字都知道,显然之前就一直关注着自己,可是她却始终不肯相信他,不肯主动迈出那一步。但是,飞扬尚未入土为安,她怎么能转身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凌夏不是别人啊…

凌夏下床,抬起头就看到洪飞扬那幅巨大的画像,那脉脉含情的目光仿佛正看着床上的云桥。

凌夏动作滞了一下,但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洪飞扬,洪飞扬…

原来没有变的只是自己,等在原地的也只是自己,而她的心早就将他埋葬,鲜活的只有一个洪飞扬而已。

她…如今她心里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洪飞扬的分量更重一些?她只是因为皇上的逼迫才抓住他的吗?还是她心里依然有他,只是因为愧疚、因为怯懦所以不敢主动向他伸出手来?

凌夏激动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那些被洪飞扬勾起的酸涩又涌了出来,很快将他淹没。他是那样一心一意的爱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对婚姻的承诺。可是她呢?误会解开了,她还是他的妻子吗?她还是从前那个深爱着自己的云桥吗?她要求爱情的专一,可是她还能给自己专一的爱情么?洪飞扬已经死了,她又怀了他的孩子,只怕永远都不能了吧!

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幸福吗?

凌夏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心情很是沉重。

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情,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们都没有睡,虽然柳妃娘娘说了不要他们伺候,也不让他们进内殿,他们还是在管事姑姑云琳和管事太监德福德带领下,全都在外面守着。

云琳是太皇太后派过来的人,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再有三年就可以出宫了。德福是皇帝派过来的人,也不过二十来岁,相当伶俐。但因为子矜不喜欢太监近身服侍,所以披香殿的宫女太监一直以云琳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