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洪看明白了这句话,果断下令出击,援救岳惊云。
梅岭上,岳惊云带着高级军官们一起聆听了叶纤雪在刑场上的演讲。所有人都很激动,那种兴奋与期待与当时的百姓一样。而岳惊云本人却比其他人更加激动,她比自己想象中能干多了,让他放心之余还很是敬佩!那样聪明果决能力卓越的女子,是自己发现的,是他的爱人啊!
然而,激动之后,岳惊云的心腹们又不禁有些担忧。
“大帅,叶小姐杀伐果决,连倾心相爱的周敬煦都可以休弃,如今她又已经赢得军心民心,她会不会…”
从前他们是担心叶纤雪不能完成平叛的重大任务,然而如今他们却又担心,那个女人是不是太能干了一点?那样能干的女人会不会也有与之相匹配的野心?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平定了一个陈子荣,又冒出一个叶纤雪来,大帅远在南方,鞭长莫及,可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那些。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比你们清楚。”岳惊云自信一笑,安抚不安的部下。“我想,我们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看清了京都的局势,看到了叶纤雪的能力,钱洪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众人看岳惊云如此自信,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但愿如此吧!叶小姐毕竟是个女人,大帅有立了她的儿子为继承人,她的确也没有必要站到大帅头上的。特别是现在,南北并未统一,她一个女人即便再能说会道,难道还能带兵打仗不成?
而在周公馆,周敬煦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听了收音机里的报道,一个个都很震惊。
“那个人,真的是纤雪吗?”魏清婉有些不敢相信。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二十年来也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情,然而听了收音机,听说了刑场上的事情,她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手绢,面色苍白。
据说,叶纤雪下令挖出了陈子荣的心肝,在油锅里滚过之后扔给一群军犬吃了。而当时她竟然坐在监斩台上,面不改色的看完全场。那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叶纤雪么?
不单魏清婉感到恐惧,周家其他几位姨娘同样感到恐惧。毕竟被杀、被挖出心肝的人是他们都熟悉的人啊!连周明翰都不禁沉思反省,他以为自己看清了叶纤雪的假面,却不想自己还是小看她了。当初,不该让她离开周家,更不该暗助岳潇潇啊…
而周敬煦却面色苍白地靠在沙发上,心越来越凉。
纤雪说陈子荣的那些话,一句一句都剜在他心上。背叛自己国家和民族的人,除了那些被挖出心肝杀了的,还有他自己啊!陈家连三岁的孩子都被逮捕了,据说所有的人都会被秘密处决,而自己却安好地坐在家里面,只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
如今的纤雪让他陌生,他忽然间找不到爱她的方式了。她是那样的强势果断、冷酷无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还能怎样去爱她呢?
“我回房去休息一下。”
周敬煦站起身来,沉默地上楼去了。
周明翰和魏清婉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吩咐下人们别去打扰他。
周敬煦在房中坐了一天,晚饭也只吃了一点点。他没有胃口,他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不知道她会软禁他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出去后还能做什么?在她面前,他显得那样的浅薄无知,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地就起床了。虽然昨晚下了雨,天气很冷,他还是坚持去花园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然后才打算去练功房锻炼身体。
在花园里的时候,看到一棵白梅昨夜里开花了,他心中一动,缓缓走了过去。
梅树背后的那堵墙里面正好是府里的厨房,高高地开了两个窗口,虽然主子们大多还没有起床,厨房里却已经有人在忙了。
周敬煦折下一枝梅花打算拿回去插瓶,不想无意中听到厨房里下人们的议论,让他一下子面无血色怔在了那里。
——“昨天大少爷脸色很不好呢?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不太像。大少爷那样爱少夫人,要是知道少夫人已经登报跟他解除了夫妻关系,他不可能这样平静,怎么都要闹一闹的吧?”
——“还能怎么闹呢?都这样了,闹有什么用?”
——“也是。现在少夫人都是总理了呢!真是看不出来,少夫人以前看起来淡淡的,竟然有那样大的本事…”
——“谁说不是呢?我想都不敢想,她不但下令杀了陈家满门,连孩子和女人都不放过,竟然还当着天下人的面将陈姑爷的心肝都挖出来喂狗吃,啧啧,这样的事情我敢说就是很多男人都做不出来…”
——“若不是这样狠心,如何会登报跟大少爷离婚呢?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呢!竟然连孩子都不顾了。”
——“人们都在说少夫人和大帅有一腿呢!不然少夫人怎么会帮着大帅对付大少爷?还把大少爷软禁在府里?”
她们在说什么?纤雪登报跟他离婚了?
周敬煦只感觉双腿忽地一软,身形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
那一刻,天旋地转,日月无光,他双眼一黑,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是那样的沉重而疲惫,看不到半点希望。不知何时他的心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一片,但是他却感觉不到痛,只是觉得空,一无所有的空…
不知道在地上毫无感觉地趴了多久,一只猫从花园里路过,喵喵地叫了一声,将他从无底的深渊唤醒。他睁开眼睛,天刚刚蒙蒙亮,远离了黑暗,他只感到无尽的寒冷,一直冷到骨子里。
厨房里已经没有人闲话了,他闻到一股小米粥的香味儿,然而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走进侧门,他无神地上楼,打算回房间换衣服,不想碰到父亲从楼上下来。
“敬煦,你这是怎么了?”周明翰大吃一惊,赶紧拉住儿子。看到儿子身上有泥水这还不是主要的,最让他担心的是儿子双眼无神,仿佛一具已经没有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周敬煦缓缓回神,看到是父亲,疲惫地“嗯”了一声,就要上楼,然而刚刚抬起脚步,他却又猛然醒悟过来,转身拉住父亲的手臂道:“爹,纤雪登报跟我离婚了?”
周明翰一惊,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她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周敬煦说得很轻,但语气里的悲伤却是那样的沉重。
“她…敬煦,你们…你们本来也不合适…你也看到了,她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你也不要伤心了,那样的女人,不要也罢…”周明翰看着儿子空洞的双眼,不禁心如刀绞,老泪纵横。
“是啊,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周敬煦轻轻一声叹息,放开了父亲,转身上楼。果然是真的。他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下人们怎么可能胡说呢?呵呵,原来,他也不过是个下堂夫罢了!原来,她没有将他与陈家的人一起杀了,不过是为了补偿他而已。
她就那样迫不及待么?岳惊云还在前线没回来,她就忍不住要跟他离婚?
周明翰看儿子神色不对,立即找到妻子,让她好好开导一下儿子。
魏清婉尚未起床,听到消息说儿子知道了叶纤雪跟他离婚的消息,立即就着急了,一面起床梳洗一面在心中埋怨泄露消息的人。儿子不能出门,究竟是谁多嘴泄露了这个消息?
周敬煦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简单地梳洗了一下,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空洞洞的,眼中一片茫然。
魏清婉来到儿子的房间,就看到他无神地站在落地窗前,呆望着外面的梅花,仿佛灵魂都不在躯体里了。这一刻,魏清婉好恨,恨叶纤雪的无情。
“敬煦,你别这样,跟妈妈说说话好吗?”
“妈妈,我想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敬煦,妈妈就你一个儿子,你爹也只有你一根独苗,我们周家可全都靠你了啊!你不要这样,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看开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是啊,天底下这么多女人,我为什么就要喜欢她呢?我以为她跟所有的女人都不同,我以为她是真心爱我这个人的,原来我错了,她跟其他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她其实也虚伪,只不过她比别的女人聪明,更善于隐藏。她说不喜欢权势,不想受束缚,自己却当了总理,她还想掌控国家二十年呢!妈妈您说,她是不是很虚伪?她不相信我,却相信岳惊云…”周敬煦忽然笑了笑,浅浅的笑,是那样的绝美而哀伤。
“敬煦,你不要这样…”魏清婉忍不住抱着儿子哭起来。这样的敬煦,让她好害怕。
“妈妈,您怎么了?您哭什么?”周敬煦用手轻轻抹去母亲脸上的泪水,又放到自己嘴里。那一丝丝的咸味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始终只有母亲。“妈妈,您是天底下最爱我的人,我知道,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误,您都会原谅我的,对吗?”
“嗯,当然…妈妈怀胎十月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你来,你是妈妈的希望,是我的命根子啊!”魏清婉哽咽地点点头,努力眨掉眼中的泪水,如此方能看清儿子的脸,以及他眼中的痛苦。
“妈妈,儿子对不起你,一直让你担心,但是以后不会了…妈妈,我真想翊安啊,您去桂园把他抱回来住几天好不好?就算纤雪跟我离婚了,翊安也总是我的儿子啊!以后,翊安还是由我们抚养比较好吧,纤雪当了总理,又杀了那么多人,只怕会有很多人找她报仇的…”
魏清婉一听,也担心不已。是啊,叶纤雪当了总理,又心狠手辣杀了那么多人,刺杀怎么会少呢?可别连累了她的孙儿。于是,魏清婉当即点头道:“好的,我用了早饭就过去。只是…就怕他们不答应…纤雪从前就要带着孩子一起走,现在她有权有势,只怕更不会放手了。”
“妈妈,您先别说要把孩子接到周家来养,您就说我知道纤雪跟我离婚了,又被幽禁在家,心情很不好,想看看孩子,相信他们不会拒绝的。”周敬煦淡淡一笑,几乎能想象出岳母大人不舍为难的神情。
“好的。你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魏清婉立即就出去准备了。
周家的早饭向来是不固定的,几位主子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魏清婉匆匆吃了早饭就出去了,而周明翰早已经去公司了。叶纤雪虽然名义上将周敬煦幽禁在家,其实防卫很宽松,也只限制了他一个人而已,周家的二老及下人只需跟驻守的大队长交代一声就可以出去了。实际上,如果周敬煦愿意,他完全可以装扮成下人混出去,当然,他没有这样做的必要。而且,以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这两日他胃口一直不好,没有下楼吃早饭也丝毫没有引起人重视。就在魏清婉离开以后不久,楼下以及在二楼整理房间的侍女都听到大少爷房里放起了一支熟悉的歌曲。
那是大少爷从前最爱听的一张碟子,正是大少爷前年生日时少夫人为他写的一首歌《谢谢你》。曲子的旋律下人们都很熟悉了,歌词他们基本也能倒背如流。从前,她们听着这首歌的时候只觉得幸福甜蜜,而此刻,却只感到一阵阵心酸苦涩。
从前那样深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房间里,周敬煦不断重复地播放着这首歌,那是她写给他的,见证了他们曾经最真挚的感情。
这首歌里面,他喜欢的就是那一句——“爱你就是爱我自己”。他原本还不太明白什么是爱,他只是单纯地想对她好,直到她写了这首歌,他才明白该怎样去爱她。可是现在,他的爱她已经不需要了…
周敬煦坐在留声机旁边的地毯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首歌,脑子里不断翻阅他们曾经幸福甜蜜的过往,嘴角渐渐扬起一个幸福的浅笑。他们曾经那样幸福呢…
地上铺着洁白的波斯羊毛地毯,以前纤雪就喜欢光脚踩在上面,但母亲说白色的地毯不吉利,让他们换了一幅蜀锦,可比波斯的羊毛地毯贵得多了,纤雪总说可惜,说蜀锦是艺术品,不应该这样糟蹋的。后来,纤雪搬走了,他偶尔回来住,便让人将那副蜀锦收起来了,换上了这种纯洁无暇的羊毛地毯。
只是,此刻洁白的羊毛上开出了一朵朵绚丽的花,如鲜血一般红艳…
纤雪的就职典礼即将开始,但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有些心慌,莫名的有些烦躁,好像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一样。真是奇怪,不是就一个就职典礼么?有什么好害怕的?
正在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胡耀看叶纤雪正在整理仪容,赶紧跑过去接听。
然而,他刚刚提起电话,“喂”了一声,就忽然怔在那里,一张脸霎那间变得苍白,目光是那样的震惊而悲痛。
纤雪原本没怎么在意,然而看到胡耀的神情,她忽然间心中一动,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谁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是我家里,我家里出了点事情…”胡耀目光闪烁地避开她询问的目光,催促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过去了。”
“你家里出事了?要不你先回去吧,让袁绍川跟着我就是。”纤雪看胡耀神色很不好,相信不是什么小事吧。然而,刚刚走出房门,她又忽然停下来。
不对!胡耀在骗她!如果真的是他家里面的事情,电话怎么会打到她办公室里来?而且,胡耀看着她的目光有震惊,还有很多的哀恸,却又躲闪着她的询问。难道,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
“胡耀,到底谁的电话,告诉我?”
“真的是我家里的电话,叶小姐,典礼就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不,你骗我!你家里的电话如何会打到我办公室里来?”纤雪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着急地逼问道,“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叶小姐,您别问了!反正,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您知道了也无补于事,等就职典礼结束了我就告诉你…”胡耀见瞒不过去,只好拖一拖,只希望拖过就职典礼就好。
纤雪一听,心中越发慌乱起来。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究竟是谁出了事?我的孩子?我爹爹妈妈?”
“不是,他们都很好,您先去参加典礼吧!”胡耀见叶纤雪这样,也着急了,暗恼自己连个谎话都不会编,一下子就被叶小姐看出来了。
不是孩子,也不是父母,那还能有谁?“敬煦?还是大帅?”
“不,不是的,跟您没什么关系…”胡耀支支吾吾的,已经支持不住了。
见此,纤雪忽然将他推到一边,单手指着他,高声道:“胡耀!现在我命令你,说!”


【卷二】再嫁 第五十五章 绝望的报复(一)
“是,是周敬煦…”胡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躲闪着说,“他自杀了…”
“什么?”
纤雪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胡耀赶紧上前一步扶着她,着急地问:“叶小姐,您没事吧?你不要着急啊,周家已经将他送去医院了,或许…或许情况不严重呢?”
“敬煦,敬煦,他怎么会…”纤雪抓着胡耀的手臂站起身来,立即就要往外跑去,可是泪水已经迷蒙了她的双眼,双腿发软,使不出半点力气来。这一刻,仿佛天都要塌了,不,实际上她的天空已经塌了一半了。敬煦怎么会自杀呢?他怎么能自杀呢?敬煦,敬煦…
“叶小姐,您别这样,您别着急…”胡耀后悔不迭,他怎么就不知道说得委婉一点呢?或者,干脆再骗她一次也好啊!叶小姐这样,还怎么参加就职典礼啊?
跟随叶纤雪的时间也不短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叶小姐这样软弱的时候。
“叶小姐,叶小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音,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叶小姐生病了?”
“不怎么像啊!”
“叶小姐,就职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看,要不您进去整理一下?”负责就职典礼费小姐将她扶起来。
纤雪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可是,没有用,怎么做都没有用,此刻,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就职典礼延后三日。”纤雪掏出手绢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又咬了咬唇,哽咽但坚定地说,“现在,我要去医院!”
“一切都准备好了,要不,先举行就职典礼,然后叶小姐您再去医院吧?”费小姐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才布置好了一切,赶紧拉住她道,“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就算您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就是一个典礼么?要不要有什么要紧?就是没有这个典礼,有人敢不承认我这个总理么?”纤雪愤怒地瞪着她,“你知道什么才是最宝贵的么?我告诉你,是时间和生命!”
“可是,国事为大啊!”费小姐红着脸不服地低吼道。
“我是人,但我不是神!”纤雪一声怒吼,坚决地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大步往外跑去。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众人不解地看着她,昨日刑场上自信坚强,面对挖心掏肺的刑罚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叶小姐怎么会哭成这样?难道叶先生或者叶夫人身体不好住院了?
胡耀立即跟上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说清楚再走!”
胡耀无奈地推开挡路者,向前跑了两步,又忽然转身回头,轻声道:“是周敬煦先生,他自杀了…”
众人一听,不由得惊讶地叹息一声,一个个都沉默下来。虽然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前几日的叛乱周敬煦也有份,但大家对他倒不是很讨厌,与此相反,很多人心里其实是有些同情他的。好好的一个家,硬生生被岳潇潇给毁了。也是为此,叶纤雪将所有的事情都套到陈子荣身上,强势地将周敬煦排除在叛乱事件之外,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她的保护。
虽然之前看到报纸知道他们离婚了,有人便怀疑叶小姐变心了,然而他们更愿意相信,叶小姐登报离婚实属无奈。可是,周敬煦怎么这样想不开呢?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不就是离婚了吗?他们又不是没有离过婚?难道在他生命中,除了爱情,就没有其它值得珍惜的了?
魏清婉坐在地上,看着病床上那个神色安详,嘴角还残留着几分淡淡笑意,却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儿子,整个人已经崩溃。
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她的声音已经叫喊得嘶哑,如今,她静静地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不让任何人抢走他。谁都不行,医生护士不行,周明翰也不行,她的女儿,敬煦的姐姐妹妹也不行,谁都不能取代儿子在她心中的地位。
儿子,你知道吗?你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你是妈妈的命根子啊!可是,你为什么要爱别的女人?你如果只爱妈妈一个人,又怎么会伤心绝望?这世上的女人都是那样的自私狠毒,只有妈妈是真心爱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呢?你就这样走了,留下妈妈可怎么活呢?
不过,你等着,妈妈会为你报仇的,我会帮你看着那个狠心的女人怎么痛苦,你的心愿,妈妈会为你达成的…
周明翰坐在一边,发红的眼睛,泪光朦胧地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脸上泪痕犹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中的悲痛不下于妻子。敬煦,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是那样的聪明懂事,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一直都让他感到骄傲。然而此刻,他多么希望儿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不要这样痴情,这样,他就不会想不开了…
傻儿子,不就是一个女人么?你怎么这样痴啊…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来,纤雪苍白着脸走进来,嘴唇颤抖着,双眼一片迷朦。
“你来做什么?”魏清婉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喊,立即从地上跳起来,冲着叶纤雪就扑了过去,“你滚!你给我滚出去!都是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滚!”
纤雪顺手一带,就将魏清婉扔给了自己身后的胡耀,她模糊的目光中只有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周敬煦。他怎么这样安静呢?他怎么不跳起来质问她呢?她怎么看不清楚他呢?
纤雪忽然踉跄地扑到病床,捧着他苍白的脸,不住地叫着:“敬煦,敬煦…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你不要吓我,我害怕啊…你怎么能这样?安安还那么小,他需要父亲啊…”
“安安需要父亲,你不是就要给他找个继父了吗?”周明翰也站起身来,愤怒地指着叶纤雪道,“你还有脸哭?如果不是你这样狠心,如果不是你靠上岳惊云跟他离婚,我们敬煦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纤雪不住地摇头,泪如雨下,“我登报离婚,只是想有更好的立场保护他啊!若不能坐稳这个位置,我怎么帮他收拾残局,我怎么能护得住他…”
“你还狡辩!”魏清婉挣开丈夫又扑了过去,抓着她的头发就打,“他都死了,你还在狡辩!你心里要是有他,只需你跟他说一句话,甚至只给他打个电话,他也不会这样绝望地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