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眨了眨眼睛,忽然对杜嘉瑾道:皇伯伯把胡子刮了,无双也叫爹爹好不好?
杜嘉瑾和杜嘉麟的容貌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气质不同。但杜嘉瑾当了皇帝以后,就特意留了一截胡渣子,每五天修剪一下。这短短的胡渣子将他俊美的容貌掩去几分,看起来总算多了些威严,朝中上下对此都很满意。不然,上朝的时候面对一位谪仙一般的天子,他们要是不小心看呆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无双小时候,杜嘉瑾每次来睿亲王府都会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那个时候无双还小,对刮了胡子的皇伯伯和自家爹爹有些分不清楚,竟然两个都叫爹爹,引来自家爱吃醋的老爹不满。所以,后来杜嘉麟便严格要求杜嘉瑾上门时必须留胡子。这样一来,无双就再也不会认错爹了。
听说无双要叫自己爹爹,杜嘉瑾心中激动,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只见他微微蹙眉想了想,才带着几分为难和无奈点了点头。
好吧!
坐上出宫的马车,无双搂着皇伯伯的脖子,摸着他干净的下巴,想着皇伯伯变成了爹爹,觉得很是稀奇,一路上都在咯咯笑个不停。
爹爹?
嗯?
呵呵,爹爹?
嗯,无双想要什么?杜嘉瑾耐心好得很,而且心中别提多美了。
无双站在杜嘉瑾腿上,一边笑一边跳,而后得意地说:无双有两个爹爹!
怡宁今年都十八岁了,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要不是接连着守孝,早就该出阁了。听了无双这童真的话,她忍不住微微脸红,却不知道该如何教导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堂妹。
杜嘉瑾轻叹一声,扶着无双的腰,省得她跳得太高兴了摔跤,而后带着几分无奈道:无双可千万别告诉你爹爹,你今天晚上叫皇伯伯爹爹的事情,不然你爹爹要不高兴的。
无双满脸疑惑:为什么爹爹要不高兴?
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爹爹啊,无双说自己有两个爹爹,你爹爹怕皇伯伯要跟他抢无双,自然就不高兴了。
无双想了想,对皇伯伯的话似懂非懂,却忽然大声反驳道:不对!我娘亲也有两个爹爹!
哦?是吗?杜嘉瑾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一位应该是小舞的继父,天医门的袁门主;另一位就是定远伯林峰吧?这么说起来,小舞还有一位生父秦羿呢!
杜嘉瑾继位以后,不但赦免了赵家和秦家,也赦免了福王、寿王的子女。只可惜赵家和秦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并没有人回恒京,而是直接回了老家。凤舞念着小时候的情分,曾拜托杜嘉麟派人照顾六哥秦守念,不过听说他直到现在还没成家。
福王夫妻当初事发就已经赐死,而寿王夫妻也早就病死在南岭,杜嘉瑾想着那几个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未必就跟他们的父亲一样贪心狠毒,便让人把福王寿王的孩子都安置在恒京,两家各自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也并没有归还他们被剥夺的爵位,只让他们自力更生。
却说无双似乎想到了办法,一点都不怕自家爹爹生气,很快又高兴起来,搂着杜嘉瑾就叫爹爹叫着玩儿,倒是把杜嘉瑾暗地里乐得不行,抱着她真是当成了自己亲生的一般。
你这小灵精,真是比你怡宁姐姐小时候调皮多了…
无双好奇地看了看怡宁,忽然搂着杜嘉瑾的脖子不依道:无双乖!无双最乖!
杜嘉瑾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却故意叹息道:这么调皮又霸道,这是像你爹吧?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调皮又霸道的,直到你娘来了,才能管着他。你怡宁姐姐像我,从小就聪明懂事,最是惹人疼了…
无双嘟着嘴,在杜嘉瑾身上蹭着撒娇道:无双也聪明懂事,最惹人疼!
怡宁想起小时候爹爹对自己的疼爱,如今看着爹爹溺宠无双,心里没有丝毫嫉妒。爹爹的宠爱先是给了自己,现在自己长大了,爹爹没有寄托了,才给无双的。爹爹一直没有孩子,有了无双,倒是给了爹爹很多快乐。其实,她应该感谢无双才对。
想到这些,怡宁看着无双的目光越发温柔起来,轻声笑道:我们无双是最聪明可爱,最惹人疼的。姐姐也最喜欢无双了!
无双一听,这才满意了。
杜嘉瑾捏了捏无双粉嫩的小脸,温柔的目光扫过怡宁,忽然问道:怡宁,你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怡宁一怔,看着爹爹认真的神情,忽然就明白过来。她面色微红,想了想才道:怡宁很羡慕九叔和九婶…
杜嘉瑾听了女儿的话,笑容不禁有些恍惚。小九和小舞的幸福,谁不羡慕?他是没有机会了,不过女儿却是可以的。
今晚你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你认真看,回去以后好好想想。
女儿知道了,谢谢爹爹…怡宁细细一想就明白过来,不由低下头去,脸上却开始发烫。
等马车驶出宫城,就能看到外面有花灯了。
杜嘉瑾带着两个孩子又换了一辆看起来极为朴素的马车,慢悠悠地往西区去。
八千御林军早就化身为他们必经之路的小摊贩和客人,另外还有一百名护卫便装在他们马车前后,微服三五人一行化妆成各色行人,沿路护送。而明着的护卫只有两人,还包括一名车夫。
到了西区,杜嘉瑾就带着怡宁和无双下了马车,抱着一个,身边跟着一个。车夫留下看车,另外一名家丁打扮的护卫就跟在他们身边。
无双太小,自然由杜嘉瑾抱着。还好现在杜嘉瑾身体已经调理好了,又学了天机门的内功,比一般人力气还大些,这才能抱着无双这个胖乎乎的小石头走走停停半天都没喊累。
一路上,无双买了不少喜欢的小玩意儿,又吃了不少好吃的。若不是杜嘉瑾控制她每一种小吃都只能吃一口,她早就撑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到后来看到那么多好吃的似乎无穷无尽怎么都吃不完,无双才知道皇伯伯刚才不让自己吃个痛快是真的对自己好。
爹爹,你对无双真好!比爹爹和娘亲还好!
杜嘉瑾含笑捏捏她的小脸蛋道:现在知道爹爹好了?刚才还说爹爹坏,不给你吃多些…
无双不好意思地搂着杜嘉瑾的脖子,撒娇地在他脖子里蹭了一下,又亲了亲他的脸,讨好道:无双现在知道了,爹爹最最最好了!
无双一脸用了三个最字,那拍马屁的乖巧模样让一边的怡宁都忍不住好笑。
又往前走了一刻钟,杜嘉瑾就看到前面有一家大酒楼。
前面开路的便装侍卫回头,对着杜嘉瑾肯定地点点头,杜嘉瑾便对怡宁道:走累了吧?我们去前面酒楼里歇一歇吧!
怡宁长这么大,还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呢,若不是一路上好看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太多,她早就累得走不动了。
无双没有下地走过半步路,但还是很体贴地说:爹爹累了,休息一会儿。
他们早就在这家酒楼里订了座位,却不是在二楼包房,而是在一楼大厅。
进去的时候,怡宁愣了一下,小声道:爹爹,这里这么多人…
杜嘉瑾指了指两人身上的衣服,怡宁顿时才明白过来,他们今天打扮得很普通,自然就只能在楼下大厅里坐。
不过,虽然被人看到了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能看到很多各色各样的人,听到很多闲话,怡宁又觉得挺有意思的。
进门以后,就有几名侍卫坐到了周围的桌子上,表面上跟他们没有关系,而跟他们来的家丁打扮的侍卫则一直跟在杜嘉瑾身后。
刚刚坐下,他们点了两壶茶,几碟糕点,杜嘉瑾就离开了。虽然怡宁没有问,但大概猜到他是要去方便一下。可是无双就不懂了,竟然拉着他问道:爹爹去哪儿?
杜嘉瑾不好直言,面色略微有些尴尬地哄道:无双乖,爹爹一会儿就回来。
无双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怡宁忙过来拉住她哄道:无双乖,爹爹很快就回来。来,姐姐给你倒茶喝。这是爹爹特意为你点的蜂蜜桂花茶哦!
无双一听到吃的,尤其还是她就算在宫里也被限量的蜂蜜茶,立即就放了杜嘉瑾,回头满脸期待地看着怡宁。
杜嘉瑾似乎是去了酒楼后面的茅房,那名侍卫自然也跟了过去,只是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来。
就在这时,就见五名贵公子打扮的人从大门口进来,径直往楼上包房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上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就坐在楼梯口旁边的怡宁和无双。
一名未婚少女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单独在酒楼里可是极少见的,尤其这两个女孩子虽然打扮简朴,但却生得极为漂亮,看气质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自然引人注意。再一看,桌子上三双筷子三个茶杯,明显还有一个人,不过暂时不在。
这五位贵公子看到怡宁和无双的时候虽然有一刹那的惊艳,但并没有多想,只是上楼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变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在,就像忽然发现一朵漂亮的花,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一样。
却说在此之前,无双喝完了一杯蜂蜜茶,怡宁又不让她再喝了,便闹起来。
姐姐,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怡宁耐心地哄着:无双乖,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
无双嘟着嘴,坐在椅子上,两只小腿一摇一晃地踢着,不依道:姐姐骗人!你都说了好几次了,爹爹还没回来!
怡宁估摸着爹爹可能刚才吃了外面的小吃,有些肠胃不适,如今也只能哄着无双道:无双不相信爹爹吗?无双和姐姐都在这里,爹爹会很快回来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带着五个帮闲从门口进来,目光在大堂里扫了一圈儿,便直奔怡宁和无双这一桌而来。
只见这六人迅速地将怡宁她们姐妹这一桌包围起来。那带头的大汉才拍着桌子道:两个丫头,你们的爹赌输了钱,把你们押给我们吉祥赌坊还账了,这就跟我们走吧!
怡宁被这六人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她微微蹙眉,随即便站起身来,将无双揽在自己身前护着,从容道:你们认错人了吧?我爹爹从不赌博,怎么可能去赌坊赌输了钱?你们要讹人也要先打听好,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岂容你们无中生有强抢民女?
那站在楼梯上五名贵公子原本正为怡宁姐妹可惜,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竟然有一个烂赌的父亲,留下来也是一时无聊想看看事态发展。但看到怡宁如此冷静从容的样子,这几位公子的神情就有些变化了。
他们忍不住想,就是自己家里的姐妹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这样冷静从容吧?怡宁原本就生得好,配上此刻的冷静机智,顿时让她变得越发耀眼起来。
那所谓吉祥赌坊的人却好似没有看到这些,啪地一声将一张抵押文书拍在桌子上。
好好看看!这是你爹亲手签字画押的抵押文书,用你们姐妹二人在我们赌坊抵押了五十两银子!他说有两个漂亮的女儿,这才能抵押五十两,一般人还抵押不了这么多银子。现在他赌输了,你们就是我们吉祥赌坊的人了!快跟我们走吧,听话些,也少吃些苦头!
怡宁冷静地扫了那张抵押文书一眼,冷笑道:你说这是我爹的亲笔画押就是了?你当我们姐妹是被人吓大的?我父亲很快就要回来了,他疼爱我们姐妹如珠如宝,你们如此胆大妄为想要欺凌我们姐妹,我爹爹必然不会与你们罢休!
随后,怡宁冷哼一声,放声对酒楼掌柜道,还请贵店掌柜派人去街上将西城护卫军请来,待我父亲回来,必有重谢!
掌柜的答应着,就要派跑堂的小二去找街上巡视的衙役和西城护卫军。不想那大汉却高呼一声道:谁敢去?告诉你们,这是我们护国公府七公子看上的人,谁敢坏了我们七公子的好事,先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听到这里,掌柜的又立即将小二叫回来。
谁不知道吉祥赌坊是护国公府的产业?而护国公府的那位七公子更是出了门的霸道,又贪财好色。不说一般百姓,就是朝中各部的官员都轻易不敢跟国公府作对。
而站在楼梯上的五名贵公子听到这里,有人低声道:我们上去吧,既然是韩七公子看上的人,咱们还是别掺和了…
随即便有两人附和。
是啊,韩七公子的叔叔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也对,不过一个小家碧玉罢了,若真喜欢,等七公子兴头过了,再想办法弄过来就是…
剩下两人一人迟疑,一人蹙眉,却都站着没动。
这时,最先开口那人又低声催促道:薛五哥,二表弟,走吧!
先前那位迟疑的正是永平侯府的薛五公子,听到同伴催促,他不舍地看了怡宁一眼,轻叹一声道:可惜了!若只是被抵押给吉祥赌坊,花几个银子买过来就是。竟然是韩七设局要定了的人,倒确实不好出手…
语毕,这位薛五公子便提步上楼。
然而,从一开始就一直蹙眉的那位公子却握紧了拳头往楼下走。
二表弟,你去哪儿?
齐公子,你初来恒京,不知道京城水深,不是谁都能趟的,这事还是别管了!
是啊,齐公子,护国公府咱们惹不起…
然而,那位齐公子却没有听任何人的劝,只匆匆回头说了一句:各位公子放心,小弟绝不会连累诸位就是了!但眼睁睁看着两名弱女子就这样被人毁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而后,齐公子就飞快跑下来,挤进去站在怡宁身前,大声道:五十两银子是吗?我替她们还!说着,他就取出五十两银子的银票来递给那带头的大汉,而后就要将那张抵押文书拿过来。
不想那吉祥赌坊的大汉却收回抵押文书,狞笑道:哪儿来的乡巴佬?知道京城的城门往哪儿开的不?护国公府的人你也敢抢?
那位齐公子见对方态度嚣张,却怡然不惧,朗声道:我只知道这个天下姓杜、不姓韩!我只知道当今圣上是古往今来难得的圣明天子,绝不会坐视有人鱼肉百姓!既然你们不肯将抵押文书卖给我,我们这就去恒京衙门找知府大人判决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真是护国公府的人,还是借着护国公府的名头强抢民女!就算你们真是护国公府的人,我也不信护国公府能只手遮天!
好!
这位公子说得好!
走!一起去衙门!
对,请知府大人判案!
看看知府大人是不是包庇护国公府!
…
听了那位齐公子的话,满堂的客人都激动起来,纷纷起哄。吉祥赌坊的人见势不可为,又或者心虚,色厉内荏地对齐公子撂下一句:敢跟我们护国公府作对,走着瞧!而后,就将那抵押文书放回怀中,带着人急匆匆走了。
那位齐公子见吉祥赌坊的人走了,这才转身对怡宁抱歉行礼道:这位姑娘,他们带走了抵押文书,只怕还要找你们姐妹麻烦。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知府衙门,请知府大人做主,还是将那抵押文书换回来才好。在下不才,愿与姑娘同往!
怡宁到如今哪里还不明白爹爹的意思?想必,这位齐公子就是爹爹试出来的良人了。她红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身材颀长,容貌虽然算不得十分俊美,眉目间却也英气勃勃,带着阳光般的和煦,自有一番坚定坦然的气度。
她赶紧回礼道:多谢这位公子!不过他那抵押文书本来就是假的,倒是不必再去麻烦府尹大人。衙门要后天才开印呢!
那位齐公子有些吃惊:刚才那些人真是讹人的?姑娘确定?
这次,不等怡宁回答,无双便抢着说:他们骗人!我爹爹最疼我了,才不会把无双给别人!
刚才无双其实想说话来着,小舅舅给她的魔方她一直带在随身的荷包里呢!正要取出来对付坏人,不想忽然间身子就不能动了,还不能说话,可急死她了。总算现在身子能动了,也能说话了,可惜坏人都走了。小舅舅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找到机会试试…
那位齐公子见无双小小年纪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不由对这两位姑娘的父亲好奇起来。一般人家,能养出这样的女孩儿吗?这位姑娘多半也是出自书香门第,她们的父亲即便不是朝中官员,只怕也是一代奇人。
这时,杜嘉瑾终于从后面走了出来。
爹爹!
爹爹!
无双立即扑了过去,被杜嘉瑾接着抱起来。怡宁也走了过去,站在父亲身后。
杜嘉瑾慢慢走过来,看着那位齐公子点了点头道:多谢这位公子为小女解围!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不知可否请公子坐下喝杯茶以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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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番外08 双生子
两个月后。
会试的榜单出来了,齐鸣宇高居第三位。一起来恒京参考的同乡以及来京以后认识的几位同年不管上榜还是没上榜的,都起哄要他摆酒请客。
一行十来人正在商量去哪家酒楼庆贺,不想宫中忽然来人,传旨让他立即进宫。
齐鸣宇有些不明所以,但不管怎么说,他这次考得好,又能进宫见皇上,总归是好事。于是,他与朋友们重新约了时间,便跟着传旨的内侍匆匆进宫去了。
到了勤政殿,齐鸣宇并没有见到皇上,带他进来的小太监让他在侧殿里等候,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位身穿朱袍的太监进来。殿内的小太监行礼道:给刘总管请安!
齐鸣宇这才知道,这位就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刘公公了。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是皇帝心腹。自己没有面见过圣上,刘公公这是来教自己见君的礼节吗?
见过刘公公!齐鸣宇不卑不亢地行了礼,而后就静待刘公公吩咐。
刘公公给皇上当了几年大总管,也见了不少人,但还真难得有人在他面前能这样从容稳重,好似一无所求,一无所惧。他不由暗自点头,心中赞叹皇上的眼光就是好。选了那么几位高门公子,最后谁都没看上,倒是歪打正着地看上了这位济宁侯府的远亲。如今看来,这位齐公子不但学问好,这从容冷静的气度的确不是京中那些看起来高贵光鲜的纨绔公子能比的。
刘公公让殿里的小太监都出去,又让齐鸣宇在自己对面坐下,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听说齐公子今年才二十二?可真是年少有为啊!
齐鸣宇摸不准刘公公到底要做什么,便只谦虚了一句道:刘公公过奖了。学生还只是过了会试而已,历朝历代,比学生年轻的状元榜眼探花也有不少。
刘公公暗自点头,含笑道:你能这样不骄不躁,很好。那咱家也就跟齐公子明说了。
齐鸣宇起身行礼道:刘公公请讲。
刘公公忙招呼他坐下,说:齐公子不用这样客气。是这样的,皇上有位公主,因为接连为皇后娘娘和先皇守孝,耽搁至今,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皇上就这么一位公主,从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疼的,自然是要为公主选一位可心儿的驸马…
其实话都不用说这么多,刘公公刚刚提到皇上有位公主的时候,齐鸣宇就知道皇上召见自己是什么意思了。竟然是想让他尚公主?齐鸣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尚公主,所以一时间有些震惊。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而是赶紧决定这事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皇上会不会迁怒?
刘公公也是人精,一看齐鸣宇脸上只有震惊而没有半分喜色就知道他多半不大愿意。也是,很多读书人都想着金榜题名,而金榜题名以后,真正有追求的人会想要权利,想要为国为民做出政绩来流芳千古,而不是尚公主,然后断绝仕途。
齐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刘公公追问道。
齐鸣宇略迟疑了一下,便对着刘公公深深鞠躬一礼,坦然道:谢皇上和公公看重,只是公主有如云间皎月,而学生只是地上的尘土。学生只怕是配不上公主…
刘公公虽然看出来齐鸣宇不愿意,但没想到他还真的敢拒绝。什么配不上?皇上这都开口了,自然就是不计较他的出身了。他还这样回绝,不就是说自己不愿意么?
齐公子,你可要想好了,这多好的事啊…刘公公忽然想起皇上的吩咐,又温和地解释了一句,齐公子也不用担心,皇上是明理之人,所以才会先让咱家来问问你的意思,而非直接下旨赐婚。不过咱家总要问个明白,这才好给皇上回话不是?
听了刘公公这话,齐鸣宇现在对这位尚未见过面的皇上是更加的崇敬了。古往今来,还真的少见如此贤明大度的帝王。他再次向刘公公鞠躬行礼,就仿佛是向皇上行礼一般,而后才坦然道:
还请公公回禀皇上,非是学生狂妄,只是学生心中…唉,学生虽然来京中时间不长,但有幸识得一位奇人。这位先生学富五车,让学生心中仰慕不已。只可惜我们萍水相逢,未能求得那位先生的名姓和宅邸。学生这两个月来一直在寻找这位先生,虽然眼下尚未找到,但那位先生说了有缘再会…
刘公公越听越糊涂,忙问道:敢问齐公子,你寻找这位先生和今天我们所谈之事有何关系?
齐鸣宇面色一红,却还是坦然道:是学生没有说清楚。学生曾有幸见过那位先生家的女公子一面,深觉自己所见女子均不及她万一,心存仰慕,所以…
这回刘公公是懂了,而且是真的懂了。他含笑道:原来齐公子心中已经有人了,为了一个尚不知名姓的女子竟然能推拒皇上的公主,齐公子也算是真君子、真性情了。想必皇上知道了,定然不会责怪齐公子的。
不想齐鸣宇又坦言道: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学生从小就立志要用自己所学,为百姓谋福祉、做实事,而不愿自己十多年的苦读最后只能消磨于后宅安逸享乐之中,还望公公和皇上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