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快五更天了,他们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二郎爹忽然发出一声怒吼,在村口的空地上,赫然有着半只牛腿,牛腿上还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这就是二郎家的牛,当初因为田山家误伤了二郎家的牛,当初两家打的很厉害,从此再没说过话。后来牛腿这块就不长毛了,落下一个两寸左右月牙形的疤痕。
这事耶溪村的人都知道,所以不仅二郎爹,很多人也都认出来了!
二郎爹当时就嚎哭起来,指天骂地,说不会与杀牛的人甘休。
很多人劝着二郎爹,可他太难过了,抱着牛腿嚎哭不止。
这个时候辛崀想到一个问题,谁杀的牛。
那么大一头牛,就算是屠户杀牛,也要有桩子绑牛,几个人帮忙,寻大盆接血。可这荒山野地的哪里有杀牛的地方。而且周围也没有牛血的痕迹。
再说,剩下的牛呢?!
总不能是贼人在别处偷牛杀了,再往路上扔一只牛腿等着让人发现吧!
牛,那是多么重要的农力牲畜,在殷洲各郡,每家养牛都需要在官府备案,除了老病不行的牛,轻易不得宰杀的。
这牛,究竟是怎么死的?!
辛崀越想越不对。
可惜除了他,其他的人都只是围起来安慰二郎爹,纷纷咒骂杀牛的不得好死。
辛崀就走过去,拽着牛腿说,“二郎爹,不对劲,你先把牛腿给我瞅瞅。”
二郎爹虽然伤心,还是举着牛腿子递给了辛崀。
那牛腿上的毛上还沾着血,硬邦邦的。在断口处陈差不齐,分明是大力撕扯下来的样子。这哪里是有人偷牛,倒像是被什么猛兽咬下来的。
可是牛这么壮实的牲口,就算是老虎豹子,也不能把它要成这般残缺,除非是比虎豹还要凶猛的野兽!
想到这里,辛崀猛的察觉到危险,如果这个猛兽连牛都可以咬成这样,那么人呢?!
他立刻对二郎爹说,“你别嚎了,这牛不是被人宰的!”
“啥?!”二郎爹婆娑着泪眼看着辛崀,不是很明白。
辛崀举起牛腿,给他看上面撕裂开的痕迹,正要跟二郎爹说起牛腿的事情。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腥臭,那臭味就别提了,跟三伏天沤出来的大粪一样。
好多人也闻到了,都皱起鼻子短促的嗅着,“哪儿来的,这什么味儿啊?”
忽然就在站在最后面靠村子方向的老栓子一下子就飞到空中,他惊恐的大叫着,然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矗立在他身后,仿若半个山头一般大,带着浓郁的臭味。
大家顺着老栓子的叫声,就看到这个恐怖的阴影,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这个阴影激动极为迅速灵活,几乎没有声息的,就跑到了众人身后,而大家都无一觉察。
不知道它是怎么把老栓子扑棱到空中的,当老栓子落下的时候,这个大怪兽张开血盆一样的大口,露出小孩胳膊粗细的獠牙,只一伸脖子,咔嚓一口,老栓子就从当中被咬成两截。半空中仿佛下了一场血雨一般。
而老栓子这被它囫囵个的一口吞了下去!
“妈呀!”
“鬼啊!”
一部分村民转身就跑,恨不得身上多生出两只脚。而辛崀正是第一批反身往回跑的人。
而另外一部分则跟鹌鹑似的动也不敢动,全身战栗,屎尿齐流,却不敢跑,只是嘴上喃喃的念叨着,“山神爷爷饶命,山神爷爷饶命。”
这是辛崀他们最后一次看见这些人。
在怪兽出来之后,辛崀他们玩命的往山里跑,再也见不到一丝声音,这才停了下来。到后差不多晌午时分,剩余的人才算拢到一起,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人了。
这下大家就犯了愁。
山里什么也没有,可要说回去——众人齐齐想起那怪兽的血盆大口,以及一口就被咬成两截的老栓子。
齐齐打了个寒颤,谁也不肯迈步往家走。
好在大家都村民,平时也经常进山打猎采摘山货。见天色已经大亮,众人就分工,套兔子的套兔子,打山鸡的打山鸡,剩下的去山溪里插鱼,妇女们去采摘山菜和蘑菇等,而有人还带了打火石,又有人寻了一个大壳果,砸开硬壳掏出果肉,居然还弄出一个锅来。
就这样,大家在山里好歹算吃饱了。
吃饱之后的众人,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
能反身就跑的,都是头脑比较清楚,反应又快的人。
大家就从山神娶媳妇还是说,一直说到二郎家的牛。大家都觉得这事不对了,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还是辛崀狠狠心说到,“我瞧着那东西不像山神,倒像是妖怪。”
这话其实很多人心里也想,可是不敢说,怕得罪神灵。
辛娘子听到了,紧张的捏住辛崀的胳膊不让他说,“当家的!”
辛崀摆摆手,“这事你说不说,这事放在这里。这么多年,我们按时、按月的供养山神,每隔几年还要送个黄花大闺女给它,也不过就是求个平安。可现在,这还是山神吗?你们,还敢回家吗?”
“一个连家都让你不能回的神明,还敬它作甚呢?”
辛崀这句话说的并不如何响亮,可大家却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对!辛崀说的对。”
“可不是,我婆娘和娃还都在村子里呢,也不知道这狗东西有没有祸害村子?”
“那咋整,我娘也在村子里…”
经过这么一提,好多人开始惦记村子里留下的亲人了。
“不行,我家娃还小,我得回去看看。”
“我婆娘胆子小咧,平时看见个老鼠她都哭,这要是看家那鬼东西,还不得吓死?!我也得接她出来。”
辛崀和辛娘子也惦记家中的孩子,尤其是辛娘子,早已经急的发疯,要不是辛崀在他身边如主心骨一样戳着,此刻她已经不管不顾的跑回去看辛茂了。
“你们就不怕那个怪兽了?”辛崀沉声问
众人忽然语塞,要说记挂亲人骨肉那是真的,可要说怕那怪兽,也是真的!
大家沉默片刻,就有人直接说,“辛崀大兄弟,你说咋办,给出个招吧,俺们都信你。”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直支持。
“对对对,俺们都听你的!”
辛崀想了一下,才提议到,“我觉得,肯定要回去,毕竟家里都有爹娘老婆孩子在村子里,不会去看一眼,那是不能放心的。”
众人点头。
“但是我们也不能这么直接回去,万一那畜生还在,咱们回去了也是给它送菜。我们先走到山路的边上,然后派两个代表回去看看。说好了,无论那畜生还在不在,村子里都是呆不下去了,赶紧接上家人回来,等人凑齐了,我们一起去黄石镇。”辛崀提议。
对于这个办法,大家都没有异议。反而很多人都有亲戚在镇子上,如果能去投靠,还算有个落脚之地。
“那咱们让谁会去看看呢?”又有人问。
“抽签!按照顺序轮流回去。只是有先后而已,大家都要回去接人,并瞅瞅自己家怎么样了,再说也要打包些衣服银两不是?”辛崀从开始就已经想好了。
于是大家随手揪了一把草茎,分了短长,开始抽签。
很快就分出了先后顺序,二喜跟山扬子两个先回去。众人绕过进村那条路,走着山间的小路兜了一圈,这才来到了另外一个入村的小路上。这条路就是香茅子带着辛崀往黄石镇去的那条路。
只不过辛崀他们绕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个时候香茅子已经带着辛茂快走到了王家老铺。
二喜跟山扬子打算进村了。
“你们进去之后,无论家里什么情况,都不要磨蹭,赶紧拿了最最紧要的东西出来。切切!记住没有?”辛崀又叮嘱了一次。
二喜和山扬子满口答应了。
然后,他们这一去,就没踪影。
大家在村外侧着耳朵听着,等啊等啊,等到双脚轮换站累了几次,也没有等到两个人回来。
一丝声息都没有。
村子里的狗都没有叫,鸡也没有鸣。进去的二喜和山扬子就跟被吞了进去似的,再也没有一旦声息了。
“情况不对啊。”辛崀喃喃的说。
“他爹!”辛娘子紧紧掐着辛崀的胳膊,捂着嘴巴开始流泪。
“接下来是谁?再进去两个人瞅瞅,如果还没有消息,那就不看了。估计里面已没有活人了。”
接下来的两个人是王娘子和庄顺子,他们两个一个家里有孩子,一个家里有老娘,都是死都要进去看一看的。
辛崀依旧把赶紧出来的话再三叮嘱,二人同样答应了。
看着他们一无顾返冲进村子的背影,大家都把心悬了起来。
可这次,出乎意料的,两个人都回来的极快。庄顺子甚至还把他老娘囫囵个的给背了回来。而王娘子则眼睛通红,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众人连问这是怎么了。
王娘子家里门窗都被撞碎了,满地的血肉碎渣,她儿子找不见了,地上只留了一只沾血的小鞋。她捏着这个小鞋,泪流不止。
众人难过,看来那凶兽真的去村子里祸害了。
大家又追问庄顺子和庄老娘,可偏偏庄老娘什么都不知道。
她人老了,眼也花,耳也背,昨晚早早就睡下了,为了让顺子好回来,连门都没有闩。就这样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老人家早早起来,去村口的井边打水,回来生火做饭,已经吃了两顿了。
庄顺子回家的时候,老太太正拿着菜刀墩菜板剁菜呢,咚咚咚的还挺响。
这就奇怪了,怎么老太太一点事都没有?!
那是不是说,除了老太太,村子里还有别的人啊。
这次庄顺子的成功,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大家都打算立刻回家去接亲人。可是辛崀拦下了大家,他坚持还是应该两个两个的进去。
辛娘子也着急,她跟辛崀说,“他爹,要不咱们就一起进去吧!”
辛崀非常坚持,“不成,这怪兽万一忽然凶性大发,那就连锅端了!”
在辛崀的坚持下,大家依旧按照抽签的顺序,两个两个往村子里走。
然后,意外又发生了,这次去的两个人又遇到了凶兽,一个被追着啃,另外一个吓破了胆的跑了出来。
大家确认了,凶兽果然在村子里。
夜深了,大家只能再次躲进山林中。等待着下一个白天的到来。
就这样,他们跟凶兽捉起了迷藏,也渐渐的,他们通过无数的鲜血淋漓的试验得到了一些规律。
凶兽,早中晚最爱吃人。
当它吃饱了,会有一个时辰的打盹期。这个时候如果进村子会相对安全。但也只是相对而已。不走到它近身十丈处还好,如果靠近十丈,它就会闻到味道,依旧会起来狩猎。
再后来,村民发现,如果把身上弄得臭臭的,会有效降低它狩猎的范围。
这么一来一回的试探,就用了十来天的功夫。
从村里真的找出来十几个幸运的人,可是他们这边有折损了十来个人。
辛崀和辛娘子的排位比较靠后,当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大门洞开,满地灰尘杂草,院子里一片狼藉,什么都没有了!
辛娘子几乎崩溃的当场大哭。辛崀狠狠的捏着她的嘴巴,把她拖出村子。
看过家里的惨状,辛娘子以为辛茂和香茅子都被凶兽吞了去,甚至连块肉、连只鞋都没留下来。这种想法日日夜夜折磨着她,让她痛不欲生。
当村子里最后一户人家都被搜查过后,大家就决定往黄石镇这边来投靠。
也亏了他们磨蹭了这段时间,要是早来就会正赶上时疫,那恐怕又是另外一轮的苦难。
当老弱病残的耶溪村村民赶到黄石镇的时候,正好看到黄安石带着队伍急匆匆的往府城方向赶路。
他们连忙靠在路边,不敢耽搁大人们的差事。
黄安石的军伍们忙着回去复命,此刻瞅都不瞅这些乡巴佬一眼,就旋风一样的刮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耶溪村人才敢贴着路边,晃晃悠悠的往镇子里走。也不是故意晃悠,实在是这些天缺米少油,身体都虚弱的不行了。
沿着大路刚刚走到人流密集旺盛的地方,就听见脆脆的一声,“爹,娘!”
辛娘子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辛茂的叫声,她四处张望着,就看见一个穿着青白新衣服的大小子,长着双臂,跟一只小燕子一样扑了过来!
圆头圆脑,眼睛又大又亮。
正是她心头尖尖上那块肉,辛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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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24:初定与打算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4-12 17:23字数:4,591
辛娘子抱着辛茂嚎啕大哭,而辛崀则抱着他们两个,眼眶通红。这种九死一生逃出来的,见到家人那一瞬的感情释放,是在难以言表。
等到香茅子奔过去的时候,已经插不进去了。
她眼眶通红的站在外面,想贴过去,却又没有了位置。
好在辛崀还想着她,泪眼婆娑的对她招招手,香茅子连忙凑过去。辛崀的大手用力的按在她头顶,使劲的的搓了搓。
香茅子就感觉从天灵盖处有一股暖流压了下来。
这么多天的惊恐、疲惫、不安,全都一扫而空了!
这个时候,除了他们家,其他的黄石镇民和耶溪村的村民们也都纷纷相认。
经历了短短十余日,却几经生死的变故。
很多人的亲属已经永远的生死两隔。
大家相互打听着亲人们的近况。若知道尚且平安的还好,可当闻知有些至亲已经天人两隔,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嚎。
一时间,整个黄石镇哭声连成一片。
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大家宣泄了一会情绪。渐渐的收起哭声。相熟的人家自拉了亲戚去投靠。
没有亲戚的也开始在黄石镇四处寻找落脚的地方。
辛娘子也从失而复得的欣喜中恢复过来,开始思量如何落脚的问题。她这个时候才有心情上上下下的打量起辛茂。
她发现辛茂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却簇新,而且是从没见过的体面款式,浅白色的长衫,外面还有深色的罩袍。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拢起来梳好。个子长高了些,气色精神都好。
这再也不是那个流着鼻涕,整天在地上撒尿和泥的儿子,倒向是城镇里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辛娘子欢喜的什么似的,恨不得自己也有仙人的录影法儿,把辛茂此时此刻的样貌永远的刻录下来才好。
辛崀也高兴,不过他素来是个性子固执低调的人,故而只是板着脸心里高兴。他还瞅了瞅香茅子,见香茅子也套着同样的衣服,看起来同样体面又大方。
看来,这两个孩子在黄石镇生活的很好,没有受到虐待和折磨。
辛娘子问,“大茂,你和你姐住在哪里?”
辛茂如实说,“我和姐姐住在四鲜楼里。”
辛娘子又问,“四鲜楼是什么地方?谁家的?干啥的?”
辛茂回说,“四鲜楼是黄石镇最大最气派的酒楼,连仙人路过来都会进来坐坐的大酒楼!可气派了。四鲜楼是陈掌柜家的。”
辛娘子大吃一惊,“那么豪华的地方,你们咋能去得?!”
辛茂很奇怪的看着辛娘子,“怎么去不得?我们又不是在里面做客人。我们是在里面做工啊。”
辛娘子听了,先是放心,而后又心酸,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又大把的流了出来,“可怜我儿,小小年纪就要做工了,真是让人好生心疼啊,呜呜呜呜…”
说着她开始抱着辛茂又哭了起来。
辛茂却已经过了最初悲恸期,如今被他娘抱的死紧很不舒服,外加辛娘子这半个月都在山林都躲藏,身上的衣服没变成布条还能蔽体,那已经是她小心再小心的结果。可是实在是没办法避免又脏又臭的结果。
辛茂就用力推拒着辛娘子,挣扎不过,就大声叫,“哎呀,你别哭了。又不是我做工,是我姐啊!你抱她哭去。是她求着掌柜的收下我们,用做工抵账。天天鸡不叫就爬起来,晚上到了三更还不睡呢。你赶紧去抱她吧!”
听了辛茂这么说,辛娘子也反应过来。辛茂虽然最近长了些个子,也堪堪才够三尺高的距离,如何能有人眼瞎到收他做工。
就算让他干活。端盘子还够不到桌子,洗碗端不起水盆。这种萝卜丁的身高,那是只能添乱的时候。
辛娘子这才讪讪的放开辛茂,对香茅子说,“你也辛苦了。”
这一句看起轻巧的问候,却是以前没有过的。
辛娘子原本姓杨,是溪若村的人。嫁给辛崀是因为辛崀肯出一两银子的彩礼,她爹娘为了凑钱给她兄弟娶媳妇,就把她嫁了过来。
她嫁过来之后,才发现辛崀大了她好几岁不说,且前头已经娶过一头老婆,因为身体弱,生完孩子挺了两年就死掉了。留下一个黑不溜秋的丫头片子。
她这一颗恨嫁少女心全部落空,嫁了黑塔似的沉默严肃的汉子不说,还一进门就当了妈。这种心理落差,她不敢对着辛崀发作,却忍不住对着香茅子恶声恶气起来。
再往后,她生了自己的孩子,而且是个男孩子!
这种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她自己的崽,怎么看,怎么好。而且因为从小在娘家的生活,她越来越觉得,只有男娃,才是金命。女人天生就贱,就是伺候人的,指望不上。生了男娃,辛杨氏越发在辛崀面前能抬头说话了。
她再教训香茅子,辛崀也是只是皱皱眉头,却没有阻拦。
辛杨氏不算是个恶毒的后娘,她没有刻意的去磋磨、虐待香茅子。可她待香茅子也算不上好,顶多也就跟家里的鸡啊、鸭啊差不多,知道是自己的物儿,闲时偶尔会撒把米,如果心情不好,也会去踹一脚。
所以在辛杨氏的眼睛里,这个黑不溜秋的丫头,只要不碍眼,就可以放在一边凑合着养着。反正等到她大了,也是说亲给别人家,换回来的彩礼留着给辛茂娶媳妇。
香茅子,只是一坨还没有长大的彩礼而已。
这点,辛杨氏很肯定。
可如今,他们村落了难。倒是要靠香茅子了,这让辛杨氏的心里感觉十分奇怪。
一方面是庆幸,幸亏有香茅子已经找到落脚处,自己可以不用在发愁的喜悦;另一方面则是如今自己竟然要感谢香茅子的恩惠,这简直岂有此理的郁闷。
香茅子却被她后娘一句“辛苦了”给吓到了,后娘何曾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一时间香茅子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知不知道如何回答。
倒是陈掌柜的在一旁等了半天,见他们一家人都平静下来,才问,“香茅子,这是你爹娘吗?”
香茅子终于想起,如果爹娘来了可咋办的问题。论理,她应该跟着爹娘一起,可看爹娘那落魄凄惨的样子,估计连自己都没放去呢,少不得又要麻烦掌柜的进行收留。
于是香茅子跟掌柜的请求,“陈掌柜的,这就是我爹娘。不过他们才刚从村子跑出来,这身上肚子里都是空的,我想,我想求着掌柜的,能不能也先收留一下我爹娘。我,我…”
她本想说,我会加倍干活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去上学了,这加倍干活也说不出口。就“我”了半天接不下去了。
陈掌柜这种开客栈的人,最有眼色,香茅子也开口,他就明白了香茅子的所请。如果不想收留辛崀夫妻,那他也不会留到现在了。
陈掌柜笑呵呵的说,“先别说那么多了,来先回四鲜楼再说。”
辛崀沉默的站在一边,听到这话,就深深的给陈掌柜施了一礼。陈掌柜的连声说,“当不得,当不得!”
现在四鲜楼也没有什么客人了,所以当陈掌柜的一行人回到酒楼里,大家就都围着看,弄得辛娘子很害臊,直往辛崀身后躲。
倒是辛崀,一直面无表情的干站着。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就闷声应一下。
香茅子在跟大家打完招呼后,连忙领着爹娘回到自己的小下屋。早起陈掌柜的说给她换房间,这还没有来得及,就出了镇长家的变故。如今她的鸡零狗碎的东西还在原来的房间。
因此她也就直接把爹娘领了过去。
先安置爹娘坐好了,给倒了壶热茶放在炕桌上。
又跑去厨房求着大师傅给做了两大碗素面。素面是现成的面团上抖出来的。
酒楼的厨房白天灶上必有常滚的大锅,而面团都是一大早就揉打好了的。盖着半湿半干的屉布。听了香茅子请求,大师傅吆喝一声“好咧!”
一伸手,就从屉布下面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面团。在面案上用力摔打几下,大师傅双臂一抖,那面团就变成了一寸宽三尺长的面带,对折、抖动、再对折,那面带就变成了筷子粗细的面条。再撒面粉对折两次,已经是发丝粗细的一团面线了。
大师傅如撒花一样把面线丢到锅里,就着水花用筷子娴熟的挑动翻弄,防止它们相互粘黏。只几息的功夫,面就好了。
用笊篱把面捞到大汤碗里,浇上肉汁、香葱末、芫荽末、芝麻油!另外还有一大碗白色的面汤,洒了盐,点了香油,给了葱叶。
红的酱汁,绿的菜叶,白的面,黑的碗。
香茅子把面给她爹娘端过去,辛崀和辛娘子一点没剩,吃了个干净,面汤也都喝的干干净净!
其实两个人都没吃饱,觉得这么好吃的面,再来十碗也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