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云霄对手下的校尉传令:“明日寅时点兵,卯时启程。不要误了我的军令,否则军法从事!”那校尉答应着去了。我低头,正看见凤毛坐在地上偷偷撇嘴。
我自从听了云霄的话后,一直在心中计算筹划,此时心中渐渐有了些轮廓出来。婀娜见我久不说话,忽然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一弹。我正在想心事,被她一吓,便“啊哟”一声。
婀娜抿嘴笑问我:“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谁呢,这么入神?”
我欲瞪她一眼,忽然想到此举不会有任何作用,图让她再笑了我去,只好老实回答:“我在想以前看过的一本书。”
婀娜问:“什么书,这个时候你能有雅兴想起什么书来?”
我说:“我想起书上的一句话来‘为人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今天看了这些民夫,忽然有所感悟。”婀娜疑惑的看着我不知所谓。而云霄却听出些意思,兴致勃勃的追问:“小凤,你想到什么了?”
我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拿出来跟云霄推敲推敲:“方才我听你说了民夫的事情,倒吓了一跳。原来在十万大军后面倒要有三十万的民夫跟着供给支援。此次战线颇长,而且道路崎岖坎坷,光民夫们每日在路上所耗费的粮食就不知道要多少。倘若恒澜关之危不能速战速决,一旦三方胶着起来,进入冬日后,军队就会被困在恒澜关活活饿死。到时候,不但我们全军覆没,而且连来年春天耕种的劳力都折损大半,西蜀一国岂不…”说到后来,有些语噎。
云霄点头,面露忧愁之色:“所以我们没有退路,不但要战!而且要胜!否则就只能以死报国了。”
我缓缓说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以减轻运粮的压力,说出来给你们听听看。其实不必这样陆路运粮的,这种运粮方式内耗太大,自己就会先拖垮自己。我的办法是,每三十六人为一组,每十组为一队,每十队为一旗。按每人每天背负四斗米计算,每隔五丈一人,可排成二十八里。这样算来,一天每人扛粮袋五百次,每次五丈远,就可以运米二百石、供两万人食用。”
我话还没说完,云霄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跳起来说道:“对,对,对。怎么早没想到!!如果依照一定的距离设置战堡作为中途补给站,不但可以储备一定粮食,还可以收录半路病伤的骡马兵夫。小凤,你这一计,可救了西蜀和天朝的百万生灵!”
原本我对自己的主意也没有多少信心,听到云霄支持我,不由精神大奋。连忙铺开纸笔,细细的同云霄、婀娜讨论起来。婀娜更是建议各个战堡除了储备粮食外,还要储备一定的军旅常用药材,同时设立马栈专门传递加急战况。
我们辛苦一夜,把大致的构思理顺后书写下来,让人快马回到西蜀给苏放送去,请他即刻妥善筹划安排人手。
77
当一切安排妥当的时候,已然接近寅时。云霄煮了一壶热水给大家冲了浓浓的茶提神,已经是不能睡的了。不过因为刚刚议定一件大事,精神到还健旺。婀娜双手捧着茶盅取暖,冲我挤了一下眼睛,轻笑不语,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凤毛抱着赛雪睡得正香,大张着嘴巴流口水,梦里不知道又在吃些什么,一脸憨笑。
我本想唤他起来,可是看他睡得那样香甜、那样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忽然一酸。走过去,轻轻在他身上加了一件衣服。
云霄见状不免发些牢骚:“真是,一天除了吃就是睡。早说不带他来,非得要死要活得跟来,瞧瞧,还不是老样子。”
婀娜这个时候倒肯帮我说话:“云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到底难为他能有这一份心,说不定关键时刻,这小家伙偏偏立了一个大功呢。”
云霄没有和婀娜争辩,“嘿”了一声,显然不信。
我听着他们拌嘴,望着噼啪作响的营火但笑不语。曾几何时,我也像凤毛那样无忧无虑,再回首已成百年身,那些岁月一去不再了。
寅时将到,帐外的人声渐渐鼎沸。有人端了早餐进来,我和婀娜仅仅喝了一碗粥,云霄却把干粮和咸菜都大口吞咽进去,他一边吃一边笑话我们:“就你们娇贵,略微粗一点的食物都不肯入口。等过两了日打起仗来生菜硬馍都有人抢,你们连这都吃不上呢。”我和婀娜诺诺的不敢出声,连忙表示自己已经吃饱了。
凤毛这时才揉着眼睛起来,看到云霄大口的吃饭,尖叫一声后,顾不得梳洗就冲上来,跟云霄抢着吃饭,两人你争我抢的倒也热闹香甜。
卯时整,云霄点起三军,大军开拔。凤毛苦着脸不肯到后面去,围着婀娜前前后后的转着。婀娜听他马屁拍得够多了,轻轻用脚点着他的肩膀笑骂:“油嘴滑舌的小鬼头,上来罢。”凤毛欢呼一声,骑到马上跟婀娜共乘一骑。
我在肚中暗笑,凤毛倒是不肯吃亏,他总不肯乖乖的跟在步兵后面一起走,还好有婀娜肯照顾他。
走着走着,太阳从前方生起,金色的阳光划破云雾,整个平原仿佛披上了一层金沙般,闪耀着耀眼的光芒,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我骑在马上缓步而行,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脸上又不时有微风拂过,于是眼皮渐渐开始沉重起来,好困啊,脑子里面木麻麻的,眼皮不停的往一起粘。
我抬头看了看云霄,只见他远远的走在大军的最前方,腰杆挺的标枪一样笔直,丝毫不见一丝倦意。我暗中摇摇头,扭头望向婀娜,一望之下不由睁大眼睛。只见凤毛正一脸兴奋的牵着缰绳,小心的控制着马匹前进。而婀娜却侧骑在马上,舒舒服服的靠在凤毛怀中睡得正香。
我愤愤的转过头暗自生气,原来她让凤毛跟她共骑一匹马是打得这个主意,早知道就让凤毛跟我骑一匹马了,低头看看袋子中的赛雪,见它正精神的支着一个小脑袋在外面看风景。过了片刻,我的头越来越沉,意识不受控制的沉下去沉下去,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忽然就听见似乎有人惊呼,我猛的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的马已经偏离队伍,冲到后面车辆辎重的队伍中。连忙打起精神、拉紧缰绳,暗暗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次睡着,否则可能掉下沟里摔断头颈。
为了能分散自己的困意,我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马车后面拉着大批的东西都是我没见过的,它们有的长长一条,上面满是尖刺;有的用粗夯的木头支起一个架子,上面缠满了手臂粗细的绳子;还有的形状莫名,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我一面观察这些东西一面暗中猜它们的用途,渐渐忘记困倦,赛雪在袋子中呆得气闷,一溜烟的跑出来,蹲坐在我的肩膀上散心,引来不少侧目。
很快的到了中午午休的时刻,兵势们按着号角的声音开始休息,并开始埋锅造饭。一夜未睡,早餐的稀粥早已化成汗水蒸发,我舔了舔嘴唇纵着马向前方赶去。
到了主帅营帐,发现婀娜不知道说了什么,正和云霄笑得开心,凤毛在外面跟着护卫一起烧饭,一张小脸蹭得黑漆漆的。见到我,他们止了笑。云霄问我:“小凤,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没什么,我到步兵那里看看。”
婀娜睡过之后精神显然很好,她兴致勃勃的问我:“哦,你看到什么了?”
我嫉妒她能睡一上午的好运气,没精打采的回答:“我看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你不会知道的。”
婀娜坐在我旁边,伸手掐掐我的胳膊:“什么奇怪的东西,说来听听。”我也在好奇,便问云霄道:“云霄,我方才在后面看到很多马车上拉的东西,有的捆着尖刺,有的体积巨大,还有的都没有见到过,那些都是什么啊?”
云霄略微一想,便笑说:“难怪你不知道,那些东西平时并不常见,都是打仗时候用的。你说的那个全是刺的东西是拦马刺,用来守卫营地安全的东西。那个体积巨大的东西多半是石车,在攻城的时候用来砸城门的。剩下的那些东西,有的是投石弹,有的是鼓塔,还有的是云梯。”
婀娜问:“鼓塔、云梯?都是作什么用的,听名字不错啊。”
云霄摇头:“名字好听可样子却不怎么样。鼓塔就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用来统一士兵们行进退收的,三鼓出征,鸣金而回。而云梯是用来攻城的,如果城门久攻不下,就要用云梯把士兵们送进城中,伺机夺取城门。”
我疑惑的问云霄:“我听苏放说北晋只是在恒澜关外设营而围,又没有城墙城堡,你带着这么笨重的云梯作什么?”
云霄嘿嘿傻笑两声:“我这是有备无患。”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刚想说话,就听见婀娜说:“云大哥,你带着这许多车辆辎重赶路,我细细听来,发现其中大多都是用在攻城夺关方面的。据说恒澜关外地势开阔,倘若你这些东西被北晋夺取,恐怕不但不能为用反为其害呢。”
云霄叹气一声:“姑娘说的是,我这样做主要也是怕预防万一。要不是有恒澜关要隘据守,天朝的士兵如何能胜得过北晋的铁骑。如今我们兵发维岳从西绕行,我正在发愁不知道如何应对。”
婀娜仔细的听着,发问道:“云大哥,按理说我们的队伍新发肃整,再加上原来固守在恒澜关的守军,无论如何都强似北晋的疲兵之师,我们应该胜算在握才对。你何愁之有啊?”
云霄苦笑:“你们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北晋的兵多是北方游牧的骑兵,最擅长马上厮杀,可以说得上是兵精将猛,以一当十。更何况古语说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如果不能兵出奇谋、制敌要害的话,只要我们跟北晋发生冲突,一定会两败俱伤,折损大半。而且我更担心丰御武在恒澜关内会任凭我们跟北晋两厢苦斗,他自己坐收渔利。”
婀娜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扇子,上上下下的摇着:“这可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去给他解围,怎么他到有心倒打一耙不成?”
云霄站起来,缓缓的说道:“怕就怕他野心不止,起了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如果我们真的和北晋两败俱伤,天下还有谁能跟他抗衡。”
我一直听着他们说话,到此时方才插了一句:“他不会。”
云霄和婀娜都没听清楚,一起问道:“你说什么?”
我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我说,丰御武不会任凭西蜀的军队同北晋两败俱伤。也不会借此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云霄问我:“小凤,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当然不能说我知道他曾经为了天下大计而彻夜不眠,我不能说我知道他为了争夺这个职位曾经把我送给周家,我不能说我知道他读过哪些兵书习惯哪些打法,我不能说我知道他没有要做曹操的野心,我不能说我知道他一心要做一代名将。
于是我只能轻轻说道:“天朝都城里的那位主子可是任人坐大摆布的么?你放心,这世上即使出了第二个曹操可也没有当代的汉献帝。原来你带了云梯等物是为了必要的时候回去勤王的。可是云霄,维岳的五万子弟兵是借你解恒澜关之围的,你要清君侧,事先问过苏放没有?”
云霄抓抓脑袋,四下看着不语。婀娜冷笑道:“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算计来算计去的,各个大义禀然,满口正义,可你们究竟哪个人真心为天下的百姓着想过?当前的要务是团结一致出兵退敌,让百姓们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可你们…”说到这里婀娜气得不语,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我微笑的对婀娜和云霄说:“你们都多虑了。云霄,天朝派密使给你送信,让你从维岳出兵解恒澜关之危。你可知道为什么?”
云霄疑惑的看着我:“还能为什么,不就是退兵么?恒澜关一旦失守,天下告急啊。”
我笑问云霄:“恒澜关围是围了,多半没有那么险。我猜丰御武多半使得是疲兵之计,如今北晋和天朝相比,它的战线拉得过长,每耗多一天便多险上一分。丰御武一定是故意在这里耗着北晋,等到北晋撑不下去的时候,必然退兵。到时候他只要趁乱追击就可以尽收失地,还可以一鼓作气北进直入。而且利用这个紧张的局势,他不是还成功的让朝廷灭了周太师么。如果真的危急难挡,他就不会有这番举动了。而朝廷让你搬兵,担心恒澜关失守倒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让你抢功,不能任由丰御武坐大。我们朝廷里的那位皇上,才真的叫做算无遗策。”
云霄疑惑的问我:“你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天底下最能看透的人本该是我,可是我偏偏看不清楚,还是最后吞吞吐吐的问了苏放,任他三言两语给我分析通透,让那些扑朔迷离的隐情,清楚的呈现在我的面前。当然我只问了苏放天朝和北晋、丰御武和周家的事情,可是剩下的事情已经不用再问,清清楚楚摆在面前,容不得我逃避,容不得我忽视,故此顺着这个思路理清,反而让我增加的面对自己的勇气。如今不肯面对的人,却换成云霄。
我只淡淡的笑道:“苏放不会轻易出兵的,他有详细给我分析过。”
云霄低头仔细的想想,然后才问:“既然这样,你们为何还要出兵?”
我笑说:“这个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西蜀要的就是一个三足鼎立的机会。现在可以说是天赐良机。云霄,你现在要考虑的,应该是怎么样在丰御武前面抢了这个头功去。”
云霄望向外面,长长叹息一声,良久不语。
婀娜走过去安慰他:“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78
可是直到吃饭过后,云霄也极少说话,总在低头想些什么。
我知道他心情恶劣,一心报效朝廷的忠心梦被摔得粉碎,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帝王面前一颗重要的棋子而已,任谁也不好受。
饭后大军继续开拔。这回我主动让凤毛骑到我的马上,凤毛和婀娜倒也欣然同意,我暗自得意,计划一会儿也美美的睡上一觉补眠。可是上路之后不久,凤毛就伸手抱着我的腰,伏在我的背上呼呼大睡,口水几乎打透我的衣裳,我边努力保持清醒边气苦,恨不得一脚把凤毛从马上踹下去。
就这样,我们黎明即起,入夜方歇,马不停蹄的往恒澜关赶去。而这些天云霄一直眉头紧锁不能释怀,婀娜和凤毛都跟我躲在后面,不敢去触了他的霉头所在。
婀娜悄悄问我:“你说云大哥会不会想来想去,反帮着北晋打天朝,或者干脆自立为王啊?”
凤毛跟着兴奋的胡思乱想:“那我们算不算开国功臣啊,会不会封王拜相啊?”
我伸手敲敲他的臭头:“胡说什么呢,就你这猴头狗脑也想拜相,等下辈子吧。”
我们正在这边嘻笑不已,就见云霄大步的走过来,他们两个立时住了声,胡乱找个借口跑了出去。我抬头仔细看着云霄,发现他眉宇间的阴霾已经消逝不见,一股英挺之气充斥在他的身上。
我微笑的问云霄:“这些天,你可把心事理顺了没有?”
云霄点头:“小凤,我一直在想你说的话,想来想去把心都想乱了,不知道自己这半生所谓何来,不知道自己夙夜谋划究竟有何意义,不知道自己还应不应该为了朝廷的事情奔波,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归隐山林,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
我静静的听着,等他都说完了,我问他:“那么你现在都想清楚了?”
云霄点点头:“小凤,我想清楚了。与其越想越乱越想越烦,还不如把这些都通通放下。大丈夫当以社稷为重,现在国祚危急,无论最后受益的是谁,都当以天下百姓的安康为先。所以我只要仰视无愧于天,俯察无愧于地就行了。倘若我现在因为小我的得失而背弃家国天下,小凤,我一生的良心都会不安,我会永远活在悔恨与懊恼当中。我不是甘心作他人的傀儡,我只是但求我心无愧!”
我望着态度坚决的云霄,少了这层患得患失的顾虑后,他反而添了一层英挺的潇洒在身上,整个人说不出的磊落从容。看着云霄淡定从容的样子,我默默的想着“他”穿上帅袍的模样,可也这样威风这样风流么?猛的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想起这个,连忙用力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晃出头去,告诫自己不要继续自欺欺人。
云霄忽然涨红脸,扭捏起来,“小凤,你怎么这样看我。”
我再摇摇头,方才说道:“看你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我也替你欢喜。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我怕他继续追问我方才想到什么,连忙从怀中把苏放送来的信递给他。
云霄接过后,匆匆浏览一遍,“呀,苏放同意我们的建议了,还赞我们想得好,说即刻就开始筹办此事呢。小凤,这下好了,至少在粮草方面我们已经胜过北晋,少了一重后顾之忧啊。”
我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另一卷纸给他,“你再看看这是什么?”
云霄拿起来看,横看竖看也没看明白,只好问我:“这个是什么东西?”
我气苦,枉费我一番心血,只好用手比着图一点点解释:“这个是鹿角车,你看这里,…,这里可以藏弓箭手,…,这里可以藏车夫,…,这些枝杈尖刺用来抵御骑兵最好,无论远攻近战都顶顶适合,它最最适合在平原上抵御骑兵,一般的钩镰斧钺近不得这个车身,而我们的弓箭却可及远。用这个来破北晋的铁骑长枪最好不过了。”
云霄又仔细的看看了的图,“嗯,如果我们从军中挑出伶俐的军士们开始制作战车,嗯,每十人一队,每队三天或做或改一台战车的话…,哈哈,小凤,你这办法太好了。我原本担心平原之上会是骑兵的天下,如今有了此物,要取胜也不过如探囊取物一般。”
我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点头。云霄又搓着手兴奋了半日,方才问道:“小凤,你是怎么想出这个办法的?”
我略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只好含糊的说道:“唔,那个,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下子就记住了。今天能想起这个主意,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不值一哂。”
云霄在那里咔吧着眼睛继续追问:“什么书啊,怎么我没看过呢?”
我努力的脑中搜寻了一下,“好像是唐太宗李卫公问对里的,当时也不过是略微浏览一下不觉得有什么用处,现在猛的想起来用到此地却正恰到好处。”
云霄疑惑不解的嘟囔了一句:“看你这文质彬彬的模样还真想不到,你怎么不去攻四书五经考状元,反倒去把几路兵书熟读,难道你早就想到沙场上立国保家不成?”
我怔忪的看着云霄出神,他见我不答也不在意,兴冲冲的拿了图纸去跟人商量了。我在他出去后才缓缓坐到椅子上,我怎么会去读兵书?!那些日子,每天饭后“他”都会在书房苦读,不容我躲在一旁睡觉偷懒,每每仍过一本书让我念给他听,念着念着,这些书的内容就记到心里。当时不觉得如何,今日想来却恍如隔日。
帐外的夕阳摇摇摆摆的向西沉去,远远的有兵士们在河畔处洗马,隔得远了听不见他们的笑语,只见一个个镀了黄边的剪影在移动着,那边的大河泛着鳞鳞的波光满河流金。
丰御武,你可知道我们如今只在咫尺之间,却胜过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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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路程一日紧过一日,也一日难过一日,大军跋山涉水的向前赶着。终于,我们来到了蒲山脚下,明日绕过前方这座大山,恒澜关就近在眼前了。云霄下令三军在此整顿一天,这些日子大家都开始紧张起来,云霄更是忙得踪影不见,通常我都入睡了也不见他回到营帐,而在我起来之前,他已经到外面去调动三军,派出探马去前面摸底。婀娜整日跟着他不知道在帮些什么倒忙,就是最最好吃懒作的凤毛也跟着奔来跑去的忙碌。
我实在想抓住他们问个清楚,然而自己却也分身乏术,身为监军每日的粮草车辆的调动都要从我这里派出。尽管我不用直接去核算安排,可就是听这前方后营的纠纷、尽量协调他们的进程等情况,已经耗去了我大半的精力。略有空余的时间,我都用来给苏放写信,有他在后面出主意,我的心里就踏实的多。自从上次我告诉他要制作鹿角车的消息后,他立刻调拨了大量的工匠和民工,否则我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取得这样的进展。
眼下我就正在给苏放写信,告诉他目前我们的兵站已经按照计划开始供粮了,其中大部分的骡马都可以省下,只是云霄那边还需要他那里速速补充工匠。我低头奋笔疾书,凤毛从门口满头是汗的跑了进来,大声嚷着:“少爷快跟我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继续写自己的信。其实我是在心里气苦,你们整日忙在一起有说有笑,唯独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些麻烦当中纠缠不清,我才不要原谅你们、理会你们,我继续在信中跟苏放诉苦。
凤毛站在那里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他,于是又叫了两声。后来他大概是急了就跑过来伸手拉我,他出手的动作大了些,惹得原本蹲在案头的赛雪一下子就蹿起来扑向凤毛。
这下我不能不管了,正待喝止赛雪,就见凤毛一个倒仰后顺势翻了个筋斗躲开赛雪。赛雪扑到地上迅速的打了一个转,再次扑向凤毛,凤毛伸手在赛雪身上一引,也没见他怎么动作,赛雪就沿着凤毛的胳膊就摔了下去。赛雪和凤毛是玩耍惯了的,独独这次吃了亏,呜呜的叫着跳到我的怀中。我摸着赛雪柔软的皮毛以示安慰,看着得意的凤毛惊讶不已,“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套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