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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平还没有答应,小王爷首先激烈的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他现在藏身在这里,无人知晓。一旦让丰御武看到他,从名义上讲,他还是丰府的逃奴,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再收留他。到时候他不是被送回雁安王府,就是被送到相爷府,而你,惜君,你又怎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你一定会和这两个最硬的权势对碰。我们又怎么能挣得赢他们?恐怕连你的身世都有公开的危险!我不能,我不能够。惜君,你答应我,不能让俊卿去见丰御武。”
陈继平眼圈似乎红了一红,他嘶哑着生音问小王爷:“难道,我们就看他这样一天一天的弱下去,死下去?”
小王爷看着我,眼中充满祈求之色。我的心仿佛被淘空一样,何必因为我,再搭上他们,我对陈继平说:“荷官,方才的话就算了,当我没说过,我原没有想这么多,算了,问不问都一样。”
陈继平若有所思的问我:“你要问他什么?”
我摇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我只想问他一句骈诗的意思,是不是我太笨,以至于听错了其中的含义?
“蔓草菁菁,飞鸟于汀;秋水溟溟,溯洄而行;子目茜兮,何不我与?嗟失子顾,非我得凭;犹言无心,何以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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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空下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不能转身。小王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那么多人参给我吊命,因为医生说,只要我能挺过这个冬天,我的病就有转机。
可是无论我喝了多少人参汤、茯苓粉,我还是一天比一天虚弱。
终于有一天,小王爷和陈继平把我塞到一辆盖着厚毡篷的马车里面,带着我往城外走去。
我把头枕在小王爷的腿上,我已经病的不能抬头了。陈继平告诉我,今天是丰御武在京城的最后一天,他将去庙里祭神,过了今天他就要到边关去,所以他送我去见他。
我靠在小王爷身上问陈继平,“这回,你就不怕他再把我抓去吗?”
陈继平的眼圈一红,“你眼看就没命了,抓不抓去还有什么意义?再不让你见他一面,恐怕你连这点愿望都要落空…”说着声音哽咽,不能自己。
我轻轻的问:“是不是昨天来诊脉的大夫说了什么?”
陈继平把红肿的眼睛调向远方没有说什么,我却心中了然,知道他必定得到医生的嘱托,说了些什么尽早准备后事也好的话。所以才会和南安小王爷不顾一切的拉着我往圣庙里赶。
自从知道要见丰御武后,我的精神居然健旺许多,内心中压抑不住的期盼不停地飞出来,飞出来。
马车稳定而快速的奔跑着,车厢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小王爷把我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掏出一把梳子,缓缓的给我梳头。他特意拿了一把疏齿的玉梳子,因为我的头发只要稍稍用力,就会一缕一缕的掉下。
当他慢慢给我梳成一个发髻的时候,车子终于停下了。陈继平挑开车帘看了一眼然后说:“到了!”说完就要跳下去。
我拦住他,“荷官,你要做什么?”
他错愕:“我要去找丰御武,告诉他有一个故人想见见他。”
我摇头,“丰御武现在在哪里?”
陈继平又探出头去了了了,然后说:“恐怕他正在庙中进行告天的仪式,一会儿就能出来啦。”
我笑:“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先扶坐我起来,把帘子张开个缝让我看着。”
陈继平问我:“卿官,你不是说有句话要问他吗?”
我看了他一眼说:“不急,你放心,我死不了。”
他听了我这话,脸色煞白,恨恨的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小王爷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我抱歉地冲他笑笑。就在此时,圣庙门口忽然一阵嘈杂,大批人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急忙的把眼睛凑到帘子的缝隙中去,我看到他了。
他还是那么高大英俊,脸上多了些胡须,却显得更加英挺,我思慕的看着他,所有的委屈、相思、苦痛、疑问都像打翻的染缸,纠缠成一团。
我的泪水马上要倾泻而出,然后,我发现他侧头对着什么人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那么熟悉,又那么温柔,他以前常常笑给我看。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见一个身穿白衣,清秀出尘的少年站在他身旁。
我没有回头,沉声问:“那个人是谁?”象陈继平那样伶俐成精的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来历身份。
陈继平没有让我失望,他甚至没有问我是谁就回答:“那个人叫丰姿,是丰府新进的家人。现任丰御武伴读一职,据说深得丰御武器重,此时随军就有他,职任书记官。”
丰姿?丰姿!人家果真当得起这个名字。而我,现在这样憔悴潦倒的样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废物。
陈继平一直在盯着我的表情看,此时他忽然一掀帘子就要下去。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荷官,你要干什么去?”
陈继平说:“我要把丰御武找来,让你问他话。”他不肯回过头来,声音里已经有了哽咽之意。我沉声说:“不许去!”
他赫然转过身来问我:“为什么,你不是念念不忘要问他一句话吗?”
我浅笑着摇头,已经没有必要了,不必再问了。我心已死。
陈继平拉住我的手,我这才发掘自己的手已经冰冷透顶,“卿官,你就为了这个人,什么都不要了吗,家仇你不要了,表哥你不要了,现在你连命都不要了。为了这个人,你,你值得吗?”
我不自觉的又向丰御武那里看去,见他正往这里看来。尽管明知道他不可能看见我,我还是不自觉的往小王爷怀中躲了躲。我的喘息已经开始紊乱,我对陈继平说:“快走,我要马上离开这里。”
陈继平又问我一遍:“你确定,过了今天,可就没有机会再看了?”
我透过帘缝,发现丰御武的脸上出现一种怀疑的表情看向这里,我感到一口鲜血就憋在嗓子眼儿。我强自压抑,“荷官,快,快走,我好难受,快走。”
大概我的脸色实在吓人,他不再犹豫,立刻出去调转马车,往回急速驶去。
我的心口放下一块大石,扭头看着小王爷,刚想说话,却见小王爷身上脸上全部是星星点点的鲜血。我眼前一黑,终于人事不知。
真香真甜,唯有暗黑乡里好寻眠,我好困啊,让我好好睡上一觉。
谁?这是谁在哭?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凄惨?讨厌,别处哭去,不要吵我。我要睡觉了。
还哭,你还哭!“卿官”?!咦,这不是我的乳名吗?怎么有人在哭我?!
气死我了,我大喊一声:“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喊过之后,我用力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眼皮好像肿了不止一倍,强撑着,也只能撑起一条缝。
我有心要动一动,可是全身都乏力无比,只有干瞪着眼,听陈继平嚎丧一样的哭我,忽然我听见小王爷的大叫:“惜君,俊卿的手动了,他的手动了!”
然后我就看见陈继平红肿的眼睛出现在我面前。我见他一脸惊喜的问:“卿官,你真醒过来吗?你没死吗?”
我骂他,“你才死了呢。”可惜我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眨眨厚重的眼皮。
他和小王爷两个人像捡了什么宝一样,抱在一起,又蹦又笑,把我这个病人扔到一边。
就这样,在陈继平和小王爷的精心照料下,过了一个月,我就可以靠着枕头坐一会。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就可以有力气坐着看半天的书。等到阳春三月的时候,我已经可以下地散一散步了。
那天窗外桃花开的很好,我走出去,在太阳下面微眯着眼睛看桃花。
一只唧唧喳喳的燕子飞了过来,正在用春泥筑一只巢。燕子啊燕子,你是不是去年蛮笺象管堂前的那只燕子啊?
我站在那里看了半天的燕子筑巢,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在吃晚饭的时候,我把我的决定提了出来,遭到他们两个人激烈的反对。
陈继平第一反对:“不行,绝对不行。你这等于是在鬼门关上打了一个转,我绝对不能允许你。”
大概是南安小王爷觉的他说话太冲,急忙的缓和着紧张的气氛:“俊卿,惜君也是担心你,再说你的身体也不算完全好,现在就出远门的确不安全。”
你们两个相濡以沫、鰜鲽情深,自然一个鼻子孔出气。我不回答他们,板紧面孔,一副我主意已定的死样子。
就这样,在小王爷的尖叫声里,陈继平砸了饭桌。
就这样,在小王爷的叮嘱之下,我拿起包裹走上征途。
我走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陈继平黑着一张臭脸不做声。倒是小王爷,一样一样的叮嘱我,“钱不要露白,你没有出过远门,万事要自己小心”、“住店要拣大的店住,小地方的黑店千万不要进去”、“路上遇上陌生人,不要搭话”、“如果有人对你热心,一定是另有图谋,对你不怀好意”、“到了南越,想着拿着我的亲笔书信去找我的父王,好歹稍个信来”…千叮咛万嘱咐,好像他是我亲妈,我不断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倒是我那正牌的表兄,一句话也没有,黑煞着老脸,好像有人欠他八百吊不还。
终于,我站在车辕之上,雄心壮志的大喊一声:“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们二位请回吧。”
当马车辚辚开始启动的时候,那个假包公带着哭音喊了一声:“卿官,如果再外面受到委屈,一定想办法让荷官知道,我会去救你的!”
我冲他摆摆手,连忙钻进车蓬里,任泪水流到衣襟上。
死陈继平,非要这么煽情,我说好以后不哭的。你个死人头,我不要记…,我不要…,我,不要,忘记,你。我的表哥啊。
其实,那天我的决定不是别的,只有一个:“我要离开京城,到外面闯闯。”
再见了,京城。
再见了,陈继平。
再见了,南安小王爷。
永别了,丰御武…
——第一部完——
(第二部)文案
丰废终于成为凤飞。等待他的,似乎是更加迷茫的前途,什么样的未来才能让他飞翔于蓝天之上呢?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飞 ┃ 配角:唐情,苏放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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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外面的景致总是精彩,杨柳绿树,桃李纷飞。我在马车里看外面不断倒退的树木,也不觉得如何颠簸,完全没有小王爷之前恐吓我的那种辛苦和劳碌。
当然,对于当年前往帝都为质的他来说,每走一步都是离家乡远一尺,自然心痛难奈,再好的风景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恶山恶水,一路难捱。而我此时心情平静,加上从没有出过远门,无论多么平凡的路景在我眼中都有新奇之意,自然不觉辛苦,反而心情舒畅。
按照小王爷安排的路线,过了嘉山岭陈家老渡,我就可以弃车登舟,沿着水路一路南下,直抵南越都城维岳,然后手持小王爷亲笔家书一封,投靠老王爷去也。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过了今天晚上,明天再一上午,大概就到陈家老渡了。
我蜷缩在车厢里,迷迷糊糊准备再睡一觉,正在大会周公之际,却感到马嘶人喊的一阵晃,然后车子猛地停了下来。就听见有人大声的呼喝:“里面的人识相点,赶快出来,不要等爷爷们动手!”
我忽然想起这一路之上跟车夫闲聊,偶尔谈起“那些当家”的事情,难道我这么幸运,居然在琅琅乾坤、太平盛世的官道之上,遇到了那些传说中的劫匪吗?时耶,命耶。
我还在里面磨蹭,就听外面又喊:“里面的人,快点出来,等爷爷们上去揪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在心里叹口气,荷官,你准备好银子赎我吧!
躲是躲不过了,只好掀开帘子,自己跳下来。双手捧着我的包裹,准备献上。
站在我面前的是三个彪形大汉,一个手拿大刀,一个高举火叉,还有一个横持一条铁棍。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那些山贼吗?
我征询的看向车夫唐大,不想他正发抖的抱着头规矩的蹲在骡子的旁边。
哦,对了,前两天他跟我讲起这些“老哥”们的事情时,特地强调了,山大王们虽然杀人不眨眼,可是对于挑夫、脚夫、车夫这三夫是不杀的。如果乖乖的听话,按照“规矩”——抱头蹲在一旁,往往还可以收到一半的雇活钱。
我就是没有经验也看出这三个人并非经验丰富的劫匪,心里狠不得一脚踹飞唐大,就这样的阵势,居然也能把他给吓住?!真是天上掉下个大肥羊——我,送到这三个山贼面前。白白让他们拣了大便宜,让我倒足大霉,这所有一切都拜小王爷所赐。就是南安小王爷,精挑细选的最最老成有经验的车夫唐大,才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那三个人见了我,都是一怔,相互看了几眼,其中那个拿大刀的问:“车里,还有什么人,一起下来。”
我反手撩开帘子让他们看看,表示里面已经是空的了。
于是那个拿大刀的又说:“你,你把你身上所有的财宝都拿出来,不然,不然我们就…,哼!”他狠狠的挥舞了一下那雪亮锋利的大刀。
我点点头,高举我的包裹,双手上托。
那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居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相互使了几个眼色,还是那个拿大刀的人最后问话:“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不妨一起使出来。”
我,我能有什么阴谋诡计,明明是你们让我把财产奉上。
我哼哼冷笑两声,脑子飞快转动,这几人力气看来挺大,脑子却不灵光,怎样吓吓他们脱困才好。
那几人见我冷笑,不由又往后跳跃几步,那个手拿火叉的人喊道:“告诉你,你的用心我们已经看穿了!你不过就是想让我们中的一个人上前取你的包袱,然后顺手打倒他作为人质,是也不是?如今我们已经看破你的用心,是绝对不会上当的,你还是赶快投降的好!”
一群白痴,还要我怎么投降?!如今,只好这样试试了,反正他们看起来都很笨的样子。
我只好作出遗憾的表情,冷冷说道:“既然你们能看穿我的意图,那么,我也不隐瞒我的真实身份了。实话告诉你们,我就是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奉圣命缴除各路匪患、先斩后奏,今天既然让我碰到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抢劫,少不得替天行道,将尔等绳之于法!”最后的几句,实在是色厉内荏的很,我在心中不断地督促他们,快跑啊,快跑啊,你们倒是跑啊。
不想这个三人听了此言面色苍白,身体摇晃,就是没有转身逃跑。
我只好冷冷的看着他们,拼命的保持站立的姿势,不让自己摔倒!耳畔听得后面似乎有马蹄声响,我连忙说:“我的部下已经到了,你们跑不掉了!哈哈哈哈…”
在我近似直白的指点下,他们三个人终于有人想到“跑”这个方法,那个拿铁棍的首先大喊一声,扔掉铁棍转身就跑。剩下两个人,有心要对我说些什么,颤抖半日,却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跑掉,连铁棍也来不及捡。
我把包袱丢回到车厢内,捡起他们丢下的铁棍,轻轻敲了敲车辕,对唐大说:“起来赶路了。”
却听见身后有人问:“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转头,先喝了一声彩,马上这位仁兄一身健装打扮,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英挺之气,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干净利落,眉宇之间也透露出一股豪杰之气。
我微笑的回答:“不要紧,方才遇到有人劫道,不想听到您的马蹄声,他们就一哄而散了!”这其中虽然有我的恐吓在前,可是没有这个人的路过,此事却也难办。
马上那位听到我这话,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喃喃说道:“他们怎么可能从我的马蹄声中就分辨出,我就是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的呢?”
不会吧!这么巧。这位仁兄看起来仪表堂堂,相貌端庄,横看竖看也不像个骗子,可这,可这也未免太巧了。
我犹自在这里暗自揣测,那边“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已经笑着说:“可惜让他们跑了,不然这可是我上任以来第一次缴匪呢。”言语间颇有遗憾之意,然后他转口问我:“请问这位兄台要到哪里去?”
我想了想,回答:“我没有什么目的地,眼下不过是孑然一身四海为家,我准备先四处转转,看哪里好就多呆两天而已。”
“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面露诧异之色,“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没想到小兄弟你也能有这样的抱负和胸怀,真是有志不在年高、为人不可貌相。我正要去西蜀珉城上任就职,不若我们结伴同行如何,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我本就不想去投靠小王爷他爹南安老王爷,无奈我没有别的地方好去加之又没有出过门,只好妥协,听从小王爷的安排。眼前听了这个建议,甚合我意,只略微思考片刻,就点头说好。
“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倒也是个爽利人,把马拴在车厢后面,准备到了前面的市镇改车换马后再一起走,前下他进到车厢里和我一处坐下。
在车厢里我问“新任泸南沿边缴匪安抚使”:“这位兄台,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他笑笑,“我叫云霄,你呢?”
我不能说自己姓欧,更不能说自己姓丰,于是我稍停顿了一下,便答:“我叫凤飞,凤凰的凤,飞翔的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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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笑,拍手赞道:“好名字,好名字。这个名字和你的人配极了,除了你,原本别人也不配叫这个名字。”
我微笑不语,名字,又能代表什么。
这云霄甚是健谈,他问我去过什么地方,我答他,“我这是第一次出门游历。”他听后就对我大声赞扬,说我初次面对劫匪能够冷静,而且临危不乱,堪为大用。
我暗笑,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我这种人,还大将之材呢!但我不与他争,只微笑不语。耳畔听他不停的讲述各地的民风习俗,倒也开怀。看来能和云霄一起去西蜀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因为不但可以保证一路平安无事,还可以顺便解除许多旅途寂寞,更重要的是云霄这个人很坦直,没有什么心机,热心又直率。
我喜欢这个性格的人,充满阳光和光明,世界在他的眼中就是一片金色的未来,当中或许些微瑕疵,可是并不影响他的光明与磊落。就这样,我们两人,一个喜欢讲,一个喜欢听,到了陈家老渡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不错的朋友了,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面对云霄的坦诚与热心,我还是有些羞愧的。我贪图他爽朗干脆的性格,可是我却没有公平的对他,只是单纯的接受他的照顾与坦诚,而保留自己过去的一切与心事。算了,这并不是对友谊的背叛,那样的灰暗往事,无需提出来影响云霄的开朗与光明,我这样安慰自己。
终于走到陈家老渡,我就先打发车夫唐大自己回去,顺便请他捎一封信给荷官和小王爷,大意就是我很好,如今改道去西蜀,具体到什么地方还没有定,等定下来再写信吧,不要担心等等。
我几乎能猜出来荷官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可怜小王爷又要变法儿的哄他开心。而且,他们还会很担心,很担心我。
“对不起,荷官,对不起,南安小王爷”,我在心底默默地说,“我知道你们会担心我,可是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自己作主要干些什么,难得我也有机会任性一次,那么,就让我任性到底吧。”我浅笑,把信装好,连同打赏的一前银子,一起交给唐大。
那边云霄己经急不可待得拉我去马市看马,他还真是个火烧火燎的性子。到了马市,他一本正经的开始挑选马,摸摸马的皮毛,看看马的牙口,有时候还故意按按马的脖颈。我不懂,只好跟在他后面看他不停地挑选和问价。
云霄相中一匹枣红的大马,年轻口,也矫健,往那里一站就有三分神气活现的模样,正在跟卖主磨价钱。我看他们在袖子里摸来摸去的很无聊,就扭过头四下看热闹。
但见旁边有一个小孩子,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模样,正在奋力的提一大桶水往前挪动。可惜他人小力薄,只能一点一点的蹭过去。我皱皱眉头,往前走了两步,有心帮他拎一把,还没等我走到他面前,就听见一声大喊:“小毛子,你他妈的磨蹭什么呢,再慢吞吞的老子抽死你!”
小毛子听了这话,十分紧张,奋力的提起木桶,嘿呦嘿呦的往前急走几步,眼看就要到一个粗壮的汉子面前,不想脚下一崴,咕噜一下就跪在地上,手里的木桶也跟着倒下,其中更有不少冷水到在那汉子的裤腿之上。
那汉子沉下脸,伸手举起马鞭子就往那孩子身上抽去,一面痛骂:“妈的,让你去打桶水你就磨蹭这好半日的,到了还给我都洒了,平时吃饭的时候你就比谁跑的都快。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几鞭子下去,那孩子从满地打滚乱嚎乱嚷,到一声不出的抱头颤抖。我连忙喊了一声:“你住手,你要打死他了!”
那汉子又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才说道:“老子打自己儿子,关你个屁事,没事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