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邕撑开双臂,然后任由她摆布,见她在自己跟前蹿来蹿去,他心间温暖。想着,只要想着以后她会一直这样陪在自己身边,他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得妻如此,夫妇何求啊。
“这几日,你一直都有来找我?”量完尺寸,她一一记下,然后认真看他,“我猜放在我床上的白玉兰是你放的,子都,前几日我家里出了事情,之后我娘一直拉我与她一处住,我也想陪陪我娘,所以几日没回自己房间来了。对了,太妃娘娘身子如何?娘娘身上的毒,定是太皇太后下的,解药定然也是在太皇太后身上。”
说起这个,赵邕便有一股子冲动,他恨不能直接将那老巫婆射杀了。
“身子弱得很,我原还想着,到时候可以带着她一并回仪州。可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够了,祖母原就上了年纪,又中此毒,伤了身子,哪里还经得住舟车劳顿。”赵邕垂立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黑眸攒着赤焰,竭力压制着心中那股子怒气,“若我不能将祖母带回仪州去,让她安享晚年的话,我不甘心。”
上辈子就没带得走,所以她嫁去仪州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庄淑太妃。
“之前觉得,太皇太后设此局只是为了挑起两州之战,如今想来,她还留有一手。”林琬抬眸,颇为严肃地看向赵邕道,“怕是太皇太后忌惮你,想除去你,但一时又摸不清这些年来你身后到底隐藏了多少势力。当时若是真毒死太妃,仪王因着孝道不得不向肃王开战,而如今,太妃不死,也走不了,就是她捏在手中继续牵制仪州的棋子。”
四位州王之子如今都已到了岁数,而赵邕也订了亲事,就算四王不想着法子接他们回去,太皇太后也再没理由留他们在京城了。否则的话,若是四王放弃京中棋子,合力攻入上京的话,太皇太后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赵邕见她表情颇为严肃,知她心中担心祖母,便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已经暗中派人快马加鞭前往南疆,此番只要托住时间不让毒入心脏就好。”沉沉叹息一声,眸色浓黑,“怕只怕,连南疆的人都寻不到解毒的药来,那真是断了我最后一线希望。”
林琬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来,递给赵邕:“这个你拿着,是我从医书上寻来的方子,这几日便一直在试药。今儿才将试好,猜着你会来找我。给太妃娘娘服下,虽则不能解毒,但肯定是对身子有益处的。”
赵邕接过,又抬眸看她,然后轻轻拥她入怀。
林琬催促:“我看时间不早了,想你虽能够逃过我侯府的护卫,却不一定逃得过宫中侍卫的眼,时间不宜耽搁太久。”
赵邕点头,温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她脸,目光落在案上。
“这些不急着做,等以后到了仪州,你再给我做不迟。”点了点她鼻尖,心疼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来看你。”
林琬冲他点头,实在不舍得他走,却又不得不催促着他走。
但想着,只要自己能够尽全力减少这场疫灾带来的伤害,那么四周蛮夷就不会因着中原混乱而侵犯边境之地,朝廷也就不会命外祖父一家上战场御敌。薛家不上战场,那些奸佞之臣就没有机会诬陷薛家是通敌卖国的国贼了。
薛家一日不倒,母亲跟弟弟就有足够的倚仗,那自己嫁去仪州这几年,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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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林琬派出去的人便回来回话,说是在城中寻得了一家医馆。说罢,还向林琬呈上了一张图纸来,上面画的,就是那家医馆的布局。
林琬伸手接了来,大概看了看,倒是挺满意。
合上图纸来,对画堂道:“办这事的人办得不错,一会儿你去赏他一百钱,让他以后好好做事,事情做好了,少不得会有更多赏赐。”但见画堂俯身行礼后便要听命继续去办事,林琬唤住她道,“现在城内城外情况如何?”
画堂蹙眉,颇为严肃地道:“这几日来,城内又死了几个人,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可似乎没用,该死的还是死,隔三差五就有人请大夫去瞧病,或者请仵作去验尸。”她摇了摇头,想着都觉得心惊肉跳,“姑娘,您真的要插手这件事情吗?如今但凡有些门第的人家,都是严进严出的,你要是真买了医馆住出去了,怕是这一时就回不来了。”
林琬口干,端起搁在一旁的茶水,喝了几口,这才说:“我也不打算回来住,以后为着做事方便,你们便随我住在医馆吧。”她搁下茶杯,望向画堂,“不过,如今这形势实在不可观,你与韶光若是不愿意,留在家中也可。”
“奴婢怎会丢下姑娘,只自己贪生怕死躲在这侯府呢。”画堂急得跺脚道,“奴婢只是担心姑娘您,这场天灾来得实在猛,奴婢这些日子瞧着也是怕了。之前还好端端的人儿,说没就没了,我听我娘说,我们家那胡同里,就死了个人。那人我知道,之前回家看望我娘的时候,我还见过他呢,如今想来,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事情。”
林琬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呢,方才不过故意那样说的。”言罢起身,“既然形势已然这般,也是拖不得了,我今儿便去医馆。走,去老太太那里吧,不管她应不应,这件事情,总归是要跟她说一声的。”
画堂跟在身后,担心道:“老太太近来十分不满太太跟姑娘您,此番这般,她老人家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61|8.8|城
第一百零三章
老太太的上房内,老太太正歪身躺在榻上,半阖着眼睛,正在休憩。旁边宋思妍伏在榻边,正小声呜咽抽泣着,室内很静,她虽则尽力在压制声音,可那哭声还是清晰可闻。她双肩耸动,呜呜咽咽的,叫人听着就无端产生几丝怜惜之意来。
“好了好了,如今这个样子,你哭又有什么用呢。”林老太太似是有些厌烦,微微动了动身子,然后坐了起来,耷拉着一张老脸,垂眸看宋思妍道,“你哥哥那是他咎由自取,他当初要是肯听我的话,今儿会出这样的事情吗?哼,我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让他娶三丫头,她偏要娶那个丑东西。我做什么事情还不是为着宋家好,他偏不领情,回来收拾收拾东西就搬出去了,如今好了,病倒了,这又想起我的好来了?当我这是什么!”
一想到当初宋青程不但不听自己的话,而且还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听周太君的,她便就一肚子气。那周太君分明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打她脸呢,倒是好,有那小子一撮合,那巴掌打得叫一漂亮,她这大半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思及此,心中又有一把火烧了起来,气极抬手就狠狠推了一把,茶碗碎了一地。
宋思妍吓得立即止住哭,呆呆地看着老太太,她眼睛红得兔子似的,却再不敢哽咽一声。
喜鹊忙过来捡地上碎片,不一会儿,就有小丫头撩起门帘来说:“老太太,三姑娘来了。”
宋思妍原是止住哭了,此番听说林琬来了,越发哭得厉害起来。
“姑奶奶,哥哥不听您的话,思妍一定听您的话。求求您了,别让思妍去医馆帮忙。”要说方才只是小声啜泣,这下真是吓得嚎啕大哭了,她双手紧紧扯着老太太衣角,泪流满面道,“思妍听说了,三表妹这些日子一直托人在城中四处找合适的医馆接手,这次来,肯定是要带思妍走的。”
“妍表姐如今在府上倒是有些势力,怎么,我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事情,你都有暗中着人盯着?”林琬人还未进,声音却是先传了进来,随即便见一双素手轻轻撩开门帘,从外面走进一位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妙龄少女来。
林琬冷冷瞥了宋思妍一眼,随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规规矩矩朝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没有什么好脸色,晒了她一会儿,这才坐正身子,让她起身来。
“三丫头,如今城中情形如何,想必你是知晓的。”老太太想伸手端茶喝,但见方才的茶碗都被自己摔碎了,不由心中越发恼火,总觉得近来诸事不顺,将那眉心高高蹙起,见喜鹊要来奉茶,她烦躁地冲喜鹊挥了挥手,这才转头看着林琬道,“你也该是知道,如今城中因这天灾,闹得是人心惶惶,多少人巴不得生在这高门大户呢,你倒是好,非得往外面钻。”
“行了,买了医馆便买了,搁在那儿,等逃过这一劫数再商量着看。”老太太端着老人家的架子,颇为不耐烦地挥手道,“你且先回去吧。”
林琬道:“琬儿知道,老太太是怕琬儿这天天进进出出的,会带了什么外面不干净的东西进府来。不过您老人家放心,孙女这次出府去,不会日日进出的,至少得等过了这阵子,再行回府来,祖母,您看如何?”
“住在外面?”林老太太狠狠怔住,随即脸色越发不好起来,抬手在案上拍了拍,“三丫头,做姑娘就该有个做姑娘的样子,你这还没嫁人呢,就这般抛头露面的,你不怕受影响,难道就不替你的姐妹们考虑考虑?哼,当医女,少不得要摸摸碰碰的,这传出去,我林家姑娘以后还怎么说亲,不行不行。”
林琬朝着老太太微微屈身,这才又说:“若是孙女没得本事救人,那抛头露面自然会惹人笑柄。不过,若是孙女救了人,到时候,不但城中所有百姓都会感恩,就是连宫中的人也是会刮目相看吧?”她稍稍顿了顿,但见老太太神色微变,知道她是动心了,这才又道,“普通行医治病只是救人,孙女此番……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救国吧。”
老太太眼睛亮了亮,想着,这丫头几次三番妙手回春,怕是背后很有什么高人指点。
这次又是这般执着要开医馆,肯定是心中有所成算的,要是她真能给侯府博得名声,那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啊。
想到此处,老太太脸色稍微好了些,对着林琬道:“既然三丫头坚持如此,那我老婆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她垂眸看向宋思妍,见她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倒是影响了几分美貌,心中想着,这姑娘家还是得娇养着,便又道,“你妍表姐这几日身子上不爽利,且先不能跟你去了,待得过几日,祖母再送她去。”
林琬心中明白老太太打的是什么算盘,若是她不能救人,老太太也就不会送这宋思妍去医馆,若是她的确能够救得了人,老太太到时候再送宋思妍去,就是抢功的了。到时候,这宋思妍什么事情也不做,就能够分得一半功劳。
算盘倒是打得漂亮,只可惜了,她林琬又不是傻子。
“不去便不去吧,宋表姐身娇肉贵,怕是吃不得这些苦呢。”林琬朝上位抚了抚身子,折身才将准备出门去,外面岳嬷嬷便匆匆跑进来。
“老太太,那丫头还跪在外面呢,怎么赶都赶不走。”岳嬷嬷朝着老太太拱手道,“老奴已经说了,宋表少爷已经出府去,老太太您就再也管不得他了。可那丫头偏说宋表少爷此番烧得厉害,她又请不到大夫,无奈才寻到这里来的。”
林琬一惊,便看向画堂,画堂冲自己主子点了点头。
林琬心中了然,既然是宋青程生病,那此番前来跪求侯府的,怕就是叶文亭了。只不过,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叶文亭怎生不去薛家,倒是跑到林家来。
宋思妍哭着说:“哥哥平素身子骨一向好的,打小都没生过什么病,怎生这回倒是病成这样。”她扯出帕子擦眼泪,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都怪那个贱人,哥哥肯定是为了她,这才病倒的。她们家在城外乡下,如今正闹疫灾,哥哥定然是冒雨接她一家人进城来安顿,这才忙得累着了。”又哭起来,“这个时候病倒,只怕是一个不小心,连命都会没了。”
“哪个贱人?”林琬见不得宋思妍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回身冷冷看着她道,“你哥哥病了,我只见你躲在侯府掉几滴眼泪,却不见你出门去探望他。可是叶姐姐呢,是叶姐姐不离不弃陪在他身边的,也是叶姐姐四处奔波替他请大夫。你如今倒是说她,要论起来,你却是连贱人都不如的。”
宋思妍噎住,都忘记了哭,只气得美目圆瞪,狠狠看着林琬。
“都是你,当初是你耍计谋陷害我哥哥的,要不然的话,我哥哥怎会阴差阳错的与那丑女定亲。”宋思妍仗着自己有老太太疼宠,又见素日来老太太越发不待见这个侯府姑娘,想着她方才竟然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怒火中烧,便一时间忘了身份,胡说起来。
林琬好笑道:“有些事情,我不说破,不代表我林琬是傻子好欺负。宋表姐,你当真以为过了几日侯府千金小姐的日子,便就是大小姐了?以往对你客气,那不过都是看在老太太面子上,你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有资格嫌弃旁人,在我心中,叶姐姐可比你美。”
说罢拂袖往门外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若不是见宋表哥与你不是一路人,我倒是还不想将叶姐姐嫁他呢。宋表哥能娶到叶姐姐那等品性的女子,是他的福气,而你这样的,往后能配个什么人,还真不好说,只怕不会寻得个比宋表哥好的。”
画堂撩开门帘,林琬赶时间,倒也没功夫多耽搁,说完就走了。
老太太气得不轻,坐在那里浑身都抖了起来,这虽则是指着思妍的鼻子骂,可明眼人瞧着就知道背后骂的是人。
这丫头如今是了不得了,胆敢这样说话,到底是跟谁借的胆子。
宋思妍一口血呕在喉咙口,心中气极,终是揭下伪装许久的面具,开始碎骂道:“她就是一个狐媚子,什么行医治病,开医馆不过是个幌子,就是出去四处勾搭人的。”她眸光阴狠狠的,见老太太也气得不轻,巴不得火上浇油道,“姑奶奶,瞧她方才那番话,哪里是骂思妍的,她就是冲着您来的。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那芯子都是肮脏不堪的,那薛表哥陆表哥还有那公子邕都是怎么想的,咋都瞧上她了。”
喜鹊静静站在一边候着,闻得宋思妍的话,不由轻轻蹙眉。
这位表姑娘,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个愚蠢至极的。她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如今倒是敢跟三姑娘叫上劲儿来了,往后怕是有她苦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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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太那里出来,林琬便去了母子薛氏的院子。薛氏听得女儿说要直接住去医馆,吓得险些没晕过去,自当是要好一番劝阻。但见女儿一再保证她自己不会出事,且又见她态度坚决,自己再劝不来,只得勉强应下。
又唤来儿子林晁,她则跟儿子一道送女儿出门去。
三人才将走到侯府大门口,便有嬷嬷跑过来道:“二太太,老太太说了,如今城中情势不对劲,往后要严进严出。二太太与三爷今儿若是也出门去了,怕是晚上就回不了侯府了,老太太特意差了老奴前来与太太您说一声。”
薛瑛回头道:“你来的正好,我此番出门去,也没打算回来了。便就托了你去回禀老太太,就说我回娘家住几日去,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看老太太什么时候欢迎我回来了。”说罢也不给那婆子继续说话的机会,只领着一双儿女出门。
那婆子自当是听出了薛瑛话中意思,绿豆小眼转了转,就溜着跑走了。
朱门大开,外面雨还在下,林琬见叶文亭竟是跪在雨中的,连忙跑出去扶她起来。
“叶姐姐,你怎么跪在雨中?快些起来。”见她不肯起,林琬道,“你跪在这里也是没用的,既然宋表哥病重,怎生不去薛家求我外祖母?”
薛瑛见外面雨势不小,怕女儿站在外面会受凉,便吩咐丫头婆子们扶着几位主子先上车再说。
前后两辆马车,薛瑛跟儿子领着几个丫头婆子坐在前面,林琬则陪着叶文亭坐后面一辆。
车内暖和,叶文亭缓了一会儿,这才道:“林姑娘,周老太君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哪里还好意思求上门去。原想着,青程怎么说也是林老太太的亲侄孙,老太太只是瞧不上我,听得青程病重,该是会关心的。”
“但结果又如何?”林琬拿过画堂手中帕子来,亲手替叶文亭擦拭脸上的雨珠,“别说是老太太了,就是宋表哥的亲妹妹,这个时候也是不会出门去瞧他一眼的。怕是在他们心中,早就觉得宋表哥是染上疫病了,就算不是,他们也不敢冒这个险。生死危机关头,到底是贪生怕死的人多。”
叶文亭忽然捂着脸呜咽哭出声音来:“都怪我,他若不是为着我,也不会病倒的。前些日子,俺们村子里死了几个人,被他知道了,就非得要冒雨接了我们一家三口来京城住。我当时也担心爹娘,又见他是认真的,便同意了。可哪里知道他在城中到底吃了多少苦啊,他从林侯府搬出去后,原是没有赁屋子住的,他同时接了好几份活,白天晚上都在忙,累了就不知倒在哪里随便睡一觉,醒了再继续干活。”
“后来决定要接我们一家三口进城后,才临时跑腿租了一个小院子。为着攒钱,索性连觉都不睡了,恨不能将他自己劈成两半来使唤。这般辛苦劳累,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去接我们的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后来晚上回来,直接晕倒了。昨儿夜里面一直发烧,我去请大夫,可人家见我们穷,都不肯来。我没法子了,这才求到林侯府去的。”
林琬听得轻轻怔住,以前她只觉得宋青程老实憨厚,却没想到,竟是这般重情义之人。
旁的不说,就冲着他待叶姐姐好,她也是会竭力帮助他的。
思及此,对画堂道:“你去前头与太太说一声,就说我先陪着叶姐姐去看看宋表哥,晚些再去外祖家。”
叶文亭屈膝就给林琬跪了下来,感激道:“林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与青程一辈子都会记在心中的。姑娘若是能够救得青程一条命,便是拿我的去换,我也心甘情愿。只求姑娘一定要医好了他,他真的是太苦了。”
林琬身手拍她后背,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先去看看。”
马车往一个胡同口行驶过去,那胡同口太小,马车进不去,只能下来。
叶文亭有些抱歉地道:“林姑娘,叫你受苦了,不过我们家不远,就在前面。”
画堂撑着偌大的黄油布伞,替林琬挡雨,几人一并往宋青程租赁的屋子去。
叶文亭走在最前面,几步便跑到一扇小黑门前,抬手瞧了几声,激动道:“爹,娘,你们开门,林家三姑娘来了。”
话音才落没多久,那扇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来。
“爹,青程怎么样?又发烧说胡话了吗?”叶文亭明显一副焦急模样,也不待他爹回答,她就直接往里面跑去了。
林琬走到门前,朝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轻轻俯了俯身子,笑着道:“叶老伯,我是大夫,让我进去替宋少爷把脉吧。”
叶老爹连忙道:“姑娘实在是贵客,快些请进来,快进来。”又冲里头喊,“老婆子,快出来,家里来了贵客,快烧水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对夫妻救过自己外祖父与外祖母的原因,林琬瞧着他们,只觉得实在亲切。
只一间巴掌大的小院子,中间是堂屋,左右两边各一间房,院子里头篱笆墙根子边,各搭有一间棚子。
宋青程此番睡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屋里有些暗,直到叶文亭点了根蜡烛来,光线才好些。
林琬坐在床边,先是看了看宋青程面色,然后对韶光道:“将我的药箱放在这边吧,你去烧些热水来。”
韶光应着声去,画堂则熟练地帮林琬打开药箱,然后取出一方布巾来,然后将宋青程的手平放在那白色布巾上。
见画堂一切准备好了,林琬这才将指腹搭在宋青程手腕处的脉搏上。
“林姑娘,怎么样?青程他身子如何?”叶文亭站在一边,十分焦急的样子,昨晚上开始,左邻右舍就已经有人来赶人了,他们说青程这是染了瘟疫的症状,她虽然不信,可此刻也是害怕,就怕会从林姑娘口中说出一些她不愿意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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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林琬收回手,画堂立即递过来一块湿帕子,林琬擦了擦手,回头对叶文亭道:“宋表哥我得先带去医馆医治,他之亲用过的一应茶具碗筷,包括穿过的衣物都得烧掉,这间院子也得先隔离起来。”
她迅速起身,见叶文亭还傻愣愣地站着那里,蹙起眉心来,颇为严肃地说:“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你跟叶伯伯叶大娘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便先去我外祖家住几日吧。”她背起药箱,回头对画堂道,“你先别忙了,赶紧先跑着去外祖家,将这事情告诉外祖一家,再带几个人来,将宋表哥抬去医馆。”
叶文亭似乎是感觉到了不对劲,双膝一弯,就在林琬跟前跪了下来。
“林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青程他怎么了?”她因为慌张,浑身都颤抖起来,但见林琬轻轻朝她点了点头,那泪水更是如决堤洪水一般,汹涌往外流,似是不敢相信一般,使劲摇头道,“不,我不去薛家,我要留在青程身边。”
林琬扶她起来,叹息道:“叶姐姐,此刻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你又不是大夫,跟着去医馆也无用的。再说,这种病传染性非常厉害,到时候你人没照顾好,也染了病怎么办?你放心吧,我既然能够开医馆,心中至少是有几分成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