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以赵邕控马的技术,怎么可能会这般?
林琬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原本还在抱着一丝侥幸,可当她瞧见赵邕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地朝他飞奔而去。
赵邕遭人暗算了,胸口处中了飞镖,那只镖正射中要害,这才害得他跌落下马来。
景元帝见状,当即变了脸色,立即跳下马来。
赵邕面色苍白,那张美如白玉般的脸上,此刻布满细密的汗珠。他一双凤眸微微敛起,眉心紧紧蹙起,却是一声不吭,像是在极力忍受极大的痛苦一般。
景元帝见赵邕手按在胸口处,知是他那里中了暗器,不由一把将他手拿开。
只瞬间,那汩汩黑血便流淌出来,暗器上有毒。
景元帝瞳孔缩了缩,立即道:“快叫太医!”又道,“来人啊,将公子邕抬到其寝殿去,速速宣太医来为其诊治。”
林琬忽然一颗心迅速往下沉去,这才有些明白过来,为何太皇太后要将整个太医院都搬去栖霞殿。
她趁着众人正混乱的时候,跟着几个太监一道往赵邕寝殿去。
赵邕忽然遭人暗算,马球赛自然是举行不下去了,景元帝只能下旨延期举行。
才将下达了命令彻查此事,便有小太监匆匆跑到景元帝跟前,跪着道:“陛下,黄美人突然动了胎气,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去替黄美人医治了,如今竟是一个太医也请不到。太皇太后下了旨意,说是不保住黄美人腹中胎儿,任何一个太医都不得离开栖霞殿半步。”
景元帝突然咳了几声,羸弱的身子往一边倒去,倚靠在案边,双目猩红。
咳了半饷,这才似乎冷静一些,只朝那太监挥手道:“朕知道了,朕即刻就去栖霞殿,关心黄美人。”
赵邕殿中太监宫女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个太医来,不由个个急得头冒汗,在殿前来回不停走动。
林琬当时趁乱溜进了赵邕寝殿内,此刻虽则该散去的人都已散去,不过,她人已经成功地呆在了赵邕身边。
“公子邕,你需下达命令不许任何一个人进来,我便有法子救你。”林琬坐在床边,看着赵邕痛苦的样子,她不由整颗心都跟着一并颤抖了起来。
赵邕闻声轻轻抬眸,见是林琬,眉心轻蹙,吃力道:“我身中剧毒,你怎么救我?”
闻得似乎有脚步声,林琬附在赵邕耳边说了几句,而后轻声说:“让殿中宫女准备好这些,然后命他们侯到殿外去,我帮你医治。”但见赵邕并不为所动,而是轻抬凤眸,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林琬急道,“你若是不想再见你父母,便就怀疑我吧,左右背井离乡的人不是我!”
说罢,竟然将脑袋往一边甩去,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每次她生气了,都是这样,故意不理他,不跟他说话。这招十分好用,只要她不理他了,赵邕立即对她百依百顺,恨不能将一颗心剜出来给她。
见她虽则是生气,可言语间却更似是娇嗔,赵邕不由心一缩。
也不知道怎的,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是有些熟悉,好似曾经的某个时刻就发生在他身上。而身边坐着的少女,他越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起来。
“好,我便依着你。”他的声音虽则依旧清冷,但却透着一股子浓浓的宠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赵邕自己都微微一愣,但旋即还是照林琬说的吩咐了下去。
第060章 笫062章
第060章~第062章
060
闻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琬紧张得双手紧紧揪住衣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邕看。
有些乞求,又似是在责怪,也像是在生气,总之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见她这般模样,赵邕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些,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痛了。
“你不必进来!”赵邕声音清冷,极力忍着那股子钻心的痛意,面上平静道,“你先站在那里,我将所需物品写在纸上,你按着纸上写的去准备就是。”说罢,他翻动身子,坐在床榻上,然后目光平静地看向林琬。
林琬会意,连忙轻步往一边案上走去,拿了纸笔来递给赵邕。
所幸赵邕伤的是左臂,此刻虽则左手用不了力气,但是右手却还是可以写字的。
按着方才林琬跟他说的,写了急需的一些物品,然后递给林琬。林琬迅速在纸上扫了一眼,见赵邕所写的都是自己急需的,满意地冲他笑了笑,然后悄悄将纸从屏风侧面递到了外面去,又小心折身回来。
外面的身影动了动,而后传进来一道甜美女声:“公子,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准备。”
那女声话音刚落,林琬就本能即刻转头看向赵邕。
赵邕道:“她叫彩衣,是庄淑太妃搁在我身边的人,信得过。”
林琬垂眸想了想,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起来,莫名地就有些不爽,想要生气。她刚刚虽然没有瞧见人,可听着声音,就能够猜得出,这个彩衣姑娘肯定是位貌美的女子。又是庄淑太妃搁在他身边的,想来情分不一样,就算不是男女之情,该也不仅仅是主仆情分。
上辈子她嫁给赵邕之前根本不熟悉他,而婚后一段日子她也没有想过要去熟悉,真到自己满心想着念着的人都是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之后不久,他领兵上了战场,而她,则被陆渊林玥陷害,大病不愈。
赵邕见她不再说话,目光轻轻朝她脸上看过来,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许是与少年时就背井离乡、而之后又深陷各种勾心斗角的漩涡中有关,养成了他沉默寡言的性子。
别说是没有见过一两次面的陌生人,便是与赵德赵敏相处,他也常常不说话。
可此刻,也不知道为何,他见她低着头、双手只绞着衣角,并不说话,他总想找些什么来跟她说一说。
“庄淑太妃是我父王的生母,也是我的亲祖母,所以,她挑选出来放在我身边的人自是可以放心的。”赵邕说完这些便顿了顿,目光一直定在她身上,但见她闻言忽然惊讶地抬起头来,他忽觉得松了口气,这才又继续说,“林三姑娘,你为何要帮我?”
其实他想问的是,为何她总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好似很久之前就认识一般。
而他相信,从两人认识以来、她一系列反应来看,她根本就是认识自己的。
林琬听他再一次解释起彩衣来,心情忽然就大好起来,她了解他,若是他此刻真对彩衣有些意思的,断然是不会再次在她跟前提起彩衣的。
正因为心中坦荡,他才会想要解释。
“因为上次赏桃宴上公子帮我解过围,还有上次我遭歹人陷害,索性有公子及时赶到,我这才免遭一难的。”
在赵邕跟前,林琬不想掩饰自己的好心情,她觉得开心,所以她脸上全是灿烂笑意。
赵邕显然对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但见她笑得似乎有些莫名,有些不解地轻轻蹙眉,自然不会放过她,继续问道:“我觉得好奇,刚刚你与赵德比赛打马球的时候,不但能够驾驭得了我的那匹烈马,而且瞧着骑术……”说到这里,赵邕轻轻一顿,探寻的目光如火炬一般定在林琬身上,“你的骑术是谁教你的?”
林琬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起来,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我外祖父是薛老将军,我小的时候是跟着外祖父外祖母一道长大的,所以很小熟于骑射。”她忽然咬到自己舌头,疼的她眼泪差点落下,然后赶紧低头,两只手绞在一起,又反问回去,“公子觉得我的骑术怎样?”
赵邕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说谎,不过,既然她不愿意说实话,他也不想逼迫她。
他总觉得,往后会来日方长,想问出究竟,有的是机会。
“表面上看起来还过得去,索性陛下点的人是赵德,要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想必你想赢就没那么简单。”赵邕实话实说,但见她面上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他忽然又道,“但你年岁还小,又是女子,能做到这样,已经十分难得。”
林琬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倒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赵邕的肯定,而是,方才赵邕中肯点评她的语气,让她想到了从前。
赵邕从不会为了哄她开心而故意说好话,教她骑马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她是他妻子而降低要求。
可她心里知道,他对她严厉,是为了她好。
当时天下大乱,四处硝烟滚滚,而那时朝廷大权已经完全掌握在了太皇太后手中,已然成了刘氏天下。甚至朝中各个要害官职都被刘家人掌控,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增加赋税,闹得民不聊生、乌烟瘴气。
许多地方都有大大小小的起义,举着反燕的旗号,誓要争夺天下。
赵邕作为州王之子,自当要奉命各地镇压,不能够时常呆在她身边守护她的时候,他就希望她能够自立自强起来。
可她原本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而他先是作为人质被扣押在深宫、之后回到仪州,后跟着父兄四处征战,无论是哪一方面,她都是远远不及他的。那时候她就在想,其实自己根本配不上赵邕,身份配不上,性格配不上,能力配不上……
到了最后,还让他误以为自己始终没有爱过他,她更是觉得愧对他。
可更多的还是遗憾、惋惜,她越来越贪恋丈夫对自己的呵护,越来越享受跟丈夫、儿子在一起的每一刻,他们的爱情之花在绽放得最好的时候戛然而止,她不甘心。
也不舍得,她想跟他永永远远在一起,一辈子就那样过。
赵邕久久等不到她的话,但见她一脸哀怨的模样,他开始反思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他忽然想起来,赵德说过,女孩子都爱听漂亮的话,就是所谓的甜言蜜语。就算那样的话一听起来就知道是假的,可女孩子似乎都是爱听的。他轻轻蹙起眉心来,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说一些好话夸她,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闻得动静,赵邕本能犀利目光朝外面扫射过去,但听得出是彩衣后,他才放下戒备。
外头彩衣并没有进来,只站在屏风前面道:“公子,您要的东西奴婢都准备好了。”只稍稍顿了一顿,又即刻道,“公子,您的伤……”
“无碍。”赵邕仅仅吐出两个字回复彩衣,又说,“你去门外守着,我自己敷药。”
“是,公子。”彩衣闻言将东西放下,之后便立即退了出去。
林琬赶紧跳下去,将东西拿了进来,然后想也没想,就伸手要解赵邕衣裳。
在她心中,赵邕一直是她丈夫,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她忘了,眼前的赵邕,不是前世的丈夫,他并没有两人的记忆。
林琬解他衣裳,赵邕并未阻止,林琬解到一半的时候才反应得过来,忽然动作就停住了。
赵邕端端盘腿坐在榻上,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林琬悄悄看了他好几眼,忽然脸唰一下就红了,但见他没说话,还是缩着脖子继续解他衣裳。
剥开外袍,褪去中衫,再扒开里衣,直到露出那精瘦紧实的胸膛来,林琬才罢休。
伤口在左臂,偏靠着肩膀的地方,待得她瞧见那黑乌乌一大块烂肉的时候,忽然心疼地落下泪来。
方才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怎生伤得这般严重?林琬一边哭,一边赶紧动手清理。
镖上有剧毒,所以血都是黑的,林琬看着他的伤势,手都有些抖了起来。看着样子,毒已入骨,可除了凶手外,怕是没人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毒。而且此刻危急关头,就算知道是什么毒,又去哪里寻解药去?
若不寻解药,再由着毒发入心脏,到时候,便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这般一想,林琬忽然用自己的小手紧紧攥住赵邕大手,一脸认真地道:“你中毒已深,但还未入心脏,但若是不将毒逼出来的话,别说是这只胳膊了,就是你的命,怕也要没了。”她眼圈儿红红的,抓住他手指的双手又用了些力,“我要将你肩头的肉用刀剜开,再将渗入到骨头上的毒刮去,会很疼,你定要忍着。”
赵邕没有说什么,只冲林琬轻轻点头,然后缓缓阖上双目。
林琬不忍心,但迫不得已,握紧尖刀,找准位置,便切了下去。
061
赵邕知道会很疼,可待尖刀真正划入肉中的时候,他还是疼得蓦然睁开双眼,不自觉便闷哼一声。
“子都,你先忍着一会儿,马上就好。”林琬此刻正聚精会神做着手上的事情,因为需要注意力十分集中,所以此刻她脸上全是汗水,连头发都汗湿了,一双眼睛含着水汽,表情既认真又痛苦,握住尖刀的那双小手却十分灵活。
她再一次唤自己表字,赵邕微微愣神,然后静静注视着她,便忘了疼。
林琬认真做事,将肉划开之后,就用尖刀开始刮骨头上那斑斑点点的黑色。承受得住剜肉之痛,却承受不住刮骨之痛,赵邕疼得整个身子都似乎抖了起来,他一双凤眸轻轻阖上,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便是极力忍着,还是会发出闷哼之声,林琬见状,想也没想,就俯下身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以前赵邕偶尔也有生气的时候,每每丈夫生气,林琬就会主动亲他,以此来讨好。
果然,这招还是好使的,林琬亲了他一口,赵邕再不喊疼,只是目光灼灼看着她。
趁着麻醉效还在的时候,林琬赶忙加快手速,刮骨后赶紧敷药,再用羊肠线缝合好,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那道狰狞的疤痕,林琬不由蹙眉,然后轻轻抬手去摸了摸。
赵邕道:“我手动不了,将我衣裳穿上吧。”虽则内心是欢喜的,可他也不愿意被一个女人就这样看光了自己身子。
林琬这才觉得实在失礼,轻轻应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替他穿衣。
替他敷完药又穿好衣裳,林琬那颗心总算放了下来,然后站起身子,低着头说:“虽则毒不会再继续侵入心脏,可药得要常换,一日一次,伤口不要碰水。”顿了顿,迅速抬眸看他一眼,但见他幽幽深邃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脸上,林琬脸又红了几分,只匆匆朝他弯腰行了一礼,然后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外跑去。
“回来。”赵邕轻唤一声,说话的同时,已经伸出右手去,将她又拉到了榻前。
林琬被他拉得仰着身子倒落在他怀里,整个身子睡在他盘起来的腿上,一只手被他紧紧攥在掌心中,她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力量。
赵邕垂眸望着她道:“林三姑娘,你方才第二次唤我子都,也是第二次偷亲我。”
林琬立即别过脑袋,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拗不过他,只能在他怀中使劲动弹身子,然后装作生气的样子。
“我救了你,你却挟持我。”面上装着生气,心里却是慌张,只说了几句,气势就弱了下来,她只垂着眸子道,“方才只是权宜之计,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赵邕凑近了她些,声音温柔了几分,极为认真地问道:“方才那样,只是对我?”
林琬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话中意思,忽然就觉得生气。
她鼓起腮帮子来,只将头甩到一边去,不肯看他,然后一句话不说,只气得小胸膛起起伏伏的。
便她什么都没说,赵邕也明白了,忽而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来。
“琬琬……”他轻唤一声,继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来,在她娇嫩的唇上捻了捻,触手所及,是一片滑腻,他心骤然一跳,俯身就含住她香嫩的唇瓣。
外头突然有太监尖着嗓子唤道:“陛下驾到。”
林琬一惊,一把将赵邕推开,然后就跳了起来。
她想躲起来,可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什么箱箱柜柜的地方可以让她藏身。可又不能叫皇帝知道她此刻呆在赵邕寝殿,一时间真是没了法子,林琬急得似是热锅上的蚂蚁,跳来跳去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赵邕掀开被褥:“你进来。”
林琬呆呆望着他,有些犹豫,可赵邕容不得她挣扎了,右手稍稍用力,便将她揽进怀中来,紧紧抱住,然后盖上被褥,藏住她小小的身子。
景元帝大步跨入殿内,赵邕装作想起身却又起不来的样子,景元帝见状,大步上前。
“子都不必行礼。”景元帝踱到榻前来,看着毫无力气地躺在榻上的赵邕,眸色深了些,“子都……黄美人胎气大动,太皇太后下了懿旨,唤走了太医院内所有的太医。”他面露难色,目光落在他带着血渍的黑袍上,不由蹙眉,“你的伤……”
随后,目光落在散落一边的各种刀具跟草药上,整个人有些惊住。
赵邕虚弱道:“陛下,这飞镖上涂了剧毒,子都尚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回仪州见父母兄弟一面,故而唤彩衣拿了刀具来,剜开皮肉,用尖刀刮去骨上的毒,这样方才有幸保住一条小命。只是这胳膊,怕是再不能如往日一样。”
景元帝听得赵邕这般说,不由心中更加生气起来,狠狠甩了甩袖袍。
“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这还是赵燕江山,是太祖皇帝与一众老臣打拼下来的江山!”景元帝用过了劲,忽然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弯下羸弱的身子,只坐在榻边拼命咳嗽,咳了半饷,这才继续说,“朕的又一个皇子,怕是保不住命了。”
他轻轻喟叹一声,继而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过,朕听闻,天下最好的大夫不在宫内,而在民间。”他端端坐正了些身子,目光炯炯地望着赵邕,面上露出些许喜悦的神色来,“朕听文昭仪说,她的小姑姑前些日子也是遭人陷害,险些一尸两命。后来幸得济世斋的秦大夫所救,不但保住了母子,而且如今母子都活得健康。”
“朕已经命人传了旨意去济世斋,若是黄美人命大福大,她该是能给朕诞下一个皇儿来。”
赵邕还未说什么,此刻紧紧缩在赵邕怀中的林琬却是身子一抖,直暗呼不妙。
想当初她替文慧剖腹取子的时候,不想横加事端,恰好陆渊又及时请来了秦大夫。所以,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么几个人外,旁人都只当是秦大夫救了文氏。她这样做,原只是不想低调一些,却没想反而害了秦大夫。
若是此刻陛下唤了秦大夫来,而秦大夫却未能救得了黄美人母子,岂不是欺君之罪?
景元帝见覆在赵邕身上的被子一直在不停抖动,疑惑道:“这是……”
赵邕伸手一把按住被褥,只痛苦道:“子都实在受不得这份刮骨之痛,所以这才忍不住颤抖起来,陛下,请恕子都的大不敬之罪。”
景元帝摆手道:“你我乃是同姓兄弟,无外人在场的时候,不必以君臣之礼约束。”
赵邕连忙点头,应道:“是。”
景元帝见赵邕脸色苍白,整个人瞧着也似乎没有什么精神,又望了眼他伤口,不确定地询问道:“子都,你的伤势……真的无碍?”
赵邕疼得额迹青筋暴露,却是极力忍耐着,听得陛下此言,不要朝他颔首。
“那朕便放心了。”说罢,景元帝起身,双手背负在身后,垂眸看向赵邕道,“这件事情,朕已经着手派人去查,想来很久就会有消息。”兀自轻语几句,又道,“子都好生歇着,朕去黄美人那儿一趟。”
待得景元帝走后,赵邕才轻轻掀开被褥,而此刻,林琬正反身趴在他身上,整个小小身子都缩成一团。
汗湿的头发搭在鬓边,一张小脸儿红通通的,眼睛瞪得圆圆……赵邕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真是个孩子,与方才认真做事情的时候一点不像。
林琬起身来道:“我真的得走了,此番秦大夫遇到了为难,我得去救他才是。”
赵邕还将她一只小手攥在掌心,蹙眉问道:“你怎么救他?”
林琬低头咬唇:“其实当初护得陆二太太母子平安的人并非秦大夫,而是我。”她抬起眸子静静望着赵邕,但见他面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来,这才又继续道,“若是秦大夫救不活黄美人母子,肯定活不了的。”
“琬琬……”赵邕见她说完转身要走,黑着一张俊脸将她拉了回去,严肃道,“这事情复杂,与陆家的事情不一样,你别牵扯进来。”
林琬心中明白,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大夫冤死,便冲赵邕摇头。
“秦大夫必须要活着,他还没有收肖子归当徒弟。”
赵邕不明白,但见这丫头脾气也是执拗,便能叹息道:“你趁乱进了我的寝殿,此番外面守卫森严,你怎么出得去?怕是人还没走出殿门,小命就要丢了。”轻轻攥了攥她小手,退一步道,“你再等等,庄淑太妃知道我受伤,定会来看我,到时候,你跟着庄淑太妃出去。”
林琬眼睛忽然亮了亮,然后开心地冲他点头。
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相互望了几眼,都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回去。
良久,赵邕道:“你既招惹了我,便就别想逃了……”
062
他声音虽轻,可林琬就呆在他跟前,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似是鼓足了勇气般,林琬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也是,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赵邕蓦然望向她,才将开口说些什么,外头彩衣道:“公子,太妃娘娘来了。”
林琬本能还是想躲,却被赵邕抓住小手道:“你不必再躲,让太妃见见你。”然后见她忽然就乖巧了很多,赵邕挑唇笑了笑,然后伸手拍了拍床榻一边,“你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