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燕王,明显很喜欢她这样的小动作,英俊脸上略微松动,朝她垂目一笑。
见他冲自己笑,阮娇便仰着脑袋朝他笑得更明媚。一时间,两人互相望着彼此,目光都十分贪恋。
花姑瞧在眼中,心中也略微有些松动。
正如女儿说的,侯爷若真心中有她们母女,又何故会把她们母女二人送到这等虎狼之地来?此番又见女儿和这位燕王爷似乎真的十分相爱的模样,花姑一时心中也犹豫起来。
她虽甘愿一直忠心于侯爷,可娇娇毕竟是她亲闺女。若女儿跟她回了东晋不幸福,那她岂不是害了女儿?
燕王朝一旁花姑瞥了眼,将她面色犹疑不决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心内了然,微弯唇一笑,而后朝花姑伸手:“夫人请上坐。”
这会碍着有女儿在,花姑不想女儿为难,所以,对燕王的态度倒是没之前那么强硬了。略朝燕王福了下身子后,花姑说:“王爷身份尊贵,妾身不敢上坐,还是王爷上坐吧。”
燕王本来也就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但见她不肯,也就没再坚持。
他坐下后,又牵着阮娇手,让她坐自己旁边。而花姑,则坐在二人对面。
吃饭的时候,谁都没说话。吃完后,当有丫鬟撤了桌碗后,燕王又命人奉茶上来。之后,便是一边喝茶,燕王一边对花姑说:“本王和娇儿亲事定在十月,到时候,从陈家出嫁。夫人既为娇儿母亲,到时候定当要一并送嫁才是。”
花姑轻笑:“王爷待我闺女好,我心中感激。不过,我闺女打小便有指腹为婚的郎君了,如今婚约未解,又怎好另嫁他人?燕王爷,您好歹也是堂堂一国王爷,想来不至于做出夺人之妻的事情来吧?”
燕王淡淡瞥了她一眼,手拎着茶杯盖子刮了下茶叶沫子,而后轻轻啜了口茶。之后,才重新看向花姑说:“夫人若真为了娇儿好,就不该这般为难于她。还是说,在夫人心中,只有你的那个主子侯爷,根本没有这个亲生女儿?”
这句话问得花姑答不上来。
她心里当然有女儿!只是,但凡有点希望,她也不愿和女儿一起背井离乡,留在这西京野蛮之地。
“娘,我想和王爷在一起。”阮娇一再表明态度和立场。
花姑其实此刻心中已经犹豫了,不过,当着燕王的面,她断不可能说出服软的话来。所以,她只看着女儿,也不言语。
燕王说:“夫人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回屋歇息。”又拍了拍阮娇肩膀,“你陪着一起。”
阮娇自然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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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阮娇身上一直都有些不太舒服,但具体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上来。起初只是浑身有些松软无力,渐渐的,她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无力。再之后,便是像有针扎着骨头一样,疼。一阵一阵的,要说多疼其实也没有,但就是这种一阵一阵的感觉,让人难受。
花姑这些日子都和女儿同吃同住,起初阮娇还能瞒着忍着,但渐渐的,就瞒不住了。花姑见女儿不对劲,忙问她怎么了。
那日陆凉清给她吃了一粒药丸,吃完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也没当回事。但这两天渐渐觉得身子不对劲,阮娇也重视起来。
她捂着小腹,一脸严肃又害怕的说:“娘,那天青娘给我吃了一粒药丸,我不知道是什么。”
“什么?他给你吃了药?”花姑不可置信。
“嗯。”阮娇点点头,这会子又觉得好了些,没那么疼了。
花姑陷入沉思中,有好一会儿功夫,她没说一句话。
“女儿,找个大夫来替你瞧一瞧吧。”
阮娇想了想,点头说:“那就让灵芝去请府上的府医吧。”
吩咐灵芝去请府医的时候,阮娇还特意交代了她,让她千万不要惊扰了王爷。这些日子,王爷一直在忙,虽然他在忙什么没和阮娇说,但阮娇知道,想来是大事。她不能帮他的忙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也是不想打搅他、拖他后腿的。
很快府医来了,替阮娇把了脉后,面色稍有些凝重。
花姑很担心,忙问:“我女儿身子可有什么问题?”
那府医回说:“姑娘脉搏有些奇怪,但赎老夫学艺不精,具体什么情况,也瞧不出来。不如,等王爷回来,让王爷请了宫里的太医来替姑娘瞧一瞧。”
本来花姑心中就有些担忧怀疑,听府医这样说,她更是心“咯噔”一下,顿时沉入谷底。
“娘,别担心,我觉得现在没什么了。”阮娇这会的确身子很好,那种不适感,真的只是一时一时的。
可花姑面色却十分凝重,摸了摸女儿脑袋,对她说:“那你就先休息休息,娘陪在你身边。”
“好。”阮娇的确也觉得有些困,便躺了下来。
很快,便进入梦香。
而阮娇睡下后,花姑则起身,去了前院燕王的书房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完结啦~

第049章

燕王这几日很忙, 少有时间能陪着阮娇。日日早出晚归,常伴太子一起留在勤政殿, 协助皇上处理政务。每天离开的时候,阮娇还没起, 待他回来, 天又晚了, 他不便打搅。
如此反复数日, 燕王心中相思之情, 一时倒难以抑制。
这日回来得略早一些,正是盛夏,每年最热的时候, 他一身厚重的官服都来不及脱,一入府, 就径自往宝萝阁去。可早早候在府上的曹万全见状,却找了过来说:“王爷, 阮夫人候在您书房,怕是有要事找您。”
闻声,燕王疾行的步子猛地一顿, 一时心中闪过千万个念头。
驻足原地略微思考一番,最后燕王折身, 让书房去。而此刻书房内,花姑正一脸急色候着。听见外面有躁动的声音,她知道是燕王回来了,忙迎出来。
什么也没说, 只是忽然往地上一跪。
燕王惊了一瞬,而后弯腰亲手扶起花姑,面色凝重:“夫人是长辈,何故于本王行如此大礼?本王实在受不起。”
花姑却说:“求王爷救救娇娇,救救我的女儿。”
“娇儿她怎么了?”燕王猛地面色更沉了几分。
花姑便把事情和他说了。
其实虽然阮娇没和她说陆凉清给她吃的药丸是什么,但凭花姑伺候在陆凉清身边多年,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那种药丸叫纵情丹,每炼制而成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两粒,既然其中一粒被女儿服下,那么另外一粒,肯定是被少主吃了。
这种药,一般乃是感情深笃的夫妻间才会服用的。双方只要服下药丸,那么,这一生相互就只能有彼此,若谁背叛,轻则浑身如烈火焚烧,重则会要性命。而女儿近来身子越发不适,应该就是这种丹药起了药性。
这种药,只要服下的双方行有夫妻之实,其实就没什么,不会有任何异常。而女儿如今年纪尚小,又还是处子之身,哪里能和男子行鱼水之欢。
何况,若女儿和除了陆凉清以外的男人欢好的话,不但女儿身子会有损,便是那个同她欢好的男人,日积月累,身子也会大损。她知道陆凉清的用意,他真正想对付的人,怕是这西晋的燕王。若燕王畏惧此药,自然会放手娇娇,若他情深意重并不畏惧、坚持要和娇娇完婚,那么,最后要不了几年,他就会油尽灯枯。
纵他再强大,即便是战神,他也不过只是血肉之躯,他受不了的。
这种时候,花姑心中起了不少对陆凉清的敌意来。她明白他愤怒的点在哪儿,可他再愤怒,他也不该拿女儿的安危玩笑。
何况,她的女儿何其无辜?他凭什么把她牵扯进来。
“燕王殿下,此药或许你不懂,但这西京人才济济,想必懂的人很多。这药性,也十分残忍厉害,有违人道。唯今之计,除了让娇娇回东晋和陆凉清完婚,再无它法了。”
燕王有挺长一段时间一直不言语,就这样愣愣驻足在原处。显然,他领兵驻守两国边境多年,对东晋的巫蛊之术,还是略有些了解的。
西晋兵强马壮,东晋略弱一些,所以,为了抵抗西晋的攻击,便开始行邪门歪术。整个东晋从上到下,从君王到公侯,无不推崇这种丹丸之术。他驻守边疆几年,时常派人遣入东晋王宫探取情报,所以对这种东西,他略有了解。
正因有些了解,所以才会是这种反应。
反应过来后,燕王一时没说话,只问花姑:“娇儿现在怎么样?”
花姑说:“已经睡下了。”
“我去看看她。”
说罢,燕王已经大步而去。
花姑望着那疾驰而去的背影,面上痛楚,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其实,这个王爷,看来对她女儿是真心的。只是如今,再无别的选择了。
阮娇睡得浅,只眯了会儿就醒了。醒来后,问到自己母亲的去处,她正要也往王爷书房去,就听灵芝跑来和她说王爷来了。
阮娇知道自己娘对王爷有意见,所以,很怕他们二人独处。娘才去找了王爷,王爷又匆匆来了她这里,阮娇很怕是娘对王爷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触怒王爷了。
怀着忐忑的心,阮娇迎了出去。
可燕王却扶住她说:“既然觉得不舒服,就该躺着好好休息才是,怎么起来了?”
“娘找王爷说什么了?”阮娇却是关心这个。
燕王有一瞬的沉默,等扶着人稳稳坐下来后,才说:“那陆凉清喂你吃了东西,你怎生不告诉我?”
“呃~”原是来问这个的,阮娇顿时有些心虚起来,“原没觉得有什么,怕王爷担心,也就没说。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就是偶尔有些体乏罢了。”
“只是偶尔体乏?”燕王问。声音温柔,却有些低沉,阮娇听了还是心中一震,有些怕的,更是不敢看他眼睛。
见她心虚,燕王作罢,只说:“也是本文疏忽了。这些日子,忙于朝政,没时间来陪你。若是本王能有点时间陪你左右,想必也不会发现得这么迟。”
阮娇说:“其实我真没事,王爷不必担心。”
燕王望着人,目光深沉认真,他倒是想不担心呢。可事到如今,他能不担心吗?
他驻守边境多年,就没听说过东晋有个叫陆凉清的王子。如今一朝得见,竟被他这般算计,他如何能忍?
燕王内力深厚,耳力极好。花姑才走进院子,他就听到了。
“这样,让你母亲先陪着你,本王进宫一趟。”
有几日没见了,才将能有点时间和他在一起,他又要走,阮娇舍不得。
“王爷这么忙吗?”竟连这点陪在自己身边的时间都没有。
燕王却笑着抬手刮她鼻尖,温柔道:“本王进宫去给你请个太医来,顺便向父皇请个旨意,本王要往东晋走一趟。”
“王爷,阮夫人来了。”灵芝过来请示。
燕王:“请夫人进来。”等花姑进来后,燕王又把自己想法和她说了一遍。
花姑犹豫一瞬,问燕王:“到了这个地步,你当真还是愿意娶娇娇?其实你堂堂一国亲王,想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必非得娇娇一个。你娶别人,也不必受这个苦了。”
燕王认真望着花姑问:“那陆凉清都给你的女儿下这种药了,难道夫人还信他?本王不知道是夫人过于执拗迂腐,还是压根不在意女儿是否幸福。”
花姑说:“娇娇是我亲闺女,我怎能不在乎?”顿了一顿,她叹息一声,“罢了,既然如此,我便随你们去。燕王爷,我如今别无它求了,我只希望我女儿此后余生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你若能答应这一点,我日后必定忠心待你,也再不会提回东晋这样的话。”
“好,我信夫人。”燕王模样认真严肃,“我也答应夫人,我陆崇此生只爱娇娇一人,日后也会只待她一人好。至于王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夫人该知道,不是我愿意要的,我也从未碰过。日后若有机会,我也会全部打发走。待娇娇,自当一心一意全心呵护。夫人不必担心她身上的药性,我有在,我不会让她再受半点痛苦。”
花姑本来就心有犹豫,此番又见陆崇言语坦荡,她更是心中一阵激动。
“娇儿能得你这样的好夫婿,也算是她的福气。我花姑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我虽曾对少主发过誓,一生只孝忠于他,但,如今他下药害我女儿,率先背信弃义,那我曾对他的誓言,做不得数了。如今,我心中所有的,便是你和娇儿二人。”
见花姑诚心相待,燕王忙以礼相对,抱手说:“那小婿就先谢过岳母大人了。”
花姑眼中含着泪,却笑起来:“王爷有事,还是先去忙吧,娇儿这里有我,王爷不必担心。”
请太医事急,燕王也顾不得你侬我侬,转身就欲走。阮娇却喊住了他。
燕王回头,展颜一笑,望着人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花姑也宽慰女儿说:“你身子不好,且先坐下休息吧。至于别的,你不必担心。”
燕王已经走了,阮娇有些失魂落魄。此刻的花姑,倒是心情稍稍轻松了些。至少,她心中已经做好的决定,而不是如从前那般,犹豫不决,既怕伤害女儿,又怕得罪少主。
至于女儿身上的药……这天下事都讲究个阴阳,既练得出纵情丹,想来也能有解情丹。这个燕王,身手不凡,能耐也大,只要他心中有女儿,他想办的事,就一定能办得到。
燕王入了宫,把该说的和皇上太子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自然没说。比如眼下花姑也在府上一事,燕王就没说。
太子如今算是从青娘的噩梦中走了出来,他心中可比燕王更恨那个陆凉清。曾经的过去,是他的一段屈辱,他想把这个人彻底从自己记忆中连根拔起。
所以,他自然符合燕王说:“父皇,七弟说的对,东晋一再挑战我们西晋国的底线,不如发兵攻其,以示威严!”


第050章

西晋帝有雄心壮志, 他自想一统中原,吞并东晋。只是, 眼下却远非起兵大仗的最佳时机。
前些年,因他挑起的战火有多起, 搞得民不聊生, 他都要失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了。如今, 虽连夺了东晋好几座城池, 且也开发了海上贸易, 壮大了海外生意,但给百姓留下的心理阴影,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弥补得了的。
这两年来, 他减免赋税,和朝臣一起拟定、更改了许多酷律, 好不易重新拾回了些百姓对他的敬仰。若这个时候再主动出征,怕是会得不偿失。
身为帝王, 始终还是需要得民心的。
西晋帝思存一番后,皱眉说:“太子,燕王, 出兵讨伐一事,只怕会是出师无名。不过朕知道燕王体贴在意准王妃, 既如此,朕便特许你一百精兵,你可以只身潜入东晋皇宫,切记要见机行事。”
西晋帝曾经有过一番暴政, 其实当时包括太子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帝王一再主动出兵、挑起战乱。但当时正值盛年的帝王不听,他满腔抱负,一心想要收复中原。
如今过了半百之年,性子倒是柔和下去了。凡事,不再想着自己,而是天下苍生。
对此,太子和燕王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刚刚也是燕王心急了,才有此一言。而太子,一来是对那陆凉清十分怨恨,二来,也是真心替燕王考虑。
太子和燕王相互望了眼,二人皆抱手,应下:“是,父皇。”
西晋帝拨给燕王的一百精兵,皆是西晋帝身边的亲随卫兵,个个身手矫健,能以一敌十。个个隐在暗处,但却能随叫随到。
的确,带着这样的一百精兵暗中造访东晋,要比大张旗鼓领兵打过去好。
得了精锐后,燕王回府。因要不了几日就要离开西京,所以,这几日,燕王都时时刻刻陪在未婚妻阮娇身边。
这种毒,若不动情.欲的话,其实还好的。所以,阮娇自那日发病一回后,这些日子身子都还算好。
临行前,燕王把人搂在怀里,下罢抵着她头尖,承诺说:“你放心,十月的婚期,定会如期举行。你在家要好好的,多吃饭多睡觉,实在无聊的话,就去宫里走走,或者,也可以去东宫。”升平郡主性子活泼,想来有她在,定能讨妻子开心。
并且,临走前,燕王也去了趟东宫,对太子提了这个请求。
自从东宫燕王府成一家人后,太子对燕王这个兄弟,更是体贴入微。所以,对燕王这个请求,他自然答应了下来。
“准王妃如今也算是孤的妻妹,七弟你不在京城,孤和太子妃照拂她几分,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有孤在,她定不会有一点事情。”
太子既给了这个承诺,一言九鼎,自然就会费心去做。其实她人在燕王府,有燕王亲卫护着,也不会如何。只是,能防得住外人,却防不住自己人。如今燕王明显投靠了太子阵营,而那燕王府内,还住着两位魏王府和吴王府的人。
“如此,臣弟就放心多了。”燕王道谢。
燕王走后,升平得了父母的准,直接就搬去了燕王府住下。
“唉,从前以为你能做我嫂嫂呢,现在竟然跳了辈分,要做我婶婶了。”升平其实心里还是为自己兄长抱不平的,尤其是见七皇叔拒绝后兄长那几日闷闷不乐的样子,她更是心疼。
可不管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阮姐姐能做她母亲的义妹,她能嫁七皇叔为妻,也很好啊。
左右,都是一家人嘛。
升平性子活泼,阮娇和她在一起,怎么都是开心的。
阮娇说:“之前你还说我没你高呢,你再瞧瞧现在,我是不是比你高了许多?”
阮娇这一年来个头长了不少,不但个子长高了,眉眼更是长开了,俨然一番大姑娘模样。
“哼。”升平又哼她一声,撅嘴说,“那你比我大嘛,等我长大了,肯定不比你矮的。”
阮娇笑得眉眼弯起来:“那好啊,那我等你长大了再和我比。”
升平趴在窗台边,双手押在窗边,她下罢搁在手面上,无聊的吐气。天气越来越热,不能出去玩,只能闷闷呆在家里,实在无趣极了。
阮娇也觉得无趣,外面日头又辣又毒,只能屋里缩着,连出门去园子里散个步都不行。
她真希望这夏天快些过去,过去了,到了秋天,王爷就能回来了。
自打燕王走后,阮娇真的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过。这一日日的,当真是度日如年。
而此刻的燕王,带着一百精锐快马加鞭赶往了东晋的帝都东都洛城。其实西晋东晋本就是一家,离得也不远,西京和洛城,也就十几日的马程。
陆凉清是襄王之子,但却从小不得襄王宠爱。而襄王府上,自有得宠的皇子。所以,陆凉清潜伏西晋多年却几乎是什么事都没办成,此事,惹得襄王十分不快。
陆凉请一回去,就被襄王一顿鞭罚,然后关押入了地牢。
燕王因常年驻扎在边境之地,故而对洛城各王府地形还算熟。只略微摸索了一下,当夜,便成功摸去了关押着陆凉清的地牢。
此刻的陆凉清,满身鞭痕,一身是伤。披头散发,穿着身染了血的白色囚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
感觉到了异样,他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抬眸看向牢外的人,挑唇轻笑:“就知道你会来,燕王殿下,当真是勇士。”
燕王其实从小也不多得宠,不过,他再不得宠,父皇也不会这样对他。毕竟是亲骨血,那个襄王,是如何下得了手的?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是一辈子都不愿回洛城来的,我宁一辈子恣意潇洒的活在西京。只可惜,你们发现了我的行踪,那里我是呆不下去了。”
燕王皱着眉说:“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肯交出解药,我便想法子带你出这地牢。”
陆凉清笑意凉薄:“陆崇,你该知道的,娇娇和我有婚约在。我和她,是打小的婚约。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说不定,现在我和她已经成亲了。”
陆崇脸色难看:“你当真要如此吗?”
“我无所谓,我贱命一条。”陆凉清说,“我知道,我争不过你,可我也不愿你这辈子有染指她的机会。陆崇,你若真爱她,只要这个毒还在她身上一日,你便不会舍得碰她。”
“我得不到的,你也没得到。如此,不是甚好吗?”
陆崇道:“你的心理,竟阴暗到了如斯地步!娇娇善良,哪怕来前,她还叮嘱于我,要我不伤害你。可是你呢?你却置她一辈子的幸福于不顾,甚至,置她的健康于不顾。”
一时间,陆凉清没说话。
显然,他是在犹豫的。
他这一生不长,活到如今,不过才二十。可他这短短的一生,活的就像个笑话。
给过他温暖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算计他、利用他。而那个女孩子,她却像是阴天中的一抹云彩,让他看到了希望,感到了关怀。
其实,她也未必做了什么,但紧紧几句信任的话,丝毫不介意她身份的举止,就足以叫他一生都牢牢记住。
他不想伤害她的,可她既然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阳光,他们明明又有婚约在身,她为何又要弃她于不顾,转嫁他人?
他恨!他怨!
故而,他扭曲了。
“陆崇,你乃是你们西晋的战神,你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可你为何……为何要和我争女人?”陆凉清再次开口,言语中有几分责备,有几分乞求,“凭你这样的身份,你想娶谁都娶得到。何故非得咬着她不放?”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只有她。”
陆崇:“你的不过是执念,你与她也就数面之缘,如何就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你懂什么。”陆凉清说,“这些年来,虽然她不曾见过我,可是,我却是时常会去探望她的。从她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一日日,到如今长成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的每个生辰,我都会躲在黑暗中陪着她一起过。”
“我盼着,可以早早回来,早早娶她过门。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爱上了你,要我如何忍得?”
当初,麦冬把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等不及了。在不是最佳时期时提前对燕王动了手,所以,这才有了他今日的败露。
但他不后悔,若他得知自己的未婚妻都要和别人成亲了还能忍的话,那他也当真太畜生了。
“陆崇,是你抢了我的,是你。”陆凉清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陆崇目光冷冷看着他:“你说的只是你自己的感受,你可曾想过她?她不喜欢你,你强行拘她在你身边,她不会幸福。你若真爱她,便该放手。”
“那你呢?”陆凉清皱眉问,“如今也就是她心里有你,她爱你。可若是她对你和对我一样,你又会如何做?是成全他人,还是霸道明抢?嗯?燕王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20 17:12:48~2020-03-22 16:2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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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这个问题陆崇回答不上来, 所以,他脸色十分难看。
显然, 就算她不爱自己,他也会圈她在身边。就像前世, 他们是那样的身份, 她那样抵触、畏惧自己, 他依旧不肯放手, 哪怕她不爱, 他也要拴她在身边。
见陆崇沉默着不说话,陆凉清就笑了。
“瞧瞧,陆崇, 你不也是一样?既然如此,你何必来要求我?”他摇头, 一脸鄙夷。
陆崇今儿来不是和他争论的,他目的就是拿到解药。
所以, 陆崇重新捡起之前的话题说:“你要知道,就算你不给我,我也有能力去别处寻得。但如果你给了我,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行啊,我给你, 你把娇娇还给我。你答应吗?”知道他不会答应,但陆凉清就想这样说。
陆崇严肃着说:“除了她不行。”
陆凉清冷哼,不欲再与他谈下去,冷哼:“那就恕不远送了。”
陆崇看了看四周环境, 又道:“你如今被你父王襄王殿下圈禁,失了自由。或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成就你日后的自由自在。”
“你若愿意,我可以让你出去。日后,天高任鸟飞,没人奈何得了你。”
这样的日子,陆凉清何尝不向往。只是,他也是个有自尊的骄傲人,他不稀罕陆崇的施舍。
“就不劳燕王殿下大驾了,我天生命贱,我认了。”说罢,他也不欲再说什么,只翻身侧躺,脸对着墙面。
陆崇知道,今儿怕是说不通了,且他来的时间也有些长,所以,此番不得不先离开。
陆崇前脚才走,后脚,襄王就知道了燕王来过其府上地牢的事。襄王阴森诡谲,疑心特别重,自尊心也强。他见燕王能自由出入他王府宅邸,便觉得这是被挑衅了。而且,他竟然与陆凉清在地牢私下见了一面,便又疑心,是不是陆凉清这狗东西和陆崇里应外合,早背叛了他。
若不是他背叛了,为何隐姓埋名在西晋那么多年,竟半点消息也没探得呢?
襄王一旦起疑心,陆凉清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打。
“狗东西!你到底说不说!”襄王亲自抽的鞭子,下手特别狠,丝毫不拿眼前遍体鳞伤的人当他儿子待,“本王早知道,你怕是已经背叛投靠了西晋帝,如今回来,是不是替西晋帝做事的?那陆崇,是不是你放进来的?”
“你说!”
襄王有些精神不正常,一旦动起怒来,下手又准又狠。
陆凉清如他的愿,“承认”说:“是啊,我就是这样做的,如何?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把我打死了,我就不能再替西晋帝做事了。”
正常人都听得出来这是气话,可襄王不是正常人,他就觉得是真的。
又连着甩了几鞭子下去。
还是襄王身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帮着陆凉清说了一句:“王爷,二王子不会做出那种事的。那陆崇,有些本事,他自己潜入地牢,故意陷害二王子,也有可能。”
陆凉清却偏说:“那你可高看陆崇了,他没那个本事。是我和他里应外合,他才潜得进来的。”
“二王子!”
“不必说了!”襄王斥责身边的人,“他在西晋生活多年,被同化,不如可能。如若不然,老子交给他的差事,他怎会半点没完成?”
“老子让他接近西晋太子,他呆在那太子身边多年,下毒的机会多的是,他为何不下手?可见,他就是背叛了本王。”
襄王可能也是打累了,又或许是想慢慢折磨这个儿子。所以,扔了鞭子在地上,自己走了。
陆凉清旧伤没好,又添新伤,这次是真的没吃得消,彻底晕了过去,情况有些严重。
陆崇在襄王府安插有眼线,襄王父子的事情,自然有人及时汇报给了他。陆崇听后,淡淡点头:“知道了。”
隔了几日,陆崇又寻了机会,潜入地牢。
经过几天的休息,陆凉清好多了。再看到陆崇,他一点都不意外。
陆崇来的时候,他正端坐于牢内,打坐调养生息。
“好,陆崇,我答应你的那个条件。”陆凉清松了口。
陆崇倒是有些意外,同时还存折些戒备的心理:“当真?”
陆凉清本来也没舍得让阮娇痛苦,他当时那样做,其实心里就犹豫矛盾过。这些日子又细细想了想,所以决定放手。
他爹不疼娘不爱,在这东晋,也不比其他王子有地位。娇娇跟着他,又能过什么好日子?
“当真。”陆凉清声音很低。
以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无牵无挂,可以纵情过自己的潇洒日子。总比,留在这洛阳城内,与这些人周旋盘算来的要好。
其实以他的本事,只要离开,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过隐居的日子,也不是难事。难的,就是他能不能过得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想得开。
如今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事了。
.
陆崇和阮娇约好的是婚期前回西京,因为陆凉清还算配合,他提前不少时间回来。
婚期在十月,陆崇九月中就回来了。
拿回了纵情丹的解药,阮娇吃后,观察了好几日,之后的日子,身子再没不适过。
陆崇倒是没瞒着,把有关陆凉清的事情也和她说了。阮娇听后,倒是有些伤感。
“这样看,其实他也很可怜。”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他还被送到西晋来做细作,“希望他以后可以好好的,再遇到一个真正喜欢他的姑娘,然后一辈子过着平淡幸福的日子。”
又问:“对了,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行踪。”燕王如实说。
阮娇叹息:“好在娘呆在我身边了,她也答应再不回去了。东晋国的人,一个个都心理扭曲,我那个所谓的侯爷爹能这样对我娘,想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娘若回去,肯定也得遭罪。”
想想后觉得害怕,还好娘答应她了,以后就留在这里和她、和王爷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娘还说,等她成亲后,过个几年,生个孩子,到时候,她就帮她带孩子。
这样想着,阮娇觉得,这世上,再没什么是好牵挂的了。以后的日子,想想都觉得会是一片前景光明。爱的人在身边,亲人也在身边。
而愧疚又挂念的人,虽在远方,但却也知道他过得好。
这样,足够了。
“王爷,以后再没谁能把我们分开了。”阮娇主动伏进他怀里,眼睛水水亮亮的,心里此刻十分期待着下个月和王爷的大婚。
陆崇也觉得,这世间,再是没什么可以把他们分开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最后一章,本文就完结辣~

第052章

转眼便到了十月。
秋高气爽, 凉风徐徐。
阮娇早在三天前,便去了太子妃娘家云家。因有太后和太子妃关照, 又因阮娇如今要嫁的人是燕王殿下,日后东宫燕王是一家, 故而云家待阮娇十分不错。
添置嫁妆什么的, 也不比自家姑娘差。甚至, 除了比当年太子妃出嫁时略逊色些外, 阮娇的嫁妆和出嫁排场, 比云家别的几个正经小姐还要好。
阮娇心里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看在王爷面子上。
自从花姑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做了选择后,她和女儿就形影不离, 一直呆在一起。哪怕去云家出嫁,她也跟着一道住过去了。
对外则称, 花姑乃是准燕王妃姨母,也就是已经离世的阮夫人的妹妹。
燕王安排的身份, 没人敢怀疑。
到了初八这日,阮娇早早就醒了。也可以说,其实她一夜都没睡。
昨儿晚上, 母亲陪在她身边,手里捧着个册子, 私下里无人的时候,和她说了好些她从前不太懂的东西。那册子上,男的女的依偎着贴在一起,没穿衣裳, 姿态十分荒诞。
她看了一眼便不想看了,可是娘却对她说,要她有个心理准备。若是洞房的时候王爷粗鲁了些,她大可以哭着求饶。
他疼她,只要她求饶了,他就会怜惜。
阮娇其实不太懂,因为她和王爷早搂一起睡过了。但他们是穿着衣裳睡的,可画册上的男女不一样。
娘说新婚之夜她会遭罪,可她之前和王爷一起睡的时候,其实很舒服。她不明白,为什么成了亲,就要遭罪了?
阮娇虽不懂,但既然是娘说的,她都信。
所以,新婚之夜,等闹喜的人都散了后,阮娇好奇主动问燕王:“娘说,今天王爷会欺负我?王爷会吗?”
此刻的燕王,已经沐浴换了里衣,坐在床边,望着身边的娇妻笑。
“欺负谈不上,我总会怜惜你的。”
阮娇笑道:“娘也这么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燕王等了两辈子,其实有些等不及了。何况,此番夜深,若是再不歇下,怕是没一会儿就要天明了。
所以,燕王搂着人,垂目说:“累了吗?”
“嗯,天没亮就起,真困。”说着,她伏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腰,“就让我靠在你怀里睡吧。”
“这……”燕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肩,声音醇厚悦耳,“先别睡,和你玩一个好玩的小游戏。”
阮娇其实对游戏无甚兴趣,不过,见王爷好似十分向往的模样,她也就非常配合的问:“什么游戏?”
燕王没再说话,只是望着人笑,然后一件件将她衣裳褪去。
见他褪自己衣裳,阮娇也没在意。只是,当觉得身下似有利剑刺入,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痛感的时候,她那些睡意顿时全无。
“疼。”她倒吸凉气。
醒了后,才发现,身上压着王爷。而他们此刻的样子,正和昨儿晚上娘拿的那本册子上的男女一样,一时间,她羞得满面通红。
燕王想要她,却又舍不得过于粗鲁,只能克制自己,一点点深入。
这一夜,很美好。燕王觉得美好,阮娇也觉得美好。
起初的痛意,渐渐被酥麻的舒爽替代,她人生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芙蓉帐暖一夜,待夜色褪去,华光初起,室内动静,方才渐渐停歇消下来。
一夜的水□□融,一辈子的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