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来,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雪已经下了一夜,还在下,一脚踩下去,那雪能没到人的小腿肚。
紫芳见外面白茫茫一片,有些吓着了:“夫人,这么厚的雪,可怎么回去啊。”
“没事,有爷在,自然有法子的。”苏棠倒是不在意,若是真回不去,继续留在这里再住一夜也行。
苏棠站在营房门口,看到外面来回穿梭好几只军队。因为不同的兵营身上所穿的铠甲不一样,所以,苏棠草草看去,就看到了至少三种兵。
略看了会儿后,苏棠回了屋里坐着。很快,霍令俨回来了。
“外面雪已经停了,不过,路上还得清扫。你先坐在这里等会儿,一个时辰后再回去。”
苏棠:“那爷是去外头站着,还是留在屋里?”
霍令俨还没说话,外头有小兵大声喊了句:“报告将军——”
霍令俨折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托盘。托盘里有一大碗稀饭,两个鸡蛋,还有两个雪白的大馒头。
“因为下了雪,外面街边卖早点的铺子没开。所以,你也只能将就些,吃我的。”
像这种在编的兵,就相当于现代的公务员,是吃皇粮的。福利待遇什么的,自然还不错。至少,只要在当值,这餐饭不会少。
霍令俨大小算个领导,份例自然好很多。
“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吃。”说罢,苏棠先拿了个白面馒头,掐了一半,递给紫芳。
紫芳忙说:“奴婢不吃。”
苏棠说:“这是赏你的。”
紫芳还是使劲摇头。
那边霍令俨也道:“既然是夫人赏你的,拿着。”
霍令俨这个真正的主子发了话,紫芳这才双手接过去,然后弯着腰行礼:“多谢伯爷,多谢夫人。”
这就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啊,苏棠内心深深叹息了一声。好在她是穿到了贵妇的身上,若是穿到奴婢身上,想必日子会更为煎熬。
霍令俨说不饿,苏棠就捏了馒头亲自喂给他吃。霍令俨望着她,继而笑着摇摇头,到底是吃了。
紫芳识趣,不敢打搅主子们,于是悄悄退去了门外面。
一个时辰后,打道回府。
不过沿途回去的路上,苏棠却看到位于外城的许多民舍倒塌了,土砖淹没在大雪里,四周围着兵,一片狼藉。苏棠十分震撼,看完后,立即撂下帘子来,肃着脸问:“出事了?”
“嗯。”霍令俨自是早知道此事,“外城有几条街的民舍被大雪冲塌了,外城营都统已经亲自赶了过来,也调了兵来,收拾残局。”
苏棠又问:“可有伤亡?”
霍令俨脸色也凝重了些,他素净的大手又撩开帘子的一角,望了眼后才说:“雪虽然是昨儿晚上开始下的,但是起初并不大。夜里雪大的时候,百姓们都在熟睡中,并不知晓。伤亡自然是有,具体人数还不知道,得等统计出来才知道。”
苏棠心中唏嘘:“这算是都统的失职吗?陛下不是早有明旨降下来,时刻注意防护工作。若是只一条街或者几间民舍被雪淹埋还算好些,但这连着几条街都这样,这种情况下,都统大人百口莫辩?”
见她谈时政,霍令俨倒也没拦着不让说,只说了自己的意见来:“卫都统身为军人,却在陛下有明旨降下来的时候玩忽职守,酿成了大错。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往大了说,就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他这个都统的位置,不但保不住了,而且自身还得定罪。重则流放,轻则降职远派京外。”
苏棠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也没再多问,只是又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狼狈的一片。
忽然觉得这条街有些眼熟,细细想了起来,惊道:“紫芳你瞧,这是不是枸杞家住的那条街?”
紫芳闻声立即凑过头来,然后点头:“是的夫人,是枸杞姐姐的娘家。只是,枸杞姐姐已经嫁了人了,不可能回娘家住的?想必她没事。”
“希望没事。”苏棠撂下了帘子来。
才回了静轩阁,苏棠正打算差了人去问问枸杞是否来过,便听外面有人说:“枸杞姐姐来了。”
苏棠心里彻底松了口气,然后让枸杞进来。
枸杞人自是无碍,只是脸色瞧着不是太好。苏棠既然知道外面发生了这等大事,自是要关心几句的。
“你爹娘怎么样?”
枸杞道:“夫人知道了?”
苏棠伸手拍了拍自己一旁:“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一夜没合眼的。别站着了,坐下来说话。”
枸杞不敢坐,犹疑了一会儿,等苏棠再次发话叫她坐下来后,她才坐下来。
坐下后,枸杞道:“爹娘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亏得哥哥半夜起夜,见情况不对,早早喊了爹娘起来,这才躲过一劫。只是,我一大早跑过去看,看到很多屋子都倒了,很多人都在哭,心里总觉得有些难过。今年风雪的确是大了些,可往年也不过没有降过这么大的雪。往年都没事儿,怎么偏偏今年才降雪就出了这种事。”
苏棠问:“傅家那条街有没有殃及?”
枸杞摇摇头:“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苏棠安慰她,“那就跟傅青商量一下,先将你家人接去住段日子。至于屋舍,你也不必担心,朝廷不会不管的。只是这次就算朝廷拨款修缮,也得数月时间,这个冬天,怕是很多人要遭殃了。”
枸杞说:“我已经让哥哥带着爹娘他们去了我那里住,夫君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再跟他解释,想必他不会说什么的。”
苏棠轻轻点了点头:“既是没事,你也就放宽心。”想了想又道,“对了,既然家里出了事情,这几日你便回去家里呆着。家没了,你爹你娘怎么心里也不会好受,你回去也能安慰安慰他们。”
枸杞却不太愿意:“算了,他们有得住就行。再说,家里还有哥哥嫂嫂跟二丫照看他们,我回不回去无所谓。”
苏棠知道枸杞跟娘家人关系不算太好,也就没再多言,只让她去忙。
京城里出了大事,虽然不关霍令俨的事情,但他手上如今掌握一千禁卫军,这等关键时刻,自是亲自调派进城来用。外城出了这事儿,陛下大发雷霆,大家引以为戒不敢再怠慢丝毫,这些日子京城治安更是严格,似是严格到了严苛的地步。走在大街上,带到持枪行走的步军随处可见。
京城内,除了京兆府不定时巡逻街边各商铺门店小摊外,护城营大都统也亲自发了命令,护城营的军也开始四处活动起来,插手干涉城内巡防工作。
军人素来都是有两副面孔,好的时候,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可残酷麻木起来,于城中百姓来讲,就是噩梦的存在。
本来街道两旁摆个摊子卖点东西,虽说也经常被京兆府的人驱赶,但大家都知道,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吓唬吓唬人罢了。京兆府的人也没动粗,摆摊子的老百姓转头还是会继续摆摊铺。
虽说有命令禁止在街边摆摊,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这一块,似乎早就松懈许多。
因为,老百姓们早起摸黑摆摊子卖早点卖吃食,也的确是给京城里的人带来许多便利。既然是利处大于弊处,且老百姓们又十分自觉守规矩,从不生事惹事,都是安安分分的,所以,京兆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京中很多言官,也并未因此弹劾京兆尹失职。
但是出了外城那件事后,京城里各处防护便越发严苛起来。很多时候,人车走在路上,还得突然被拦下来检查,很大程度上带来了不便。
出行不便这还算是好的,常常还有街边官兵强行打砸摊铺的场景,说是他们触犯律法,要抓着带去大牢里。
苏棠一大早出门来医馆,路上恰巧遇到这样的一桩事儿。小孩子的哭声哭得她撕心裂肺,忍不住撩开马车帘子去看,就见路边跪着一个中年男子,有两个穿着兵服的人在动手扇打他嘴巴子,而一个年轻妇人则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着求饶。
可两个兵官却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掌掌扇打下去,那中年男人的脸肿得像馒头一样鼓了起来。
苏棠本也不想管这事儿,但看着这些普普通通的小百姓竟然私下受这等侮辱酷刑,实在受不了,直接跳下马车去,喊了句:“住手。”
青雀没拦住人,也赶紧跟着跳了下去。
那两个萧兵头听到有人管闲事了,立即扭头过来,目光扫见是霍伯府的马车,似是也不完全放在眼里,只是说:“夫人是什么人?难道一介妇人,也敢插手管京城防护的事儿。”
两个兵长得凶神恶煞,苏棠看着他们这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倒也不怕,直接说:“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身为京城军官,竟然动用私刑。若是告去京兆府,就不怕被治罪。”
两人却并不将京兆尹放在眼里:“京兆尹?京兆府的人办事不力,我们大人差了我们来,就是协助朱大人一起驯服这些刁民的。刁民胆大包天,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他们根本不会将我们的命令放在眼里。”
“你们的命令?”苏棠说,“到底是你们的命令,还是你们大人的命令?”
那两位兵官颇为不耐烦了说:“劝夫人还是少管此等闲事,这等地方,也不是夫人该来的地方。夫人身娇体贵,又是大冷的天,该是回去歇着才是。”
言语之间,颇有轻辱之意。
苏棠侧头喊了家丁全福一声,全福立即冲了过来,苏棠道:“出言不逊,掌他嘴。”
“夫人。”全福吓了一跳,有些迟疑,明显吓住了,“这这这……”
那兵官见这霍伯府的人这副怂样,更是不放在眼里,更是轻佻讥讽道:“若是未瞧错,想来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霍伯夫人?霍伯爷还真是饱有艳福,夫人这等姿色,的确……”
话还没说完,便被突如其来飞闪过来的人扇打了好几巴掌。
那人说:“尔等不将霍伯夫人放在眼里,可将齐王殿下放在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所以更新迟了,抱歉哈~
因为更新迟到,所以这章会挑选20位小仙女送红包~

第60章
098
“齐王殿下, 原来,这是齐王府的马车。”
围观的老百姓听说是齐王来了, 相互交头接耳说了几句, 立即跪了下来。虽然老百姓们是低头悄悄说的话, 但有些字眼还是入了苏棠耳朵里,说什么,伯府的人都不怕, 现在齐王殿下的人亲自出手训斥, 看他们还敢不敢猖狂。
苏棠本来以为这齐王只不过就是路过,路过此地恰巧看到有人欺辱百姓, 所以顺手管了此事,她没认为齐王会停下来插手此事。
当众人伏地而跪高呼“齐王殿下千岁”的时候, 苏棠这才颇为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去。
却恰好瞧见衣着清贵的男子正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
男子高挑矜贵, 骨子里带着种与身俱来的皇家贵胄的清贵气儿, 一身玉白挑金线龙纹图案的袍子,外面罩着件灰色的大氅,领子处一圈灰色的毛被风吹得乱动弹, 却更是衬得男子玉树临风。
众人伏首跪拜,男子却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 而是目光淡淡朝对面的苏棠扫过去。
苏棠头皮一阵发麻,逃是逃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请安。
“臣妇拜见齐王殿下。”苏棠盈盈一拜。
齐王这才说:“都起来。”
却绕过苏棠去,看着那个依旧跪在地上脸被打肿了的中年男子。正欲开口说话,一旁动手打人的兵官立即说:“齐王殿下, 我等正在奉大都统的命令行公事。侮了殿下您的双眼,实乃吾等的过错。”
“这些人犯了何错?”齐王淡淡问。
那兵官说:“律法明文规定,是禁止这些刁民乱摆地摊卖东西的。近来城内出了许多事情,大都统说了,必须严查此等作奸犯科之事,我们……”
齐王却是并没有给他们把话说完的机会,直接截断道:“既是知道律法有明文规定,想必也该知道,就算这些人作奸犯科,也该是押送京兆府衙门去。这等民事,不归你们护城营管。”
“可是护城营的工作便是巡察,保证城内一应秩序井井有条。既是京兆府渎职,那么属下想,我们护城营,也有权利跟必要帮着纠正这个错误。”
齐王没再立即说话,只是转过身去,看向那个巧言令色的小兵。
到底是皇子殿下,便是护城营的人再嚣张,也不敢藐视天威。于是那人一时也不说话了,只半弯着腰,一副恭敬十足的模样。
苏棠其实挺佩服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场特强。别说这两个跟他对着干的小兵官了,就是苏棠这个伯府夫人,都觉得心寒胆战。
“殿……殿下?”见齐王缓缓踱步朝他走去,那小兵开始怂了,话都说不利索。
齐王说:“你方才说的这些话,是你们韩大都统教的?”
“是……哦,不是,是是是。”那人改了三次,最后也没说明白到底是还不是。
齐王道:“你们护城营才犯了次大错,父皇英明,为百姓鸣不平,严惩了那外城都统。连你们韩大都统,也被叫进皇宫去,父皇好生责骂了一番。看来,父皇的好意,你们韩大都统还是没有领会到。”
“说到职责,你们护城营的兵,职责就是保护全城的百姓。是让你们保护百姓,而不是拿老百姓撒气。”齐王冷着脸,嗓音虽不高,但声音却冷冷的,气氛一时压抑得让人连大点声呼吸都不敢,“外城都统失职,造成民舍坍塌损失惨重,父皇罚他,合情合理。但是依本王来看,你们似乎对父皇怨气很大。”
“这几日来,打着政治京中秩序的名号,你们已经为非作歹多日。矫枉过正,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泄私愤,你们护城营的兵,可真是好兵。”
那两个兵官已经吓得满头是汗,齐王却浑然当做没有看见一般,继续说:“若这是尔等的意思,本王今日便代替你们韩大都统罚你们。若这是你们韩大都统的命令,那本王只能去父皇面前说上一二。”
“不,这不是大都统的意思。”那两个兵官跪了下来,彻底服了软,“是末将等曲解了大都统的意思,还请殿下明察。”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震慑到的也都震慑了。齐王想,那韩文昭自然心中有数。
“既然知道错了,便老实自己去京兆府受罚。”说罢,望了眼方才打人的那个王府护卫。
那护卫会意,立即押送两个兵官去了京兆府。
这边,又是一片呼声,百姓们都跪下来给齐王磕头。
齐王说:“都起来。”
折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目光刻意定在苏棠面上几瞬。苏棠也看到了,立即让出道来,又朝着齐王福了下身子。
齐王以为自己这个眼神暗示已经够明显,所以,直接去了两人之前一直接头的那家成衣铺子。可等了近一个时辰,也不见人过来。
齐王坐在窗下,随手翻着本书。面上瞧着气定神闲,其实心中早已雷霆震怒。
铺子里的掌柜也是无心生意,一边张罗着一边时不时伸头朝外面看。主子来了,怎么那位伯夫人还没来?主子还从来没有在这里呆过这么长时间,他这是在等那霍伯夫人,还是等别人?
掌柜的不敢怠慢,自己来回徘徊着急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以送茶的名义进去探一探情况。
“殿下,这是新煮好的茶,您喝点?”掌柜的站在一旁,陪着笑脸,只是脸上笑容十分僵硬。
齐王略抬眸扫他一眼,而后将手中握住的书扔在一边,起身道:“不必了。”
说罢,直接负手朝外面去。
那掌柜的立即追了出去问:“可殿下,您这是等谁来呢?这人……可……”
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因为齐王冷冷看了他一眼。
齐王没再理会他,而是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齐王自然没有从正大门走,而是从后门走了。这间铺子的后门也是一条街,隔着街道的对面,是一排排屋舍民房,齐王进了其中一间去。
当时街上那场骚乱结束后,苏棠领着被打的那一家三口去了医院。她近来医典古籍看得多了,自然懂了不少医理。像这种擦拭面部伤口敷药消肿的活儿,自然劳烦不到别人去,苏棠亲自动手了。
“多谢伯夫人。”
完事后,一家三口又要给苏棠下跪磕头,苏棠扶起了他们说:“你们也不必害怕,今天齐王殿下发了话,想来护城营的人也不敢再猖狂。这脸上的伤得好好呆在家里养几日,我已经让人去给你们包草药了,回去按着我方才说的那样每日敷药就行。”
“您可真是好人,比那些吃人的……”那妇人激动得哭了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却是不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
苏棠明白这些小百姓的心情,面对京城里的强权,他们敢怒不敢言。
“什么都不必说了。”苏棠把冬生包扎好递过来的药包递到那位妇人手上,“既是忍了,回去后也无需多言,只记得祸从口出便是。至于他们,自然有人对付。”
“是。”那妇人说,“夫人您是好人,将来我做牛做马,我都报答您。”
“这就不必了,我帮的忙不过是举手之劳。真正帮了你们的,是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也是好人啊。”那妇人感慨,“这么好的王爷,我悄悄瞄了一眼,竟像是从天上下凡来的仙人。做梦都不敢想,今儿竟然能瞧见这样的贵人。”
那妇人似是挺喜欢苏棠的,可能是觉得她人美又心善,她从没见过这样貌美的贵妇人。所以,就一直絮絮叨叨说些有的没的。
苏棠礼貌应了几次,然后直接喊了个伙计来,称自己忙没空,让这个小伙计送他们一程,这样才打发了人。
见人走了,程氏走了来,拉了苏棠到一边角落去,悄声问:“方才听到他们言语间提及齐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苏棠便将今儿早上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程氏听后,啧啧摇头说:“该!”她似是对那些仗势欺人的所谓护城营的兵无甚好感,“这些日子来,他们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已经够多了。再没人管管,这京城指定得乱成什么样呢。”
苏棠说:“这韩大都统可是位比禁卫军统领的,手中有兵有权,整个满京,除了宫城别的地儿都归他管。这事儿,除了几位皇子殿下,别人还真没那个胆子去管。”
又说:“齐王殿下的人不但当众打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兵官,且还派随身亲卫押着人送去了京兆府。有齐王府的人坐镇,想来京兆府的朱大人这是不得不得罪韩大都统了。”
“这也正好,有了这个教训,看谁还敢欺辱良民百姓,真当这京城没人管得了他们了吗。”
“少说两句。”程氏纵然心中也气,但到底身份摆在这儿呢,也不敢多说这些,“就怕祸从口出。”
“我这不是只与舅母你说嘛,外头肯定不会乱说话。”
程氏笑着:“那我去忙了。”
一转身,却见门外走进来一位衣着极为华贵之人。因为身高差的缘故,程氏先瞧见的是衣裳,目光一点点往上挪后,才看到那种清贵的脸。
苏棠自然也看到人了,倒吸一口凉气,正想趁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悄悄躲进旁边屋子去,却忽然听到有人喊:“这是齐王殿下,过来抓药的。”
苏棠脚下步子忽然定住,她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其实方才外头街上,她并不是没有领会到齐王的眼神暗示。只不过,她根本不想跟他独处,所以就装傻充愣当做没看懂。
本以为逃过了一劫,却没想到……他竟然来了医馆。
苏棠头皮发麻,只能折身回去请安。程氏也吓了一跳,想着怎么齐王殿下亲自来了这里。
但容不得她多想,立即请了人一旁屋里坐着去了。
这个时候苏棠其实是很想逃的,但若是他人都追了来意图再明显不过,她若是再逃,想来就是不打自招了。所以,苏棠只能乖乖跟在舅母程氏身旁,一道进去了。
099
齐王身边的芮福对程氏说:“我们有药方,你照着方子去抓便是。”
程氏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容不得她细想,既是齐王殿下的人发了话,她自然是照着方子亲自去抓药。
苏棠也忙要跟着出去,齐王身边的芮福公公装作咳嗽的样子咳了几声。苏棠折身回来,笑着对芮福说:“可是公公不舒服?所以,殿下过来抓药,是为公公抓的药?”
芮福目光朝主子那里瞥了眼,似笑不笑的:“奴才不过只是咳了两声,无大碍。倒是王爷……可是巴巴等了夫人您近一个时辰。既然夫人没去,只好王爷亲自过来了。”
苏棠就知道,这是故意的,故意在给她一个教训。
苏棠心中骂了人,面上却一副十分吃惊又委屈的样子,忙说:“可……殿下,妾身并没有收到纸条啊。”
齐王抬眸望过来:“那现在可知道了?”
“是。”苏棠一颗心无限跌落,不停跌落,好似是要跌入某个谷底一般,“妾身知错了。”
其实本来心情挺好的,但来了这么一出后,苏棠怎么都再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