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俨说:“我先进去看看。”
等霍令俨进屋去了,苏棠才抱着黄氏手说:“这下可完了,他这个人有时候大气,有时候心眼比针尖还要小。若是知道我骗了他,估计得记着一辈子。大嫂帮我想想招,一会儿怎么说好。”
黄氏却瞧得十分明白:“他方才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想必是早知道了。就你傻,以为他不知道呢。再说,你平时常常去我那里,他又派了暗卫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也就是你,当局者迷,自以为聪明,反倒是叫他给骗了。”
听了黄氏这话,苏棠便笑了:“既然大嫂这么说,那想必他是知道的。”
屋内,霍令俨看到受伤躺在床上的薛青山,走过去,先是拿出自己上将军的令牌,得了薛青山的拜见后,才问:“当初凹城失守,听说秦人丧心病狂,将城内近半数人都屠杀尽,为何你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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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219
薛青山还受着伤, 霍令俨虽则严厉, 但也体贴这些将士,便让他不必拘礼。
薛青山说:“当初秦人攻打凹城的时候,属下受王将军的命在山里练兵。山里消息不灵通, 常常练兵演习一练就是数月。待属下得到凹城失守这个消息的时候, 已经迟了。”
“属下原也计划着要替王将军与城内数千百姓报仇,但奈何人单力薄, 便一直带着兄弟们藏在附近的山中, 打算见机行事。直到这会儿等到将军们来, 才有这个送粮草的机会。”
霍令俨扶了薛青山一把,安抚说:“薛将军放心, 秦人残酷不仁, 这个仇,齐王殿下是一定会报的。这回粮草的事儿,多亏了薛将军。薛将军且先好好养伤, 之后,你我一起携手并肩,追随齐王, 还有硬仗要打。”
薛青山抱手, 行了军礼:“是。”
霍令俨转身朝外头看了眼,见天色已晚, 便说:“将军先好生歇着,我去外头瞧瞧。”
霍令俨负手从屋里出来,黄氏已经煎好了药, 正在把药装进碗里准备端进去。两人抬眸忽然撞上,黄氏笑着走过去道:“棠儿怕你责怪她,这会儿正躲着你呢。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怕事情败露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才央着她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的。她在那间屋,你去瞧瞧她。”
又说:“这一路上着实凶险,亏得她机灵又勇敢,回回化险为夷。她面上瞧着坚强,实则心底也脆弱,这会子,怕是需要侯爷安慰几句。”
霍令俨笑着,却不知如今怎么称呼眼前的人了,便就抹去称呼,直接说:“那里面那位将军,便有劳了。”
“放心。”黄氏随和得很。
黄氏端着药进了屋里去,霍令俨则也去了另外一间屋。
苏棠虽则在屋里,但其实一直趴在窗户口偷看外边的一切动静。但见人负手朝这边走进来了,苏棠立即坐了回去,同时又装着一副愁眉苦脸犯了错的样子,想博取些同情。
霍令俨手才推开门,脚还没迈进来呢,就听屋里女人忽然娇滴滴说:“你不要过来。”
霍令俨手无端抖了一下,紧接着,瞧见那小女人故作矫揉造作的样子后,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到底是没听她的,稳步迈了进来后,顺便反手将门关上。
苏棠别开脑袋对着屋里,眼睛却是竭尽所能往门口瞟。
霍令俨什么话都没说,只默默走到人跟前去坐下。
苏棠不知从哪里抽出了块帕子来,开始捂着脸哭:“你要骂我就骂,我不会顶嘴的。反正,伤心难过肯定是在所难免,你若是不心疼,便就骂。”
“我为什么要骂你?”
苏棠就知道他不会舍得骂自己,方才是故意那样说呢。
“我骗了你啊,你说过的,既是夫妻,日后彼此一定要坦诚相待。黄姐姐这件事情,我瞒你瞒得紧,如今事情败露了,想来爷心里不会高兴。”
霍令俨望着人,想着这一路上她日子不会好过,到底心疼,连吓唬两句都舍不得了,直接将人拉来抱进怀里。
苏棠见状,趁机使劲往他怀里挤,又乖又娇,比往日任何都是都柔顺。
霍令俨沉沉叹一口气,虽则心疼,但想想又觉得后怕,所以还是忍不住斥责了两句:“你胆子还真是大,大老远从并州跑到这里来,可知路途凶险?这好在是没事,万一……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要我怎么办?”
男人吓得半死,恨不得心肝宝贝肉搂着好一番怜惜了,苏棠倒是好,颇为淡定。
“若我真出了事情,夫君有什么好怕的?过个两年,再续娶就是,就像大爷那样。”想到大爷来,苏棠索性继续说,“想他以为大嫂已经死掉的那段日子,失魂落魄的,好像也要跟着一块儿去一样。可结果呢?结果还不是活得好端端的,我看他每天一日三餐的,也没少吃一口饭啊。”
“如今更是好,继续娶妻生子,又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来了……爷待我再情深,但若是我真的死在北上的路上,我相信爷会伤心一时,但等日子久了,想必也就会渐渐忘了我。到时候,续弦生子,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胡说什么。”霍令俨抿嘴沉默一瞬,才说,“我虽则对大哥有些意见,觉得他十分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但他倒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不堪。这回娶妻,想来他也是由着母亲操办的。大房无后,他也是需要有人传宗接代的。”
苏棠沉沉叹息一声,兀自嘀咕:“万恶的封建社会啊。”
霍令俨耳力好,自然听到她的嘀嘀咕咕了,不过,倒是也理会她说这些,只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眼道:“或许姻缘自有天定,她与大哥终究无缘分。”
“什么意思啊?”
霍令俨这才点了下她鼻尖说:“那位薛将军,我看人不错。有忠心,有胆识,也有谋略。我也了解一些他的底细,是个孤儿,少年便从军,在营里呆了十多年,没有家室。”
苏棠倒是没往这上面想,一听这话,便来了劲儿。
“爷的意思是……要撮合黄姐姐跟薛将军吗?”
霍令俨:“不是撮合,是顺其自然。”
苏棠忽然爬起来要穿鞋出去猫窗户下偷看,被霍令俨抓住了。
“你别添乱。”
苏棠又问:“你方才话中有话,那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上面去了。”
霍令俨便如实说道:“方才进去的时候,我瞧他脸红。到底是愣头青,藏不住情绪,他是个什么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
苏棠把这话听进心里去了,接下来的日子,便有事无事就盯着这个薛将军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薛青山到底年轻,身子骨底子又好,很快便康复了。霍令俨见他身子好了可以赶路,便安排回凹城去。
凹城尚未攻得下,李荣大军驻扎在凹城之外。军营重地,女子是不得入内的,再加上此刻是与敌军对阵的关键时刻,霍令俨也不希望此刻动摇军心。所以,便安排了苏棠黄氏二人去了就近的繁城安居。
苏棠无所谓,本来想着来这里,一来是通消息的,二来则也是想离他近一些。如今既然人就在身边,不日日见着也无甚要紧的。
繁城虽则已经被攻打下来,但繁城离凹城太近,霍令俨怕北秦的人会随时突袭繁城,所以,薛青山去拜见了齐王后,便被霍令俨调遣到了繁城来,把繁城满城百姓的生死都交到了他手上。
北境数州,百姓日子贫寒,不比京城里锦衣玉食金尊玉贵。
但苏棠与黄氏素来都不是娇气的性子,与百姓们住在一起,同甘共苦,倒是也有一番乐趣。前线在打仗,难免会有受了伤的士兵被送到繁城来治疗休养,苏棠从前跟着她舅母程氏,倒是懂点简单粗薄的医术,所以,也能帮得上些忙。
黄氏虽不懂医,却有一手的好针线,还会下厨做饭,自然也是帮着做了不少事情。
城里上至将领下至百姓,都知道,这两位外来的姑娘,一位是霍上将军的妻子,一位则是霍夫人的婢女。苏棠既然已经嫁为他人之妻,且嫁的还是上将军,自然没人敢打她的主意,但是,却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黄氏身上来。
空闲的时候,一位妇人凑到苏棠跟前来问:“夫人,您身边的那位姑娘,可婚配了?”
苏棠望了那妇人一眼,心里着实愣了会儿,但面上却依旧笑着回说:“之前嫁过人,但后来和离了。王大娘,你这是……相中我的这个婢女了?”
王大娘立即搓着手笑起来:“这位姑娘虽说是夫人您的婢女,但我瞧着,她竟是比主子还要白净齐整。我家里有个侄儿,今年三十多了,前两年死了老婆……我想着,若是夫人您愿意的话,倒是可以撮合撮合……”
“你那侄儿?”苏棠不是没见过,若不说是三十的,她还以为有五十了呢。
苏棠笑着拒绝:“周娘虽说目前尚未婚配,但我心里确是已经有了安排与打算。她虽说是我的婢女,但我却视若姐妹。日后我总得回京去?这里离京城远得很,我舍不得丢下她一个人。”
王大娘:“这……”又说,“我那侄儿出息得很,他从前还说呢,哪里能一辈子留在这儿,总得出去闯荡闯荡,他……”
“薛将军。”苏棠打断她的话,冲刚从城楼上巡逻回来的薛青山挥手。
见是苏棠这位上将军夫人,薛青山立即抱手道:“参见夫人。”
苏棠丢下手上的活,拍了拍手道:“将军方才巡城回来,外头一切可好?”
薛青山:“夫人且放心,暂时没什么异常。”
苏棠望了望天说:“瞧着也要晚了,周娘在做饭,不如去瞧瞧?”苏棠是有话欲要与薛青山说,所以,故意寻了个借口想要接近。
但是薛青山却一直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始终离得苏棠远远的。
苏棠心里叹息一声,这才正色道:“薛将军,我有话与你说。”
薛青山左右瞧了瞧,才稍稍靠近苏棠一些,问:“夫人有何吩咐?”
苏棠说:“我不是瞎子,这些日子来,什么都看得明白。如今我只想问将军一句,将军对我的婢女周娘,可有情意?”
薛青山顿时面红耳赤,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眼睛四处乱看,却就是不敢看苏棠的眼睛。
身高八尺的一条汉子,此刻站在苏棠面前,十足一副孩子模样。
“我……我……”他说不出话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半个有用的字。
苏棠却说:“我明白了。”又故意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能推了王大娘的亲事。我现在就去,告诉她,我家周娘愿意嫁给他们家那个侄儿。”
说罢转头就走。
薛青山站在原地,更是急得满脸通红。
“你不能去。”他拦住苏棠,“她那个侄儿我见过,不学无术,三十多的人了,半点本事没有。周娘若是嫁给他,不会幸福的。”
苏棠故意说:“幸不幸福,左右也与薛将军无关啊。再说,我这婢女岁数老大不小了,又是嫁过人的,如今也将近三十了,却还没个归宿,我也替她着急啊。既然薛将军无意,还不准别人看得到她的好、对她有情意啊?”
“谁说我对她无意,我……”薛青山着急,就差一句话就说出口,“我愿意。”
“愿意什么?”苏棠笑着问。
薛青山这才郑重道:“就算夫人今天不问,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也得跟夫人说。想问夫人……周娘……周娘这卖身契得多少银子能赎回?我想替她赎身。”
苏棠问:“她是我的婢女,身份卑微,又比将军还大个几岁,将军真的愿意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薛青山:“她虽则是婢女,但在我心里,却比任何贵女都要好。周娘温柔贤能,聪慧漂亮,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我还怕自己配不上她,又如何会嫌弃她的出身。”
苏棠心中倍感舒适,嘴上却依旧泼冷水说:“将军是做大事的人,这场仗一打,将来赢了,势必是要进京受封赏的。加官进爵,都是可能的。到时候,京城里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你看到了更好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子,还会在意周娘吗?”
薛青山认真说:“我薛青山在此立誓,只要夫人肯将周娘许我为妻,日后若是有负周娘,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若有来世,也不得为人……”
“好了。”苏棠打断他,“别说这些没用的,反正日后你若是敢做那负心汉,我定然是不会饶过你的。”
薛青山一喜,立即问:“这么说,夫人是答应了?”
苏棠:“我答应没用,得周娘自己答应了才行。薛将军,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嘴巴笨。我看你平时领军打仗的时候,不挺厉害的嘛?怎么一遇到周娘,就跟个傻子似的?”
晚上,苏棠把今儿的事情说给黄氏听。黄氏就坐在炕头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倒是没怎么在意。
苏棠说累了,凑过去问:“你对薛将军是个什么意思?”
黄氏手上活计没落下,回道:“是个满腔热血的好人,日后定然前程无量。”
“谁问你这个了。”苏棠开心的说,“我觉得不比大爷差,虽然不是高贵出身,但人家自身优秀。愣头青一个,一看到你就脸红结巴,日后好拿捏,不会有弯弯绕绕的心思。”
黄氏叹息道:“我大他……”
“大他两三岁怎么了?”苏棠觉得好生奇怪,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怎么好像自己已经快五十了一样,“姐姐正是青春年华,比起那些十七八的小丫头,姐姐稳重内敛多了。再说,姐姐貌若天仙,就算四十七八,那也是仙女儿,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比得了的?”
黄氏笑起来:“你真会说话。”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苏棠问。
黄氏停了手上动作,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那位年轻的男子来。面上渐渐浮现笑意,总觉得,若是日后与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是挺好的。
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倒不是岁数多老,而是心老了。而他身上,正有她欣赏向往的热血。
“若他真愿意,我便也没什么挑的。”
“那你这就是愿意的。”苏棠拍案惊坐起。
京城内,霍家大院里,紫幽阁,大爷忽然从梦中惊醒来。
睡在旁边的大夫人也醒了,忙点了床头案上的蜡烛,柔声问:“夫君,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已娶,我欲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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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220
霍大爷做梦了, 梦到了前妻。
梦里,她身披嫁衣, 颜笑如花, 正由一个同样身穿喜服的男人背着下花轿。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脸来冲他笑, 他看不清楚他的脸, 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笑给吓着了。
忽然做这样的梦,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来。
“没事。”大爷稍稍定了定心神,安抚妻子说, “你先歇着,我去外间坐坐。”
“大爷。”大夫人不明所以,但见男人披衣走的决绝, 又不敢过于纠缠, 只能皱着秀气的眉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
她出身不算高,只是翰林院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家境虽不算贫寒,却也并不多富裕。能够攀得上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亲事,说实话,实在是她的福气。
出嫁前娘就说,定安侯府虽则爵位不在大房,但如今正得陛下恩宠。且三房的侯夫人,又是陛下认回去给了封号的公主,极度荣宠, 而二房的夫人,也是国公府出身,比不得公主, 却也十分尊贵。娘说,让她定要好好孝敬太婆婆跟婆婆,也要与两位夫人和睦相处。
只是嫁了来后,三房的一直没见着,二房的,却也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
她虽是长房长媳,但其实并没什么权势,左不过也是看人脸色过日子的。婆婆严肃,但好在,太婆婆老人家对她不错。怕府上下人会怠慢她,常常多有照拂,让她感到温心。
她也没什么野心,只求可以生一双儿女,再与夫婿好好过日子。
可夫婿对她虽好,却并非打心眼里的好。待她是恭敬,但她总觉得他离自己有些远,她摸不着他,也够不着他。
她是他的枕边人,却走不进他心里去。
她想,或许他还在惦念着自己早逝的发妻。
这般想着,大夫人便也披了衣裳,去了外间。
外间,大爷负手立在窗前。听到脚步声,侧过身子来看去。见是自己新娶的妻子,便缓缓踱步走过去说:“外面冷,进屋去。”
大夫人问:“爷是在思念姐姐吗?”
大爷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明显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扶着妻子回内室窗边的炕上坐下。
大夫人性子是个柔软的,见大爷不答她的话,她便也没再追着问。想了半饷,才犹豫着说:“想来姐姐是个很好的女子,听家里面的下人,也偶尔会议起姐姐来。我虽则没见过姐姐,但那么多人夸她,爷又对她念念不忘,想是个十分贤惠善良的好女子。妾身……妾身不求在爷心里能有姐姐的地位,只求……只求可以伺候爷一辈子。”
大爷望着她问:“霍家如今看着荣耀,但其实都是二房三房的功劳。我虽是霍家的长子嫡孙,但却没什么大出息。不像老二那般走科举仕途,也比不得老三战场上厮杀建功立业。日后,我这一房,想来是最落魄的。你跟着我,除了可以锦衣玉食外,也挣不到什么荣誉。”
大夫人说:“夫妻一体,不管爷变成什么样,我这辈子都是爷的人了。爷若是官运亨通自然好,可若不能,我也一直陪在爷身边,不离不弃。爷是这般好的男儿,我能嫁过来,是自己福气好。”
大爷望着灯下的小美人,却是笑着伸手去捏了捏她脸。
“你一个孩子,你懂什么。”他眼里似是有泪光,闪闪发亮。
大夫人垂了眸子,忽而满面羞红。她垂着脑袋,声音轻轻的:“我……我瞧……瞧见二房三房的几个侄儿侄女,十分喜欢。我虽年轻,可也想替霍家做些什么。我知道,大房尚无子嗣,如今当务之急,是……”
“娘又喊你过去立规矩了?”大爷问。
大夫人始终低着头,只说:“母亲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大爷好。母亲说得对,有个孩子,才是完整的一个家。”
大爷没再说话,只是将大夫人搂进了怀里抱着。
年后,才进二月里,霍府上下便得了好消息,大夫人怀孕了。
太夫人老夫人都十分高兴,拉大夫人去跟前,祖孙婆媳三个琢磨着,要选个好日子出城去法华寺上香去。
许氏当时也坐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咕:“不就是生个孩子么,有什么可高兴的。我怀了两胎了,也没见谁这么高兴过。”
许氏二胎诞下的是个哥儿,二爷取名为简。
许氏冬日里坐月子,整个人养得胖了一大圈。还在正月里的时候,就叫嚣着要节食了。
“你也去。”太夫人点了许氏。
许氏说:“又不是我怀孕,我不去。再说,孙媳还得留在家里照顾简哥儿呢。他还小,离不得亲娘。”
太夫人说:“去法华寺替老大一家还愿,只是一方面。也是想着,正好开春了,去寺里拜一拜,求着边疆的战事,能够早日平息。这回打仗,挂帅的可是你亲祖父,还有你许家的诸位兄长兄弟,你就不想着去替他们祈祈福?”
许氏这才忙应着说:“是。”
大夫人怀了孕,大爷前后思量了很久,最终决定只身北上。就算陛下对他存了忌惮之心,就算日后再不受朝廷重用,但为国效力为朝廷效力,也是霍家老祖宗传下来的家规。
再说,总留在家里偷闲度日,总也不是个法子。
北上参军去,若是能立个功劳,日后也是替自己的后代谋个福祉。
大爷心意已决,自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轻易改变决定。大夫人背地里没人的时候,躲着偷偷哭了好几回。
太夫人将他们夫妻叫了去说:“你有这个想法,是个好的。从前你无后,心里也没个记挂,日子过得糊涂了些,我不怪你。如今你媳妇怀了身子,你既然有了想法,便去。不管是你为了自己这一房想积下些功业也好,还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也好,总之,你既去了,祖母不拦你。”
“但你也要记住,你媳妇还在家等你呢。如今,她可是怀了身子的。”
大爷明白老人家的意思,忙说:“孙儿明白,孙儿会谨记在心,此生都不会辜负敏儿。”
太夫人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大爷以为老太太暗中指的是曾经的那位樱姨娘,但其实,老太太指的是黄氏。如今一去,自然是要跟老三夫妻打汇合的,而黄氏就跟老三媳妇呆在一起。照面,是迟早的事儿。
大爷只身赶往北境之地的时候,已经是四月的天儿了。
这数月来,李荣大军一直盘旋在凹城外,连邻边两座城池都拿下来了,偏拿不下这凹城。
大军离京已有一年,盘旋在这北境之地,也好些日子了。天天北方呼呼吹,再俊朗的汉子也得变得糙了许多。天天忙着打仗,更没空打理自己,所以,大爷见到霍令俨这个弟弟的时候,险些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