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将贵哥儿叫回来。”郭氏心疼老二家的独苗苗,催促道,“外头风大,别叫他吹了风。”
“娘,你就放心吧,贵哥儿身子好着呢。”余氏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朱禄道,“你二叔他们就在前面的鸡头山,应该就在山脚那里挖野菜,你去叫他们回来吧。”
朱禄应着声走了,暖姐儿又在奶奶郭氏跟前炫耀起她二姐姐在外婆家的英勇事迹来,还夸她二姐姐做饭好吃,做的肉她可喜欢吃了……朱福则伴着余氏一道进了那间像山间公厕一样的小茅草屋,也就是厨房。
米面猪肉猪蹄等是朱禄买的,油盐等一些佐料则是朱福从家里带来的,她就知道二叔家不会有这些。
今天没有做红烧肉,她怕暖姐儿吃多了肉对身子不好,今天做了土豆肉丝。
两个猪蹄是卫三娘吩咐了特地为贵哥儿买的,又烧了一大锅的饭,家里还有野菜,朱福顺手也炒了个野菜。
待得饭做得差不多了,朱福问余氏道:“二婶,村里有个叫狗蛋儿的,是不是总欺负咱们贵哥儿啊?这猴儿怎么这么皮,刚刚我们进村子的时候,他竟然用弹弓打暖姐儿!叫他小子给跑了,要我再叫我见到,非揭了他皮不可。”
余氏叹息道:“那狗蛋儿是村长家的孙子,金贵着呢,常常带着村里的一群霸王欺负年纪小的孩子。又跟贵哥儿在一所私塾念书,嫉妒贵哥儿得先生赏识,常常欺负贵哥儿。”
说到这里,余氏觉得日子实在太难了,竟然委屈得掉下眼泪来。
家里头穷也就算了,咬咬牙总能熬过去的,可凭啥要欺负小孩子呢?她的贵哥儿那么好,那么听话懂事,凭啥三番五次叫人欺负了。
朱福倒是没有想到模样五大三粗的二婶会哭,她赶紧劝道:“二婶得往好的方向想,贵哥儿有十二岁了,书又念得好,完全可以参加童生试。等贵哥儿中了秀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到时候就是连村长也得敬畏三分。”
余氏越发委屈起来,用那双粗糙的手捂着自己黝黑的脸道:“咋不想考呢,可只眼前参加县试就难,县试要同村子的村民跟一位秀才保举方才能考试,咱们家这种情况,别说是能认识什么秀才了,就是村长那关也不过了啊,村长不让村民保举贵哥儿。”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朱福气得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身板都颤抖起来,自己家孙子书念得不好,竟然还阻碍人家孙子成龙成凤,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打小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的,没有爹妈的孩子自己本身遇到的不公平事情就多,她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遇到过跟贵哥儿一样的情况。她什么错也没有犯,就是因为学习成绩好,所以就得罪了那些家境好但成绩一般的学生。
尤其是她长得漂亮,又成绩优异,就碍了别人的眼。
后来各种奖学金,各种培训,以及公费出国留学的机会,都没有得到。这就是世道,走到哪里都一样,你穷就注定被人瞧不起。
便宜爹穷,所以外婆一大家子都欺负他,把他当免费苦力使唤。
朱福想着,一定要想法子赚钱,让自家跟奶奶一大家子都过上好日子。
外头忽然人头攒动起来,朱福望了望,见三五成群的村民都往一边跑,边跑似乎嘴里还边嘀咕些什么。
“这大中午的,这些人今天都是咋的了?”余氏也见着了外面的异常,但她见着那些村民是围着自己家三个男人的时候,惊讶道,“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9章 送头野猪搏前程

小破屋子的窗户纸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站在屋内,可以清楚看见外面的一切。
听得余氏的叫唤,朱福也赶紧顺着她目光望去,正见外面一群村民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因为自己哥哥朱禄个头高,所以站在人群中十分显眼,朱福唤了一声哥哥,赶紧撒腿就往外跑去。
朱福现在真是有些怕了,这朱家一大家子都是老实人,又穷又老实,她真怕自家人被那些无理取闹的人欺负了去。
暖姐儿也已经踉踉跄跄走了出来,在门外面见到自己二姐姐,她脆生生喊了一声,然后扭着小胖身子就朝朱福扑过来,紧紧抱住朱福的腰肢。
“二姐姐,那边好多人,我害怕。”暖姐儿悄悄躲到朱福身后面去,只探出一颗圆乎乎的小脑袋来偷偷看,“那么多人,还有狗蛋儿,他们都在对着两位哥哥指指点点的,是要打他们吗,呜呜呜,我害怕。”
“暖姐儿别怕,不是要打哥哥,他们好似在看什么东西。”朱福拍了拍暖姐儿肩膀,她想要走上前去看看那些人究竟看什么,奈何妹妹一直抱着自己,她知道妹妹是害怕了,所以直接将妹妹抱在怀里,带着她一起去。
朱禄见两位妹妹出来了,黑俊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像是立了大功一般,他推开人群朝朱福姐妹走来,笑得灿烂阳光。
“二妹妹,我打了一头野猪,咱们有新鲜野猪肉吃了。”朱禄是个大块头,老实巴交的,说完话就伸手抓头发,即便是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也是寡言少语的,不知道多说些什么。
暖姐儿听说有野猪肉吃,早没了起初的恐惧,立即朝长兄伸出手来。
“哇,又有猪肉吃了,还是野猪肉呢。”暖姐儿要哥哥抱抱,朱禄便伸手将她接过来,然后扛到肩膀上骑着,暖姐儿坐在高处,可以清楚看见已经死透了躺在地上的肥野猪,她一双眼睛亮亮的,“好肥的猪啊,肉一定很好吃,肯定比家里头的猪肉好吃。”
村民们本来羡慕不已,听得暖姐儿说野猪肉比家养猪肉好吃,他们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鸡头山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常年有山猪出没,这些山猪可凶悍得很,若是有人进了鸡头山,绝对是逮着人就咬。几年前,有人到山里去采蘑菇挖野菜,可不就是被山猪给咬死了么。
自那之后,附近村民们就再也没有敢只身一人进山的,更别说是有人能够打头野猪回来了。
“朱老二,瞧你瘦了吧唧的没有几两肉,怎么就能打了头野猪回来呢?”村民们流过口水后,有的渐渐起了心思,想要分一杯羹,于是叫唤道,“怕是这山猪本来就是死了的吧?是你捡了个便宜回来,要是这样的话,这便宜得要带着咱们一起占才行,你们说是不是啊?”
有便宜占谁不想?如今又有人带头说出了这句话来,村民们个个点头附和。
暖姐儿见有人跟她抢野猪,气得小肉脸绷得紧紧的:“野猪是我哥哥打的,不能给你们吃,是我们家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鸡头山可是咱们杏花村的,朱老二又是在山上捡来的死猪,这猪当然也是我们的。”说话的人正是这村里头唯一的屠户,姓张,他平日里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也想进山打野猪去,可是一想到那被野猪咬死了的人,就不敢进山。
他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如今见别人打着野猪了,心里难免不嫉妒。
“是啊是啊,这野猪是咱们杏花村的,家家得分肉吃。”见有两个人带头说话,又素来知道这朱家老二是个好欺负的,村民们乐呵呵地占着便宜,“张屠户,你不是杀猪的吗,你来给我们分肉。”
说罢,已经有热心的村民递上了柴刀来。
“我看谁敢动!”朱福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她原本是想看看,这群人到底能无赖到什么程度,如今瞧着已经有动手来抢野猪的架势了,她再也忍不了,跳了出来,问朱禄道,“大哥,你别不说话,你告诉这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这头猪到底是怎么死的?”
朱禄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我去山脚下找二叔跟贵哥儿,到的时候,就见一头野猪从山上冲下来,瞧着就要往贵哥儿撞过去了,我当时也没来得及多想,捡起地上的粗木棍就照着野猪喉咙戳了过去,那野猪就死了。”
朱福双手叉腰道:“你们听见没有?是我哥哥用木棍捅死的,见到的时候可是活的,如果不是我哥哥英勇本事,这头猪现在说不定就已经闯到村子里来到处咬人了,你们一个个哪里还能好好站在这里闲扯。我哥哥间接救了你们一命,你们不感恩也就罢了,反倒还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情,咋能这么没良心呢。”
“嘿,你这臭丫头,我说这猪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说罢扬手抬起砍刀,吓唬道,“小丫头片子,瘦胳膊瘦腿的,别在这里碍事。”
朱福抓住他话中漏洞,夸大道:“你们听见没有?这张屠户想要独吞这头猪,他说这头猪是他的,还要我们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是啊,张屠户,这猪哪里是你的了?这明明是人家带回来的,我可告诉你啊,别想吃独食。”
大家七嘴八舌叫唤着,人群中不知道谁大声喊了一句:“村长来了。”
挤在人群中正垂涎美味野猪肉的狗蛋儿见自己爷爷来了,立即跑到村长跟前去,撒泼道:“我不管,我想吃野猪肉,我还从来没吃过野猪肉呢。瞧这头猪这么肥,肯定肉也好吃。”
朱福望着眼前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瞧着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威仪的样子,她眼珠子转了转,在村长开口前,立即抢话道:“村长,您来给评评理。这头野山猪是我哥哥打回来的,张屠户非得说这头猪是他的,村民们都可以作证。”村民们七嘴八舌说了几句,也不知道都在争吵些什么,朱福又道,“这鸡头山是咱们杏花村的,您又是杏花村的村长,要说一句这鸡头山是您的,真是一点不过分。”说起拍马屁的话,她到底有些脸红,但为了贵哥儿前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道,“所以,这头猪不论是活是死,都该归村长您所有,这赶巧村长您来了,您要是不来,我二叔跟哥哥都说要给你们家送去呢。”
暖姐儿听说自己二姐姐要将野猪送给别人,心里委屈,嘴巴一咧就哭了。
站在村长身边的狗蛋儿立即朝暖姐儿扮了个鬼脸儿道:“就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吃不着,你吃不着。”又仰头望着村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爷爷,咱们将这头野猪扛回去吧,杀了今儿就吃。”
村民们听说朱福将野猪让给了村长,个个都肉疼,这杏花村里谁不知道村长赵仁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野山猪若是在朱家手里,他们还能吃上一口肉,要是在赵仁手里,连碗汤都没得喝。
见这事没戏了,个个都没精打采的,缩着脑袋回家去了。
赵仁原本是在家里吃饭的,忽然听说村里头的朱二家打了头野猪回来,他搁下饭碗就匆匆忙忙赶了来,为的就是想要凭着村长的身份占个大份儿,却没有想到,这朱家丫头将整头猪都让给自己了?
赵仁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望着朱家几口人,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再次询问道:“这猪……真是给我了?”
“当然是给您的,太应该给您了。”朱福一边说,一边对朱禄道,“大哥,您刚刚听到狗蛋儿说想吃野猪肉,不是还说要亲自扛着野猪给村长家送去吗?快,暖姐儿下来,哥哥要给村长家送猪去。”
暖姐儿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头玩着小胖手指,似乎不太愿意。
朱福将野猪送给村长赵仁,自然是有自己一番打算的,到底贵哥儿前程事大,不能因为暖姐儿想吃猪肉,她就不送了。
朱二还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可余氏见村长赵仁脸色明显比以往好了很多,她也明白过来,赶紧催促自家男人道:“你傻愣着做啥?别叫禄哥儿一个人扛,你得搭把手,跟禄哥儿一道给村长送去。”
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自家男人跟前,伸手使劲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朱二忍着没敢叫疼,赶紧弯下腰来,跟朱禄两人一人抱猪头一人拽尾巴,就往村长家去。

第10章 憨哥遇见女捕快

杏花村坐落于鸡头山山脚下,背山靠水,虽然只有不到百户人家,但是地理位置好,土地肥沃,气候温和,家家都以种水稻为生。
村子里的百姓没有多富庶,但是也不至于都如朱二家这般穷,每年上缴了一些税之后,余下的口粮足够解决一家老小温饱问题了。甚至有些人家会在家里附近空旷的地上种些时兴的蔬菜,等菜熟了也会拿去县城里卖些钱。
总之,南方小镇,雨水多,土地肥沃,百姓们年年丰收,日子颇为红火。
之所以朱二家过得这般穷,那是因为老朱家的几亩田地,都是在山脚下最不好的地段。每年产量不高不说,田地还少,上缴了税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多少了。朱老太太郭氏又身子不好,家里头贵哥儿还得念书,整个家都靠着朱二夫妻靠种田支撑,日子实在过得苦巴巴的。
要说在二十年前,这老朱家也是杏花村比较富庶的人家,十几亩水田,两个能干的儿子,老两口也早已经存了两个儿子娶媳妇的钱,只等着家里再添上几口人呢。奈何长子朱大瞧中了城里的姑娘,那城里的人家哪里能舍得将女儿嫁到村子里来吃苦?所以,朱家老两口砸锅卖铁,将家里十几亩水田都卖了,又向外借了些钱,东拼拼,西凑凑,才勉强在城里买个巴掌大的小房子。
不管房子大小,到底是在城里有了家,女方家这才勉强同意。
后来的聘礼,又是借的外债,一大笔的银子,都是后来朱大靠打铁还上的。
因为自己娶媳妇基本上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下头还有个弟弟未成亲,所以朱大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吃苦,不但还了自己的债,还挣了足够弟弟朱二娶媳妇的钱。等朱二娶了媳妇,朱大才算是松了口气,可是气可以松,但是钱却不能少挣,因为还有两边的老人需要赡养。
这二十年,朱大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为老人为儿女,每日都是起早贪黑干活,忙忙碌碌打铁。
久而久之,铁打的身子也熬坏了,如今才四十出头的朱大,已然是不能再干重活只能在家好生将养着。全家的重担便就落在朱家大房老大朱禄身上,朱禄老实,底下弟弟妹妹多,家里如今光景又不比当年他爹,所以,比他爹当年为难多了。
朱福刚到这里的头几天,就摸清楚了朱家老底,谁是该帮着的,谁是没必要理会的,她心里门儿清。
二叔一家虽然穷苦,可这么多年来,不但养着奶奶郭氏,还一直坚持每年送些米面,情分着实难能可贵。堂弟贵哥儿书念得好,她既然占了人家堂姐姐的身子,自然要帮衬着些的。
有人想要断了贵哥儿前程,朱福岂能同意?自然是见缝插针见招拆招,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将贵哥儿富贵之路上的钉子一个个清理了。这送村长猪肉,就是她做出的第一步。
赵仁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眼高于顶,后面跟着费劲抬着野猪的朱二跟朱禄。
余氏交代了丈夫几句,见丈夫总算开窍了,就带着儿子贵哥儿先回家去照顾郭氏去了。
暖姐儿一直哭着说想要再看那头肥肥的野猪几眼,朱福也有话还没说完,便抱着蔫蔫的妹妹一道跟着去了赵家。
杏花村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挨着,从朱二家到村长赵仁家,也就几百步路。
跟朱二家一比,这赵仁家简直就是天堂了,五间大瓦房,间间宽敞明亮,两边各又盖了两间小的房子,一间是茅房,一间则是厨房。瓦房外面院子也十分宽敞,那院子不是如其他人家那样用栅栏圈成的,而是实打实的跟砌房屋一样的材料,白色的院墙,黑色的瓦,甚至围墙上还摆着几盆花。
“你们将这头猪就放在院子里就行,不必抬进去了,我打算就在院子里将猪杀了。”赵仁挺着肚子,笑眯眯地望着那头野猪,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笑哈哈道,“朱二,辛苦了,回头我着人杀了猪,给你送一块肉去。”
“不给他送!爷爷,凭啥给他们家送!这头猪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猪肉只能我一个人吃。”狗蛋儿霸道得很,仗着自己村长爷爷在,早不怕朱福兄妹了,他甚至还敢挑衅地对朱福道,“你这臭丫头,刚刚还骑着我打呢,我命令你过来,让我打回去。”
朱福看都没看他一眼,这样的被宠出一身坏毛病的小屁孩她在前世的时候见过了,根本不需要理睬,你不搭理他,他觉得没意思,也就不惹你了。
“村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朱福将妹妹暖姐儿递给哥哥抱,她则笑眯眯望着村长赵仁,“其实这野猪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村长您若是喜欢,往后每隔一段时日都可以给您送头野猪来。”
“竟有这等好事儿?”赵仁一百个不信,那鸡头山可是没有人敢进去的,能猎一头就是运气,哪里能经常猎得野猪?赵仁上下打量朱福,咧着嘴巴摇头笑,“可别说大话,你一个黄毛丫头片子,哪来说大话的本事?女娃娃还是回家绣花去吧,别在这里瞎胡闹了。”
“谁说女孩子就该绣花的?”朱福还没来得及辩解,院子外头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女声,随即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女肤色偏黑,五官端正,中等身材,中等偏上一点的姿色。
据朱福目测,此女足有一米七多的个头,跟哥哥朱禄站在一起,两人瞧着倒是挺般配的。
“绣花,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这过年可还有些时日呢。”赵仁一脸不满地望着这个叫绣花的女子,“你叫爹说你啥好?女娃娃不在家绣花种地,成日就知道舞刀弄枪的,竟然还异想天开地说什么去当捕快……”
赵仁还没说完,就被闺女给截断了话,那绣花道:“爹,我早说了我不叫绣花,我已经改名叫赵铁花了……还有啊,谁说我当捕快是异想天开了?谁说女人就该在家种田绣花生孩子了?凭啥呀!我在安阳县衙门里头当捕快当得可好了,抓了不少小毛贼呢,不比那些大老爷们差。”
“真的?”赵仁立即露出笑脸来,将手伸到赵铁花跟前,“银子呢?”
赵铁花将包袱一丢,就扔到了她侄儿狗蛋儿怀里,然后双手叉腰朝她爹走来,一脸疑惑:“什么银子?”
赵仁脸立即又板了起来:“当然是你当捕快的俸禄银子!爹可打听过了,在咱们松阳县当捕快,一个月可是有三两银子哩,安阳县只多不少吧?你这次离家也有好几个月了,少说也得存了十两银子,快,将银子拿出来孝敬你爹。”
“我没有银子。”赵铁花一脸无辜。
赵仁气得跳脚:“怎么可能会没有银子?你再怎么吃喝,一个月也花不了三两银子啊!你是不是有钱自己藏起来了?绣花……”
“是铁花!”赵铁花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腰间挎着一把柴刀,颇有威仪的样子。
赵仁最治不住的就是这个小女儿,改名就改名吧,他现在在乎的是银子。
“好好好,铁花……”赵仁服了软,声音也低了些,“你自己改名字爹不管你,不过,你如今已经十八了,早该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你要是再不寻思嫁人,往后得每月给家里银子,否则,这个家就不让你住。”
赵铁花无所谓地耸肩道:“爹爹,第一,我是真的没有银子,虽然在安阳县当捕快每个月有三两银子,可是我把那些钱都送给家里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了。”见她爹急得直跺脚,她不给他爹接话的机会,赶紧又说,“第二,我没打算嫁人,而且,我也没打算住在家里吃闲饭,我打算去咱们松阳县县衙瞅瞅,争取在咱们县城谋个捕快当当,到时候,自然是住在城里面的。”
“你!”赵仁气得脸都绿了,他用痴肥的手掌抚了抚胸口,这才好了些,“你简直是气我了,竟然将白花花的银子送给人家?谁穷?谁那么穷能有你爹爹穷?你这作死的丫头,你真是太不孝顺了。”他顿了顿,又质问道,“什么在松阳县衙门找差事?你安阳县的差事不干了?”
赵铁花义愤填膺地道:“安阳县的县令就是昏庸无能,一点实事不做,成日就在想着如何讨好知州大人。哼,在他手下做事,这也不许,那也不行,可憋屈死我了。我赵铁花将来可是想进六扇门当名捕的,跟着那样的官儿能办出什么像样的案子来?所以,我就一脚把他踹了,然后背着包袱回来了。”
赵铁花无视他爹的捶胸顿足,直接望着朱福一家人,然后点了朱禄道:“傻大个,你将猪背到俺家作甚?俺家又不是穷苦百姓,不缺银子,你动作快些弄走,别脏了我家的地。”
银子已经没有指望了,如今这祖宗竟然还打起野猪的主意,赵仁顾不得心痛了,一把拉住闺女。
“这头猪是咱们家的,跟他们没有关系。”赵仁稳住闺女,然后对朱福一家道“你们走吧,赶紧走,别站在这里碍事了,都快走。”
猪不能白送,朱福望了赵铁花一眼,磨磨蹭蹭不肯走。
赵铁花道:“爹,您别骗我了,我刚刚回来的路上可都听到了。左右邻居都说,这猪是朱家猎的,你半路杀了出来,滥用职权,威逼利诱,愣是逼着人家把猪给你扛了来!爹,咱家住得好吃得好,什么都不缺,那朱二家住那种茅草屋,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您老何必占这种便宜啊!”
狗蛋儿最害怕自己的小姑姑了,小姑姑没在家,他在村子里称王称霸的,小姑姑一回来,他就蔫了,只敢缩着脑袋躲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