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人吓得腿肚子立刻发软,“噗通”一声就朝赵镜跪了下来,一张老脸刷一下就白了,抖着身子道:“老爷,不关我的事情啊,真的不关我的事情啊。是她……”她伸手指着卫薛氏,恶狠狠道,“这老婆子素来什么事情都敢做,她恨朱家人,所以听得老爷您要民妇去向朱家提亲,她就用银子收买民妇。”哆嗦着手,从袖子中掏出那一锭银子来,扔到卫薛氏跟前,“还给你,这银子我不要了,你的事情我也办不成!哼,那朱大娘子是何等品性、何等姿色,哪里是你们家小娘子能够比得了的?你们家娘子也想当官夫人,做梦去吧。”
卫薛是气得抬腿就狠狠踹了李媒人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胆敢在县老爷跟前陷害我!你当我好欺负的!”
李媒人哪里能忍气吞声被人欺负?再说了,这卫老虔婆睁着眼睛说瞎话,她要是再不反驳,岂不是叫县老爷误会这件事情真的是她在背地里搞鬼?于是李媒人也跳了起来,一个纵跃便朝卫薛氏脖子掐去。
要不是赵镜在场,卫大娘跟卫二娘自当是要帮着自己母亲的,可如今两人也不敢动,只能呆呆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两人眼睛时不时朝赵镜这边瞟过来,面泛难色。
赵镜没有理睬几人,直接抱着女儿赵蔻抬腿就要出门。
躲在屏风后面的卫香宝见赵镜要走了,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虎冲便跑了出来,抓着赵镜袖子道:“你不能走!”
“你是谁?”赵蔻伸手指着卫香宝,一边防备地问。
卫香宝扭着肥硕的腰肢,面上红了一片,看了赵镜几眼就羞涩地垂下脑袋去,轻声细语道:“我……我就是卫家小娘子啊,就是……我祖母说,要我嫁给你呢。”说完她自己先痴痴笑起来。
“我爹爹才不要娶你呢,我爹爹要娶小暖姐姐的长姐,小暖姐姐的长姐可比你好看好多啊,才不要你做我后娘。”赵蔻指着她凶道,“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我才没有找到小暖姐姐跟我玩的。”
卫香宝气得鼻孔冒起,要是旁的小孩子敢这样对她说话,她早几巴掌招呼着去了。可偏偏这个女童是她心仪的男子的女儿,也只能硬陪着笑脸。
“我会对你好的啊,你瞧,我也是很漂亮很温柔的呢,以后我可以带着你玩儿。”卫香宝一个劲讨好赵蔻,恨不得哭着求她喜欢自己。
旁边的卫大娘跟卫二娘见着卫香宝这副没见过男人似的贱样,又想到了她生母卫葛氏来,不由从鼻孔里发出轻蔑。
赵镜很忙,才没空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只狠狠抽回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卫香宝哭着要追出去,卫二娘一把扯着她头发将她拉了回来,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个小不要脸的,一点都不矜持,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你跟你那淫、贱的老娘一样,但凡见到一个模样好的男人,路都走不动了,你给我老实点,别丢卫家人的脸。”
卫薛氏见赵镜走了,而且二女儿还拦着孙女儿追出去,便从李媒人身上抽开,冲过来便呼了卫二娘一巴掌。
“只要能当官夫人,还穷讲究什么!”卫薛氏气喘吁吁地等着卫二娘,眼里冒着火光,“可不能便宜那死丫头!”
卫二娘捂着半边脸,心里不爽得很,可也不敢回嘴。
赵镜打从迎客来出来之后,外面天色已经晚了,微微有些凉意的风吹佛在脸上,风中带着花香味儿,他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朱喜的容貌来。
“爹爹,我想去小暖姐姐家,我不想回家,回家没人陪我玩儿。”赵蔻伸手揉了揉眼睛,闻到对面敬宾楼里飘出菜香味儿,她吧唧着小嘴巴说,“我还想吃阿福姐姐做的菜,我好饿啊,爹爹我饿。”
赵镜心里权衡一番,还是觉得如此唐突地跑去朱家,怕是会吓到佳人。
“蔻儿乖,爹爹待你去对面吃饭好不好?”赵镜拉了拉女儿小手,哄着道,“朱二姑娘在敬宾楼当厨娘,咱们去了,就能吃到好吃的菜了。”
“可是我还想跟小暖姐姐玩哩。”赵蔻低着头,风吹起她额前鬓发,露出那张如白玉般光洁润滑的小脸来,此时委屈的模样,任谁瞧着都心疼。
赵镜心里到底也是想着朱喜的,虽然心里还在挣扎,可腿已经不自觉朝福记迈了过去。
赵蔻趴在自己爹爹肩膀上,嘻嘻笑说:“找小暖姐姐玩去喽,吃阿福姐姐做的菜去喽。”
朱福今天没有去敬宾楼,,一整天都在福记忙,刚好关铺子的时候,见着赵镜抱着赵蔻来了。
她笑着伸手拉了拉自己爹娘,然后笑着朝赵镜走了过去,礼貌地问了好。
赵镜面上含着笑意,冲朱福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向朱大夫妻走了过来。
朱福提醒道:“爹娘,这是赵县令,这是赵家小姐。”
朱大跟卫三娘听说是县令大人,赶紧要跪下,赵镜赶紧道:“晚辈不敢担,请受晚辈一拜才是。”说着便抱着女儿朝朱大夫妻弯了弯腰。
朱大一直搓着手,那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得好,到底还是卫三娘大方一些,主动伸手去扶赵镜。
赵蔻扭头左右瞧:“小暖姐姐呢?”
朱福伸手将她抱了过来,亲她团子脸道:“暖姐儿在家呢,白天的时候还吵着说要找蔻姐儿玩呢,跟着阿福姐姐去我们家好不好?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赵蔻立即拍手:“我饿了,我想吃阿福姐姐做的菜,我还要跟小暖姐姐比赛玩陀螺。”她实在太开心了,小短手一伸,便紧紧环住了朱福脖子。
“那走吧。”朱福早看穿了赵镜心思来,他喜欢长姐,“赵大人,一起走吧?”
赵镜眸光在朱福面上轻轻扫过,心里闪过一丝尴尬,他是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其实朱福已经看穿了他心思。他微微咳了一声,然后唤了声“叨扰了”,就伴在朱大夫妻身边,一起朝朱家去。
父母官来家里吃饭,朱大夫妻都不知道咋办好了,他们夫妻可不知道这县令大人是冲着长女来的。
朱禄在铺子里面打铁,朱喜则在家带着一双弟妹,教她们读书识字。
“禄哥儿,家里来了贵客,快,别打铁了,烧水去。”朱大叮嘱长子,又拉着他过来给赵镜见礼。
赵镜忙道:“朱伯伯,我跟朱兄弟已经见过了,您是长辈,真的不必如此客气。”
“喜姐儿,带着暖姐儿跟寿哥儿出来,家里来了贵客。”朱大唤了一声,又搓着手说,“请大人去堂屋坐坐,马上就有饭吃了。”
赵镜打从进了后面的小院落,目光就在四周打量起来,见其中一间屋子亮着暖黄色的光,窗户纸上映着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他眼睛便似是沾了胶般,一直盯着那间屋子瞧。
朱喜闻声,应了声,便打开屋子。
佳人穿着一身枚红色的春裳,乌发斜斜挽着一个圆髻,瓷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剪水秋眸,高挑的个子,如柳枝般柔韧的腰肢,少女身上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婉约水色,衬得似乎整个春天盛开的花都黯然失色起来。
赵镜呆呆立在庭院中,望着暖黄色灯光下的佳人,一时间竟瞧得痴了。
第67章
朱喜没有想到赵镜会来,她站在屋子门口愣了会儿子,然后羞红了脸,又迅速折身回屋子去了。
女儿大了,是该要避嫌的时候了,卫三娘见长女方才羞红脸的模样,一时间也有些尴尬。到底是她疏忽了,这大晚上的,领着个年轻男子回家来,还叫他跟如花似玉的长女碰到了,传出去,怕是会有损女儿名声。
卫三娘转头见赵镜还愣愣往长女屋子看,心里拧了一把,额角开始冒汗。
这县老爷虽然年轻有为,可女儿都有了,家中定然娶有妻室。他方才这模样,肯定是瞧中了女儿,可他们朱家再怎么样,也不会让黄花闺女做小妾的。
“县老爷,怎么站在这院子中,您请堂屋坐坐去。”卫三娘赶忙上前一步,身子挡住赵镜的视线,恭敬道,“家里太破太旧,也没有啥好东西招待老爷,叫老爷笑话了。”她干巴巴笑两声,神情有些不自然,就怕这赵老爷是真的瞧上了长女。
赵镜是聪明之人,望了眼卫三娘,就知道她心中大概是在想什么。
此番见卫三娘护女心切,他心中对朱大夫妻也油然升起好感来,越发觉得这朱家是靠谱的人家。
赵镜已然是将朱大夫妻当成了长辈,见卫三娘言语间对他实在恭敬客气,他赶紧弯腰道:“我是晚辈,夫人千万别这样,此番叨扰,也不是为着吃饭。”他微微抬眸,认真地望着朱大跟卫三娘道,“两位前辈,晚辈有话想与前辈说,不知道可方便?”
暖姐儿跟寿哥儿一直呆在小屋子里伏案念书,听得动静,牵着寿哥儿的手就探出脑袋来。
“小暖姐姐!”赵蔻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暖姐儿。
暖姐儿也嘻嘻哈哈笑起来,已经不再很胖的小身子灵活地钻了出来,跑到赵蔻身边,伸手抱住她。
“我这几天可忙了,姐姐们要我好好念书识字,我都没空找你玩。”她伸手轻轻拍着赵蔻后背,小圆脸儿上满满是笑意。
“小暖姐姐,我会玩陀螺了,玩得可好了。”赵蔻睁圆眼睛,认真地望着暖姐儿道,“我想跟你一起玩。”
“还有弟弟!”暖姐儿不忘弟弟寿哥儿,扭头去牵弟弟的手说,“寿哥儿,咱们一起带着妹妹玩。”又抬头望着朱福,吸了吸嘴角流出来的口水,谄媚地笑,“二姐姐,我饿了,我好想吃你做的菜。”
朱福伸手拧妹妹小圆脸儿,哼道:“给你做好吃的!你带着弟弟妹妹玩,不许出门,就在院子里。”又望了赵镜一眼,然后笑着对朱大夫妻道,“爹娘,我跟长姐烧饭,你们带赵公子去堂屋歇着吧,我去烧水。”
赵镜客气礼貌道:“多谢朱二姑娘。”
朱福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才笑着冲进朱喜房间去。
朱喜坐在床沿上,虽然没敢出去,却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似乎爹娘带着赵公子进了堂屋去,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长姐,唉声叹气做什么?”朱福推门进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
朱喜脸又红了些,嗔道:“你去做饭就好了,捎带着我做什么,今儿有贵客在,我该是躲在屋子里不能出去的。”
朱福也坐到床沿来,拍着朱喜手道:“长姐,赵公子一看就是为着你来的,你怎么还避而不见呢?”
“你瞎说什么!”朱喜啐了妹妹一口,一双杏目瞪得圆圆的,那双颊更是红得能够掐出血似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能张口闭口就说这样的话,传到外人耳朵里,会坏了名声。”
朱福撇嘴,只歪头瞧着自己姐姐,灯下瞧美人,她忽然觉得姐姐是这世间最美的姑娘。
姐姐善良温柔,又性子干烈,每次那老巫婆来家里闹事的时候,都是姐姐顶着。这么好的姑娘,应该得到一位疼她爱她又懂得珍惜她的夫君,赵镜不错,可她并不知道赵镜是否就是姐姐的良人。
他对姐姐一见钟情,瞧中的,多半只是美貌。
可这天下美丽的姑娘多得很,而人也终有老去的一天,待得姐姐年华不再的时候,赵公子是否还会这般看重姐姐呢?
姐姐生长在这里,虽然有些时候性子干烈又有些泼,可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她不像自己,就算沈玉楼将来背叛了她,她最多也只是伤心罢了,就像普通人失恋一样的伤心,伤心完了,新的生活又会开始。
或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可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可因为打小便是孤儿的缘故,也敏感得很。
渴望得到爱,害怕被伤害。
朱福握住朱喜手道:“赵公子去堂屋跟爹娘说话了,我瞧着样子,多半说的是你,要是他跟爹娘向你提亲,你答应吗?”
“瞎说什么……”朱喜声音弱了很多,又埋下了头。
堂屋里,赵镜果然说了想娶朱喜为续弦的想法,并且向朱大夫妻承诺,虽然娶为续弦,但他会八抬大轿将新娘子迎进门去,将来也定然只有一位妻子,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卫三娘听他说位续弦,心里就猜得他的发妻是去了,这便心动起来。
喜姐儿生得好,年前又被人诬陷,差点毁了名声。要是能够嫁给县令大人的话,往后肯定没人敢再打女儿主意了,况且,这赵公子瞧着也才得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喜姐儿最多大个五六岁,年岁上也相当。
只要他真能如他所说的待喜姐儿好,那这婚事简直就是天下掉下的馅饼,哪里有不愿意的?
卫三娘面露喜色,笑着道:“赵公子年轻有为,将来定然前途无量,在松阳县为县官,肯定也是不久的,将来定然会离开这里。喜姐儿若是嫁了赵公子,将来定然是赵公子去哪里,喜姐儿就跟着去哪里的……”说到这里,卫三娘心里有着不尽的酸楚,眼眶都红了,“我也不求什么,只求公子能够真心待喜姐儿好,这孩子,打小吃了不少苦,她若是嫁得不好,我跟孩子爹真是对不住她。”
赵镜离座起身,抱拳弯腰道:“夫人请放心,我赵镜在此对天发誓,此生定然对喜娘好,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说完顿了顿,然后竟然撩袍弯膝跪在朱大夫妻跟前,吓得朱大跟卫三娘赶紧站起身子。
“请受晚辈一拜,请朱老爷跟朱夫人将喜娘嫁给我为妻。将来我赵镜若是对她有半点不好,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赵公子严重了。”卫三娘赶紧推了朱大一把,“你快去将赵公子扶起来。”
朱大僵着身子去将赵镜扶起来,又扭头望向自己婆娘,等她做主。
卫三娘心里实在开心,觉得喜姐儿这是苦尽甘来,终于寻得了如意郎君,很想当下就应了。
可又想着,毕竟是女儿终身大事,若是女儿不愿意,叫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去,女儿定然也是不开心的。况且,万一女儿心里还念着沈玉楼怎么办?这般思前想后,卫三娘决定去女儿屋子说说话。
朱福一早便钻进厨房做饭去了,朱喜则一直呆在屋里,闲来无聊,就做起针线活来。
见自己母亲进来了,朱喜赶紧起身。
卫三娘坐到女儿身边去,握住她手,直截了当问:“赵县令瞧中你了,想娶你做续弦,你心里可愿意?”
朱喜一直埋着头,根本不敢看卫三娘,半饷不吭声。
卫三娘轻轻搂住女儿道:“赵公子说,虽然娶为填房,可会待你好,并且承诺,就算将来官运亨通发达了,也只会有你一个。我瞧他情真意切,想着待你是真心的。”
朱喜眼前又浮现出赵镜俊逸的容貌,以及修长挺拔的身姿来,一下子脸更红。
“娘瞧中就好,不必问我的。”朱喜羞答答应了一声,然后只用双手紧紧捂住脸。
卫三娘道:“既然如此,娘便应了,只是……”她想着,女儿将来必然会远离自己的,一时心酸起来,但又怕因此断了女儿好姻缘,只能强笑道,“喜姐儿往后为人妇,要好好侍候夫君,不能常常往回跑。”
她定然是希望女儿常常回家来的,可若是女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外人定然会引论纷纷。
朱喜也舍不得爹娘,此番一想,又觉得一辈子不嫁都呆在爹娘身边,也很好。
“娘,女儿舍不得您,也舍不得爹爹大哥他们。”朱喜忍不住哭了起来,伸手紧紧抱住卫三娘脖子道,“女儿不想嫁人了,就陪着你们才好。”
“谁愿意要你一辈子留在家里。”卫三娘强颜欢笑道,“闺女大了,终究是要去婆家的。你寻得了好归宿,也算了了娘一桩心愿。”
朱喜趴在卫三娘肩膀上哭了会儿子,直到暖姐儿轻轻晃悠进来,她才止住哭。
暖姐儿一眼就瞧见长姐眼圈儿是红肿的,皱着小圆脸问:“娘,长姐为什么哭?为什么?”
卫三娘将小闺女抱坐到膝盖上来,哄着她道:“你姐姐是高兴才哭的,好了,赵家小姐呢?你不是带着她玩吗?”
暖姐儿扭着身子道:“弟弟带着她玩呢,娘,弟弟身子好多了,以后出去玩,就带着弟弟吧?”
“好,暖姐儿也长大了,以后好好照顾弟弟。”卫三娘亲了亲暖姐儿脸。
暖姐儿又蹭着身子往朱喜怀里缩去,要长姐抱。
赵镜回去后,便命人着手办聘礼,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谢通跟他是至交,赵镜身上有几个钱,谢通心里一清二楚。见赵镜跟朱喜的婚事已经谈妥,便主动送了两千两的银票过来,只说算是借他的。
如此一来,赵朱两家的婚事,便提上议程来。
蔻姐儿听说父亲要娶朱家大姐姐为妻了,她以后就是有娘亲的人了,真是比谁都开心,常常半夜兴奋得睡不着觉,天天要往朱家跑。
鲍妈妈见小姐性子似乎开朗活络不少,也高兴,老爷替夫人守了三年,也该是够了。如今续娶,不但往后更多一个人疼小姐,也能够为老爷分担些许,有女主人的家,才像是一个家啊。
赵镜重新又请了媒人,婚事定在六月,如此仓促,不但是为了想早日抱得佳人,也是考虑到大舅子朱禄将来要去省城参加武考的事情。以朱禄的身手,想在松阳县胜出,还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日子定下来后,赵镜着手办完聘礼,便要往朱家送去。
衙门里的人见县老爷娶夫人,个个挤破脑袋要帮忙,心甘情愿当苦力。
于是,赵镜又省了一笔雇佣人抬箱子的钱,领着衙门里一群普快,浩浩荡荡往朱家去。
第68章
松阳县新上任的县老爷要娶福记的大小姐为妻,这件事情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松阳县,成为众升斗小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要说这朱家,早在半年前,真是穷得叮当响,真是踩了狗屎运,先是家里发了财,如今还攀上官了。
七品芝麻官,到底还是官,再说这赵县令年轻有为,将来肯定前途无量。二十出头就做了七品县令,可还有二三十年升官的机会呢。朱大平时瞧着老实巴交的,还真是命好,家里大闺女如今要成官夫人了。
朱家不论是之前做打铁生意,还是如今做的糕点生意,一直都十分本分,逢年过节的时候,常常会降价,而且还会搞一些赠送小礼品的活动。
小城里的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因此对这些小恩小惠十分看重。
故此,自打赵镜带着大箱小箱聘礼浩浩荡荡去了朱家后,朱家的门槛成日都要被踏破了。
福记的生意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到了三月份,朱福成功开了一家分铺。
虽然不能说日进斗金,但是每日进项比之前至少翻了三倍,尤其是朱福在馅料中加了新鲜桃花研磨成的粉后,慕名而来的顾客更多。省城福州也有好几户人家专门让家丁赶车来松阳县采买鸡蛋糕,一时间,福记声名大噪。
有人欢喜有人愁,如今朱家完全转了运,而卫家近况则一跌再跌。
先是卫葛氏偷人败坏门风,又是卫大郎续娶不顺,接着是卫薛氏设计让赵县令娶自己孙女失败……卫薛氏心气儿不顺,整日躺在床上,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以前儿媳葛氏在的时候,她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都能骂葛氏几句顺顺气儿。要么就是两个女儿来看自己的时候,被自己骂几句,将心中的不顺发泄在别人身上,自己心情就好多了。
可如今葛氏跑了,两个女儿也鲜少来家里,他着人去打听,听说是两个女婿不让女儿回家。
她倒是不担心女儿们受委屈,她只是担心女儿们不能每个月按时给银子,儿子的日子可怎么过?还有嫡亲的孙子,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的。
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若不是三娘那个死丫头不肯出银子给大郎凑聘礼,那女家也就同意这门亲事了。真是可恨!如今自己发达了,不但不知道往娘家送钱,竟然还跟避瘟神一样避着,连大年初二都没回娘家来。
卫薛氏气得直哼哼,心里不顺,随即就翻了身。
外面卫香宝突然跑了进来,哭着喊道:“我不管,我要嫁给赵县令,奶奶,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要嫁给赵县令。”她是方才上街的时候,听到了左邻右舍的闲聊,这才得知赵县令最终还是选择娶三姑家的表姐了。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他还好,可是自打那次见过之后,她就一门心思想要嫁给赵县令。
卫薛氏见屎丫头又在嚎丧,狠狠瞪了她一眼,凶道:“再哭?再哭我将你卖了!”见卫香宝吓得赶紧不哭了,她一双浑浊的老眼才将收了些戾色,只问道,“你爹呢?”
“爹出去了。”卫香宝心里委屈,可却真怕被卖了,不敢哭,忍得厉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
卫薛氏轻叹:“如今你的三个姑姑都不给家里送银子了,你爹爹跟你哥哥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真是可恨啊,养了三个赔钱货,最后都成了泼出去的水了,谁也不能给你爹爹带来容华富贵。”
卫香宝打了几个哭嗝,抽噎着道:“三姑家如今有钱,奶奶,三姑家又开了一间铺子,声音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