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树是将朱福的话听下去了,使劲朝她点头,然后爱抚地抱住两头奶牛。
姜婶子见到了用饭的点,搓着手挽留道:“几位贵人若是不嫌弃俺家粗茶淡饭的话,不如留下来吃点吧,俺家过年的时候买了肉,家里还有肉呢。”
不提吃饭还好,一提吃饭,朱福肚子就饿得咕咕叫起来,声音又长又响。她赶紧伸手按住肚子,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望身后的人,见个个低头忍笑,她忽然就板起脸来。
“你们肚子饿了不叫吗?”见只有妹妹暖姐儿用“同病相怜”的眼神望着自己,朱福一把将妹妹抱起来,“咱们饿了,他们不吃咱们就留下来吃饭好不好?”将额头跟妹妹的额头碰了碰,“他们笑话咱们,咱们做好饭不给他们吃。”
暖姐儿早饿了,她狠狠朝朱福点头,可扭头又望了望一边的哥哥姐姐,又轻轻摇了摇头。
朱福小脸终于没有绷住,笑出声来,转头狠狠瞪了沈玉楼一眼,又对姜氏夫妻道:“哪里能吃你们家的肉啊,而且我们这边人多,个个都是能吃的,怕是不够吃哩。”她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掏出一粒碎银子来,递给姜树,“你们村子总该有屠户吧,去买点新鲜猪肉来吧,多买一些,呆会儿我做蒜泥白肉给你们吃,记住啊,一定要选猪腿上的肉。”
姜树伸手就将钱接过去,没等姜氏夫妻拦住他,他就一溜烟跑了。
姜婶子拍腿道:“县令大人跟东家来俺家吃饭,那是俺家的福气,哪里能叫东家花自个儿钱呢?这可真是……哎。”
沈玉楼垂眸望着朱福,轻轻抬手摸了摸鼻子,走到她身边来道:“既然是福妹妹下厨,那我总不能白等着吃,这样吧,福妹妹在家等着,我跟阿禄去山上看能不能抓几只野兔子回来。”
“俺家老实也能猎野味。”姜婶子赶紧推了推姜老实,“你陪着沈公子跟朱公子去,山上的路,你熟悉,将你那猎野味的叉子带着。”
姜老实连连点头,忙转身进屋去那工具。
赵镜望了望自己受伤的手,苦涩笑着道:“那我只能坐着等吃白食了。”
赵蔻怕父亲会离开自己,早从鲍婶子怀中朝自己爹爹伸长了胳膊,奶声奶气地道:“爹爹抱,要爹爹抱。”
鲍婶子轻声哄着道:“小姐乖,老爷手伤着了,要是抱小姐的话,手就会伤得更厉害。小姐想让老爷手伤得更厉害吗?”
赵蔻这才乖巧地缩回手,然后皱着那张团子脸,轻轻摇头说:“不想,要爹爹快些好,等回家了,我要给爹爹上药。”
“小姐真乖。”鲍婶子笑着将赵蔻抱得更紧了些。
暖姐儿一直仰头望着赵蔻,她觉得这个妹妹跟弟弟寿哥儿一样可爱,长得又漂亮,她想带着她一起玩。见妹妹似乎不开心了,暖姐儿使劲转溜着眼珠子,就想说些什么让妹妹开心。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传来两声“咩咩”的羊叫声,暖姐儿望着白花花的小羊,立即伸手指着说:“小羊,看,有小羊。”
赵蔻也扭头去看,果然见到了两只可爱的长着小角的绵羊。
“羊……小羊……”赵蔻伸出细嫩的手指来,在鲍婶子怀里蹭着,想要下地来。
“妹妹我带着你去。”暖姐儿开心地攥住赵蔻的小手,轻轻抱了抱她,然后牵着她一起去小山坡上看羊。
姜老实拿着工具领路带着朱禄跟沈玉楼去山上打猎,朱福则带着姐姐们一道在家烧饭,暖姐儿领着赵蔻跟小羊玩儿。
正是用饭的点,小村子里家家户户烟囱都冒着青烟,微微寒凉的清风一吹,饭菜的香味飘得四处都是。不远处正打马而来的谢逸闻到了香味,挥着鞭子就从山坳里那狭窄偏僻的小道骑马进村子来。
后面谢通见通往村子的小路狭窄,且村口大树边拴着两匹马,他则翻身下马来,只将骏马拴在粗树干上,然后徒步进村子去。
“小肉团子,我回来啦。”谢逸老远就见到不远处山坡上的暖姐儿,他一边挥鞭打马,一边大声朝暖姐儿喊道,“你大哥呢?你见到我还不过来接我,呆愣在那里做什么?”
赵蔻蹲在暖姐儿身边,歪着脑袋望着那个骑在马背上的人,眨巴了下眼睛,伸出小手轻轻拉了拉暖姐儿袖子道:“那个人在叫你吗?他说要你去接他,你怎么不去呢?”
暖姐儿噘嘴哼道:“才不要去接他。”又悄悄附在赵蔻耳边轻声说,“他这个人可烦了,以前在我家的时候,天天抢我东西吃。蔻姐儿跟我是一伙的,呆会儿见到他的时候,咱们故意不理他好不好?”说完小肉手轻轻攥住赵蔻的手,一脸期待地望着赵蔻。
赵蔻团子脸皱了皱,黑白水润的眼睛盯着暖姐儿看了会子,然后轻轻点头。
谢逸将马儿直接骑到暖姐儿跟前去,然后紧紧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翘起,然后又稳稳落在地上,谢逸则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拴在一处的树桩子上,拍了拍马儿脖子让它吃草。
垂眸见肉团子只装着没瞧见自己,谢逸蹙眉摸了摸鼻子,想着自己上次离开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丫头了。好像没有啊,不但没有,他跟小肉团子的关系还好了很多呢,她怎么会不理自己了?
“暖姐儿,你们在看什么?”谢逸放下身份,也撩起袍子来,弯腰凑过去。
暖姐儿抓着赵蔻的手轻轻摸羊脑袋,小羊一下子就跑开了,两人就一边笑哈哈一边追过去。
谢逸倒是讨了个没趣,只能讪讪站在一边望着。
谢通步伐稳健地走了来,他黑眸幽幽从暖姐儿身上转到堂弟谢逸身上,然后眉心轻轻蹙起,心里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一闪即逝。
沈玉珠端了一盆水出来,见到谢氏兄弟,立即小跑了来道:“你们怎么来了?我哥跟朱大哥去山上打猎了,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谢逸道:“我们已经去过朱家了,朱家人说的。”侧身望着在厨房里正烧饭炒菜的朱福,朝她挥手道,“朱二姑娘下厨,看来今天我又得多吃几碗饭了。”他摸了摸肚子。
朱福一边炒菜一边道:“想吃饭,得自己动手才行,别想吃白食。”她抄起锅铲朝外面山上指了指道,“去打猎吧,至少猎着一只野味儿才有你的饭吃。”
谢逸叫:“你只知道说我,你怎么不敢说我哥,只知道捡软柿子捏!”
朱福这才抬起头往窗户外面看来,刚好与谢通漆黑幽深的眸子对上,谢通穿着身宝蓝色素面杭绸夹袍,隔着窗户,目光轻轻落在朱福身上,黑眸深邃犀利,就算是隔得远,朱福也不敢与他对视。
赵镜从堂屋走出来,见到谢通,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元湛,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赵镜稳步朝谢通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谢通肩膀道,“我有事情,咱们屋里说。”
朱福朝谢逸抬了抬下巴,谢逸跺了跺脚,转身便往山上去。
见那讨厌鬼真就走了,暖姐儿抓了抓脑袋,冲他喊道:“我哥哥他们是从左边这条路上去的。”
谢逸侧头望着福姐儿,清雅俊逸的脸上流出迷人的微笑来,然后一个折身,就从左边这条道往山上去,小跑一会儿子,又站在半山腰冲福姐儿喊道:“我给你猎只小白兔回家去养着。”
暖姐儿立即站起身子来:“我要三只!”

第57章

见暖姐儿听说到小白兔就立即站起来跟他说话,谢逸挑起一边嘴角笑了起来,心里想到,你一个半大的小屁孩,还想不理我,如今抓着了你的软肋,往后你再不理睬我的时候,大可以进山猎小动物给你玩儿。
这般一想,谢逸忽而又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有时候也无趣得很,竟然跟个小丫头计较。
见谢逸应了自己,暖姐儿开心地又蹲下身子来,拉着赵蔻手道:“蔻姐儿,我呆会儿有小白兔了,我有三只,到时候送给你一只,再给弟弟一只。”
赵蔻摸着小羊角,也开心地笑起来道:“羊……”她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小羊,“兔……”又伸手指了指往山上去的谢逸,然后小身子往暖姐儿那边蹭过去,暖姐儿一把将小妹妹抱住。
小姐俩关系越玩越好,玩了会儿小羊,就挨着身子手牵着手坐在山坡上,眼巴巴望着山上,等着小白兔。
朱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见小妹妹带着赵县令的女儿坐在山坡上一动不动的,一时好奇,又怕她们吹了风着凉,就走过去问道:“暖姐儿,怎么不带着妹妹去屋里玩?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干什么呢?”
“谢家哥哥说上山给我猎白兔,我在等着他回来呢。”暖姐儿继续端坐不动,眼珠子一直盯着山上望,“他说要给我猎三只,我自己留一只,给蔻儿妹妹一只,还有弟弟一只。”
朱喜道:“他既答应了你,肯定会做到的,你也不必呆呆等在这里啊。”弯腰将赵蔻抱了起来,又去牵暖姐儿手道,“赵小姐还小,身子肯定比你娇弱些,你不怕着了风,赵小姐也会吹了冷风的,来,带着妹妹进屋去。”
暖姐儿又往山上望了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跟着自己姐姐离开。
堂屋里,谢通跟赵镜两人并排而坐,两人神色都微微有些严肃。
赵镜见朱喜抱着自己女儿进来了,忙站起身子来,迎了过去,伸手从朱喜怀中将女儿接了过来,笑着谢道:“这孩子有些时候也顽皮得很,叫朱姑娘费心了,蔻儿,还不快谢谢这位姨娘。”
赵蔻坐在自己父亲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上,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奶声奶气地小声说:“谢谢姨娘。”
朱喜脸皮子薄,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去,嘴里说道:“赵大人客气了,这事情不必谢的。”
赵镜目光落在朱喜娇俏的脸上,见眼前姑娘俏脸粉红,一双剪水秋眸像是会说话般,出奇的漂亮,他心猛然跳了一下。随即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想与她说话,可却不知道再从何说起……
他赵镜一向自诩沉熟稳重,遇事冷静,除了爹爹娘亲相继去世那件事情外,还从来没有过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
那边谢通静静瞧着,随即稳步走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赵镜肩膀,一向如千年寒冰般的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羞得朱喜脸越发红了,她转身就要跑,却被妹妹暖姐儿紧紧抓住了手。
暖姐儿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在说什么,怎么姐姐脸都红了呢?她伸出手抓了抓脑袋,一脸认真地说:“蔻儿唤我姐姐,应该也唤我长姐叫姐姐的,才不是叫姨娘呢,都把我长姐唤老了。”
赵镜有些窘迫,尤其是旁边还站着人精谢元湛,他一时就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
沈玉珠端了盘子菜出来,将菜放在堂屋桌子上后,捏暖姐儿脸道:“这赵大人瞧着年轻得很,比你长姐大不了几岁,赵小姐当然得叫阿喜一声姨娘了。说叫你生得这般小,你要是岁数大些,赵小姐也该唤你姨娘。”
暖姐儿抓着头发,一张圆脸儿满是不解:“蔻儿只比我小三岁啊,她只比寿哥儿小一岁,她得叫我姐姐的。蔻姐儿叫我姐姐,又叫长姐姨娘,那……那我唤长姐什么?”她觉得不对劲,站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乱了辈分了。”
暖姐儿娇憨可爱,倒是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谢逸果然猎了三只小兔子回来,两只白的,一只灰的。他拎着三只兔子兴冲冲地跑到暖姐儿跟前,递给她道:“哥哥厉不厉害?”
“哇,小白兔。”暖姐儿连连点头,“厉害,好厉害啊,三只呢。”
谢逸得意,找了三根绳子来,拴住兔子的腿,将三只兔子暂且拴在一边的墙角根子处。回头见已经有满桌子菜了,他大长腿一迈,就要坐下来吃饭。
朱福拦住道:“谢公子你的猎物呢?我说过了,没有猎得着野味不许你吃饭。”
谢逸急得哇哇叫道:“那不是吗?那里的不是吗?三只兔子,还不够!”
朱福笑嘻嘻对妹妹道:“暖姐儿,可将兔子看好了,谢三公子说呆会儿要把兔子煮了吃呢。”
暖姐儿立即伸手一把将兔子抱进怀里,扭头戒备地望着谢逸,圆脸儿拧着。
谢逸觉得这朱家的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理,急得直跳脚,然后伸手往坐在上位的谢通跟赵镜道:“赵大人我也就不说了,那我哥呢?我哥连山都没去,更别说猎野味了,你敢不让他吃饭吗?”
谢通唇角含着笑意,目光幽深地轻轻望了朱福一眼,也想等着看她怎么说。
朱福倒不是真的不想给谢逸饭吃,不过是跟他混熟了,就时常会开玩笑,见这厮一提到吃的就这么较真,朱福心里越发觉得有趣。
她走到一边去,从沈玉楼的猎物中拎出一只野山鸡出来道:“这个算是你哥猎的。”又从朱禄的猎物中捡了一只,“这个算是赵大人的……你的呢?”
谢逸一口鲜血狂吐,他才不管呢,他早饿扁肚子了,反正他要吃饭。
见实在跟这不讲理的朱二姑娘说不通,他趁人没在意,就死死趴在桌子上,如山一样占定了一个位置。
吃了饭后,朱福又跟姜氏一家说了几句,然后先预付了一个月的工钱。
姜婶子捧着碎银子连声道谢,待得朱福一群人走得远了,她还站在土屋门前望着渐行渐远的人,对一边的姜老实道:“老头子,咱们东家瞧起来可还只是个小姑娘哩,怎么就这般有能耐?你瞧,连知县大人都对她十分客气呢。”又望着手里的钱,激动道,“咱们栓儿的媳妇本有着落了,东家这么帮着咱们,咱们一定得好好干才是,让树儿好好照顾奶牛,往后咱们定要早起去县城送货。”
姜树捧了两块鸡蛋糕出来:“爹,娘,这个可好吃了,可好吃了,你们也吃。”
姜婶子闻着那个甜腻的香味就狠狠咽了口口水,可这样的好东西她舍不得吃,就轻轻拧了一点点蛋糕屑子塞进嘴里。
“老头子,你也吃,这个可真是香得很。”姜婶子吃完一点蛋糕屑,又将手指头往嘴里塞,吮吸着。
姜树将两块给爹娘一人塞了一块道:“还有好多呢,你们吃吧。”
姜婶子馋那个味儿,还是伸手接了来,又嘱咐儿子道:“一天只能吃一块,慢慢吃,这个可是好东西呢,一般人哪里吃得着。”轻轻在蘑菇形的鸡蛋糕上咬了一口,姜婶子慢慢嚼着,还是舍不得多吃。
姜树道:“娘,我去照顾牛,东家说了,只要我将牛跟崽子照顾好了,她就给我工钱,到时候我买了给你们吃。”
“去吧。”姜婶子摸了摸幼子脑袋道,“也叫你哥哥吃。”
姜树应了一声,欢快地就跑走了。
暖姐儿回到家后,下了马车就兴冲冲往屋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唤道:“弟弟,我带了可爱的兔子回来给你玩儿。”跑了一半路才发现兔子不在自己怀里,她又折了回去,让姐姐将两只兔子都给她抱着。
听到声音,寿哥儿早从后院走出来了,见哥哥姐姐们回家了,他轻轻笑了起来。
暖姐儿见弟弟一个人在家实在可怜,摸了摸他脑袋说:“弟弟,这是给你的小兔子,一只白的一只灰的,你喜欢哪一只?”
寿哥儿望了望,伸手指了指那只白的,暖姐儿就将白兔子送给弟弟。
没一会儿功夫,朱禄便从集市上买了个笼子回来,将一灰一白两只兔子装进了笼子里面去,又捡了菜叶子给小兔子吃。
暖姐儿跟寿哥儿姐弟俩,一整个下午就蹲在笼子边跟小兔子玩。
二更:
赵镜直接去了衙门,直到了衙门口,衙门里的人才知道新一任县官来了。
以往县官来之前半个月的时候会书信一封告知,也好叫衙门里的人做好迎接的准备,这下可好,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赵镜是提前几天来的,所以这廖知县还没有走,他是舍不得走啊,这松阳县是块风水宝地,他在这里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哪里肯去偏僻的地方去。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继续在松阳县连任,心里也是十分自信的,可待得接到任命文书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能呆在这里了。
还是七品官,没有升也没有降,不过,任职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
他还想在这里多住几日,可如今见新任县官来了,不得不背起行囊离开,将住了三年的地方让给别人。
赵镜安顿下来之后,就请谢通去后院说话,谢通此番前来,也是得了皇上旨意,关于贩卖私盐一事,皇上听后十分气恼震怒,所以点了赵镜为松阳县新一任县官,又命谢通前来相助。
谢通与赵镜是同年进士,虽然身份天差地别,但因品性相投,走得近些。
赵镜任职松阳县,谢通是事先知道的,但谢通受皇命前来相助,赵镜却是不知道。
两人在梨花村的时候聊过一些,一致认定,小树林里面的蒙面壮士,就该是贩卖私盐的人,想抢了赵镜的上任文书,从而阻止他上任。
听得谢通前后详细一说,赵镜心下有所了然。
谢通望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我暗中着人查探过,张发财不过是一个普通商人,背后根本没有什么靠山。所以,他倒是不难解决,只不过,此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赵镜蹙眉道:“元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通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既然没有十足的证据,此事不宜声张。先不动张发财,暗中遣人好好查一番,免得打扫惊蛇。若是我没有猜错,这张发财不过是高人推出来的一枚棋子,一旦我们出手动了他,背后真正的私盐贩子,就会偃旗息鼓,蓄势待发。”
赵镜没有说话,只紧紧抿着薄唇,微微颔首。
“有元湛助我,没有什么事情是完成不了的,你我联手办事,此事不难。”赵镜轻轻笑了笑,又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见太阳已经西落,他道,“我让鲍婶子将客房准备好了,这里条件简陋,怕是得委屈你们兄弟俩了。”
谢通摇头道:“我不方便住在县衙,你原本是已经内定留在翰林,却临时被皇上指派到松阳县为县官,朝中各位有心人不会不知道,此时怕是对你多有关注。我的身份敏感,若是与你同屋而住,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赵镜道:“那也好。”微微垂眸,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向皇上递了一道奏折,结果被皇上叫去勤政殿痛骂一番,当时京城中不少人在传,说是你谢元湛开罪于圣人,往后怕是仕途坎坷。如今看来,当时皇上痛骂于你,不过是故意掩人耳目?你上奏皇上民间有人私自开采盐矿贩卖私盐,皇上痛骂于你,又罢免了你的官职,让所有人都认为你谢元湛失宠于皇上。转身之后,再暗中点你为钦差大臣,你明面上是来湖州散心游玩,暗地里,却是部署好了一切,只等着抓住那最大的一条鱼,是不是?”
谢通没有将事情原委尽数说与赵镜知道,如今见他猜得一点没错,又是诧异又是激动,最后也是轻轻点头笑了笑。
“你的夫人去世也有三年多了,如今是怎么想的?”谢通见赵镜站在书桌后面去整理桌子上的书,便换了话头道,“朱家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家,那朱家大姑娘的确貌美标志,怕说是这松阳县的一枝独秀也不为过,你若是对人家姑娘有些意思,便差个媒人去说吧。”
提到朱喜,赵镜眼前又浮现出那娇俏的粉面来,唇角不自觉泛起笑意。
“那你呢?”赵镜没有否认自己的感受,虽然发妻方氏的离世让他一度悲伤,从而守了三年之久,可如今也的确是对那姑娘有好感的,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既然喜欢,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不过……
“我什么?”谢通黑眸闪烁一下,随即将目光移开,轻轻落在窗户外面去,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枝桠上已经结出几朵淡淡粉色花苞,他望着花苞微微失神。
“你的婚姻大事。”赵镜丢下手中书册,绕过书桌走到谢通身边来,与他一同望着那棵桃树,“我知你事事都喜欢遵从自己的内心,就连婚姻大事,也是不愿意被家族操控的,所以,你宁可设计让人传出自己克妻,也不愿意娶一位京中贵女。就连公主……”
“你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谢通微微侧身,“以你的才情人品,便是填房,也有官家千金上赶着愿意,你不是一一以要替发妻守孝拒绝了?你我都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会成为知交,我谢元湛此生能够交得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有幸。”
“彼此彼此。”赵镜清雅的面容上露出浅浅笑意来,“娶官家千金,自然前程锦绣繁华,可我为官并不是为着才名,我一是为了圆父亲的梦,二是想真正为百姓做些事情,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谢通伸手拍了拍赵镜肩膀道:“既如此,便放手去做吧,松阳县有你这样的县官,乃是百姓之福。另外,尽快给我娶一位弟妹回来,来年再添个大胖小子,也好跟蔻儿作伴。”
赵镜摸了摸鼻子:“我也祝你早日寻得命中良人,如此也不枉你与家里人斗争那么多年。”
谢通笑了笑,没有出声。
“爹爹,瞧我的小白兔。”赵蔻由鲍婶子牵着走了进来,她一进门就伸手要爹爹抱,但见他手还吊着的时候,愣了愣,然后委屈道,“爹爹肯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