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知道元华对他真心,也相信,自己若真是走了,她会跟着去。
圣上撩手,示意元华起身,他道:“这是后话,朕是万尊之躯,不会轻易有事的。”又看九王,却没再说话,只等着他回答。
九王点头:“臣弟尊圣意。只是,臣弟不会让圣上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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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在偏殿,晴姑姑给她找来了很多医书,她一个人抚在案上,点着一盏宫灯,独自扶着看书。她原本就只松松挽了个发髻,此番发髻已有些乱,一缕缕贴在耳边,裹着微微有些圆润的小脸。
婉娘已有八个月的身孕,这八个月以来,她没有一天是不操劳的。可李夙尧将她养得好,圆圆润润的。
九王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美丽的少妇伏案而坐,穿着鹅黄色的衫子,身子圆圆润润的,跟他梦中的一样美。他双眼复明的时候,婉娘已经瘦了、美了,也自信了,他没瞧见过她胖的时候的样子。
很多次,他问婉娘,你当初到底有多胖,每次他一提及此,婉娘就会生气。
现在看来,他倒是觉得,即便她胖,也很美。
九王轻步走过去,晴姑姑见到了,立即走过来请安:“奴婢见过九王殿下。”
九王摆手:“本王是奉圣意,来帮助李少夫人一起研制解药的。”双手负于很后,清亮的眸子对上婉娘的,“你去给本王沏壶茶来。”
“是,奴婢遵命。”晴姑姑微微蹙了眉,然后退了出去。
九王即便竭力忍着,可看婉娘的眸光中还是有着掩饰不住地爱慕,他举步朝婉娘走近,婉娘却是一惊,立即站了起来。旁边的香炉里燃着安神的香,她似是闻得久了,又或许脚麻了,步子不稳,险些跌倒。
“婉儿!”九王快速上前,稳稳接住她,待婉娘站稳步子后,他才意识到越礼了,便松了手,轻问,“可还好?”
婉娘转了转有些酸痛的手腕,轻轻点头,不自觉离得九王远了点。
婉娘是故意想要与九王保持距离的,九王也没有想要刻意接近她,但婉娘的一举一动,他看在眼里,心里却绞着痛。但他明白,如今一个已娶,一个已嫁,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九王也退了几步,双手缓缓背至身后,轻声说:“婉娘,圣上他所中何毒?”
婉娘双手绞着衣裙,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实话与婉娘说了。
两人正僵持着,殿外的小宫女说,云德县主来了。
九王蹙眉,大步走至门口,云德县主画娘大步跨了进来,见到九王,秀眉一挑。眼珠子转了转,又去看婉娘,见婉娘面色微红,她忽而笑得轻蔑。
“见过九王殿下。”画娘朝着九王微微施礼,算是请安了,又走近婉娘,垂眸瞅她桌上安放着的医书,“你可真有办法救圣上?”
婉娘已是镇定下来,眉眼温顺,只轻轻看了画娘一眼:“四妹妹似乎很在乎这个,既然如此,不若四妹留下来跟我一起给圣上研制解药吧?”
画娘精美绝伦的脸上划过一丝轻蔑的笑,继而转头看九王:“康王殿下,我有话相与姐姐单独说,王爷可否行个方便?”画娘向来说话不看对方的身份,她孤傲,又觉得九王跟婉娘是一伙儿的,跟他说话自然不会客气。
九王不喜欢画娘,自然也担心婉娘,但此时确实是自己越礼了,不得不出去。
他清润的眸子在画娘身上停留一会儿,又去瞧婉娘,然后撩袍大跨步走了出去。
九王走了之后,画娘道:“云润婉,你又想强打肿脸来撑胖子!我就是不信,连整个太医院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你能够解决得了。况且,圣上无故中毒,明眼人一瞧,便知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人,不是娘娘,便是宫中太监宫婢,你若是插手进来,便就休想再退出去!”看着婉娘,抿唇一笑,“怎么样?你也有今天!我就是想看着你受苦,这样我才能解恨!”
婉娘站得有些累了,单手扶着腰便又坐了下来,没接画娘的话,只是看着案上正冒着烟的香炉有些发呆。她觉得小腹隐隐有些痛,一只手不自觉便轻轻抚上小腹,额头竟也开始流汗。
画娘自然不会就此罢休,转了个身,双手撑在案上,得意道:“你瞧你,胆子这么小,几下子便被我吓成了这样!这样吧,你向我服个软,我倒是可以念着姐妹情分,于太后娘娘面前帮你求情!”见婉娘脸色越发不对,她惊道,“你想怎么样?”
婉娘使劲咬着唇,然后颤着手使劲推了桌上的砚台,之后便痛苦地叫了起来。
一直候在殿外没走的九王听见动静,立即大跨步踱进来,却见婉娘瘫软在地上,而画娘却一脸茫然地站在一边。
画娘忽而觉得自己有一次上当了,因为她看见,婉娘的□开始流血。
作者有话要说:本月将开的新文,求戳啊啊啊啊啊啊!
文案:喜宝千里迢迢陪哥哥进京赶考,哥哥却拐着杜侍郎家千金私奔了
被逼为奴为婢的喜宝才知道,杜千金的未婚夫简直就是一头狼
小心翼翼伏低做小地伺候这头狼,终于熬得出头之日了
他却说:“给我做夫人吧……”
喜宝:“呵呵……滚”
第八十四章
九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婉娘正一手扶着腰,另外一只手无力地搭在高高耸起的小腹上。她额头上全是汗水,脸上也尽是痛苦的表情,口中……还在痛苦的呼喊着。
九王此时大脑嗡一下就炸开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婉娘,这样的脆弱、这样的无助,这样的……需要人保护。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的了,他大步走了过去,刚想问她怎么了,便看到她腿间涌出的鲜红。那鲜红的血已是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衣裙,黄色绸缎上染着红色的血,一大片一大片的,及是恐怖。
虽然九王尚未有子,但他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婉娘怕是要生产了。
可是据他所知,她不是才怀胎八月吗?按理说,该是还有两个月才会生产……他忽而抬眸,犀利的眸光落在画娘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孔上,面上虽清冷淡然,可眼中的怒火泄露了他的情绪。
画娘看见婉娘身下流血后,先是有些愣住,而后无所谓一笑。
“九王殿下,都说女子产子时男人见不得血,你还这样抱着我的姐姐,就不怕遭血光之灾吗?”画娘精致的小脸上挂上一丝轻蔑的笑,哼道,“你不要忘了我三姐姐现在的身份,九王,你这样做,可是害她。”
九王自然知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这样越礼了。可他不能只顾着礼仪而不去顾着婉娘生命。
他肤色本来就白皙,清俊的面孔上此时青筋暴露,朝殿外大喝一声:“来人!”
外面候着的小宫女陆陆续续地跑了进来,晴姑姑也奉了茶进来,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放下茶就跑了。
九王道:“唐国公世子夫人这是要生了,去请太医!太医院所有太医,此时都在殿外候着,去请,快去!”
小宫女见一向温润如玉的九王竟如此恐怖,吓得早抱头逃了,良久,倒是圣后带着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过来。
九王已经将婉娘抱到了偏殿的榻上,圣后见到平躺在榻上的婉娘时,脚步滞住。说实话,她此时见到这番场景,第一反应并不是想着如何救人,而是,若是婉娘此时就要生了,那么她的计谋岂不是又要改?
如此想着,圣后心里很是不甘,差一步,只差那么一步。她没想到,老天爷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深深叹息一声,圣后侧头对胡太医说:“你去给瞧瞧。”
胡太医遵命前去榻前看了看婉娘,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最后给她把脉。
做完这些,他慢条斯理地回禀圣后:“回圣后娘娘的话,世子夫人原该还有两个月才生产,可能误食了催产的药,所以要提前生产。现在羊水已经破了,若是不帮着世子夫人的话,怕是有性命之忧。”
婉娘拼命咬牙忍痛,脸上的汗水顺着面颊一直流到嘴边,她咽了下去,口中喊着:“夙尧,我想要见你,我不想死。”她疼得意识渐渐已经有些模糊,可口中还是不断念叨着李夙尧的名字。
九王眸光沉了沉,到底还是松了握住婉娘的手,缓缓站了起来:“皇嫂,臣弟可否去一趟国公府,请李世子进宫一趟。”
圣后也是生过孩子的人,深知为人母的不易,挥手道:“准。”
九王回头又望了眼婉娘,心里知道此时圣后一定会不顾一切救婉娘的,便就放心去了唐国公府。
不一会儿,外面又来了一个曾经给宫里娘娘们接生过的老宫女,圣后让晴姑姑也跟着进去伺候,她自己则踏出了偏殿。
殿外的回廊外,有一大片梅树,梅花都开了,香气扑鼻。宫灯照耀下,这些尽情绽放着的梅花及其惹眼,独孤后想到了过去,想到了她还不是圣后时候的时光。
那个时候,圣上对她,真的可谓是敬爱的。那时天下正大乱,各地反王纷纷起兵,她的丈夫杨坚也随父起义。那个时候虽然元华已经是他的妾氏了,她也知道丈夫喜欢元华的温柔贤淑,但至少丈夫对她是真心不变的。
可现在……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夫妻间可以同患难,但却不能共享福!
独孤后想到了长子杨佼,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佼儿了。圣上偏心元华,竟然不顾她跟他的夫妻情义而一味想要改立元华的杨睿为太子,她怎能服气?
佼儿虽然是性子懦弱了点,可却心地善良为人厚道,况且他是嫡长子,凭什么被废?圣上偏心,真真太偏心!
心里很是不顺,独孤后尖尖的指甲全都掐进肉里了却还不自知。
“皇祖母,您在这里啊,让崇儿好找。”杨崇被小宫女搀着,穿着狐皮袄子,戴着个狐皮帽,笑嘻嘻地跑了过来,要拉独孤后的手,却惊讶道,“祖母,您的手怎么了?怎么流血了?疼不疼?崇儿给您吹一吹。”说着便拽着独孤后的手,踮起脚尖,凑着唇去轻轻地吹。
见到崇儿后,独孤后心情好了很多,她微微曲着身子,半搂着杨崇:“崇儿可真懂事,崇儿这般关心皇祖母,皇祖母的心都要软了。”
杨崇眨着黑亮亮的眼睛,一脸真诚:“孙儿关心祖母是应该的,孙儿父母不在身边了,不能尽父母之孝,必须要好好关心皇祖母。”说着他伸手去揉眼睛,快哭了,“崇儿好想娘,呜呜呜,还有爹爹。皇祖母,孙儿求求您,求求让孙儿见娘一面。”
独孤后刚刚正为杨佼的事情伤心,此番听得孙儿的话,心里更如刀绞一般。
“今夜是谁陪着小公子睡觉的?”独孤后眉心微微蹙着,“照顾不好小公子,可是死罪!”
小宫女吓得立即跪了下来,全身都颤抖着:“奴婢知错,求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
杨崇皱着一张小脸,仰着脸看独孤后:“皇祖母,不是她的错,她可好了,我最喜欢她哄我睡觉,只是,崇儿今夜忽而想到爹爹跟娘亲,这才吓醒了。祖母,您不能杀了她。”
独孤后说:“崇儿,你不必帮着这些奴婢,她们没有做好祖母交代的事情、没有照顾好你,便就是失职,失职了就该罚。”又肃容对着小宫女道,“既然小公子替你求情了,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自己去领罚吧。”
“是!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小宫女跪着又给杨崇磕头,“奴婢谢小公子替奴婢求情。”
杨崇虽然年纪小,可经常呆在独孤后身边,因此对一些事情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怕那些行罚的太监下手太狠,便说:“素馨,我呆会儿还要等你回去给我讲故事,晚上不听着你的故事,我睡不着。若是你不在了,我想我永远都睡不好觉了,到时候皇祖母也会伤心的。”
听着杨崇的话,打算压着素馨前去领罚的太监止住步子,看向独孤后。
独孤后为孙儿的聪慧感到开心,便就网开一面,挥了挥手:“仗十。”
杨崇这才破涕为笑,搂住独孤后的脖子,跟独孤后交代自己这些日子都读了哪些书。
独孤后发觉崇儿今日灰常黏着她,她见崇儿困了,便亲自送他回去睡觉。宫灯下,看着崇儿那张小脸,独孤后心里先是软了软,随即又硬了起来。
崇儿想见父母,可他的父母此时正被圣上关着,这都是圣上的错。
独孤后回到偏殿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殿外候着的姐姐独孤氏,独孤后眉梢一挑,大步走了过去。
独孤氏正在门口左右徘徊,九王去了唐国公府说清楚了情况后,李夙尧便快马加鞭赶来了。她怕夙尧那暴躁脾气会惹出什么祸端,便也随后跟着过来,谁知刚一进宫,便得知婉娘生产不顺的消息。
本来产妇晦气,就算妻子生产,丈夫也是不便进去的,可夙尧却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
她没办法,只能站在殿外候着,希望可以母子平安。
独孤氏转头见到了圣后,便请安道:“圣后娘娘。”
独孤后秀眉一直皱着,有些不高兴:“姐姐怎么来了?”
独孤氏回道:“臣妇得知儿媳难产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便赶着过来了。”她顿了会儿又说,“婉娘她该是还有两个月才生产,怎生会突然就……”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她是占着理,等着妹妹给她一个解释。
独孤后心里也疑惑,刚刚听胡太医说,这世子夫人是吃了催生的药。是谁给她吃的?据她所知,自从这李少夫人入宫以来,还未食过任何东西……莫非?
正在此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那洪亮的声音划破暗沉的夜空,落在两人耳里,两人都不自觉便推开殿门往殿内走去。
婉娘听得孩子洪亮地啼哭声,这才松了口气,其实,她原是在那安神的香里加了点催生的香料这才导致早产。她是打了个赌,想以此缓一缓目前的形势,但似乎独孤后并不打算放过她。
独孤后看了眼李夙尧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随即挥退了所有人:“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与世子夫人说。”
李夙尧自然不答应,想要上前说话,却被独孤氏拦住。
婉娘挣扎着说:“夙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李夙尧抱着孩子大步走过去,给婉娘看:“婉儿你瞧,是个男孩,长得跟我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婉娘艰难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婴儿的脸,,见他很健康,便满足地笑了笑,然后说:“夙尧,你听圣后娘娘的旨意,先回去。”见李夙尧似乎拧脾气又上来了,婉娘又道,“你要信我。”
圣后心里着实不舒服,若不是此时顾及着李家对自己还有些用处,她非得严惩不可!真真是太放肆了!
“来人!”独孤后喝道,“替本宫将独孤夫人跟英武将军请出去!若是敢有违抗者,律法处置!”
“娘娘不要!”婉娘大喊一声。
李夙尧双手紧握起来,一双鹰眸也是紧紧盯着独孤后瞧。独孤后本来就是气势逼人的,此时见了李夙尧这般,心里也着实骇了一下。他李家个个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尚且十八岁的李夙尧也是曾经上战场杀敌四年的人,身上自然有一股凌人的气势。
那种气势压得人不由就想要往后退一步,独孤后心里盘算着,她不能跟李家将关系闹得太僵!他们是同盟,必须同荣辱共进退!
独孤后忽而仰头大笑一声,手掌重重拍到李夙尧厚实的肩膀上,笑着道:“夙尧,你不亏是李老将军的孙子!不愧是唐国公的儿子!不愧是李家嫡子!好,好,好啊,圣上跟本宫正需要你这样的得力将士!”敛眸,“本宫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跟夫人说,难道夙尧信不过本宫?”
“夙尧不敢!”李夙尧适时退一步,拱手道,“只是婉儿她怕黑,夜间不敢一人入睡,需得臣陪着才能入睡。臣就候在殿外,等圣后娘娘问完了话,臣就带着妻子回去。”
这就是威胁了?圣后隐于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起,心里狠狠抽着,面上却笑得温和。
“自然,这是自然!”独孤后说,“英武将军便先去殿外候着。”待李夙尧才走几步,独孤后又道,“李家跟本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夙尧侄儿大可不必如此担心夫人,本宫能如何?”
李夙尧立即拱手道:“如此,臣便谢过圣后姨母。”
个中厉害,李夙尧自然知道,但凡事总该有个度,他可以为了杨佼表哥和圣后姨母出生入死,但任何人都不能动婉娘一根汗毛!谁若是敢动婉儿,他李夙尧便是拼尽所有,也会要他们血债血偿!
李夙尧走后,婉娘挣扎着想要起身给圣后行礼请罪,却被圣后按住了肩膀。
婉娘说:“请圣后娘娘恕罪,圣后娘娘说的那些,臣妇……臣妇办不到。”她眸光沉沉的,又清又亮,看着圣后不卑不亢,“臣妇知道,娘娘您想要救出房陵王,我李家自然也想救出王爷,只有王爷登基,才有李家的未来。臣妇,倒是有一个能够救出王爷的好方法。”
“什么办法?”圣后秀眉一挑,眉间攒着凌厉之气。
婉娘凑近独孤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至于说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一炷香之后,独孤后放了婉娘回去。
第八十五章
外面天色已经很黑了,雪也下得越来越大,李夙尧穿着玄色锦袍,外面罩着件很大的黑色狐皮袄子,抱着婉娘,静静地走在漫天雪地里。他将黑色狐皮袄子往前拉了拉,将婉娘紧紧包裹住。
而他此时,正垂着眸子对婉娘笑,他笑起来右嘴边会有一个小小酒窝,有些孩子气的可爱。
婉娘身子很虚弱,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但她却不想就此睡去,她想静静地看着自己丈夫。一想到以后可以永远跟丈夫还有儿子在一起了,她嘴角不自觉便挑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李夙尧低头亲了亲婉娘面颊,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婉娘可以看到李夙尧的下巴,还有他微微抿着的薄唇,以及高挺的鼻子。婉娘觉得,他长得可真好看。
以前讨厌他,没有细细瞧过,现在仔细瞧了,觉得他真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
再凑得近点,还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这种味道,是每夜都萦绕在她身边的,她已经习惯。
她当初选择嫁给李夙尧时,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他,她以为,他们俩,最多不过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从没有想过,在自己生死一线的时刻,满心念着的会是他。
想到这里,婉娘缓缓动了动手,然后轻轻环住李夙尧的腰,又将侧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轻笑着说:“夙尧,此生能够跟你成婚生子,能够跟你白头偕老,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其实,若是当初嫁给九王,也必是幸福的。但她跟九王有缘无份,她所庆幸的是,她爱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也爱她,他们还有了孩子。
李夙尧步伐稳健,抱着婉娘往宫门方向走去,走出皇宫,走出这个是非之地。若是可以,他们再也不想踏进这里半步!
宫门重重打开后,又重重合上。
宫门之外的人是幸福的,而宫门内的九王一直目送着两人,他只着了件淡紫色锦袍,此时身上已经淋了厚厚一层雪却不自知。或者说他知道,但却不在乎了……
相比于内心的孤冷,肉体的,又算得什么?
其实九王也希望他们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他李家为臣者忠,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向来都没有权欲。像这样有权势有威望却又没有权欲的,其实最不适合留在京城。
九王背着手,笔直伫立于雪地里,他的睫毛眉毛上都附着雪片,轻轻一眨眼睛,雪片抖落,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然后眸光又深深往宫门方向望去,片刻后,方才举步离开。
婉娘回到唐国公府后,便沉沉睡了过去,直到第三天晚上,才幽幽转醒。
浮月见婉娘醒了,立即跑了过来,问上问下:“少夫人,您昏睡了两天两夜了,大夫说您气血不足身子虚,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又说,“老太太跟太太来看您好几次了,刚刚回去,也特地吩咐了,等您醒了,叫奴婢伺候您吃东西。”
“浮月我没事,世子爷呢?”婉娘身子还有些虚弱,挣扎着起身,然后半靠在床边,又问,“小公子在哪儿?”
刚好此时凝珠端了乌骨鸡汤进来,浮月伸手接过,又对凝珠说:“奶娘现在应该奶过一次了,你去让奶娘将小公子抱到少夫人这里来。”然后又转头,一边用汤勺舀汤给婉娘喝,一边说,“小公子长得可漂亮了,跟夫人您简直是一个模子搬过来的。”
浮月很开心,见婉娘愿意喝汤,她喂得也很起劲。
没一会儿奶娘便抱了小公子进来,奶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妇,长得干净,身子很是丰润。婉娘觉得,想必是婆婆临时给找来的。
浮月将奶娘手里的李小公子抱到婉娘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看:“瞧,眼睛像世子爷,可这嘴巴多像您啊,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婉娘瞧着襁褓里那粉嘟嘟小小的一团,心里一软,伸手就要抱。
浮月却说:“您身子还弱着没什么力气,可别摔着小公子。”见婉娘手拽着襁褓不肯松手,浮月又凑近她点,“您小心着点儿,没力气了就告诉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