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郎想爹娘了,婉娘原是选了个天气稍微暖和点的日子回来看望娘的,顺便送弟弟回来,却没想到,竟是遇上这样一幕。
婉娘已有七个月的身孕,小腹已是高高隆起,行动很不方便,又听得春梅这等语气,差点晕倒。
春梅也知自己言过了,赶紧自己爬起来伸手去扶婉娘,哽咽道:“自从二小姐去了北漠后,小公子又不在身边,太太可能太过寂寞了,精神有些不太好。”
穆郎听得说娘想他了,立即抬着腿便往苏氏房间去,一边跑一边叫道:“娘,娘,儿子回来了。穆郎错了,以后再也不让娘生气了,穆郎再也不离开娘了。”
婉娘也追了上去,随着穆郎一起走到苏氏房间内,苏氏原本睡眠就及浅,听得穆郎叫声,立即睁开了眼睛。
见女儿跟儿子回来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嘴角微微撩起丝欣慰的笑意:“婉娘,穆郎,你们回来瞧娘了?”伸手在床榻边上拍了拍,“穆郎,来,坐到娘身边来,让娘仔细瞧瞧,长高了没有?”
穆郎见娘脸色惨白,好似说话也没什么力气似的,心里懊悔得很,娘一定是太过思念他了才会这样的。这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贪玩,不该跟着三姐姐去了唐公府、有了玩后就不再回来瞧娘了。娘现在竟然病成这样,都是他的错。
越想越急,穆郎“哇”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扑到苏氏怀里,呜呜叫起来:“穆郎以后再也不惹娘生气了,穆郎以后一定好好识字、好好跟着师傅练功。娘,您要快快好起来,要看着儿子成才。”
婉娘之前一直跟在独孤氏身后忙着刘太后贺礼的事情,又加上怀有身孕,独孤氏也不让她总往娘家跑。这次若不是穆郎想家了吵着要回家,她还不会知道,娘竟然病成这个样子了。
春梅站在一旁,瞧着婉娘神色,说道:“自打为大小姐求情、于宫里跪了一夜之后,太太身子便就不大好了。后来二小姐又跟着二姑爷去了北漠,太太想着此生以后许是再见不着了,抑郁成疾,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婉娘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母亲的手,哽咽道:“母亲病成这样,为何不j□j梅着人去国公府找我呢?”说着右手便搭在母亲脉搏上,然后眼泪流的越发汹涌。
母亲这身子,实在是太虚了,而且早已过了最佳疗养期,现在纵是华佗在世,也不能让母亲像往日一样康健了。
春梅还欲说什么,却被苏妈妈拉着出去了。
苏氏见着了儿女,着实开心:“娘没事,只要见着你们姐弟都好,娘便也就放心了。”顺手将穆郎搂在怀里,“臭小子,今天回来了,往后就陪在娘身边,别再不懂事缠着你三姐了。”
穆郎窝在娘怀里,拼命点头:“穆郎回来后就不走了,以后一辈子只留在娘身边,现在在穆郎心里娘排第一,三姐只到第二了。”
婉娘伸手摸了摸弟弟圆圆的脑袋,轻声道:“穆郎,你该懂事了,姐姐们都不在娘身边了,以后就由你照顾娘,知道吗?”见弟弟拼命点头,婉娘心里暖暖的,“呆会儿姐姐开个方子,让春梅去抓药,你的任务就是帮着春梅她们督促着娘按时喝药,知道吗?”
穆郎狠狠点头:“穆郎知道,娘只要按时吃了三姐姐的药,便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了。”
婉娘有些失落地垂下眸子,娘的身体......再不会如以前一样了......
苏氏瞧出小女儿心思,抬手抚了抚她额前鬓发,笑得真诚:“婉儿,你是娘最疼爱的女儿,娘此生能见你嫁得良人,就够了。好好跟夙尧过日子,夙尧那孩子平日里是脾气暴躁了点,可对你绝对是好的,你嫁他,娘很放心。”
娘此时说这样的话,婉娘心里明白得很,娘这是怕自己心里还想着九王。娘必也是知道,九王殿下因着太后娘娘寿诞的关系,回京了。
她既已是李夙尧的妻子,自然跟其他男人再无关系,点头道:“女儿明白,女儿会跟夫君好好过日子的,娘放心。”
苏氏今日似是心情好了不少,连气色瞧着也比往日好点了,一口气喝了两碗粥,还能下床走动。
可婉娘知道,娘这样拼命表现得健康,不过是做给她看的。
出了云府,浮月扶着婉娘上了唐公府的马车,一路上都无言。
浮月知道婉娘在担心太太,便也不敢多言,怕言多了反而惹起少夫人伤心。
京城里今日热闹得很,集市上人也很多,婉娘的马车却突然停住了,婉娘没有准备,额头磕在了车窗上,额上一片乌紫。
浮月见了,立即去扶婉娘,好在刚刚有浮月拉着,否则怕是婉娘整个身子能滚下车去。
想到此处,浮月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谁?怎么驾车的?想着便跳下了马车,找人理论去。婉娘不想生事,可反应过来时,已是拉不住浮月了。
浮月跳下马车便指着对方马车的车夫骂:“怎么驾车的?知道这车上坐的是谁吗?瞎了你的狗眼了,要是害得我家夫人有个三长两短,要了你狗命。”
对方马车内也跳出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子,年岁跟浮月差不多,也嚣张得很,跳下车也叉腰骂:“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驾车的?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哼,还不让你家主人下车来道歉。”
明明就是对方的错,竟然还如此嚣张,浮月又想到少夫人差点滚下出的场面,立即挽着袖子就要去打架,却给旁边看热闹的老百姓拉住了。
有老百姓说道:“两家都是贵人,可都别吵了,大家各让一步,和气生财嘛。”有眼尖的,仔细瞧了瞧两方的马车,啧啧叹道,“唉,可有什么好吵的,一个是康王府的马车,一个是唐公府的马车,都是一家人。”
婉娘听说是康王府的马车,立即冲着外面的浮月唤道:“浮月,算了,不必争了。既是康王府的马车,我们该是避让的,你且上来,让车夫给康王府让道。”
谁知对方马车里却跳出个十五六岁的少妇,一身艳红色的裙装,梳着贵妇发髻,竟然也想让婉娘下车。
少妇叫梁燊,正是康王殿下的新婚妻子,她自打进京,便有人跟她说了康王跟云府三小姐的那些事情。此番冤家路窄,刚好遇上了,她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叫自己丈夫一直将将藏在心底。
浮月拦住对方的去处,急道:“康王府的人又如何?难道就能欺负我唐国公府的人了吗?我家主子都说了,让你们先走,你想怎样?”
梁燊向来不是好惹的,她细长的眉梢一挑,反手一巴掌便打在浮月那张娇俏的脸上,浮月挨了打,脸上登时留了个爪印。
梁燊道:“真是找死的奴婢,既然知道本王妃的身份,竟然还是这种态度,活该挨打。”说着还是不死心,伸手便去撩开婉娘马车的车帘,却在触及到婉娘眼睛的那刻......狠狠愣住了。
这双眼睛她认识,她终于明白了,她的丈夫为何在给她作画时却画了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说给她作画,却在她的画像上画了旁人的眼睛。她还奇怪,也问过丈夫,为何自己的画像,眼睛却一点不似自己的,神色也不似。丈夫当时只是微微苦笑,却不作答。
原来,他一直想着的便是她人!她当然不会怪丈夫,自是将一切怨恨撒在婉娘身上,伸手就要将她拉下马车来,却被从空而将的方定及时止住了。
梁燊见是方定,狠狠道:“方定!你胆子越发大了,竟然敢这般对本王妃!我可是你的主子。”
方定脸色一如既往冷冰冰,只轻轻一挥手,便将梁燊扯回到她自己马车上,然后抱拳道:“王妃娘娘,方定此生的主子只有一人!”
跟在王妃身边的小丫鬟娉儿见了,也立即跟着缩回轿子里,她最怕王爷了,再不敢多言一句。
第78章 挑拨
婉娘命车夫给康王妃让道,待得康王妃梁燊的马车走远了,她方才松了口气。
刚刚瞧着康王妃那神色,自知不是个好惹的,若是她耍起无赖来伤了自己倒是无所谓,若是害得腹中胎儿不保,可就罪过了。
浮月伸手摸着火热热的脸颊,眼睛哭得肿了一片:“少夫人,九王爷怎生娶了那样一位悍妻,简直蛮不讲理!康州那个地方果然落后,一个大家闺秀竟也是那般教养。”
婉娘说:“小心叫旁人听去,到时候找李府的茬。”又扬声对外面的方定道,“刚刚多谢方公子。”其实方定人早已不在了,而此时的他,已是站在了九王杨珩的身后。
若不是亲眼瞧见,他也没想到梁燊竟然会那样做,心里也深知是自己的疏忽。他当初在给梁燊作的画像上画了婉娘的眼睛时,就该想得到,总有一天,他的妻子会发现这个秘密。
杨珩站在茶楼二楼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唐国公府马车,微微有些失神。待得马车不见了,他才回头问方定:“李少夫人可有伤着?”
方定一脸木讷,眼睛望着一边,答道:“属下没有瞧见李夫人。”
九王愣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叹道:“王妃回去少不得要大吵大闹一场,王妃爱金饰,你去城里最好的金饰铺子买支金钗去。”
方定对九王向来言听计从,不管什么事情,他都依言而行:“是,属下明白。”
梁燊回了九王府后,气得不行,先是拔出一把剑将王府里梅树上的梅花全挥落了。然后又去找了把刀,试图要将王府里的梅树全砍掉,好在被秦太妃差来查看的夕茹瞧见、并给拦住了。
梁燊气急,抬刀便挥向夕茹,狠道:“谁敢拦着本王妃,都得死!”见夕茹似是不要命般阻止她砍梅树,她更是心急,挥着大刀真要往夕茹脑袋砍去。
只是手才抬到一半,便被一股强硬的力道给截住了。梁燊抬眸去看,发现抓住她手腕的人正是自己丈夫。
梁燊松了手,大刀落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九王,使劲挣扎。
九王面上虽平淡得很,但微微蹙起的眉心已是表达出他的怒意,很明显,他便是脾气再好,可忍耐度还是有限的。
“你闹够了?”九王轻轻松了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负手道,“闹够了就叫丫鬟扶着去将脸洗洗吧,也别在王府里大吵大闹,母妃身子不好,需要静养。”
梁燊纵是再张狂,到底也是怕自己丈夫的。自己的丈夫,虽然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翩翩君子的模样,可父亲跟她说了,这个男人,最是心机沉重,也聪敏得很。
她的父亲是康州知州,上头有两个哥哥,她自己是家里的独女,打小就是被捧在掌心里长大的。
康州那个地方虽贫瘠,比起大兴的其它地方也落后了不少,可她也到底是大家闺秀啊。现在又贵为当朝王妃,耍点性子还不行吗?只是她错了,平日里在康州耍小姐脾气,康王会顾及着梁知州不会对她如何。
可如今,这里是京城,天下脚下,是杨家的地盘。况且,她想要欺负的人是谁?是云家三娘子,那可是跟自己丈夫有过一段情的人,她闹脾气找错对象了。
梁燊心里恨得很,可到底怕丈夫,便只道:“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去洗漱,然后给母妃请罪去。”
九王眉心渐渐舒缓开来,自广袖中拿出一支金钗,递给梁燊:“知你喜金饰,这是本王给你买的。京城里不比康州,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你万不能再如往常一样跋扈。”
梁燊本来见丈夫给自己买了首饰高兴得很,可又听她开始教训自己,心里有些不高兴,但到底没说出口,只伸手接过金钗,点头说:“臣妾谨记王爷教诲,妾先退下了。”
回了房里之后,梁燊问贴身丫鬟娉儿:“你说,是本王妃美,还是那个什么李少夫人美?”
娉儿根本就没见过李少夫人长得什么模样,而且自家小姐本来就是美艳的,自然答得快:“当然是王妃您美了,您忘了吗,昨日进宫面见二圣时,圣后娘娘都夸赞了您呢。”
梁燊想了想,觉得也是,能得到圣后娘娘夸赞的,恐怕没有几人吧?只不过,她还是不甘心,毕竟就算王爷给她买了金饰,可那个女人,到底是存在的。
只要她存在,王爷便会想着她......若是她不在了......
想到此处,梁燊不禁打了个哆嗦,也被自己给吓到了。
她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又问娉儿:“娉儿你说,是本王妃的品阶大呢?还是那个什么李少夫人的品阶大啊?”
娉儿答道:“李少夫人不过是唐国公世子之妻,而王妃您是王爷之妻,她的位分比起您,低得可不只一星半点。”
自此,梁燊才算满意,捏着手上的金钗,对着铜镜照了照,然后别在发髻上。
“既是如此,你就着人去唐国公府上传个话,就说,本王妃与李少夫人一见如故,想要找她好好聊聊。”说罢起身,“婷儿,去给本王妃将那件金缕衣拿来,本王妃要见贵客。”
娉儿婷儿听了王妃吩咐,都称是。
婉娘回了李府,不敢叫李夙尧瞧见自己额头上的伤,若是被他瞧见了,少不得要多方询问。问得多了,自然会知道刚刚街上与康王妃发生争执的事情,而且,依着夙尧的性子,少不得要闹一场。
因此,婉娘让浮月命马车从李府后门走,然后从一条偏僻的小路绕回自己院子。好在,李夙尧还未回来。
趁着这个时间,婉娘赶紧命浮月去拿了草药来,然后自己对着铜镜往额头上敷。
伤口没有破皮,只是青了一片而已,草药敷几个时辰也就好了。
回到府上刚歇着没多久,便听浮月进来说:“夫人,康王府来了人,说是要请夫人您王府一叙。”
婉娘微微一愣,第一反应便是秦太妃宣自己去的,万万没往康王妃那边想。
秦太妃对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着实不错,此番太妃回京了,于情于理都该去问安的。
“你去给我备份厚礼吧,我换身衣裳便去给秦太妃请安。”婉娘说着便起身,摸了摸额头上的一块乌青,然后将草药拿下来。
婉娘带着厚礼将下马车,站在九王府门口的娉儿便疾步迎了上来,请安道:“可是李少夫人。”见面前容颜清丽的少妇微微点头后,她又笑着道,“奴婢给夫人请安了,夫人里面请吧,我家王妃娘娘可等了夫人多时了。”
婉娘微微一惊:“是王妃娘娘请我来的?”
浮月站在婉娘身边,瞧着这个小丫鬟,恨恨道:“我家夫人是来给太妃娘娘请安的,待得请完太妃娘娘的安,再去见王妃不迟。”谁知道那个王妃有没有耍什么把戏?万一害了小姐怎好?
娉儿不依不饶道:“太妃娘娘整天的这个时候都在歇息,李夫人也不想吵了她老人家吧?”
浮月还欲说,婉娘伸手制止道:“算了,先去请王妃娘娘的安吧。”
梁燊身着金缕衣,头上也尽是华丽的珠钗,华贵得过头了,便就是俗气。
而婉娘的装扮素净,头上也只是插了支步摇,乌发微微挽起,松松款款的,耳鬓几缕发丝被风吹落贴在而上,虽然瞧着几分慵懒,可却有种说不出的美丽。
梁燊心里咯噔一跳,面上笑容也凝固了,之前马车里光线暗,竟没瞧出,这个李少夫人是这等姿色。难怪王爷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呢!哼!
婉娘说:“臣妇见过王妃娘娘。”
梁燊故意挑刺,笑着道:“李少夫人的品阶,比起本王妃,低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却为何见了本王妃不下跪呢?是没将本王妃放在眼里么?还是......你仗着有康王护着你,便就有恃无恐。”
浮月见康王妃无言不逊,着实有辱自家小姐名声,便道:“我家夫人在未出嫁之前,便就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惠安郡主。郡主见了王妃,是不必下跪的!”
还有这档子事?梁燊着实不知晓。
但她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不言不语地便就依了眼前这个女人,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竟然敢顶撞本王妃,来人啊!”她喝道,“掌嘴。”
眼瞧着已是有粗壮的婆子朝着浮月走了过来,婉娘站到浮月跟前,看着梁燊,眸光淡淡:“我的丫鬟是否有错,只我说了算,还轮不到旁人来教训。”
婆子见一个大肚子孕妇挡在这个作死的小丫鬟跟前,怕出事,便不敢动手了,只是转头望着王妃,等她拿主意。
梁燊这人最好的是面子,既然话已经放出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情敌挑衅了,不打不行。
见婆子不敢动手,梁燊自己跳了下来,抡起巴掌朝着婉娘面颊就要挥过去,手只抬了一半,便就被疾步而来的九王截住了。
原来当初婉娘来王府时,夕茹瞧见了,但她不想跟这个刁蛮任性的王妃起冲突,便就去告诉了王爷。
杨珩狠狠掐着梁燊手腕,眸光尽是阴狠,语气却是淡淡的:“来人,王妃身子不舒服,将她带去自己房间,侍候歇下。”
这就是禁足了。
梁燊心里醋意大发,大声喊道:“杨珩!你见我父兄不在,竟然敢这样对我,待得回了康州,我必是不会饶过你。”
杨珩不为所动,只挥手,语气依旧平淡:“带下去吧。”
婉娘向着九王请安道:“臣妇见过九王。”又说,“原是带着礼物来给太妃娘娘请安的,入得王府才听说,太妃娘娘在歇息,臣妇不便打扰。”
然后将带来的礼物让浮月递送到王府奴仆手上,又说:“臣妇先退下。”
第79章 求情
九王自始至终都是双手背负,且顾着礼仪的缘故,站得也离婉娘较远,听得婉娘已是请安告退,便也道:“本王着人送李少夫人回府,今日之事,是王妃不对,待得改日,本王必是领着王妃登门致歉。”
话说的客套,婉娘也顾着身份,没多看他一眼,只将手搭在浮月手臂上,又深深施了一礼,方转身告别。
待婉娘走得远了,他紧握住的拳方渐渐松开,呆呆立了一会儿,便亲手领着婉娘带来的礼物去秦太妃的住处。
秦太妃自打去了康州,身子就更糟糕了。康州那个地方不但贫瘠,而且医疗水平也落后得很,太妃娘娘本来年岁就大了,偏偏康王妃梁燊还处处耍脾气气她,她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
九王到太妃住处的时候,太妃娘娘刚刚醒来,半握在榻上,正皱眉低头喝药。
夕茹抽出帕子给秦太妃擦嘴:“太妃娘娘,奴婢刚刚在外面瞧见惠安郡主了。”见秦太妃突然拼命咳起来,夕茹赶紧去轻拍秦太妃的肩,关切说,“您别急,听奴婢慢慢说。”
秦太妃急喘了口气,半眯眼道:“那……那丫头人呢?是王妃叫她来的?”
夕茹点头:“好在被奴婢瞧见了,后来奴婢着人去告诉了王爷,应该没事的。”
想到婉娘,秦太妃有些可惜,叹道:“小九儿打小就是个可怜的,他自小残疾,还常被兄弟们欺负。后来遇到了婉儿那丫头,不但治好了他的眼睛,还治好了他的双腿……夕茹你说,如果当初婉儿嫁的是小九儿该多好。”
一阵喟叹后,又喃喃道:“现在这个王妃……我也不稀得说了,我受气不要紧,最怕的是我死后小九儿受气。”
“老天待小九儿真是不公,我死了也不甘心!”
九王站在殿外,没有急急进去,只是立于两侧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
可惜呢……是很可惜。
夕茹道:“娘娘您别这样说,王爷身份显贵,自然是个有福的。”又道,“您身子不好,还是快些躺下吧。”
婉娘回府后,天色已经有些晚,李夙尧已经在房中等着她了。
房里没人点灯,一片漆黑,婉娘扶着浮月的手,唤道:“凝珠,雪珠,你们都在做什么,怎么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李夙尧闷声咳了一下,然后有人点了蜡烛,婉娘不太适应,抬手挡在了眼前。
李夙尧起身,然后对屋子里一众丫鬟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浮月见世子脸色及其不好,有些担忧地抬眸瞧了婉娘一眼,见婉娘朝她挥手,她才俯身退下。
李夙尧故意转身没看婉娘,只背对着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全都知道了。”
婉娘果然就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坐到一边,单手轻扶着自己的腰。
李夙尧以为妻子会向他解释什么,他虽然叫她什么都不用说,可不过是气话。此时他耳朵竖得老高,就等着妻子给他解释,结果等了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
还真就什么都不说了?
李夙尧动了动身子,咳了下:“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婉娘心里好笑,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孩子脾性。解释什么?如今一个已娶,一个已嫁,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和和美美的,可有什么好说的?
婉娘轻声叹道:“夙尧,你别闹了,我今天回府去看了娘,娘身体似是不太好,情况也不乐观。”想到娘那副状况,不免哽咽起来,“数月没见,我娘竟然病成那个样子,我真是不孝女。”
听得婉娘这等语气,李夙尧早就不气了,转身大步跨了过来,将妻子半拥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别急,京城里大夫这么多……再不行,还有宫里御医……”触及到婉娘额头上的淤青时,愣住了,“额头怎么了?”
婉娘立即伸手抚了抚,撩了撩嘴角,笑答:“没什么,一时没注意磕到了。不是什么大事,敷点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