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为难道:“这事儿,我已经与谢家夫人定下了,你二婶婶也是十分乐意,眉娘也是期待着的。只是眉娘年岁尚小了点,再留她一两年,等她十四岁,便就给谢家。”
画娘极力忍着怨气,长长的指甲狠狠掐入了肉中,眸光也是阴狠狠的,只淡淡说:“如此,女儿明白了。”然后起身,向着韵娘行了跪拜大礼,方利落地离去。
外面谢昭一袭白衣,儒雅得体,正随着父亲与众人把酒言欢,但是这样的笑容,画娘瞧在眼里,只觉得刺眼。她恨不得冲过去,将酒全数倒在他的脸上,他是负心人,他到底是负了自己。
整个东宫都热闹得很,世家公子与寒门学子也相处得十分融洽,除了她,其他所有人都是笑着的。
画娘忽而觉得自己很可悲,而她人生最最可悲之处就是,她是个庶女。
她有才有貌、有胆识也有气魄,若是个嫡出,又怎会落得这般境地?说到底,都是婉娘那个贱/人的错,是她害得自己做不了嫡女的,是她害了自己。
“这不是安璟侯府四千金、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云德县主么?”一抹清润的男生出现在画娘耳畔,画娘立即伸手抹了泪,转头去瞧,正见一袭蓝色便装的殿下含笑朝自己走来。
画娘收了心思,俯身规规矩矩地给晋王杨睿行礼:“晋王殿下千岁。”
杨睿立即伸手扶她起来,扬唇笑说:“外人都道云府千金个个貌美,尤其是说当初惹得康王殿下与唐国公世子争着相娶的三千金,不过,要本王看,还是云四千金最美。”
画娘虽然年岁不大,可在宫中侍候太后娘娘多年,什么样的人没瞧见过?或许这晋王是真心赞美她,可,他堂堂王爷这般赞美一个小小县主,必是有目的的。
“晋王殿下有何指教?臣女洗耳恭听。”画娘声音不高不低,姿态亦是不卑不亢,“臣女是着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给太子长子送礼物的,此番还得赶着回去回太后老人家的话。”言下之意是,你有话快说。
晋王杨睿却不打算立即放她走,只笑着引她往湖边走去,两人临湖而站,秋风吹乱了他们的衣角,男女姿色皆超群,远远瞧着,堪堪一对璧人。
“本王知道云德县主是聪明之人,而且也是不甘现状之人,跟你做笔买卖如何?”杨睿侧眸瞧着身边之人,笑得人畜无害,“知你瞧不上刘邕,但却被太后跟刘家逼着嫁过去,依本王对你的了解,你此番前来绝非只是替太后送礼这般简单,怕是趁着这个机会,想在昭训娘娘跟前‘求着’自家人帮自己的……你的家人帮不了你的事情,本王可以帮着你。”
画娘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子,她知道,他如果不是真的了解自己,便就是在甘露殿内安/插有线人,可不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她觉得可怕。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是隐隐有些期盼着的。
“云德县主也再好好考虑考虑,若是不愿,本王也不强求。”广袖轻甩,“告辞。”
画娘冲着他的背影唤道:“若是我说,我不但不想嫁入刘家,并且想要嫁入谢家呢?”
晋王回头,温和一笑:“嫁给谢昭那背信弃义的,倒不如考虑考虑本王!”
第71章 糕点
听得晋王的回话,画娘美艳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柳眉轻蹙道:“晋王殿下这话,是何意思?”
晋王垂了眸,又折着步子走回来,仔细瞧着画娘浅笑:“其实,本王自战西夏归来之后,于太后娘娘宫中见过云德县主那一次,便就瞧中了县主……”抿了下唇,微微一顿,眸光却一直没有自画娘脸上移开,“云德县主姿色超群美艳绝伦,又聪慧过人,试问,这天底下,又有谁不会为县主所动心呢?”
画娘眉心一直轻轻蹙着,仰着头,丝毫不避讳地盯着晋王瞧,两人四目相对,皆默了许久,画娘忽而淡笑出声来。
“晋王殿下说这话,可真是违心。”她从来都不是会阿谀奉承的人,她爱憎分明,她觉得晋王说这话必是在嘲笑她,因此,也不必再给她好脸色,“晋王殿下,我云若画虽然出身不高,可还没有沦落到做人妾氏的地步,即便生于寒门、又为妾氏所生,可非奴非婢!”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竟是咬牙切齿,恶狠狠盯着晋王。
她觉得自己是受了晋王的侮辱了,她觉得晋王这是在取笑她,若是她真的如此优异,又怎会被谢昭负了呢?她打五年前瑛列侯府第一次见谢昭,便就一心一意想要嫁给他,她努力了那么多,可到头来,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是敏感的,及其敏感,尤其谈到出身;她是自卑的,及其自卑,尤其是谈到谢昭;她是怨恨的,及其怨恨,尤其想到婉娘!对,就是云润婉,她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如若不是她,自己早就是安璟侯府嫡出千金,此番与谢家的婚事,也就轮不到眉娘了……
晋王敛了笑意,目光很真诚,又朝画娘走近一步,俯身低头,凑唇在她耳边:“云德县主,你跟本王玩笑了,本王怎会让最心爱的女子做妾氏?既然本王开了这个口,必是给你一个满意的身份!”然后将唇移开,依旧温和笑看着她。
画娘觉得可笑:“晋王殿下,臣女的心可是很大的!好,臣女也跟殿下说实话,经历过这一番,我确实已经恨透谢昭,即便他现在哭着求我嫁给他,我也不会!你说你会给我想要的,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当、圣、后!”
晋王伸出手掌,立即捂在画娘娇滴滴的樱唇上,另一只手食指掩唇:“嘘!云德县主小心隔墙有耳,你的想法,本王知道就可以了。”将盖在她唇上的手移开,继续道,“你帮本王当上圣主,本王自会立你为圣后……”
画娘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她是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倒不如一搏!若是胜了,自己自会有高贵的身份,可若是不幸败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好!我答应你!”画娘应了,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好似做了此番决定,又是人生新的开始,“只是,晋王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眸光依旧狠狠盯着晋王,“若是您到时候也负了我,那么……”
“本王不会。”晋王说,“云德县主要相信,本王对县主是真心的,若是他日本王负了县主,必是不得好下场。”
画娘只道:“殿下有吩咐必是会想办法知会臣女,臣女等殿下的消息,时间不早,太后娘娘在等着臣女,先告退了。”说完俯身行了一礼,然后也不等晋王同意,绕过他的身子便疾步离去。
晋王瞧着那抹艳红的、修长的、娇嫩的背影,有些失神,这个女孩子心中怨气太重,又得太后娘娘的喜爱,与她结盟,对自己成好事儿,可谓诸多益处。他想要做圣主,需从两方面下手,第一,将太子搞垮,第二,需要有人在太后跟前说自己好话!
想到太子,晋王嘴角不自觉划过一丝笑意,他倒是不将这个嫡出哥哥放在眼里的。这个嫡出兄长,没有军功,没有上进之心,成日只知弹琴作乐,早就失了父皇的心,若不是有圣后娘娘撑着,他早就要被贬为藩王了。
而自己呢?父皇必是瞧中自己的,否则,二十岁的自己,军功赫赫,父皇又怎会留着自己住在京城呢?留自己住在京城,必就是对太子不满、有改立储君之意,而如今,太子虽然无功、但也无错,他当务之急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太子的错处。
事情是否能成,便就看今天的了,太子妃在给他的信件中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其实太子妃元氏跟他,若是论起儿时感情,要比跟太子关系好。
太子妃,早在一年之前,便就与他结盟。不过之前倒是未有明说,那个女人,虽然平时面无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但心思及其细腻,不能得罪。
晋王抬眸眯眼瞧了瞧太阳,深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转身离开,却恰巧看到迎面走来的李夙尧跟谢昭。
谢昭是文臣,李夙尧是武将,他俩的亲娘又是及其不和睦的,他们怎会走在一起?晋王微微蹙眉,但还是含笑朝着二人走去。
李夙尧跟谢昭瞧见了晋王,行君臣之礼,晋王一手扶一个:“两位大兴的奇才,本王可受不住这个礼啊,快快免了。”
谢昭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青衣着身,更彰显其林泉风度。李夙尧英武俊朗,玄色锦袍,剑眉星目。两人一文一武,可不就是大兴新一代的奇才?
谢昭说:“微臣不胜酒力,方才与夙尧兄饮了点酒,便就醉了。”他面色,确实微微有些潮红。
晋王玩笑道:“英武将军可是咱大兴城里出了名的好男子,不是传说,十二个时辰都伴在夫人身边的吗?怎生,这会儿倒是陪着谢大人了?”
李夙尧以拳掩唇,轻咳一声,他也不胜酒力,面色也红,走路也是晃的,但想到婉娘,他觉得心里很甜,笑回道:“贱内此番正陪在昭训娘娘身边,不然,臣也不敢喝酒啊……哈哈哈!”
婉娘知道他酒量不好,所以像这样的场合都不给他喝酒。李夙尧听妻子的话,至少当着妻子面不喝,但妻子不在时,他到底是搏不了同朝好友的面子。
晋王与谢昭跟李夙尧并无过多交情,况且算着时间,圣上也该要来了。
李夙尧晃了□子,差点没站稳,只道:“臣怕是醉了,臣找夫人去。”说着便向晋王行礼告辞,跟谢昭两人摇摇晃晃一直往前走。
婉娘在韵娘殿里说了会儿话,便就出来寻自己丈夫了,她知道,李夙尧那人好面子,若是自己一刻不瞧着他,他必是会喝酒。可不就是,待她寻得到李夙尧时,李夙尧正一摇三晃地朝她走来。
“夫人。”李夙尧拥婉娘入怀,主动承认错误,“为夫……喝得多了,为夫现在头有些晕。”趁机牵起婉娘手,亲了一下,然后眼神像刀子一样扫向谢昭,意思是说,快帮着我说话。
谢昭才不理他,朝婉娘淡淡一笑,便走了。
婉娘主动将丈夫的手臂环绕在自己后颈上,承载他一半的重量,皱眉道:“你喝成这样,必是呆不下去了,不若去向太子赔礼告别,我们先回府吧。”
妻子竟然没有责怪他,李夙尧受宠若惊,赶忙嘻嘻笑说:“为夫都听夫人的。”
找到了太子,这边刚欲告别,那边却有人说,圣上跟圣后来了。
既然此时走不了,婉娘只得让浮月去东宫的厨房里煮点醒酒汤去。
二圣来了,一众人等自然要给二圣请安,请过安后,二圣叫了几个重要的人到身边。独孤后一来便着人去找杨崇,穆郎跟着杨崇一块儿来了,两人不知道玩的什么,身上脏兮兮的,还一身的汗。
独孤后瞧着爱孙手上的弹弓,蹙眉道:“崇儿,怎可玩这些?”将弹弓放在一边,又将杨崇抱坐在自己膝上,“咱们崇儿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不可玩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知道吗?”
杨崇很乖的点头:“孙儿听皇祖母的话,以后再不玩了。”然后转头看向穆郎,很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穆郎肉肉的脸红通通的,满脸的汗水,此番正蹭在婉娘怀里,任苏氏怎么拉他他都不肯走。
“三姐……”穆郎笑着看婉娘,蹭了半天又将唇凑到她耳边,带过去一阵热气,“我今天晚上要跟三姐姐睡,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婉娘有些心酸,她嫁了人了,再不能呆在家里了,能偶尔见到娘跟弟弟一次,已算是不易。
“穆郎乖,坐好。”捏他肉脸,又说,“瞧你嘴巴都翘上天了,要听话。”
李夙尧喝了一大碗醒酒汤,此番酒醒了一大半,想讨好婉娘,便将穆郎拽到自己跟前:“你说三姐夫好不好?你要说好,姐夫便带你回国公府,让你住上几日,如何?”
穆郎瞪圆了眼睛瞧李夙尧,立即抱住他脖子:“三姐夫真好,是穆郎最亲最近的人,我可是爱死你了。”
“哎呀呀。”李夙尧喊道,“这个臭小子,有点重量,小肉球。”
婉娘瞧了李夙尧一眼,虽没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已是说明了一切。李夙尧将厚厚的手掌附在婉娘手背上,低低道:“只要你开心就好。”
而此时的韵娘,正瞧着独孤后怀里的杨崇,独孤后正在喂杨崇糕点,韵娘瞧着,手指狠狠掐进了肉里,差点要冲过去,却被太子及时抓住。太子眼神很复杂,他不敢看韵娘,也不敢看崇儿,因为他知道,那糕点里,有毒。
杨崇没有立即吃下去,只是附在独孤后耳边道:“孙儿记得,皇祖母跟孙儿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这盘糕点是晋王妃婶婶亲手做的,孙儿想先送过去给穆郎舅舅吃。”
独孤后越瞧这个孙儿越是喜欢,这个孙儿,不但聪慧伶俐,还懂事得很。
“你去吧。”独孤后拍了拍孙儿的头,“咱们崇儿可真乖。”
杨崇捧着一盘子糕点,走到底下婉娘的座位跟前,将糕点盘子递给穆郎:“小舅舅,谢谢你今天陪我玩儿,这是晋王婶婶亲手给我做的糕点,我全送给你吃,你不要客气。”
穆郎嘴馋,非常想吃,可听杨崇说这是晋王妃亲手做的,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谢谢你,我不吃了,我都吃饱了,呵呵呵……”眼神一直瞥着糕点。
杨崇直接塞一块到自己嘴里,然后递给穆郎:“我吃了一块了。”
穆郎实在嘴馋,又见三姐姐没说什么,便也不客气了,直接接过,将头埋进盘里吃。他向来饭量大,糕点吃几块根本不顶饱,于是,一口气全吃了。
韵娘手心里全是汗水,几次想要走过去阻止穆郎,可却一直被太子抓着手。
太子低声对她说:“韵娘,事情已经如此,若是你此番去阻止,被处死的,可就是我们!你不想陪着崇儿吗?”
第72章 陷害
即便韵娘极力忍着,可眼里还是有了泪意。
那天晚上,自她跟太子说了太子妃暗中勾结晋王的事情之后,太子便就如发了疯一般,情绪异常失控,原本从来不愿踏入太子妃宫殿的太子,竟是夜夜宿在太子妃那里。当然,听沁香打听得来的消息说,太子不是去宠幸太子妃的,而是去折磨她的。
至于怎么折磨?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启口,一个男人,在得知被一个女人出卖陷害之后,便拼命在床上虐待她,这算什么?韵娘此时已经不知道,太子到底是太爱太子妃了,还是太恨她。
韵娘原没有想过要陷害任何人,她跟晋王妃都不熟悉,怎么会去害她?只是太子疯了,才出了这样的下策,在晋王妃给崇儿送来的糕点中落毒。韵娘自是不肯,奈何太子这次根本一点听不进去,并且向她保证,落的毒量很轻,只会让崇儿感觉到微微不适,不会有大碍。
当着二圣的面,到时候再宣太医诊治,他晋王府,便就逃脱不了干系。
韵娘知道崇儿爱吃糕点,不过崇儿这个孩子不贪吃,即便再喜欢吃的东西,也只是浅尝辄止,不会如穆郎那般。可是现在呢?或许她的崇儿不会有大碍,但是穆郎,他必是会死的。
而此时站在婉娘身边的穆郎,已经将盘子里的糕点吃得只剩了最后一块,他虽然还没解够馋,但想到婉娘,便自觉地将最后一块递到婉娘嘴边:“三姐姐,你吃,真的可好吃了……你看,我一口气吃了这么多呢。”
婉娘最喜欢看弟弟吃东西的样子,以前还没出嫁的时候,她经常会亲手给弟弟做吃的,她最疼穆郎了。
“三姐不饿,是崇儿让给穆郎的,穆郎乖。”婉娘将穆郎的手推了推,又去捏他肉乎乎的脸蛋儿,“你先吃点垫垫底,等跟着姐姐回了国公府,姐姐亲自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穆郎开心得瞪圆了眼睛,一把将最后那块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抱住婉娘的脸猛亲。他真开心,终于又可以跟三姐姐在一起了,他可喜欢跟三姐睡觉了,以前三姐没有出嫁的时候,他天天挤在姐姐的被窝里睡。可自从姐姐嫁人后,他不但饭吃得不香了,连觉也睡得不好……
李夙尧竟然主动邀请他去国公府做客,他真是爱死李夙尧了,想到此处,穆郎一头便扎进李夙尧怀里。李夙尧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只鸡腿瞧,刚准备伸手去拎,结果鸡腿还没入口,就被穆郎吞了去。
穆郎腮帮子鼓鼓的,拼命咀嚼,咽了下去后方说:“谢谢姐夫,我最喜欢我三姐跟三姐夫。”
李夙尧气极反笑,伸手捏穆郎肉脸:“跟你三姐小时候一样,长得圆圆的,还是个贪吃鬼。”
婉娘不乐意了,瞥了李夙尧一眼:“不知是谁在我家的时候,竟是将刷锅水当作美味汤羹喝了,倒是说起我来。”
李夙尧噎住!这事儿他自己都快忘了,肉丸子竟然还记得?嗯,说明肉丸子是爱他的啊,好开心。
杨崇回到了独孤后身边,韵娘一直瞧着穆郎,见他没什么反应,微微蹙了下眉,但到底是松了口气。
外面突然有些哄闹,似是有人在争吵,吵闹声原是有些远,可渐渐的,似是到了殿门口。
“谁在外面大声喧哗?”圣上原是在与几个年轻的臣子说话,此番听得有吵闹声,自是给站在一旁的虞公公使眼色,“你去看看,谁人敢如此胡闹,带到朕跟前来,真是胆大包天。”说着瞧了太子一眼,似是对他很不满。
虞公公低头应着出去了,太子虽然一直垂着头,不过,嘴角却划过一丝笑意。
被带上来的人,是一个小丫鬟,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已是被打得出了血,双颊肿了起来,可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明黄色的包裹样的东西,包裹上还似有花纹,但想得不清。
原是崇儿大喜的好事,却是见了这般血淋淋的东西,独孤后蹙眉说:“底下跪着的是何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竟是这般大胆!”又说,“虞公公,可查得出这是哪个府上的奴才?”
“回圣后娘娘的话,这……”虞公公声音小了些,吞吐道,“奴才刚刚问了,跪着的这个小丫鬟叫采如,是太子妃殿里的小宫女,此番哭着跑来,似是有何冤情要向二圣申诉。”
圣上仔细瞧了瞧底下跪着的、叫采如的小宫女,问道:“有何冤情,你说出来,若是确实在理,朕替你做主。”
采如这才松了紧紧抱着的明黄包裹,哭着磕头:“奴婢替主子谢圣上隆恩,奴婢知道,若是此事说了出来,奴婢的性命就不保了。奴婢死了没事,只求圣上替我家主子做主。”说着又是磕头,一声声的响,听得人渗得慌。
“太子妃怎么了?”此时独孤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左右望了望,“对了佼儿,今日是崇儿生辰,怎生没有瞧见太子妃?”
太子立即站了起来,拱手作揖,恭敬回道:“回父皇母后的话,太子妃这几日身体不适,儿臣心疼她,便就要她在自己殿中好生歇着。”
“你说谎!”采如边哭边跪着往太子这边移,“你对太子妃一点都不好,你欺负她……”她是亲眼瞧着太子妃受折磨的,可是太子对太子妃做那样的事,她怎么说得出口?她嘴又笨,说得不好,最后只能双眼腥红地瞪着太子,大口喘气。
太子嘴角虽然微微挂着笑意,可眸光却是阴狠的,他抬腿便一脚踢在采如肩膀上,斥道:“太子妃身边的人,可真是好教养,竟然敢斥责孤?嗯?”似是气极,反腿又是一脚。
晋王此时心情甚好,慢条斯理地起身说:“皇兄莫气,一个小小宫婢而已,莫要气坏了皇兄身子。”又对采如道,“你以下犯上,已是死罪,不过,若是有冤情,便就说出来,圣主是明君,自会替你做主。”
圣上脸色黑如锅底,他偏心晋王,又打自心里觉得此事必是太子的错,便道:“你说!太子对太子妃如何了?不必怕,一切有朕给你做主。”
独孤后似是瞧出一些端倪,制止道:“圣上,此时怕不是时候,不若……”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兴律法难道是摆设?”圣上冷眼瞧独孤后,气得胸口直起伏,“朕,要的就是群臣都在。”
采如得了圣上的准,便哭着说:“太子宠妾灭妻、宠昭训娘娘而冷落太子妃不说,这些日子,竟是夜夜欺辱太子妃娘娘。这也就罢了,太子妃娘娘说了,即便自己丈夫不喜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可是谁知,前些日子,娘娘竟是发现了太子殿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晋王见终于说到了重点上,唇角微挑,眉梢眼角竟是喜意。
圣上坐在上首,威仪四震:“是何大逆不道之事?”
采如将怀里的明黄包裹摊开,众人再一瞧,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包裹,这明明是件龙袍!私制龙袍已是死罪,可此番,竟然还对其如此糟蹋蹂/躏,罪该至何?群臣一片哗然。
“这是太子妃娘娘在太子办公的勤思殿里发现的,太子妃生病卧床,不便前来相告,便差着奴婢前来。”采如跪着磕头,“娘娘还说了,太子年轻犯有错事,还求圣上从轻发落。”
太子依旧云淡风轻,因为直到此刻为止,事情都是按照他所知道的一切去发展的,便说:“哼,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孤的?只凭你片面之词?还是,凭你家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