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往事不提也罢,提得多了,徒增伤感。
李夙尧觉得自己确实对不住华兰表姐,此番不便多说,多说多错,万一叫肉丸子觉得自己是那般负情之人怎办?
婉娘见李世子抿唇不言语,那窦华兰却是将冷如冰刀的目光朝自己扫来,婉娘不似之前那般自卑了,也抬起眸子,微微含笑与窦华兰相视。
窦华兰看着婉娘那双浚黑如葡萄般的眼睛,微微一愣,嫉妒之感油然而生。以前没有仔细瞧过她,只觉得她长得矮长得胖长得丑,可此番近处细瞧了,方才觉得,她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表弟的眼光一向好,怕是再过个三四年,她渐渐长得开了,得将自己给比下去。想到此处,窦华兰就不服气,嫉妒之感如一阵阵火似的,在心内不停蹿动。
她凭什么?就凭她?寒门之女!
婉娘别开目光,对着小权子恭恭敬敬道:“权公公,既是太后娘娘宣我跟娘去,便就不能叫太后等得久了。”
在京城两大贵子一大贵女面前,小权子没有权利插嘴,此番见云三小姐说了,便赶紧顺着道:“两位世子爷,若是有事,大可以后再说。小权子我,可还得办差呢。”
窦华兰紧紧攥住双手,拼命忍下心头那口怨气,再看婉娘时,已是换上一副明媚笑容。
“既如此,权公公便去忙着吧,问太后娘娘安好,我改日定亲自去寿康宫向她老人家请安。”说罢,依旧保持明媚笑意,转身就走。
杨彧木头木脑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一个劲挠头发,伸长脖子朝窦华兰方向望去,想追又不敢。
李夙尧恨铁不成钢,抬起他那长腿便踹了杨彧一脚:“你那头是几年没洗长虱子了还是怎的?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杨彧呆呆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追着窦华兰就去了。
李夙尧觉得自己办了件好事,没那么对不起表姐了,像是解脱了般心情舒畅了不少,哼着歌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寿康宫里,臻仁见了李夙尧,先是赶紧行礼,然后别开头捂着嘴就笑。
李夙尧自是还记得她,怕她将自己的丑事揭露出去,立即一个极具杀伤力的眼神扫过去,趁旁人没在意,立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臻仁吐了吐舌头,直将眼球往上翻,图留个眼白对着众人。
云氏母女三人规规矩矩向着太后跟李老太太请了安,李老太太眼神不好,抱着苏氏就叫人家嫡亲孙媳妇儿。凑近看得仔细了,李老太太皱眉,弱弱地说:“长得好是好,可是,会不会老了点?”
李夙尧坐在一旁,黑着脸,他奶奶闹笑话丢人了,他心里老大不高兴。
“祖母,这才是!这个!”趁机伸手捏了捏婉娘肉脸,“她才是你未来那嫡亲的孙媳妇,旁边的是她娘,我老丈母娘!”
李老太太见不是这老的,放心多了,又一把将婉娘抱在怀里,心肝儿宝贝乖乖肉地叫,真是相见恨晚啊!孙媳妇儿,我老人家等了你多年了,你可终于冒出来了……真真是老天开眼,菩萨显灵啊!
婉娘有些闷住,前不久她还是一个人见人嫌花见花凋的丑姑娘呢,怎么现在竟成香饽饽了?
“老太太好,给您请安了。”婉娘觉得这老太太热情得很,打小她没得到过祖母的疼爱,此番在李老太太身上,倒是感受了一回。
李老太太捧着婉娘的脸左瞧右瞧,越瞧越喜欢,真真是个福气之人。小丫头脸圆润润的,皮肤水灵得很,一双手虽然不瘦,可看得出,手指很长。再瞧那屁股,又圆又翘,定能生养,不错不错!
这丫头年龄虽还小,可比夙尧孙儿小几岁也是可以的,再说这孙儿还得出去打几年战呢,回来等丫头长大了,刚好娶回来给她生曾孙子。
见老太太只顾着瞧三姐姐,画娘噘着小嘴,有些失落。
刘邕过来牵画娘的手,轻轻摇了摇,一张肥脸笑得只见白牙不见双眼:“漂亮妹妹,我可想你了,你以后就留在宫里陪我玩可好?”见画娘一直嘟着嘴不理他,刘邕又转头急促地问太后,“太后姑奶奶,您快些下旨,将这妹妹给孙儿留在宫中吧。孙儿保证,只要能留她下来,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太后这两天被这一老一小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得应付着说:“只你保证不再调皮可不行,你想留着这位妹妹在寿康宫,那也得人家丫头自己同意,还得云夫人也同意才行。若是她们不愿意,姑奶奶这道旨意,可是不会下的。”
苏氏愣了一下,怎么,竟是要留着画娘在宫里?若是自己同意了,万一老爷心疼,怪罪可怎好?
太后伸手握住画娘的手,见她十指纤细,脸蛋儿也长得标志得很,和蔼赞道:“这丫头模样可真俊俏,如哀家没记错,你可是与那云昭训一母同出的妹妹?”见画娘点头,太后笑道,“你留下来吧,陪在哀家身边,哀家这寿康宫里着实冷清了些,正缺你们这样的花骨朵儿呢。等你长得大了,哀家做主给你寻门亲事,可好?”
画娘原是兴致不高,可听到此处时,却是双眼一亮。若她呆在云府,不过一个庶出之女而已,将来必是草草配门婚事,哪比得上呆在太后娘娘跟前?太后亲指的婚事,想来是不会差的,若是自己再表现得好些,或许指给亲王贵胄,也未尝不可。
想到此处,画娘娇俏一笑,顺势挽住太后手臂:“臣女见着太后,觉得亲近得很,很愿意留在寿康宫。可是,臣女也得听母亲的,若是母亲不许,那臣女也没了法子。”
婉娘轻哼,好你个画娘,小小年纪心思可真深沉。若是母亲一口应了,回头父亲问起来,母亲不好回话,可若是母亲不应,便是驳了太后老人家的面子,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太后问苏氏:“云夫人可有意见?若是可以,哀家可就给留下了,她今晚就别走了。”
苏氏手心里全是汗水,一时有些紧张,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旁边李夙尧见他未来丈母娘为难了,张口就要说话,却被李老太太给拦住。
李老太太凑到孙儿耳边,轻声道:“祖母一瞧,便知那个小丫头是个有鬼点子的。”嘴朝着画娘撸了撸,又说,“云家的事情,你且别插手,再说,若是你这未来媳妇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得,将来怎么做我李家嫡长媳?”拍了拍孙儿头,叫他静观其变。
婉娘静静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四妹妹是我父亲最爱的女儿,承蒙太后厚爱,竟有福泽留在宫中,伴太后左右。但是四妹这一留在宫中,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许多四妹平日惯用的东西还未整理,也得再回去跟臣女父亲和姨娘见一面。不然,姨娘会以为臣女母亲仗着身份,欺她人之女。”
太后自然不是欺负人了,此番婉娘都这般说了,她便叫臻仁呆会儿随着苏氏去云府,让画娘再在云府住一晚,明儿一早再接她入宫。
太后要留云家一个女儿在寿康宫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众世家夫人耳朵里。众人都道,这云家可真厉害,刚来京城没多久,竟是有三个女儿爬上了枝头,一个已经变成了凤凰,两个将要变成凤凰。
皇后撇开众人,单独将苏氏叫到了自己殿里,给她赐了坐后直接说:“本宫叫你来,也没旁的事情,只为了云三娘子的婚事。秦太妃跟李家老太太,可都是瞧中了云三娘子,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苏氏简直想去死,怎么今天尽遇到这些棘手的事情,那九王跟李世子,一个是皇室贵胄,一个是皇亲国戚,选哪一个?若是都说不合适,那简直就是造反!万一皇后娘娘一个急了,将自己拉出去斩了也是有可能。
皇后瞧出她的心思,面含笑意,继续说:“云夫人不必拘束,现在这里没有君臣,只因着本宫觉得小九儿跟夙尧都不错,这才为了难,想听听夫人的意思,夫人就照着自己心里意思说了便是。”
苏氏挪了挪屁股,清了下嗓子,哑声道:“臣妇觉得,九王殿下跟李世子,都是大兴王朝一顶一好的少年。只是,婚事一看媒妁,二瞧缘分,小女与李世子之间,自是有些一翻姻缘,不知,娘娘你觉着如何?”
独孤后对苏氏的回答很满意,这小九儿跟夙尧姨侄儿比起来,自是夙尧侄儿亲一点。
“本宫明白夫人的意思了。”独孤后点头,“不过夫人也知道,夙尧跟小九儿之间,可是有了‘四年之约’,虽说论起来有些不靠谱,可也不失为一方佳话。云三娘子还小,四年后十三岁,到时候再谈论婚嫁,也是不迟。”
苏氏立即点头称是。
宫里的事情都聊得妥当之后,苏氏赶紧带着婉娘跟画娘回府,刚回府,便将太后想留画娘于康寿宫一事跟云盎说了。
云盎愣了一会儿,喜道:“这是好事儿,太后喜爱画娘,这是云府的光彩。”苏氏便没再说什么。
画娘进了宫,李夙尧带兵出征了,日子过得飞快,新年也很快过去。
来年三月,新一届的考生参加了三年一次的科考,张笙以会试第一的成绩傲居榜首。十日后殿试,张笙又得了皇帝青眼,得封状元郎。
张家穷了几十年,此番好不易扬眉吐气了一回,个个都昂着头走路,只恨那老天当初没将人的眼睛装头顶上。
张家那一大家子,全都住在云府,原还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寄人篱下了。可此番自己儿子做了状元,个个开始傲起来,觉得状元郎一家子住在他云家,那是看得起他们!
云盎随着李家军一起出征打西夏国去了,家里没了主心骨,那张家父子更是不讲礼,原本曼娘跟张笙定好的婚事,被一推又推。
自那次“太子风波”事后,曼娘的身子便留了病根,一直未好,成日地咳嗽。张家觉得这曼娘是个没有福气的,且又打听到,这云家二娘子,原是被太子瞧中的,可后来又不知怎的,太子竟是纳了云大娘子为姬妾。
张家是乡里人,思想顽固得很,觉得被别人遗弃了的女人,必定不是好的,想要毁亲!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天天写个6000~9000字,原来我也可以这般勤奋~~嗷嗷嗷!!不过确实好累,白天上班木时间,只能晚上熬夜写了~~~~!!
我是存稿箱,今晚写好,明天白天发!谢谢所有留言所以支持正版的妹纸,乃们是真爱!
另:谢谢林洛伊人丢了一颗地雷o(∩_∩)o
回眸妹纸的手榴弹
金碧辉大大的地雷
懒洋洋发个呆妹纸的地雷
明天周六那更在晚上10点半到11点之间
推荐一个文:
烟大文笔很赞,值得一看!
第42章
曼娘跟张笙的婚事,原是云盎在出征之前就跟张家父母定好的,年底说好,婚期定在来年开春的三月份。
奈何西南战事紧急,云盎不得不提前几个月随晋王杨澈并唐国公父子一起出征。虽他人不在,可保媒人在,当家主母苏氏还在,因此,婚事该是照常举行才是。奈何张家早有悔婚之意,便以云盎出征为由,将婚事一拖再拖。
一开始,张家到底是有些畏惧云家的,话说得也比较委婉。只道云将军远征,云夫人又正身怀六甲,若两个孩子此时草草完婚,怕是不吉利。可后来渐渐的,张家不但举家搬出了云府,甚至还找了当日保媒的媒人,直言要退婚。
苏氏因有孕在身,曼娘又是待嫁之女,两人平日没事就只呆在自己屋里,哪都不去。因此,那张家打发来的赵媒婆还未见到苏氏时,便被婉娘跟苏妈妈给请回去了。
婉娘的意思很明确,娘正怀着小宝宝,万不能动了气,凡事都得等娘生完孩子后再说。
到了七月中旬,苏氏顺利产下一名男婴,且母子平安。
生产当日,天空一片乌黑,燥热得很,甚至午间还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产婆说产房晦气,叫婉娘出去等候,但婉娘一直赖着不肯走。她是很担心母亲的,母亲之前小产过两次,不论后来月子时吃了多少补品,但伤了的元气,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她怕自己这一走了,母亲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人家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的,而母亲已在鬼门关走过两遭了,虽然她生姐姐跟自己的时候自己未瞧见,可此番见母亲叫得如此痛苦,婉娘也跟着哭了。
直到产婆大叫说“生出来了,生出来了,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跟夫人您长得可真是像”时,婉娘才止住哭,抬头时正看见产婆自母亲双腿下拎出一个血淋淋的小肉团。
产婆将这云家的小郎君擦干净,又在他的脚下使劲拍打,直到小婴儿“哇哇”地哭出了声,屋子里一众人才放了心。
婉娘边哭边笑,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伸手不停抹着眼泪:“娘,您感觉如何?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见娘垂着眸子朝她微微一笑,又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她才完全放了心,“娘,是个郎君呢!婉娘有弟弟了,婉娘有弟弟了!女儿长大后一定要好好保护着弟弟,我要教他读书识字,教他骑马射箭,女儿一定会好好疼爱弟弟!我终于有弟弟了……”婉娘觉得现在自己有姐姐有弟弟,还有爹跟娘的疼爱,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苏氏尚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只朝着女儿笑点头,又对站在一旁的罗氏轻声开口道:“孩子……我看看……”
自听到产房有哭声后,罗氏并曼娘也快步走了进来。曼娘原也是想陪着母亲的,奈何苏氏坚决不许,苏氏说曼娘是将嫁之人,不可见到血光,不然会不吉利的。
罗氏跟苏氏的妯娌关系处得好,此番见大房也得了个郎君,心里直道她的陵郎以后有伴儿了,开心地自产婆手里将小郎君抱了过来。罗氏坐在了床边,给苏氏看:“瞧,这小模样长得可真是俊秀,将来长大了,定是个有出息的!”
苏氏只眨了下眼睛,没有多少力气挪动身子,罗氏劝她:“大嫂,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且好好将养着身子,在你出月子前,我都在这边陪着你!”说着咬牙,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狠狠道,“我就不信了,那柳氏一个低贱的姨娘,手得有多长,竟还能害了这云家长房长孙不成!有种她就来使绊,我不信我斗不死她!”
罗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那柳姨娘在苏氏怀孕期间,曾听了薛婆子的教唆,差点使坏害了苏氏的孩子。
苏氏信得过罗氏,也确实是累极,听了罗氏的话,便微微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那边柳姨娘听说苏氏不但产下一名男婴,而且还母子平安,不但如此,那二房的罗氏竟然还一直守在大房不肯走!柳姨娘气得牙齿直打颤,嫉恨之心油然而生。大女儿韵娘不见自己,小女儿画娘进了宫自己见不到,她现在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了,可偏偏那苏氏身边就有子有女!
柳姨娘气得挥手便打碎了一个茶杯,心里恨道,那苏氏运气怎生那般好?老爷这一打仗,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回得来,可即便老爷现在回来了,也不见得会为她说话撑腰了,想到此处,柳姨娘便寒心,她什么都没有了,此生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小女儿画娘身上。
画娘,她的画娘,她可爱的女儿,可一定要争点气,要在太后身边好好侍候着,争取将来嫁入世族之家。一定要嫁入世族之家,一定要嫁得好,一定要让为娘的扬眉吐气一回。
柳姨娘抑郁成疾,时间久了,竟是卧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这半年多以来,画娘每月都会差出宫办事的太监给自己姨娘带一封书信,同样,柳姨娘看了书信后,也会立即再书上一封,给了银子,再请那公公给女儿捎回去。
可七月底的时候,给娘写了信娘却没有回,画娘私下问了那公公,公公说她姨娘已病入膏肓,躺在床上下不来床了。
画娘一听自己娘竟是病成了这样,急得跪倒在太后脚下,哭道:“画儿求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了,我姨娘她病了,画儿想要回家一趟,求太后娘娘恩准。”说完了使劲磕头,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一声一声地响。
太后老人家喜欢她,赶紧命小权子跟臻仁将她扶起,又拉到怀里轻哄道:“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哀家给你做主。”抽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却见眼泪越擦越多,不禁心疼道,“可别哭了,你这一哭,哀家的心都要碎了。你那姨娘,不是之前还一直好好的吗?怎生会突然生了这么大的病?”
画娘拼命摇头:“不知,画儿不知!姨娘一向身体健康得很,我爹在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生病,可爹一走了,姨娘竟就病得卧床不起了。”言下之意,定是府里有人害了姨娘。
太后虽喜欢画娘,可怕麻烦,不想管人家内宅的事情,只装糊涂道:“你也不是采选入宫的宫女,你是大将军的女儿,家里出了事情,哀家自然准你回去。不但如此,哀家还会让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跟着你回去,你姨娘不会有事的。”
见有了太医院里的太医,画娘这才放下了心,又跪下磕头:“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画娘领着太医院的太医回去给柳氏瞧病,太医把了脉,只道柳氏这是心病,没有大碍。太医开了方子递给画娘,然后起身道别。
柳姨娘见到了女儿,病瞬时好了一半,只一把将女儿搂抱在怀里哭。又将苏氏产了一名男婴的事情跟女儿说了,完了还不忘再次提醒女儿,让她在宫里一定要好好侍候太后老人家,将来一定要给娘争气。
又向小女儿诉苦,说她几次出府想去东宫见云昭训,可云昭训此番得了太子宠爱又将要临盆,竟是连亲娘都不肯见了。又说那曼娘真是好运,竟然与新科状元郎有婚约,现在苏氏生了儿子,苏氏又抢了她身为太子宠姬的女儿,若是曼娘再与那张状元成亲,那以后这个家,她柳氏还能有什么地位?还不得被欺负死啊,呜呜呜呜呜……
“娘,您先别哭了,身子不好,可别再哭坏了身体。”画娘心疼柳氏,抽出帕子给她擦泪,安慰道,“娘,不管大姐怎么对您,可女儿永远爱您。大姐不要您了,没关系,您没有儿子养老,也没关系,等女儿以后出息了,您就来享女儿的福气。女儿好好待您,您别哭。”
听了小女儿的话,柳氏心里暖暖的,可就是呕着一口气,咬牙道:“画娘,你说若是当初曼娘没有生病,韵娘是不是就不会做太子妾氏,那么现在做状元夫人的,就是娘的女儿了?”
太子宠姬虽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可毕竟是妾,在整个大兴,尤其是皇室贵胄世族大家,若是有所出能得主子宠爱还好,否则,妾的地位连个奴婢都不如。况且,妾氏所出之子,将来继承不了皇位,继承不了爵位。
而状元郎么,虽然开始也得自低层做起,但升值空间很大,开皇元年的状元郎,早几年便做了正一品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况且,那张笙还是寒门高中,二圣既是想要打压世族势力,少不得要大力提拔寒门之子。
张笙啊张笙,你生得逢时,这是注定要发的节奏。
画娘哼道:“娘,即便是大姐做了状元夫人,可您觉得她又会如何待您?”
柳姨娘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登时醒了,画娘说得对,打韵娘落地起,自己就没有好好待过她,想来她也是恨自己的。
画娘微微蹙了秀气的眉,眼珠子直转:“娘,您这么一说,女儿倒是有了办法。”说着便凑了过去,在柳姨娘耳边低语几句,说得柳姨娘眼冒金光。
画娘临进宫时,一直将自己姨娘的话字字刻在心里,也暗暗告诫自己,将来一定要比婉娘有出息!一定要比婉娘嫁得好!
而此时的婉娘,正逗弄着摇篮里还不到一个月大的小弟弟,见小弟弟比刚出生那会儿好看多了,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手去碰碰他的脸,点点他的鼻尖,逗得小郎君咯咯直笑。
孩子刚刚生下没多久,苏氏便给远在西南的丈夫修书一封,将好消息告诉了丈夫。云盎很快便回了信,信中也给孩子娶了名字,大名叫云梓穆。信中还提到了曼娘的婚事,其实这些日子,苏氏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张家一再推迟婚期,苏氏心里已是明白,张家想悔婚。
苏氏在信中也一并将张家的意思给说了,云盎只回道,让苏氏全权做主。苏氏觉得那张笙确实是不错,生得好学识好,如今又被二圣点为状元郎,自是前途无量,况且他为人品性皆好,确实是佳婿人选。
但苏氏不喜那张家一大家子,尤其是张家那大嫂二嫂,一个精明一个蛮横,若是女儿真跟她们成了妯娌,还不得被欺负死了。再者,此番张家已是将话说得这般明显,他云家虽不是高门大族,可也不是下等落魄户,云家的闺女,还由不得他们糟践。
纵使退婚会对曼娘之后的婚事有些影响,甚至也会影响到下头的几个妹妹,但苏氏下了决心,这婚便就退了,京城里好男孩子多得是,闺女又是生得水葱一般,难道还愁嫁不出去吗?也不稀罕他张家。
苏氏让婉娘推着弟弟出去玩,却将曼娘留了下来。罗氏识趣,起身也想要出去,却被苏氏叫住了。
罗氏快人快语,见此番只剩三人,便问道:“大嫂,可是为了曼娘的婚事?那张家的意思,你都知道了?”
苏氏点头道:“都知道了,但你们瞒着我也是为了我好,我便就装作不知。此番也得了老爷的话,老爷信中却叫我拿主意,我也是想问问弟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