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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一处农庄。”他回答。
他语气还算好,如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我怎么会在这里?”叶榕并没有失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魏昭面前她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一切如实说与他听道:“昨儿是有人故意推我落水的,我也差不多猜得到是谁指使的。”
又好奇魏昭怎么在这里:“二哥不是在衙门里忙吗?”
“衙门里再忙,但也有下值的时间。”他敛去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此刻严肃的样子,倒像一个长辈,“你出了事,外面禁卫军到处在寻人。娘跟湘儿也很担心你,不过,我已经差了人回去报平安了。”
叶榕此刻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禁卫军的人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得到人。魏昭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若是轻松就寻到了人的话,想必肯定要惹人怀疑。
“这家农户可靠吗?”叶榕担心,“你来的时候他们可知道?他们知道你我的身份吗?”
魏昭却平静说:“他们都是我的人。”
魏昭是一直有暗中差人跟着妻子保护她的,只是皇宫内院那样的地方,禁卫森严,他的暗卫不便进去。可就算侯在宫外,一旦宫内有任何消息,他们也是最率先知道的。早在禁卫军出城寻人前,暗卫就顺着河流去寻了。
寻到了人,一边有人来通知他,一边就就近送往可靠的农户家。
“那就好。”叶榕点点头,“一会儿禁卫军若是寻来,二哥还是躲避为好。”叫禁卫军看见,自然是要疑虑魏昭的真正本事跟实力的。
魏昭却忽然咧嘴一笑,眼睛里似是有星星:“领头的禁卫军将领,是顾旭。”
他目光看似清淡,实在灼灼,这还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笑。但笑得……叶榕只觉得毛骨悚然,他还是不笑为好。
叶榕严肃说:“我当时落水的时候,恰好顾旭领头的禁卫军路过。他也……他也跳下水来救过我。但我没理他,直接往下游游走了。估计他也是看得出来我压根不想与他有牵扯,所以这才没追我的。”
“他也知道你会水。”魏昭补充。
叶榕坦然:“苦寒之地呆了十年,那边到处都是水,水匪,没有点本事怎么行。”叶榕也瞧得出他今儿哪里怪怪的了,多半还是为从前她跟顾旭的那点事情意难平。
可又怎么样啊,本来也是她跟顾旭先遇到的。
其实此刻魏昭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也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更明白若没有她跟顾旭的过去,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他们结为夫妻的缘分。但从前没动过心,没爱过谁,这一旦动心了,爱上了,便有些失了理智。
道理都懂,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能怎么办?
叶榕也懒得哄他,又躺了回去,索性晾着他。
魏昭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人好好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闹小脾气不高兴。现在人压根不理他了,他倒是巴巴主动凑过去。
“我让李嫂给你熬了粥,你一会儿喝一点。”他倒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
叶榕躺着没动,只是睁着那双水汪汪乌泱泱的大眼睛望着他。
外面有人敲门,魏昭扭头唤了句:“进来。”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农家妇女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进来。她倒是有眼力劲,什么都没说,只是把热粥递到魏昭手上。
农妇出去了后,魏昭拿着汤勺一下一下舀着粘稠的粥。他自己觉得应该是凉了一些后,才舀了一小勺递到妻子嘴边。
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人。
有些讨好的意思,可怜兮兮的。
叶榕瞅着他,只觉得心里又暖又酸。哪里还舍得晾着他不管,默默坐起来后,就张嘴吃了他喂来的粥。
魏昭看她一眼,眼底有笑意。就这样,慢慢一勺一勺喂下去,直到叶榕把一整碗都吃完。
也是她饿了,平时可没这种饭量。
“还要吗?”魏昭怕她没吃饱,问了一句。
叶榕忙摇头:“不要了。”
外头李嫂忽然小步往里面跑,跟魏昭汇报情况说:“禁卫军寻过来了。”
“这么快?”魏昭皱眉。
叶榕本来想说不要小瞧顾旭的侦察能力,想当初他在南境之地流放时曾一人谋算打败过几十个水匪。当地当官的与海盗勾结,普通商民无活路,民不聊生,当时他不过只是一个被削了爵的戴罪之人,竟然也能暗中组织起人来,与官匪顽强抵抗……十多间,他不知道帮着朝廷办妥过多少桩大大小小的案件。
当地百姓,一提起顾旭顾昶兄弟二人来,都是当神供奉的。
只是这些话,叶榕不能说。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
但就算叶榕不说,对于顾旭的实力,魏昭自然也了解。
叶榕严肃说:“二哥此番还需掩藏实力,不能让顾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是奉皇命来寻人的,寻到了,我就能回去了。”
魏昭点头,看了眼李嫂。
李嫂忙说:“二爷且放一百个心,我会好好照看夫人的。”
“我暂时离开一步。”魏昭只是不便明着站在这里叫顾旭看见,但他躲在暗处,只要不现身,他也不可能会失误到让顾旭察觉到他的行踪。
外面,顾旭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兵入了庄子,直奔李家来。
李家汉子在外面迎接,李嫂则陪着叶榕留在屋内。
到了李家门前,顾旭翻身下马来,直接奔主题问李家汉子:“这位大哥可是救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
李家汉子忙道:“是我家娘子救回来的,人没事,已经请了村里的郎中瞧过。我瞧那姑娘衣着不俗,想必是哪家的贵人。果然,真是贵人。”
听得这话,顾旭心中石头落了地,忙又道:“还劳烦大哥前头带路,我要亲眼瞧见人没事才行。”
第148章
顾旭身上还穿着禁卫军的铠甲, 铁甲裹身, 显得腰高腿长。腰间, 还别着一柄长剑。
李家非富户, 拢共也就几间房。李家汉子请着顾旭进了西屋去, 一打帘子入门, 顾旭就看到了已经下床来坐在一边窗户下的叶榕。
叶榕本来的衣裳湿透了,此刻穿的, 是李嫂子的衣裳。虽则一身布衣, 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还有她身上的那股子恬静温和的气质。
见人好好的, 顾旭心中更是松了口气。只是此刻见叶榕衣着朴素简洁,他忽又想到了前世的时候。
前世流放南境的那十年,她身上穿的,就一直是这种衣裳。
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顾旭心绪紊乱。他背在腰后的手用劲攥了攥,之后, 才关心说:“你没事就好。”
他有一肚子话想与她说, 可他没立场说。顾旭目光灼灼盯着人看,仿若很珍惜此刻的时光, 舍不得把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片刻。
叶榕忽略掉他眼中的异样, 只起身朝顾旭官方一拜, 道:“多谢顾将军前来搭救。”
顾旭依旧负着手,却侧头对一旁的李氏夫妇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单独与叶姑娘说。”
“是魏二奶奶。”叶榕纠正。
顾旭一噎, 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再说错什么话而惹得他不愿与自己独处。
然而就算顾旭此刻一再小心,但叶榕还是没给独处机会。
“李哥李嫂子不必出去。”叶榕挽留,“既然顾将军已经找到了我,我就此随将军回去吧。”又道,“我怕家里人担心。”
顾旭却还是坚持让李氏夫妻出去,因为他们如今能独处的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了今天,或许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氏夫妻虽然是魏昭的人,但此刻却没有立场拦顾旭。若是拦了,势必会惹嫌疑。
叶榕见顾旭坚持,也怕李氏夫妻为难,就说:“那你们先出去吧。”
“是、是。”夫妻二人先后应下。
屋内昏暗,只木头桌角点了根蜡烛。叶榕抬眸看了顾旭一眼后,又坐了回去。
顾旭始终站着,离她不远不近。目光灼灼打量着人,却不敢失神打量太久,怕久了她会发脾气。
对,如今的她,最会对自己发脾气了。从前……
顾旭喉头又是一阵涩意,倒是不忍心再忆起从前来。
他只说:“你可还好?”
叶榕:“我挺好的。亏得李哥李嫂子救了我,等回去后,我势必要重重谢过他们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你母亲兄长……”他问得小心翼翼,每吐出一个字来都细细瞧她的反应,生怕会刺激到她,但见她面色还算好,顾旭这才又继续说下去,“他们终究还是……还是走了。”
叶榕美眸中闪过一丝狠唳,粉拳也倏的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恨恨道:“所以,我也让唐家断了子绝了孙。”
唐统叶千荣三人是主谋,唐泽与唐夫人母子只是同谋。所以,唐统死后,唐泽母子被判了流放之罪。叶榕是对唐家人都恨之入骨的,可唐泽母子既然判了罪,她也不便动以私刑。
但想着他们曾那般龌龊动过心思害过自己母兄,她心中始终意难平。但叶榕拘泥于后宅之中,总归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魏昭替她做了决定,让唐家断子绝孙。
这件事,虽是魏昭做的,但叶榕事后也知道的。
如此这般,她心中倒是稍稍顺了一些。
如今对着顾旭,她只管发泄出对唐家的恨意来。只有这样,才不会叫顾旭发现端倪。
顾旭如今既然已经认清了唐家人的真面目,所以,唐泽母子是怎样的境遇跟下场,他丝毫不在意。但就算叶榕极力表现出对唐家的恨意与不满,顾旭心里始终还是存在一些困惑跟疑虑的。
或许,他心里也知道,如今的妻子……或者该说前妻,她早不是与自己一个阵营的人了。立场不同,她若欺瞒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他不戳穿,也不追问。既然这就是她给自己的答案,他接受。
哪怕怀疑她是骗自己的,他也接受。
“你能想得开就好。”他目光十分真诚,“能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叶榕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后眉心轻蹙了下,就认真与他说起来,道:“母亲与兄长不在了,好在嫂嫂和高高还在。如今祖父亲自接了他们母子二人回去,待他们也十分好。我母兄乃为唐家陷害,如今,身上的罪名也洗刷干净了。”
“我虽难过,但日子不是没有盼头的。”她说,“我婆婆待我犹如亲女,重病卧床的那几日,婆婆都日日陪在我身边。她开导我,安慰我,鼓励我,让我觉得其实活下去很好。还有大嫂,我与大嫂志趣相投,她总能在精神上安慰我。”
“至于我的夫君……”叶榕欲言又止,只是垂眸露出浅浅笑意来,“他的好,自不必说了。”
顾旭心犹如刀剜。
他知道自己与魏昭比,输在了哪里。那一世,他没能为了她不顾一切豁出去。
甚至如今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不是她的良配,魏昭才是。
这个事实真相是残酷的,即便是顾旭这样理智的人,纵然意识到了,他也不肯信、不愿意信。或许当初娶她的时候并非那么心甘情愿,可是十多年的夫妻之情,相濡以沫……那么艰难的十年岁月都携手走过来了……
而他们之间,也并非没有感情在。
他坚信,她是深爱过自己的。可正是因为她爱过,他才痛心疾首。
他想回到过去,疯狂的想。
“顾将军,该走了。”就在顾旭陷入回忆中不肯出来的时候,叶榕提醒了一句。
顾旭舍不得分别,但也知道,也不得不分开了。
“我送你回城。”他郑重承诺。
顾旭护送叶榕回了城,魏家听说人找回来了,立即出来与顾旭道谢。顾旭客气了几句,之后,赶紧进宫去复命。
魏二夫人则拉着叶榕进屋说话,紧紧握着她手道:“什么样的人这般狠心,竟推你落水。好在你人没事,如今我想来总还有些后怕。”
叶榕说:“是儿媳不好,害得母亲担心了。”
魏二夫人道:“你是受害者,是所有人的不是,都不会是你的不是。好孩子,即便你如今好好的,那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叶榕说:“没有吃什么苦,好在我是会水的。也亏得夫君体贴我,立即就找到了我。”
魏二夫人一脸愁绪问:“太子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叫、春意的,昨儿晚上便投水自尽了。当时是她奉太子妃的命领着你去水边的,现在又自尽……想来与她脱不了干系。”
叶榕心中自然也是怀疑太子妃嬴凤的,或许她也不是想害了自己性命,只是希望自己能与顾旭发生些什么,从而好挑拨魏顾两家的关系。但,这只是叶榕的猜测。
叶榕把自己当时看到的,包括自己的想法,一一都与自己婆母二夫人说了。
二夫人听后,十分气愤的一拳拍在案几上:“她这是想谋害人性命!原以为她是个豪爽明事理的,却不想……”二夫人摇头,一脸懒得再说下去的样子,又担心说,“她既起了害你的心思,有一次便有两次。榕儿,日后的日子,你一应皆要小心才是。”
“多谢娘提醒,儿媳一定谨慎小心。”
“昭儿担心你,今儿没去衙门。既你好好的,那娘就先走了,你们小夫妻两个好好说话。”说罢,二夫人起身。
叶榕忙也起身,亲自送自己婆母出门。
二夫人才走,魏昭就从前院过来了。见到人,叶榕立即迎了过去。
她知道在李家村的时候顾旭与她独处时他人也在,叶榕不确定他会不会又不高兴。但想着,不管他怎么样,只要她主动些、热情些,他那么大气的人,总不会一直盯着那点小事不放吧?
除非他压根不想好好过日子。
“听娘说你为了我临时向翰林院请假了?”叶榕故意说了“为了我”三个字,她主动向他示好,他总不会伸手打她这个笑脸人吧?
果然,魏昭笑了,十分自然牵着她手往回走。
“虽然你人没事,但想来是吓着了。我以这个理由向翰林院请假,没有不批的道理。”
“会不会影响你的前程?”叶榕关心。
有些刻意的关心。
前程?凭魏昭的身份,会在意这个所谓的前程吗?
但不管怎么样,既然她关心自己,魏昭总归是高兴的。就算是刻意关心,至少也证明她是在想法子哄自己开心。
“不会。”既她一本正经关心,魏昭也就一本正经接受,“翰林院不缺我一个小小的编修。”
“那就好。”叶榕冲他笑,之后,夫妻俩一道跨过门槛。
魏昭请假一天说是陪着妻子的,那便就是陪着妻子的。从早上到晚上,陪在人身边片刻都不曾离开过。
夫妻二人一起看书,对坐着下棋……甚至叶榕书看得累了,会拿了卷轴笔墨来作画。没画别的,只是悄悄瞄着身侧的男人画。
魏昭知道她在偷画自己,他只装着不知道的样子。等她画好了,正悄悄卷着卷轴要藏起来的时候,他一把按住:
“我瞅瞅。”
叶榕没想给他看,用了些力气护住,不肯让他夺走。
魏昭怕使劲夺会毁了画,所以也就只捏着卷轴一角,也不用力拉。
他斥责:“偷画你还有理了?让我瞧瞧。”
第149章
叶榕从来都不是会耍赖蛮缠的性子,她从小就被教养成了那种端庄持重的大家冢妇的样子。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夫为天,即便闺房内,也是有男尊女卑之分的。
若是搁在从前,或是与别人做夫妻,有人和她抢,叶榕或许就顺从了。可如今,与魏昭做夫妻做得久了,很多以前的习惯,都没了。也不是她为了迎合自己夫君而刻意去改的,只是与魏昭做夫妻自然与以前和顾旭做夫妻不一样,夫妻间的模式,自然也就换了。
魏昭时常会逗她,起初叶榕还不太习惯,别别扭扭的,只能任他欺负。但时间久了,叶榕便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是无伤大雅的事儿,他逗自己,她也要逗回去,哪怕这样的行为是所谓的教养嬷嬷口中的“不合规矩”。如今的叶榕,但凡有事都不会再一个人藏在心中。她信任身边的男人,也知道他值得信任,所以,夫妻二人之间可以说是没什么秘密的。
她什么话都能对他说,在他面前,她从来无需藏着掖着。
他亦如是。
魏昭要看画,叶榕偏不让。二人僵持着,最后,还是魏昭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榕儿变了。”主动松了手后,魏昭就捂着心口装着十分痛心的样子,“从前多么端惠娴雅的人啊,也不知是跟谁学的,如今都敢跟一家之主对着干了。”
叶榕决定不给他看就是不给看,于是一边卷着画轴一边笑看一旁男人在装哀愁。
“跟谁学的,难道爷不知道吗?”叶榕声音依旧清凉细柔,她眉眼皆含笑意,“爷教出来的,如今只能受着。”
魏昭歪了歪头,抬手撑着脑袋,只盯着对面的人看,也不说话。
叶榕把画收起来后,见他还是这副姿势这种表情打量自己,她挨了过去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魏昭懒懒启口,“得妻如此,颇有些后悔。能退回去吗?”
叶榕道:“想退货是不行了的,你后悔也没用。”又“凶”他,“不过,嫌我不好,你可以再娶一房好的。”魏昭正笑着准备接话,叶榕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又道,“你要是娶回来了,以后就休想进我的门。”
于是魏昭道:“哪里敢!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抬手轻轻捏她细滑的脸,起初没用什么劲,动作轻柔,但倏的就用劲捏起来。
叶榕陡然吃痛,气鼓鼓的,猛然就朝他扑去。魏昭趁机翻身,将人压住。
羊入虎口,自然是被吃得干净。
白天一整天都呆在一起,夫妻二人都没想别的,挺悠闲的做着喜欢做的事情。等到了晚上,倒是谈起宫中落水的事情了。
叶榕已经从铜镜中看到了那日的真相,也知道,太子妃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受了皇后的命。正如她猜测的那样,太子妃并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只是想利用她跟顾旭从前的那么点关系而挑起魏顾两家矛盾而已。
虽然荣国公府顾家如今日渐式微,但明显陛下对顾家是起了猜忌之心的。且顾家,魏家,皆为一等公爵府,以陛下那般刁钻的心思,自然希望当权者互相结仇的。
当权者结仇,私下相互争斗内耗,这样于巩固皇权有利。
虽说太子妃这么做乃是受了皇后之命,但太子妃也并不无辜。她是嬴皇后的侄女,嬴家的女儿,日后的皇后,如今皇后所希望的,自然也是她所希望的。
叶榕虽与嬴凤关系不错,少时一起救助过难民,之后,有关感情上的事情嬴凤有什么苦楚委屈,也会与她诉说。但叶榕始终知道,她们因为身份的关系,是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知心闺友的。
她们二人夫君的利益是对立的,她们的利益自然也是对立。
所以,得知嬴凤害她,她也没觉得多伤心难过。甚至,她一早就能猜得到。
但知道归知道,叶榕不可能会去找嬴凤理论。叶榕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隔了几日,调养好身子后,叶榕照常去了东宫。
叶榕休养在家的时候,嬴凤带着贵重礼品来探望过。叶榕去东宫,也还礼的。
嬴凤淡定,叶榕比她还要淡定。嬴凤会演,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叶榕比她还要会演。
“你还在病中,就该好好歇着才是。”嬴凤给足了叶榕面子,亲自迎出来的,见到了人,还紧紧握住她手,一脸的关切的自责,“都怪我,若那日我没让春意喊你来,你也不会出事。”
叶榕手任由她抓着,闻声只温柔一笑道:“这事怎能怪娘娘你呢,一切都是意外。只是可惜了,春意姑娘那么好的丫头,竟因自责失职而选择了投河。”
“这事不怪她。”
嬴凤拉着叶榕让她坐下说话,二人都坐下来后,嬴凤才道:“你还同情她?没保护好你,是她的失职。就算她自己不自尽,我也是轻易饶不了她的。”
叶榕道:“她毕竟是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闺阁中跟过来的。这一回,其实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嬴凤叹息说:“害你的人查出来了,是宫里的一个太监。那日中秋宫宴,他不当值,就自己喝了点酒。酒喝多了,自己做了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嬴凤皱着眉,对叶榕是满脸的心疼,“母后罚了他杖毙,也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
“好在你福大命大,顺着水流流去了城外。也亏得顾将军觉察力好,次日一大早就找到了人。如若不然,你真是有得苦吃了。”
叶榕知道要跟顾旭避嫌,于是故意在嬴凤面前说:“顾将军是职责所在,奉的是陛下的命。何况,我落水的地方,当晚正属于他的管辖范围。想必是怕陛下责罚吧,这才连夜出城寻人。”
“多亏了李家庄的那对夫妻,若是没他们,说不定我现在人早没了。只是李兄李嫂子为人特别淳朴善良,给他们钱钱不要,给他们铺面也不要……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这救命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