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素日里多要强的一个人啊,当初那么难的日子都没哭过,如今,倒是常常夜间抹泪。
刑老夫人是过来人,就笑着安抚说:“其实真正等榕儿嫁过去就好了,你就是习惯了日日有她在身边陪着。你若是觉得心中不好受,你便想想为娘的。当初,为娘可是亲眼见着你上送嫁的船啊。”
老夫人怅然:“这二十多年来,你我母女见过面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刑氏还真设身处地去想了下,这样一想一对比,她心中就好受许多。女儿算是幸福的了,嫁的郎君不错,且又是在京城。
那魏昭与萧儿,还是同僚呢。但凡有什么事情,都好解决的。
九月底叶榕临嫁前,侯府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叶桃被顾昶拎着送回来了。据顾家人的意思是,叶桃身为大妇却十分善妒,手脚不干净,容不得庶出子女。府上樊姨娘还没到月份,却突然早产,但产下的胎儿却是死胎。
那死胎浑身青紫十分吓人,寻了大夫来问,才知道,原是这些日子樊昕所吃的食物都是被人下毒了的。而樊昕所有的吃食,都是叶桃这个主母负责的。
顾昶实在忍无可忍,当场狠狠扇了叶桃两个耳光后,就直接递了休书一封。又趁着顾家正乱,长辈们暂且没人管的时候,直接提着叶桃带着休书来了叶家。
别的且先不说,就单瞧见叶桃双颊微隆起的红肿,叶老夫人就死命抓着顾昶要找他拼命。
“我们叶家的女儿,个个都是金枝玉叶。你敢打人,我今天打死你。”叶老夫人实在是气极了,不顾体统,跟疯了一样抓着顾昶打。
顾昶不还手,但态度坚决。
他就是要休了叶桃。
叶老夫人打得累了,扭头厉声质问叶桃:“你可有害过人?那樊姨娘腹中胎儿的死,可与你有关?”
叶桃倒是想害了那贱人的孩子呢,但贱人被护着,她没这个机会。
贱人如今倒是会算计了,似是怕她会暗中下手一样,主动提出孕期一应饮食都由她这个主母负责。这样一来,贱人母子的命都与她息息相关,她倒是不敢怠慢了。
就更别说下毒了。
她是冤枉的,她是被人陷害了的。
叶桃哭得毫无形象可言,跪着膝行到老夫人脚边来,死死扯着老夫人衣角,哭得撕心裂肺:“祖母,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真是被冤枉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动了胎气。”
顾昶双眼猩红,气得跳脚:“贱人,你还敢狡辩。昕儿信任你,才把自己跟孩子全都托付给你。可你倒好,暗地里在她的吃食中下毒。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我没有!”叶桃嘶吼,“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是你们,是你们害我!顾昶,你想休掉我与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你痴心妄想!”
叶老夫人渐渐镇定下来,质问顾昶:“想休我家桃儿,敢问她犯了七出的哪一条?你说她善妒就善妒?你说她害人就是害人了?若她真善妒,又怎么会由着你先娶一个妾进门。你们顾家自己损了阴德得的报应,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们家人头上扣。”
说罢,扔了个茶碗碎在顾昶脚边,又吼:“今儿这事,我与你们顾家没完。”
“走,桃儿,有祖母给你撑腰,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顾家。倒是要看看,这天子脚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蜜饯把探来的消息一一详细告知叶榕,叶榕听后,倒是差不多能想明白怎么回事。樊昕之所以提出让叶桃这个主母负责她的衣食住行,怕就是等着算计她的。
只是她不惜拿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做筹码来算计,也实在太心狠毒辣了些。叶榕不由得又想到了前世。
上一世的樊昕,一生无子,最后还是过继了顾晟夫妻的一个孩子。而今生,她本该可以早早有个孩子的,却又……
蜜饯可不管叶桃是死是活,她只担心自家姑娘。
“三姑娘三姑爷这样好一番闹腾,怕是会冲撞了姑娘你的喜事。”蜜饯心中挺不高兴的。
其实她还想怪老太太呢,只是没敢说而已。
老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没几日姑娘便要出阁了,即便要讨公道,也不能这般大张旗鼓啊。悄咪咪去顾家,坐下来好好谈,不好吗?
非得闹得鸡飞狗跳不可开交。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蜜饯也是没了主意,“总不能由着这样闹下去。”
叶榕自然也是不想管叶桃死活的,但她也不愿叶家的女儿被人休弃回家来。况且,若是顾昶指责叶桃的罪名成立,影响的可是她们姐妹四个。
叶桃就是个麻烦精,是祸害。当初她算计叶桃樊昕共嫁一夫的时候,打的就是让她们姐妹内斗的算盘。
如今终于斗起来了,她不可能让叶桃回来。
叶桃被樊昕算计了,凭她那孤傲不可一世的性子,日后对樊昕必然是会更加痛下狠手。那唐统假仁假义,还想虚情假意与樊家继续交往下去呢。
如今樊唐两家的关系,还真是得靠这二位姐妹推动一下。
这样一闹,樊宾跟唐统,是再不可能来往了。虽然樊唐两家谁都不是她朋友,但自己的敌人跟自己的敌人斗得死去活来,这种感觉,是再好不过。
叶榕附在蜜饯耳边说了几句话,蜜饯听后,立即按着吩咐去办事。
到了天黑的时候,蜜饯终于带着消息回来了。
“姑娘果然猜得没错,那樊姨娘是自己害的自己。咱家老太太去顾家好一番闹腾,甚至都要去请府尹大人来断案了。见事情要闹大了,又在顾家老太太的威逼下,那几个所谓的咱们三姑爷给樊姨娘的心腹奴才,这才说了实话。”


第98章
“那顾家人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叶榕关心的是这个。
既然现在事情来了个大反转, 叶桃既是被冤枉的, 那么在顾家受了委屈, 那顾家就休想和稀泥草草了结此事。叶家既在理, 是必须要抓着这个机会谈条件的。
“咱们老太太已经回来了。”蜜饯摇摇头说, “好像是顾家把那樊姨娘骂了一顿, 那些帮着一起陷害三姑娘的奴仆都变卖了。樊姨娘在月子中,不便惩罚, 顾家承诺说等她好了就罚。”
“至于咱们三姑爷, 挨了一顿打。”
“没了?”叶榕严肃望着蜜饯。
蜜饯也感觉到了好像此事处理得过于简单了些, 也认真起来, 说:“奴婢是朝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打探消息的,她是跟着过去了的,该是不会有错。”
到底是叶榕高估了她这位祖母。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顾家几句空口承诺就打发回来了。
樊姨娘在月子中, 不便惩罚,可等她身子好了, 过了这个风口, 再想闹起来,还能闹出今天的效果来吗?显然不能!且不说顾家人是不是早已有了防备, 时间也会冲淡一切的。
再说那顾二爷,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 打他一顿不过是挠痒罢了,算什么惩罚?
还有变卖掉那些参与陷害叶桃的奴仆,确定不是在变相销毁人证吗?人都卖了, 找不到了,日后再吵起来闹起来,找谁说理去?
叶榕是一刻都坐不住了,立即就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老太太原还为自己今儿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感到高兴呢,但听了叶榕与她说的那些话后,整个人傻眼了。不细想不知道,此番细细一想,就觉得事情真不对劲儿。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老太太也着急,今天都闹成那样了,结果惩罚却不痛不痒,若罚不到实处去,日后桃儿势必在顾家还是要吃苦的。
这样一想,老太太一下子就更慌了。
“还来得及。”叶榕给她支招,“顾家说要变卖那些奴仆,肯定会说到做到,而且会越快越好,很可能今晚就会找牙行去卖了。祖母您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是暗中把顾家卖出去的那几个仆人买回来。”
“抓着这几个人证在手,日后就不怕顾家耍赖不认账。”
“好,好好好。”老太太觉得说得特别有道理,“就依你说的去办。”
“另外。”叶榕还没说完,“三妹在婆家受了这么大委屈,这回若不是祖母您态度坚决去顾家闹,想必三妹头上就真被扣了罪名。既然险中得生,如今是我们叶家在理,就不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
“很多事情,都得掰开了揉碎了一一给每个人定罪。”叶榕打比方说,“比如那樊姨娘,胆敢谋害顾家子嗣,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三姑爷起初认为是三妹的错,不是要休了三妹吗?如今既然是樊姨娘的错,是不是也得撵人走?”
又说:“当然,人能撵走最好,撵不走,也得谈点别的条件。”
“比如,樊姨娘一个妾,必须让顾家人保证,日后若三妹不率先诞下子嗣来,樊姨娘不准生子。但凡姑爷哪日歇在了她屋里,事后必须喝避子汤。若有顾家长辈开口做了保证,樊氏必然不可能在三妹之前生下孩子来。”
叶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该这样做,所以叶榕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真听进了耳朵里去。
待得叶榕走后,她立即就差人照着叶榕说的去做了。
老太太以为是她们姐妹情深,但其实叶榕心中是有别的盘算在的。这个节骨眼上,顾家自然越乱越好。若是不乱一些,不诸多事情缠身,顾旭想必还能得出空来去对付魏昭。
叶榕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能有多少效果,但做总比不做好的。能多筹谋一些,总比坐以待毙的要好。
次日一早,天都还没亮,叶老太太便又登了顾家的门。
顾老夫人听说叶家那老夫人又来了,不由得轻轻蹙了下眉心,直觉自然是不好的。
“这么一大早就登门,想必是回去后又想通了,觉得这事情该继续闹。”顾老夫人颇为头疼,只觉得心累得很。
如今顾家腹背受敌,本就如履薄冰步步艰难,偏这个时候内宅还出了这种事。
伺候老夫人的丫鬟一脸的鄙夷,显然是瞧不上叶家那位侯夫人的,撇嘴说:“老夫人您昨儿都那样给叶家面子了,事情都谈妥了,怎么今儿又来了。”她一边帮老夫人梳头,一边说,“依奴婢瞧,就是您太给她脸面了,叶家才这样欺负到您头上来的。”
顾老夫人倒依旧一脸慈爱,闻声摇摇头说:“叶家的这位老侯夫人,她也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的孙女,倒是没错的。想必,是回去了后,有人给她支招的。”
“且看看一会儿她想如何吧,若是不过分,答应了就是。”
“若是过分呢?”丫鬟反问。
顾老夫人从铜镜中瞥了她一眼,丫鬟倒是老实了。只默默梳头,闭嘴不再说话。
顾老夫人虽有些心烦,但待叶老夫人,倒是礼遇客气的。一碰面,顾老夫人和颜悦色,十分好说话。
叶老夫人却十分生气:“你们顾家说要变卖那些奴仆,可为何非要打发了去南边儿?”
她一夜没睡,就盯着这事儿了。顾家变卖奴仆,势必要通过牙行,京城里牙行虽多,但有些名气的就那几家,叶老夫人差人盯着去了。
这一盯,果然见顾家有远远打发了那几个奴仆的意思。
顾老夫人心中大概是明白了这侯夫人是脑子清楚了,于是面色不改,只说:“他们犯了错事,既是卖了,肯定要卖得远远的。若是还留在京城,被别人家买去,日后走亲串友岂不是还得见面。”
顾老夫人说的这些话,叶榕也提前跟自己祖母说了。她也是摸着顾老夫人的性子猜的,这位老公主素来是个和善的,但不代表她是没主见的。
毕竟宫里出来的,又活了这么大把岁数,手腕总有些。
叶老夫人心中暗叹一声,亏得榕儿聪敏,提前猜得了顾家老夫人会说的话。所以,她自也备好了一番说词等着。
比起昨儿的莽撞来,今儿的叶老太太,倒是从容淡定了一些。
见顾老夫人镇定,她也拿出了从容不迫的姿态来,慢悠悠与顾家谈条件。
“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事你们顾家太不厚道、太欺负人。”老太太按着叶榕教她的,也没打迂回战,直接说了,“樊姨娘既害了你们顾家子嗣,又陷害自己的主母,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一句‘她还在月子中,罚不得,等坐完月子再罚’就完了吗?”
顾老夫人说:“樊姨娘实在恶毒,我也恨她,她害死的那个,可是我顾家的孙儿。可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做了下作的事情,终究也是伤了自己身子。若是现在就狠狠罚她一顿,怕是命会不保。”
“说到底,也是一条命。”
叶老夫人点头:“好。您老人家菩萨心肠,我依着你。只不过,我家桃儿不可能白白吃了这么大一亏。您差人去把三姑爷和我家桃儿叫来,让三姑爷当着你的面保证,日后若是我桃儿不先诞下子嗣来,樊氏不能先怀孕生子。”
“日后每回三姑爷歇在樊氏房中,次日一早,必须得喂下避子汤。而喂避子汤这件事情,必须是您老人家身边的人去做。”
顾老夫人手倏的攥紧了些,心里自然知道叶家下了狠招了,这是在逼迫顾家。但也无奈,这个节骨眼上,顾家只能退让。
“这事就依你说的去办。”顾老夫人说,“只是就不必叫那两个孩子来一趟了,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办得到。”
叶老夫人倒也爽快:“好,既您这样说了,我便信了。”
又说:“再有,你们顾家那几个奴仆,与其卖去别处,不如我买了。这样心肠恶毒的祸害,胆敢帮着一个小妾欺辱主母,去了别人家也是祸害不是?我留下,自有法子对付他们。”
顾老夫人心中也明白,这叶家是想攥人证呢。
“好,这事儿也依你说的办。”顾老夫人又退了一步。
她本来也不是不想罚樊氏,只是的确觉得她如今尚在月子中,怕害了她性命。等她好了,自有一顿罚等着她。
人证暂且先攥在叶侯府也好,她也不想樊氏一个妾多了叶氏正妻的风头。日后若仁义再敢做得过分,也好有叶家那边拿捏着人证压着他。
自己人压他他或许会闹,会继续替樊氏求情,但有叶家压他,他也得掂量掂量了。
见顾老夫人应得爽快,如此一来,叶老夫人就笑了起来。
又说:“我家桃儿昨儿是真的委屈了,也吓着了。我今儿既然来了,也想再陪陪她。这孩子也的确可怜,一心想好好照顾樊姨娘生下孩子,结果孩子没了她也险些被定了罪。她既然是大妇,姑爷也该懂些规矩,至少每月逢初一十五得去她屋里吧?”
自家老大就是个宠妾灭妻的,这种时候,叶老太太倒是不敢指责顾昶宠妾灭妻。所以,只能提最基本的要求。
只要姑爷能去屋里,总归好些。
“这是自然的。”顾老夫人又应了下来,“你既来了,便去与老二媳妇说说话吧。这事情,她实在委屈了些。”
叶老夫人离开后,顾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说:“怕是背后有人指点,这叶侯府的老太太,今儿与昨儿,可真是判若两人。”
顾老夫人心中有数,猜度得到,多半是叶家那大夫人母女俩。


第99章
这侯府的老夫人是个草包,但那大夫人母女却一个比一个厉害。
如今再细细想来,当初仁义酒楼与叶三姑娘闹出丑闻那事儿,多半的确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手笔。她虽佩服这母女二人的心计手腕,但若这心计手腕一再用来对付的是他们顾家,老夫人心中肯定不会那么高兴了。
到底是姻亲,顾家虽有错,但也不能逼人太甚。如今顾家四面受敌,叶家那母女俩肯定心中明白,可却偏在此刻选择不依不饶,大有逼顾家走上绝境的意思……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即便之前顾老夫人再喜欢叶榕,如今既窥得她的心思来,那几分喜欢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看看二爷此番在哪儿,去把他叫来。”老夫人吩咐。
顾昶此刻自然是陪在樊昕身边,虽然他万想不到竟然是昕儿自己亲手害的他们孩子,虽然他此刻难过、伤心、愤怒,但也做不到对她置之不理。他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做!
那可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骨血。这段日子来,他到底有多么期盼着她可以平平安安诞下孩子来,她是知道的。
就怕叶氏那毒妇害她,所以但凡能为她做的,他都做了。可结果却是什么?
结果却是……是她为了陷害叶氏,而自己痛下狠手害了自己的亲骨肉。
若不是最后所有的人证都指向她,若不是她实在狡辩不下去了,他也是不敢相信的。他那么信任她,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信不疑。
她在他面前哭诉,嘶吼,撕心裂肺骂叶氏,说是叶氏害的。他为她打了叶氏,天知道他那一刻恨不得杀了叶氏的心都有。
可结果呢?
谎言,一切都是谎言。她到最后一刻还在试图欺瞒自己,她还在狡辩。
如今真相大白后,再回想起她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他都觉得有些可怕。
他是那么的信任她,他以为他们两个好得就跟一个人一样,彼此间是根本不需要什么秘密的。可她呢?却骗得自己面色不改色心不跳,那样的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爷,姨娘醒了,在找您呢。”丫鬟说。
顾昶抬起眸来,眼中有血丝,声音也是哑的,他说好。
樊昕伤得不轻,身子十分虚弱。顾昶缓缓踱步走进内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虚软躺在床上女人的一张苍白的脸。
她脸上毫无血色,他喉结滚动了下,到底心疼。
“爷。”樊昕先哭了,眼泪滚落,“对不起。”
她跟他道歉。
顾昶有一肚子话要问她,但却又憋了回去。只交代她好好休息养身子,没说别的。
还是第一次,二人相视却沉默无言,二人多少都察觉出来彼此间有距离了。而这个时候,老夫人那边差的人过来了,顾昶听说祖母找自己,立即应着了。
临走前只交代说:“不要多想,好好养着身子。”
也就这两句话,交代完了,他转身就走了。
樊昕望着他背影,双目空洞无神。这个时候,心中才升起一丝恐慌来。
她什么都没有了,若是连他的信任跟宠信再没有,她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她对不起他,所以她必须要尽快养好了身子,争取尽快再怀上一个。
而这个孩子,她一定会好好养胎的。
老夫人喊顾昶去,自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可能顾昶是在樊昕那里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吧,又想着,自己这些年来为了她的确给家里带来不少麻烦。如今顾家四面受敌,这个节骨眼上,他倒是不想再闹、再扯后腿了。
不就是初一十五在叶氏那里吃顿饭,他能做得到。
至于让昕儿喝避子汤的事……他怕伤了她身子,做不到。大不了,在叶氏没怀上孩子前,不碰她就是。
见这个孙儿蔫头耷耳的,老夫人也心疼。
“想想你们哥俩,这都是怎么了?为了个女人,一个比一个出格。”老夫人无奈得很。
老大为了那叶家的大姑娘,在明知她已经婚配魏家的情况下,竟然还想夺人未婚妻。为了叶氏女,他竟主动去招惹魏家。如今倒是好,他没招惹到人家,自己却是惹了一身骚。
可那叶氏女呢?根本压根瞧不上他。
不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了,竟然还毫不留情踩一脚。
而那樊氏呢?就更是个蠢毒的东西。
如今叫他们兄弟两个看清叶樊二人的真面目也好,早清醒过来早好。
打发走了顾昶,老夫人又命人把顾旭叫了去。
喊了顾旭来,把今儿叶老夫人又一早登门谈条件的事情告诉了他。说完,叹了口气道:
“祖母说些话,可能你不爱听。但就算你不想听,祖母也还是要说。”她苦口婆心道,“那个叶家大姑娘,她是很好,端肃贤惠又聪明,但她始终不是顾家的媳妇。她是人魏家二爷的未婚妻,心始终是向着魏家的。”
“忠孝,你是咱们顾家的长子嫡孙,你肩上是有担子、有责任的。仁义胡闹也就算了,祖母不希望你也为了一个女人一再胡闹!难道,如今还嫌顾家不够乱的吗?”
老夫人训话,顾旭一直沉默着没吭声,待得老夫人话训完了,他才恭敬道出一个“是”字来。
从老夫人院子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脚步是沉重的,身子是疲惫的。
心也是冰冷的。
祖母说的对,身为嫡长子,他肩上有担子。顾家的荣辱兴旺,他必须放在心上。
至于她……只要她好好的在那儿,有好好的生活着,他暂且倒是不必担心的。
婚期虽是在十月初,但在九月末的时候,叶魏两家其实已经渐渐热闹起来了。叶榕是侯府的嫡长女,自与叶榆叶桃不一样,排场势必是要大一些的。
提前五天开始,叶家就开始贴大红“喜”字,挂大红灯笼。冯氏身为嫡亲的长嫂,也早早喊着二房的二奶奶黄氏,一起提前把部分嫁妆先抬去了魏家。
比如说新打的婚床啊,定制的梳妆台啊等等,一些闺房内女方势必会用到的东西,都先抬了去。另外,还有新房的被褥,面盆,马桶……一应生活用品,都得率先备好,也是免得男方家备的日用品自家姑娘会用不惯。
刑氏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是一百零八抬,加上刑老夫人叶老夫人添的,一共有一百二十八抬。这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自然不包括锅碗瓢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