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叶榕不由得侧头望过来一眼。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会有一种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是她活了两辈子,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他的自信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傲气,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度,让她感到安全。
就总觉得,好像有他在身边,哪怕是天塌了,她也不会害怕。
叶榕心里很暖。
“你说没事,就一定没事。”叶榕浅浅笑着,声音又柔又轻又甜,“我就放心了。”
魏昭却忽然侧头看来,目光所及处,是落日余晖下女孩子被余晖映照得透着层薄薄绯红的脸,魏昭只觉得她很美,看着心里十分舒服。
于是魏昭调笑说:“榕儿这是在关心我吗?”
虽然两人已经定亲,但定亲一事于二人来说,其实都不是最初的发自内心的想法,多多少少有点妥协的意味。而且,两人都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自己曾经是别人的妻,他也知道她是别人的妻。
所以,角色转换上,叶榕适应得不够快。
不过,她会努力的。会努力做好尽一个妻子的责任,努力关心他,与他共度难关,一起把日子过好。
“你总关心我,为我家的事情操劳。”叶榕倒是不逃避他的调侃,“如今我关心你一二,也是应该的。”
说完反问他:“魏二哥你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
魏昭却突然驻足,严肃垂眸望着叶榕。叶榕见他突然变了脸,而且非常严肃,心下蓦地慌了下。
他看着自己,叶榕便也看着他,谁都不说话。
魏昭突然说:“榕儿,你知道自己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吗?”
叶榕:???
“我……说错了什么?得罪魏二哥了?”
魏昭却又瞬间变了脸:“你更漂亮了,也更可爱了。既然这么会说话,以后就不妨多说一点。”
叶榕:!!!
“哦。”叶榕应一声,又答应他,“好,那我以后多关心你。”
魏昭只侧头看着她笑。
活跃了气氛,魏昭立即言归正传。
“今儿咱外祖母这一招,可真是高啊。”他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你外祖母”变成了“咱外祖母”,“那唐将军自以为老谋深算,在她老人家面前,还嫩很多。最后自己钻了老太太圈套不自知,估计当时还沾沾自喜可以拿捏老人家呢。”
叶榕细细想过方才的事情,便蹙了眉心说:“外祖母跟母亲这会儿应该是谋划着如何把父亲养姨姐为外室那件事情继续散播出去。到时候,就说是唐家人传的。就今儿唐统那表现,我们家老太太肯定信。”
“等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外祖母再站出来说是叶家欺人太甚,强占民妇,让她丢脸。然后两头施压,逼姨母与父亲分开。”
“薛姨母虽没什么道德可言,但好在疼表哥。为了表哥前程,她会妥协。而事情一旦闹大,祖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会对父亲更加厌恶。到时候,父亲肯定把这笔账算在唐统头上,自然不会再跟唐统走得多近。所以,唐姨娘母子想靠立有战功的哥哥继续挽回父亲的心,这条路,也算是彻底断了。”
“而在祖父那里,父亲本来做的那些荒唐事儿就叫他恼火。若能安然无恙不损家族名声,他倒能暂且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闹出大动静下,惹了笑话,祖父便绝对不会姑息。到时候,一气之下,起了废黜世子之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哥哥是嫡长孙,如今又考有功名在身,且他膝下也有一子。若是废了父亲的世子之位,按着嫡长子继承制,这位置,总该是哥哥的。”


第84章
魏昭侧头望着叶榕笑, 等她说完, 他才悠悠开口道:“这唐统今儿信心满满冲到侯府来, 仗着自己立了军功有些脸面, 就想趁机带着叶桃去荣国公府。若没猜错, 他是想借着自己如今尚且炙手可热的势头与顾家谈条件、拉关系的。”
“顾家那般皇亲国戚, 又是百年世家,自然瞧不上他一个新贵。不过, 他与顾旭兄弟相称, 有顾旭在, 他便自恋的觉得顾家总会给他几面薄面。”
魏昭越说越觉得想笑, 他也索性不憋着了,直接笑出来:“好好的如意算盘啊,估计他之前自己都觉得自己盘算得好呢。结果呢?结果被咱外祖母只动动嘴皮的功夫,全打得七零八落。估计, 他现在还晕头转向云里雾里呢……哈哈哈。”
魏昭是个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关键是, 今儿唐统那势在必得的模样实在好笑。他当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从前他还晓得收敛, 只喜欢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他以为他是多沉得住气的人呢。结果, 今儿就破功了。
亏他高估他了。
叶榕倒是没觉得好笑, 见魏昭笑得有些夸张, 于是朝他看了眼。
魏昭也知道自己方才是有些失态了,忙解释说:“榕儿,你自己再想一想那个场面, 你再好好想想。唐统堂堂一七尺男儿,瞧着人模狗样的,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多厉害,最后还想靠提薛姨母一事儿翻盘,结果……被你们家老太太骂走了。”
“你想一想他端架子的那股势气,再想想他最后灰溜溜暴走的背影,是不是觉得滑稽?”
这样被提醒,叶榕再回想,倒的确觉得有些滑稽。
不过,就算她觉得滑稽,也笑不成魏昭这样。她从小受的教育,是不允许她笑得这么放肆的。所以她望着此刻眉眼皆沾染笑意的魏昭,倒是心中挺有些羡慕的。
叶榕忽然想起前世那个被她救下来的魏昭,那时候的他,伤痕累累,浑身几乎都是刀疤箭伤,没一处是好的。又是满门全灭,亲人全死,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就算那时候的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阴冷得有些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但,她也能从他身上看到些属于阳光的东西。
所以她想,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叶榕问得直接。
她觉得如今二人既然定了亲,日后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她还是希望能够尽量敞开心扉与他过。不希望总是他一个人在付出,若她有不好的地方,她也愿意改。
恰好,此刻魏昭也想到了前世黑水镇二人独处的那段日子。目光正温暖柔和,闻声,朝叶榕探来目光说:
“你怎么会无趣?”魏昭认真说,“若一个人心里装着你,不论你做什么,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他都会觉得好。”趁机告白,“比如我,我觉得你的每根头发丝儿都比别人的要好看。”
叶榕本来是正经想跟他好好谈一谈的,结果蓦地就被告白,她有些措手不及。
“噢。”
她应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魏昭却不满意。
“噢?”他驻足,面对面望着她,“‘噢’是什么意思?”
叶榕觉得他多半是故意的,于是有些小生气,回嘴道:“‘噢’就是我知道了。”
于是魏昭更不满意了,嘴角噙着笑,话说的含着几分不满足:“这种时候,你不该也配合着说几句夸我的话吗?难道,我就这么不好,不值一提?”
叶榕越发觉得他是故意的,于是偏不夸他。不但不夸,还要跟他理直气壮讲道理。
“古人言,谦受益,满招损。就算魏二哥觉得自己好,也不该处处讨夸。讨要来的夸赞,也着实没意思了些。”
魏昭真是见缝插针似的表爱意:“我也没有要讨别人的夸,别人夸不夸我,不在意。但唯独在意你怎么看我。”
又故意叹息一声说:“我就知道,榕儿看不上我。我是个纨绔子弟,虽然现在改邪归正了,但你还是瞧不上我的过去。”
叶榕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气得龇牙,抬脚就狠狠踩了他一脚,示意他适可而止。
魏昭却夸张的抱起脚来,然后赖着人,说这双脚算是废掉了,日后怕是要一辈子靠着她养了。
叶榕就说:“给你做一双鞋子。”
魏昭立即追加条件:“再做两套护膝。”他记得之前在书院念书的时候,叶萧在他面前炫耀过,所以他一直记得。
叶榕抿了下嘴,答应了。
本就是私下里闹着玩儿的,魏昭见好就收。魏昭走后,叶榕回去就开始着手纳鞋底绣鞋面了。
桂圆见状,立即就说:“姑娘的手可是画画写字的手,这些粗活,还是奴婢代劳吧。”
叶榕抬眸望着她说:“哪有什么粗活细活,高兴去做的,就是好活。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
蜜饯笑嘻嘻凑来,附在桂圆耳边说了几句。桂圆一听是做给未来姑爷的,立即就拉着蜜饯一起走了。
于是,蜜饯就把花园里瞧见的都说给桂圆听了。
桂圆就觉得自己方才闹了笑话,有些懊恼。难怪呢,姑娘怎么回来后,立即就进屋去摸起针线来了。
原来如此。
桂圆对蜜饯说:“这件事情,你莫要传得人人都知道。咱们心里明白就行,姑娘与魏二爷之间的事儿,姑娘不叫说,连夫人那里你都别说。”
蜜饯保证:“我明白。”
没多久,也就一两日的功夫,忽然的,叶世子跟薛姨母的事情,就被传得街头巷尾皆知。先是在坊间传,后来连朝堂上都开始有御史弹劾,说叶世子不知廉耻,竟强占妻姐养为外室,实在有失世家身份。
嬴王一党人本来就在合力搞顾家,抓着这个机会,更是把顾叶两府的事儿搅和在一起,全力打压。
一天傍晚,正在城外营中操兵演练的叶世子突然接到一道被革军职的圣旨。革除军职的同时,叶世子也被连夜召进了宫里去。
得到这个消息的叶老夫人,突然两眼一抹黑,就晕了过去。
整个叶侯府,忽然就乱了起来。刑氏立即差人喊了府医来,替叶老夫人灸了几针后,老人家倒是醒了,只不过,想着长子突遭此难,心中实在担忧,人也起不来,只哆嗦着双手问:
“老大回来了吗?”
叶老夫人一辈子没经历过什么事儿,加上此刻老侯爷与二老爷都不在家,她更是没了主心骨。
好在有刑氏母女陪在身边,刑老夫人紧紧握住她双手,安慰说:
“你也不必担心,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姑爷只是被革职召进宫里去了,我们差人去打探了,姑爷去的时候,那宫里传旨的太监对他倒还算恭敬。若真是陛下要查办他,早该五花大绑绑进宫去了。”
叶老夫人被安慰得稍稍放心了些,但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就被革除了军职呢?”不敢往深处想,越想越怕,“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因为薛姨母那件事?啊?”
刑氏母女相互望了望,没吭声。
叶老夫人见状,更是觉得自己猜测得是对的,于是恨恨道:“好狠的一个唐家啊,我们叶家这是养了什么白眼狼啊。这唐家靠着把女儿送到我们府上为妾起的家,他唐统从一介布衣混到今天的地位,借的是谁的势?还不是我们侯府的势,是老大的势。”
“老大再没多大出息,好歹也是有军职在身,好歹也是侯府世子。人家重用他,升他的官儿,多少是瞧在老大的面子上的啊。我记得,有一回为了唐统调岗升职的事儿,老大为他跑了好几趟。”
“为他疏关系,说好话。结果他倒是好,如今军职高了,立了战功了,一回来稍有不称心,就开始搞老大。这种人,他怎么配活在这世上的!”
老太太越想越气,挣扎着要起来:“我要去杀了他!”
刑氏母女没拦着。
不过老太太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给她把刀让她去刺唐统,她也是不敢的。
刑氏母女没拦,自有满屋伺候着的丫鬟婆子拦着。等老太太安静下来后,刑老夫人才说:“这种靠着送女儿入勋贵人家为妾起家的人家,你能指望他讲什么道义?需要仰仗你们的时候,自然说好话巴结着,如今见可以靠自己站稳脚跟了,自然一脚踹开昔日恩人。”
又感叹:“可怜我们家的姑娘,半辈子都在你们家当牛做马,回头竟然讨不着那姑爷一句好。倒是那个做小的的,白得了十多年恩宠。”
叶老夫人也知道对不住刑氏这个儿媳妇,满脸愧疚说:“是我们叶家对不起老姐姐你的女儿,这些年来,叫她受委屈了。但从今往后,我保证,再不会叫她受半点委屈。”
刑老夫人只觉得好笑,叶家倒是还想再欺负呢,他们家如今敢吗?


第85章
刑老夫人脸色意味不明,只哼哼笑了两声说:“当初也是怪我,竟然没把事情搞清楚,你们家提我们家老四,我竟就真以为是老四。结果,姑爷瞧上的是我们家老三。亲家母,你说这笑话闹的。”
呵呵两声,又说:“若是当初知道是老三,就把老三嫁过来了。”
叶老夫人才瞧不上薛姨母呢,如果当初知道儿子看中的是刑三,她压根不会去提亲。不过,叶老夫人也摸不透自己这亲家母对薛姨母的看法,所以,不好贸然说她坏话。
只能说:“都是造化弄人。”
刑老夫人又说:“可如今,我们家两个姑娘都被糟蹋了。一个虽嫁了来做正妻,在姑爷那里,却没得到过一日正妻该有的待遇,他宠妾灭妻去捧一个小妾的臭脚,也就是你这个做婆婆的对她尚有几分好……”
“而另外一个,成了寡妇都要遭他毒手。如今满城闹得沸沸扬扬,竟累得薛家那新科进士都遭了殃……亲家母,我们家这位姑爷,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刑老夫人可不是软和好欺的性子,不可能叶家稍稍放低些姿态,她就可以忘记这叶家对她女儿所做的一切。不过,刑老夫人也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自然也不会抓着错处就死咬着不放。
软硬兼施,迂回战术,她总是会的。
此番唐家忘恩负义,这叶老夫人肯定是恨唐家人入骨。越是恨唐家人,越是会觉得对刑家心怀亏欠。
这种时候,刑老夫人自然会抓住机会说叶家几句。这个时候,越是抱怨,叶老夫人越是会觉得唐家可恶。
刑老夫人就是要帮她加深这种印象。
但刑老夫人更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还不想彻底撕破脸,总得留有余地继续迂回周旋才是。
于是抱怨完,在叶老夫人羞愧得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刑老夫人又保证说:“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这两个孩子,是势必要分开的。你儿子那儿你自己去说,我那个庶女那儿,我来说。”
“对,必须到此为止。”叶老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哪里还能由着这两个祸害胡来?我们家老大若是能逃过此劫,日后还是要继续在朝为官的,他不能名声不保。”
“而薛家那位郎君,听说也高中了,他更需要保得名声。有那么个母亲,也是难为他了。”
刑老夫人听得出来叶老夫人言下之意是在怪薛姨母,虽然刑老夫人也不多喜欢薛姨母,但,在叶家人面前,至少薛姨母是薛刑氏,她需得维护几句。
所以,刑老夫人倒是严肃说:“我们薛家的姑娘,就不劳亲家母你评判了,我心中自然有数。怕只怕,我安抚好那边,而你这边却拖后腿。”
叶老夫人保证:“不会的!”她严肃说,“等老大回来,他敢不听,我让他爹打断他双腿。日后若是他再主动去见薛姨母,就逐他出家门。”
“那便好。”
刑老夫人应了一声,只让女儿刑氏好好照顾叶老夫人,她则连夜去了薛姨母的住处。
薛姨母这几日门都不敢出,自从丑闻传得家喻户晓后,三五不时便有人来她家面前泼大粪。还会将破旧的鞋子从高高的院墙扔进来,骂她是破鞋。
甚至有人探得消息悄悄来告诉她,说是她儿子高中后本来吏部已经安排了他差事的,结果因为她的原因差事也没了。若不是如今寄宿的一家叫梁记米铺的老板仁厚,并不搭理外头的风言风语,怕是他们小夫妻得留宿街头。
而且,那绣娘还怀孕了。
之前薛姨母只感受了攀附权贵带来的好处,经此一事才明白,原来一旦事情败露,不但会害了自己,而且会连累儿子至此。她本来还指望那个男人来救自己的呢,可方才听说,因为这事儿,世子爷也被革职传唤进宫去了。
不但救不了她,可能连自身都难保。
至此,薛姨母才彻底明白,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了。
她如今在京城无依无靠,若是世子爷都不能来救她,她可怎么办。如今,竟然还连累了护儿,她真是怄死了。
护儿好不易才中的榜。
薛姨母正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又惊闻噩耗,她那个嫡母上门来了。
薛姨母一听,就吓得一屁股从圈椅上跌落下来,更是七魂去了六魄。只想着,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她做谁的外室不好,偏做了嫡母亲闺女丈夫的外室。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薛姨母瞬间成了没头的苍蝇,吓得只想往桌子肚里钻。
刑老夫人不但自己来了,还把薛护夫妻也一并带过来了。
薛护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母亲跪趴在地上到处要钻的场景,他忽然就觉得心口犹如压了块巨石一般,十分难受。母亲如今为何变成了这样?
当初父亲在的时候,二人十分恩爱。怎么父亲才走三四年功夫,母亲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薛护真的不敢想,不敢想他母亲日夜被另外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的场景。他也是娶了妻的人了,他知道那是怎样一番场景。
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拿刀一并解决了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但他还算是理智的,加上又要做父亲了,他必须对妻儿负责。所以,每每最后都是忍了。
今儿若不是外祖母亲自去见他,要他来一趟,他根本不想看到她!
“护儿?”薛姨母瞧见儿子一刹那,都惊呆了。
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薛护跟前,眼泪汪汪:“你终于肯来见母亲了?”又哭,“护儿,娘对不起你啊,是娘害了你的前程。”
薛护别过头去,也将被她抓着的手一点点挣开。
“我今儿来,是希望你可以走上正轨。不要百年之后去了底下,无颜见父亲。”薛护声音冷淡至极,但却透着些哽咽,“只要你知错能改,不说别的,但我会保你晚年安然。若你一错再错,死不悔改,我薛护在此对着父亲的灵位起誓,即刻与你断绝母子关系。”
“日后你是死是活,是穷是富,皆与我无关。”
闻言,薛姨母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刑老夫人道:“孩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薛姨母十分惧怕自己这个嫡母,从小就怕。此番见着,忙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母亲,我知道错了。”她哭着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您千万不要怪护哥儿。我虽不是您亲生的,可护哥儿身上却是流着老太爷的血的啊。求您瞧在父亲的面子上,帮一把护哥儿吧。”
她知道,只要嫡母肯,护哥儿还是有希望的。
刑老夫人道:“护哥儿是好孩子,我知道。即便你今儿不说这番话,该做什么,我也会做。今儿来,不是论护哥儿的事的,是论你的事儿的。”
绣娘给老夫人搬了椅子来,老夫人坐下后,继续说:
“你爱慕虚荣,攀附权贵,如今也吃了苦头。不必我说,想你也是知道错了。我想,你如今在贵京城内已经成了名人儿,也不适合继续住在这里。而薛家老家那边,你自然也回不去。所以,方才来的路上,我与护哥儿讨论过,把你连夜送到京郊的一个县城去。”
“日后,你就一直住在那儿。离得不远,若是想孩子,提前差人来知会一声就行,孩子们自会抽空去看你。”
“至于你,往后一辈子,就不必再离开那半步。”
刑老夫人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命令:“你若是愿意,现在就赶紧走。若是不肯,还恋着这富贵之地,那不但护哥儿不认你这个母亲,刑家也不认你这个女儿。日后,你便靠着那位世子爷一辈子吧,看他到底能不能护你一世周全!”
“我……”薛姨母犹疑。
她自是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但也很怕真的儿子母族都弃了自己。何况,如今的情况,那叶世子也是救不了自己的了。
可又会存些侥幸,觉得,万一他能救自己呢?
见她犹豫,刑老夫人直接果断干脆:“护哥儿,给你母亲磕三个头,算是回报她的养育之恩。磕完头,她就不是你母亲了。”
“是,外祖母。”说罢,薛护就撩袍子要跪下磕头。
“等等等等等等……”薛姨母不肯,“护哥儿,我是你母亲,你不能这样。”
薛护耷拉着脑袋,并不说话。
薛姨母伸头朝外面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哪里有那个男人的身影啊……她突然一咬牙,答应了:“好!我答应你们!”
“既是答应了,日后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当着你儿子儿媳还有你儿媳肚子里孙儿的面,日后你若是食言,便一辈子不得子孙福。”
“我……我答应了就……就会做到。”薛姨母颇有不甘心。
“那好,签字画押。”刑老夫人示意身边的丫鬟,那丫鬟便拿出一张写有字的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