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这席话,便是对叶榕极大的暗示了。叶榕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
她明白,这老公主是看上她了。什么寻她祖母母亲叙话,怕就是想以她大长公主的身份,亲自去提亲的。
叶榕一下就慌了。
心里再慌,叶榕面上也半分不显。闻声,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懂的样子,站起身来,行礼告辞说:“那晚辈不打搅您了,告辞。”
叶榕带来国公府的家仆虽多,但能带着进老夫人院子的,也就贴身的两个婢女,桂圆跟蜜饯。出了老夫人正屋,见左右没人,桂圆立即悄悄问:“姑娘,顾家老夫人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啊?”
显然,桂圆也听出端倪来了。
叶榕表情严肃:“小心隔墙有耳,回家再说。”
桂圆立马闭嘴。
主仆三人才踏出老夫人院子大门,就很巧的与迎面而来的顾旭撞上。
顾旭就是来找叶榕的。
那日在城外法华寺,因为不方便,有很多话,他都来不及与她说。今天她来了顾家,倒正好是一个机会。
乍一看到顾旭,叶榕脚下急匆匆的步子,便猛地停住了。她美眸一转,倒是略有嘲讽之意的一笑。
想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榕停下步子没再继续往前走,顾旭负手大步朝她走来。待顾旭走得近了,叶榕略福身子朝他行礼。
“顾大爷。”
顾旭忙要伸手去扶她,叶榕侧身避开了。起身后,叶榕也没打算与他多废话,略一颔首,便要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顾旭立即说:“叶大姑娘。”喊住了叶榕后,他态度谦和十分迁就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叶大姑娘说,就几句话。”
叶榕想,方才有些话不好跟老夫人说,或者,可以当他的面提点他一二。若顾家能够自觉放弃聘她为冢妇,总好过老人家巴巴去了,结果却被拒绝要好。
心下一番思量,叶榕便转身对两个丫头说:“你们二人去那边树下等我。”
老夫人门前种了两棵桂树,离得不远。那个位置正好,既听不到二人说的话,但叶榕却也在她们二人视线范围内。
桂圆蜜饯应着:“是。”
待桂圆蜜饯离开后,叶榕方看向顾旭:“顾大爷要说什么。”
顾旭说:“前些日子,我亲自去了一趟南境之地。”他目光始终落在叶榕脸上,片刻不离开,面上有些喜悦之色,瞧着像是心情也颇为激动的样子。
他继续说:“自从那年梅花庄一见后,我总会做梦。梦中大多数梦到的地方,便是南境一个叫黑水镇的一个小镇。亲自去了一趟后,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个地方。”
“榕儿,想必你也记得。”
顾旭声音轻柔,垂眸望着面前的女人,目光宠溺又深情。
他相信,此刻眼前的姑娘,便就是他梦中的那个姑娘。是那个与他做了十多年夫妻、陪他在南境苦寒之地呆了十年之久的姑娘。
他还知道,从第一次梅花庄正式会面开始,她便没想过要嫁自己。因为她觉得,在自己心中,始终在意的人是叶桃。
她误会了。她不是。
顾旭一脸柔情和期待,叶榕却冷眼相对。
“还请顾大爷慎言。”叶榕十分严肃,“我的闺名,只有我的亲人可以喊。我与顾家无半点干系,顾大爷若是君子,便莫要毁我清誉。”
顾旭倒也知道错了,那一世里,他亏欠她太多。叶桃的死,与她无关,若是他能早早想明白这一点,也不至于一直让她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叶桃。
叶桃是唐统的外甥,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就算不是熟人,即便只是一个陌生的人,因他而死,他也是会自责难过。
活鲜鲜的一条命为他没了,他却娶妻生子一如往常。但凡他有点良心,都不会活得心安理得。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矛盾的,叶桃因他而为刑氏所害,可他却娶了刑氏的女儿……他总想,自己若是但凡有骨气些,但凡可以自己做选择,便该退婚。
但长辈之命,他无法违抗。母亲跟祖母喜欢她,他只能娶了她。
起初他是不了解她的,以为她是跟她母亲一样的心狠手辣。后来渐渐相处,日子长了,他才发现,她是善良的。
她知书达理,才情满腹,她读过的书很多。很多时候,她懂的那些,他都未必懂。她性子安静沉着,不太爱说话,平时除了干活照顾母亲外,就是安安静静自己呆着。
她会弹琴,会各自乐器,更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她还会画画。
渐渐的,他越来越欣赏她。
她懂诗文却疏于骑射,所以,他手把手教她骑马、射箭,还教她驯马口技。白天都要干活,晚上,昏黄的灯下,他会安静的听她读诗,耐心的教她赖以生存的本领。


第74章
那十年时光, 虽苦, 但于他来说, 却是最幸福的十年。在那里, 他与妻子相濡以沫, 在那里, 他得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幸福圆满。
他教儿子读书识字、习武射箭, 她则教导女儿礼仪规矩、琴棋书画。虽然他们的孩子没有从小开始就得到很好的教育, 但因有他们夫妻二人共同引导, 他们却丝毫不输给其他世家的儿郎女郎。
或许最初娶她不是那么心甘情愿, 但日子久了,他非她不可。那么漫长的十年,有她陪伴身边,有她照拂长辈子女, 他才能在外继续建功立业,打山贼, 治水匪, 为了后来的回京,更是打好了一定的基础。
误会是可以解释清楚的, 难道那么多年的感情, 她说放下就能放下吗?
不过, 如今毕竟不是夫妻,他不能喊她闺名。所以,顾旭尊重她, 只唤她一声“叶大姑娘”。
“辰哥儿,灵姐儿,你可还记得?”顾旭极力挽留,却又怕挽留得太过,会把她吓走。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
见她面色略有些动容后,顾旭才继续说:“你怀辰哥儿的时候,难产,疼了一天一夜生不下来。后来我不顾母亲反对,冲进屋子去紧紧握住你的手,你看着我笑,终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你当时昏厥前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爷,我们有孩子了。”
“怀第二胎的时候,你说有儿子了,想再要个女儿。当时你正好喜好上看医书,所以,你自己从那些厚厚的医学典籍上找古老的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用,总之最后你是如愿了,我们又得了个女儿。”
自从重活回到十四岁那年后,叶榕有了母亲哥哥,根本不愿再回忆前世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唯一会让她偶尔怀念的,也就是一双儿女了。
不过叶榕脑子清楚得很,她清楚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会再入顾家门的,所以,她知道,这一世与那双儿女便也再无母子、母女缘分。叶榕就想,若真有投胎转世这一说法的话,若是那双儿女有灵,这一世可以再转世投胎落到她肚子里。
不管这一世她是谁的夫人。
若没有那样的缘分,也就算了。
他们落到别人家去,她相信,一定也会过得很好。
叶榕只是有些动容而已,却不至于失态。待顾旭缅怀完了,她才认真道:“顾大爷说完了吗?”
顾旭却坚定:“我知道,你什么都记得。”
又认真解释:“你是怪我心里一直惦念的人是你三妹吗?”他摇头,一脸的笃定严肃,“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我只是可惜她花年早逝。”
“她是唐统的外甥女,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叶榕实在受不了,截断他的话,好奇问:“唐统的外甥女?顾大爷,唐家人没规矩,你堂堂国公府世子爷,难道也没有规矩吗?唐氏不过一个妾,唐家哪来的脸自称是叶侯府的外家?”
“顾大爷这样看重唐家,觉得唐统才是叶桃舅舅。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在顾大爷心中,唐家是可以与我外祖刑家平起平坐的?还是说在顾大爷心中,大族人家竟可以与那些商贾人家一样,有平妻一说?还是说,在你眼里,唐氏乃为妻,我母亲刑氏是为妾?”
叶榕一连串的问题砸来,顾旭意识到严重性,立即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叶榕没有好话给他听,“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方才的那席话,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叶榕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扬起下巴,说,“什么样的好人家,会为了攀附权势,把清清白白一个闺女送去人家做贵妾。那唐统,职位爬的那么快,借的是谁的权势?”
“唐氏一族居心不良,为妾没有为妾的本分,见权势日渐水涨船高,胆敢有觊觎嫡子爵位的心。唐统说起来也是一军将领,他妹妹不懂规矩,难道他都不会出言教训几句吗?不教训,不阻拦,那便是默许。”
“嫡子正妻尚在,庶子姨娘作威作福,顾大爷觉得,我母亲兄长就该袖手旁观任其宰割?”叶榕义愤填膺,“若有人强闯入你们顾家行盗窃之举,你们顾家会怎么做?”
顾旭皱眉。
他记得,上一世的叶萧的确不学无术,难胜大任。若为了叶氏满门的前程考虑,叶世子放弃嫡长子而选择扶持出息本事的庶出子为继承人,也未尝不可。
但这一世叶萧成器,可堪大任。若叶世子再有这样的想法,便实为不该。
于是顾旭道:“你兄长叶萧这回会试高中贡士,能堪大任。想必,叶世子爷也不会再有废嫡立庶的想法,这样很好。”又说,“你兄长如今所得的这一切,可是你的功劳?”
顾旭是一再试探。
虽然他心中已经笃定她便是前世与自己做夫妻的那个叶榕,但他还是想她亲口说出来。所以,但凡有机会,他还是会抓住试探的。
叶榕唇畔含着冷冷笑意,目光也阴森森的。
她并不回答顾旭的问题,只说:“所以在顾大爷心中,论来论去,一切都是我叶侯府的错,那唐家竟是半点错没有?”她质问,“我父亲丝毫不顾嫡妻子女,一意孤行坚定要扶持一个庶子上位,顾大爷觉得,背后唐家人就没有煽风点火过?”
“当然,那唐统是你顾大爷的好兄弟,是一同洒过汗水的生死之交。唐家人的话,顾大爷自然坚信不疑。”
“我们母女兄妹又算得什么,不过外人而已,与顾大爷更是无半分交情。孰轻孰重,孰亲孰远,你顾大爷心中可是再明白不过。”
“既已如此,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母子兄妹走我们自己的阳光道,各不相干最好。”
说罢,叶榕绕过顾旭,兀自离开。
“榕……叶大姑娘。”顾旭将人拦住,“你该知道叶桃前世是怎么死的。”
那天在法华寺,提到过这个,但她没说。
叶榕:“对了,你不说这件事,我倒是忘了告诉你。”她一字一句,“叶桃跟唐姨娘两个,可害得我母亲够苦。”想了想,她倒是想听顾旭亲口说出他的答案来,于是又问,“不如顾大爷先说说看,她是怎么死的?”
顾旭紧抿着唇,不言语。
叶榕便说:“你一定也是跟那些人一样,都认为是我母亲害的。但事实真相是什么呢?是你我在议亲的时候,叶桃也看上了你,想嫁给你。但我母亲不答应,不肯记她在名下做嫡女。”
“那个唐姨娘,便想了个法子,让她女儿上吊诬陷我母亲。前世,她们两个诬陷的时候,我与母亲那日恰好去城外法华寺见你母亲顾大夫人去了。可谁想到,叶桃戏演砸了,真把自己吊死了,事后,那个被她们买通的嬷嬷也死了。”
“我母亲当时人在城外,等得知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叶桃身子都冷了。”
“叶桃死了,那可了不得。我父亲坚持认为是我母亲给害死的,于是更变本加厉与我母亲为敌。”
再后面母亲把父亲杀害了这样的事情,叶榕不想再提。因为她知道,顾旭不会在乎这个,他是坚定不移站在“正义”那一方的。
叶榕扯唇自嘲一笑:“倒是可悲。唐姨娘自以为独得恩宠,到头来,不过也只是别人的替身而已。”
顾旭眉心越拧越深,喉结也下意识滚动了下,他严肃着说:“这一些,我并不知……”
“你怎么会知道,自然唐家人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旭:“我有去查。但当时以为,叶桃没有自杀的可能性,所以……”
叶榕又截断他的话:“所以你便自以为是?”
她冷笑说:“顾大爷,你也不要在这里跟我假装深情,我早看透了。你喜欢叶桃便是喜欢,大大方方承认了,我倒是敬你是条汉子。”
又想着叶桃如今已经跟顾昶定亲,于是叶榕道:“只是如今,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我家三妹,如今已经跟你们家二爷定了亲,你迟了一步。”
两世的事情,很多走向都已经不一样。顾旭想,该是她先做梦记起前世的一切,然后竭力改变的。
前世,樊唐两家交情深厚,那樊姑娘与叶三也感情甚笃。樊昕为了叶桃,当众对叶大夫人出言不逊,被叶萧算计,一辈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而如今,瞧着架势,怕是日后两家要变成仇人了。
这件事情,顾旭知道前因后果,知道是叶三樊昕二人谋害在先。所以,不管老二叶三的那件事情是不是她谋划的,他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不过虽然可以理解,但又想着,若这事真是出自她的手笔,不免觉得她这一招走得有些狠了。她是拿叶家所有姑娘的名声来打赌,当时那种情况,但凡老二跟叶三的事情走漏出半点风声,他们叶家的姑娘,都得完蛋。
这招一箭双雕,算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樊唐两家日后鸡飞狗跳。
招数的确是好的,但这样的手笔,倒有些不像出自她之手。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若不是背后有人指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
顾旭忽然想到了她的母亲刑氏。
前世叶桃死了后,唐姨娘疯了。再后来,唐姨娘跟叶世子爷也双双病逝。后来等叶萧做了一家之主,便再容不得叶千荣,将他除名族谱赶出家门。
而唐统当时正在边关御敌,刑氏又将消息差人送往边关,让唐统父子知道。唐统父子得知妹妹与其子女被赶尽杀绝的消息,作战时走神,双双命送战场。
还是他拼死护了叶千荣一命。
若不是有他拼死护叶千荣,怕是他也难逃刑氏的追杀。
如今她说叶桃是真的自己自缢而亡,既是她说的,他就相信。但叶千荣呢?还有戍守边疆为国御敌厮杀的唐家父子呢?
不是直接为刑氏夫人所害,也是间接的。
这些事情,既然这一世没有发生,人都好好活着,顾旭便也不打算说。且他心中也明白,根源在叶桃,且唐家也未必没有错。所以,过往的一切,便就过去吧。


第75章
顾旭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且他们都是无关的人,不提也罢。”他说,“我有错,我不该自以为是,误认为是你母亲害死的叶桃。更不该冷落你,让你误以为我喜欢的人是叶桃。”
叶榕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问:“顾旭,是不是到现在为止,在你心中,我母亲依旧十恶不赦?你避她不谈,就是心中默认。”
顾旭不想说假话:“谈不上十恶不赦,但却的确有些狠。对叶千荣,其实可以不必赶尽杀绝,当时侯府已经在叶萧手中。”
叶榕说:“你可知道为何前世我哥哥那么不学无术吗?”
顾旭皱眉,沉默。
叶榕道:“是因为我父亲的一再打压。”又说,“你知道对付一个人最狠的招数是什么吗?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父亲从很早开始,就彻底摧毁哥哥自信。你该知道的,我哥哥从小读书最是聪慧,他小小年纪便是秀才。呵,叶千荣,叶千荣算什么东西?”
“他小小年纪,便城府很深。平时闷不吭声的,其实心中鬼点子最多。或许他自己心中也认为他不比哥哥差,凭什么不能继承侯府爵位。别人不知道,但他肯定知道,哥哥何故会变成那样,全是父亲一手所为。”
“父亲糊涂,他也糊涂吗?他不但不加以阻止,反倒沉默,白白享受父亲为他谋夺的一切。”
“明明他自己心眼儿坏,但在你面前,肯定还跟他亲姐一样,装着一副被嫡母嫡兄欺辱的模样。他到底是不是被欺辱的那一个,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明白。”
“他姨娘会装爱演,他姐姐会装爱演,唐家一家人都会装爱演,难道他不会?别人的坏,久而久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而他的坏,真是坏入了骨髓!不爱叫的狗,咬人才是最疼的。”
叶千荣也不过如此,他跟哥哥一样,都是少年成才,早早高中秀才。哥哥当初乡试屡次不中,那是因为有父亲从中作梗,可他呢?
母亲可没有陷害过他。
他好好的读书,不也是没中贡士么?
他又有什么脸认为自己比哥哥厉害,认为该是他继承侯府爵位?
叶榕始终觉得叶千荣心术不正,且他未必就此熄了夺爵的心。如今他越沉得住气、越能忍耐,越说明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如今忍耐,不过是没有资本。等他一旦有了资本,等着看吧,指定会有动作。
顾旭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少年的模样,没作声。
叶榕早看得清楚,不管是少年顾旭还是中年顾旭,他的屁股始终是歪在唐家那边的。有些观念早已根深蒂固,有些交情也是融入骨髓的,轻易改变不了。所以,叶榕也懒得与他再费口舌。
叶榕朝远处喊了声:“桂圆,蜜饯,回家。”
两个丫鬟闻声,立即快步走了来。
顾旭没再拦着人,只是立在原处一直盯着那抹纤长的背影瞧。直到那抹身影渐渐消失殆尽,再看不到半点,他才抬腿踏入老夫人的院落。
老夫人正好要找顾旭呢,见他来了,立即说:“你坐过来,祖母有话与你说。”
顾旭朝老人家抱拳颔首称了声“是,祖母”后,方才在老人家下手的位置落座。
顾老夫人笑着说:“方才你在外头呆了许久?是与叶家那榕丫头说话?”
“是。”顾旭没有否认。
老夫人又问:“你们说话的时间挺长,都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顾旭不好一一如实告知,但也没有骗老人家。
“提了提唐樊两家的事儿。”
老夫人“哦”了一声,又问,“你二弟出事的时候,你人还没回来。所以,当时的事情你不知道。不过,我想肯定也有人跟你说过了。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顾旭直言:“孙儿听说,是樊姨娘兄妹想加害叶大姑娘,但没害成。后来,仁义又与叶三出了那等丑事。仁义认为是叶大姑娘害的他,但没证据。”
“孙儿以为,没证据的事情,便不该随意胡言。”
“那若真是她将计就计做的局呢?”老夫人道,“这招好啊,算计得唐樊两家彻底决裂。”
顾旭抬了下眼皮,继续道:“唐樊两家若能为这件事情决裂,那说明他们本来感情也没多深厚。即便真是叶大姑娘所为,若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孙儿也并未觉得她有什么错。”
“狠是狠了些,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还之。”
顾老夫人赞同这话,连连点头道:“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又说:“忠孝,你如今也不小了,你二弟都已经定亲,你的亲事,也该早早定下来。听你娘说,你好像一直对这叶家的大姑娘念念不忘。”
顾旭从前便对叶榕颇有好感,如今又记起前世种种,他更是不可能再娶别人。
今儿来,也是求祖母做主,帮他去叶家提亲的。
虽然他知道,叶三已经跟仁义定亲,若是要叶家再嫁个姑娘来,会不太妥当。但不妥当不代表不允许,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会去争取。
这辈子,他定会好好待她。他要把欠她的,加倍都补偿回去。
于是,顾旭撩袍子起身,然后在老公主面前跪下来。
“求祖母替孙儿做主,亲去叶家提亲。”
顾旭知道,如今他母亲对榕儿有了些成见,未必愿意去提亲。若是想成事,只能求祖母跑这一趟。
老夫人亲自将孙儿扶了起来,应了他道:“你放心,这件事情,祖母替你做主。那榕丫头是好孩子,你日后必要好好待她。”
“孙儿定会好好待她。”顾旭此刻心情十分激动,即便他一向稳重沉着,此刻也是有些失态了。
他知道错了。而如今,他也不想再藏着对她的那份感情。
很多事情,很多误会,其实起因都是由于他寡言少语,不懂表达。他心里是有她的,只有她一个,再没别人。
他相信,如今老天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定是可怜他。他会牢牢抓住这个机会,会牢牢抓住她。
老夫人道:“既是决定了,便要快些。据我所知,近来叶大夫人与魏家的二夫人走得颇近。想来,两家已经悄悄议亲上了。”
“魏家?”顾旭略皱眉,“魏昭?”
“就是这个魏二爷。”老夫人道,“从前是个混不吝,如今倒是收了性子。二月春闱,他也高中贡士,你不可小觑啊。”
“这个孩子,瞧着人十分机灵,怕是从前的混账模样,都是装出来模糊陛下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