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逼迫自己不去想,那画面便越是清晰。颀长的身形,窄瘦的腰,肌理分明的胸,修长的腿……叶榕觉得尴尬得不行。
叶榕从前从没想过要与魏昭结为夫妻,但今天母亲提了后,她这会儿子便也细细思忖起来。魏昭无疑是很有手腕跟实力的,但她在意的还是魏家的下场。但又觉得,既然他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回来的,只要费心周旋,又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呢?
其实他对自己的恩情,早两清了。可如今但凡自己遇到点什么事,他还是会暗中悄悄帮她解决。他虽从没对自己表露出过超出“兄妹之情”的感情,但他们毕竟不是兄妹啊。
这一点,他们彼此心中都清楚。
她也一早跟他说过,说他欠她的已经还清,不必再为她做事。可如今又算怎么回事?
他们都不是懵懂无知的人,好歹前世也都活到了二三十岁的。感情什么的,彼此都懂。一个男人,百般体贴呵护对一个女人好,然后打着“兄妹”的幌子,说出去有人信吗?
之前没静下心来细细想过,加上魏昭他行事有分寸,凡事不落人把柄。所以,外头没人非议他们,他们倒是干干净净的。
如今细细想来,的确实在不妥。叶榕想,或许她该寻个机会好好跟魏昭再谈谈。
“姑娘怎么了?”桂圆进来见主子脸色不对劲,忙伸手朝叶榕额头探去,疑惑,“没有发热啊。”
“要不要请府医来瞧瞧?”
“不用了。”叶榕已经渐渐平息了心情,只说,“只是有点累,我去躺会儿就好了。”
桂圆紧紧跟随,直到侍奉叶榕躺下后,她才轻步退出去。
而魏国公府内,刚从浴桶中出来的魏昭,突然下意识转身看向身后,眼神凌厉精锐,如一柄钢刀。目光缓缓游移,小心却警觉的打量着每一处。但,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觉得奇怪。
迅速穿好衣裳后,走出内卧,站在了主卧门口的廊檐下看。他耳力眼力都特别好,若真有人混进国公府内,瞒不过他的耳朵跟双眼。
但,并没有。
于是,魏昭忽然垂眸轻笑着摇摇头,只当自己是多虑了。
刚刚洗完澡的魏昭,身上只松松垮垮搭了件广袖外袍,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腰后。折身回来后,魏昭侧躺在外间的榻上想着事情。
单手撑着脑袋,睡姿随意。
今儿刑氏与他说的那番话,他是一直牢记在心中的。刑氏的意思,他自然也明白。同时他也反思了下自己近段日子来的所作所为,的确,他的行为,太过惹人怀疑。
他不愿继续参加会试,是因为不想参加殿试、不想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倒不是跟母亲说的那样,魏家树大招风,他要藏拙。其实魏家一门,已经有三个朝中要员,倒也不差他一个。
他知道皇帝已经渐渐忌惮魏家,只是如今还腾不开手来整治魏家。
所以,他参加来年的会试,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想着,就算他愿意,她也死活不肯嫁的吧?
他懂她,她把母亲兄长看得很重,她怕会连累她母兄……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她可能心中当真只拿自己当兄长,她每回见自己的时候都十分坦荡,他未从她面上瞧见半分属于女儿家的娇羞之情。
或许,她心中想着的人还是顾旭。只是顾旭负了她,她已心死而已。
思及此,魏昭紧抿了唇,面上也是一脸的严肃。
薛姨母一个跳梁小丑,注定闹不出什么花样来。加上,薛护心中对母亲有怨怼,也烦她暗中耍的那些针对表妹叶榕的肮脏手段,所以,说什么都坚持要迎娶那个进京寻亲的良家女。
薛姨母拗不过儿子,加上外头人对此事也颇多关注,她怕会影响儿子的仕途,所以,只能咬碎了牙和着血水往肚子里咽,吃下这个暗亏。
薛姨母这下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侯府嫡长女没有娶着,现在连娶个别家小官之女的机会都没了。如今,只能沦落到娶一个外来寻亲的平民女为妻。
她儿子,这辈子靠妻族走仕途的这条路,算是彻底断了。
“老四好狠的心啊,这件事情这么蹊跷,指定是你那好姨母暗中算计的。”薛姨母气得胸口疼,当着儿子的面,咬牙切齿,“她断送了你的前程,是你的敌人。”
薛护却耷拉着脑袋,闻声苦笑一声:“母亲做了那等丑事,如今儿子还能有什么前程?”
薛姨母继续咬牙:“本来就该是我做这个世子夫人的,白白便宜了她二十多年。当初,叶侯府世子爷想娶的人可是我!”
若知道当时她有做世子夫人的命,打死她也不会打着老四的名头到处招摇。
可气!可恨!
薛护却听不进这样的话,只拧着眉问自己母亲:“您就这般瞧不上父亲吗?儿子瞧您从前与父亲过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如今高攀了别人,倒是嫌弃父亲的门第了?”
薛姨母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说错了话,忙解释:“我与你父亲伉俪情深,我自然不会嫌弃他。母亲恨的是,本来该属于母亲的一切,平白便宜了别人。可那个人还不念着母亲的好,如今竟然这般算计你。”
薛护却道:“姨母很好,是母亲不仁不义在先。是母亲先诋毁表妹,姨母这才出手的。再说,姨母也没有怎么对付儿子,她只是希望儿子赶紧娶个媳妇罢了。绣娘很好,通情达理还略懂诗书,儿子很喜欢她。”
又郑重说:“我与绣娘成亲后,会搬离这里。”说罢,薛护大步走了。
薛姨母冲着儿子背影喊:“你能去哪儿?贵京城里,你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几个钱。你出去住?你不得饿死。”
薛护没回头。
日渐入冬,嬴凤去了趟叶家,喊着叶榕叶桐姐妹一起,带着食粮米面跟一些冬衣棉絮,又去了城外。只是叶榕没想到,竟然会在城外的难民营看到薛护。
看到薛护的那一刻,叶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哥?”叶榕喊了他一声。
叶榕叶桐跟着嬴凤一起来城外发吃食和一些冬衣给难民,薛护夫妻,如今住在这里,自然也是来领取这些东西的。其实薛护已经躲起来了,但叶榕还是瞧见他了。
既是被瞧见,薛护也就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表妹。”薛护朝叶榕作揖。
旁边他的妻子绣娘见状,也连忙朝叶榕请礼。
“请姑娘安。”
“快起来吧。”叶榕忙扶起绣娘,“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绣娘望了眼一旁的夫君,倒实话说:“夫君与婆婆闹了矛盾,吵架了。所以,我们便出了城来住。”
又道:“但这只是暂时的,等来年夫君考完试,高中后,我们就可以回京去了。”
叶榕说:“这里条件不太好,马上入冬了,天气冷得很,你们怎么能住在这里?再说,表哥还要复习功课应付来年的考试。”
“考试是大事,若是误了,得再等三年。”
薛护抿着唇,半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叶榕一眼。母亲做了那等丑事,她实在对不起姨母跟表妹,亏得姨母表妹从前待他们母子那么好。
如今,他又有何颜面再见表妹?
母亲现在住的宅院是姨父的产业,他但凡有些骨气,都不可能愿意住在那里。若他父亲在天之灵知道了,一定会怪他。
虽穷困,但读书人的气节却要有。母亲一日不离开那儿,他便与母亲断绝一日的母子关系。
薛护道:“考试误不了,只要心静,在哪里温习功课都一样。”鼓起勇气抬眸朝叶榕望了眼,薛护说,“表妹不要管我们,赶紧回去吧。”
不远处,正骑着高头大马站在矮坡上的魏昭瞧见了,侧头俯身对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听后,立即打马朝这边来。


第58章
魏昭自然知道薛护小夫妻搬到了城外来住难民营的事情, 但他想, 如今绣娘是听刑氏话的, 既然他都知道, 刑氏自然知道。刑氏没管, 所以, 他便暂时也没管。
如今见叶榕是这般态度,他自然会帮她处理这件事。
而这, 也正中了刑氏的下怀。刑氏不管这事儿, 她是想着让魏昭来管。这魏二爷管了, 必定是看在榕儿面子上才管的。
这一来二往的, 自然交情便又会深厚一些。
其实凭魏昭的心思,刑氏的算盘他未必不知道。只不过,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叶榕没瞧见也就算了,既然瞧见了, 也不可能当做没有瞧见。再说,薛家表兄这个时候宁可带着新婚妻子搬出城来住也不肯与姨母住在一起, 想必是划清界限了的。
这里环境实在差, 勉强能算个落脚歇息的地方。但这么多人挤着住在一起,想好好念书, 肯定是困难的。
叶榕也不劝薛护, 只看向他旁边的女子, 问:“嫂子闺名是什么?”
女子浅笑着:“姑娘便唤我绣娘吧。”
叶榕点点头说:“绣娘,你与表哥成亲,我不知道, 也没有随什么礼。我这次出门来办事,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这里有只玉镯子,权当你我初见的礼物。”
说罢,叶榕从手腕上滑下只镯子来,递给绣娘。
绣娘没接,只转头望向一旁自己夫君。
薛护明白表妹的好意,但他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薛护拒绝道:“我们夫妻二人身无长物,表妹送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回送的。所以,这份大礼,不能收。”
绣娘夫唱妇随,见自己夫君拒绝了,她忙也摇头:“姑娘,您的好意绣娘心领了。不过,礼物绣娘不能要。”
叶榕继续说:“这是我送给表哥表嫂的新婚礼物,表哥表嫂不必急于送还回来。若想回礼,还怕日后没有机会吗?”
绣娘又扭头望向薛护,见男人一直抿着唇不发一言,她也只能抱歉的摇摇头。
小夫妻二人倒是恩爱,这个绣娘对表哥,也是百般顺从……叶榕心中倒也替他们二人高兴。虽说绣娘是魏昭安排过来的人,但若是他们二人真能因错结下一段良缘,那也是很好的。
见夫妻二人恩爱,所以叶榕便又劝薛护说:“表哥是男儿,受些冻不怕,但嫂子是女子,身子骨弱。为着嫂子考虑,表哥也该回城去住。”
“你们若是不想欠我的人情,这只镯子,便权当是我先借给你们的。日后等你们夫妻二人有钱了,再赎回来还我不迟。”
叶榕越是好,薛护心中便越是愧疚。
“表妹,是我们母子对不起你跟姨母。”薛护鼓起勇气来直视面前的女子——这个他曾经心中爱慕如今却再不敢也不会起非分之想的天之娇女,有些话难以启口,但薛护逼着自己面对事实,“我没脸再去见姨母了,劳烦表妹帮我转告一句,是护儿让她失望了。”
薛护这样说,叶榕便立即真诚道:“母亲不会怪你的,长辈们的事情,与你无关。母亲还说,她希望你不要受此事影响,可以好好准备来年的考试。”
“姨母真这样说?”薛护眉心轻蹙,似有不信。
母亲的确真这样说过,叶榕不是骗人,态度十分坦荡。
“母亲是惜才之人,她是看重表哥的。表哥也得看重自己的前程才是。”
薛护又是一阵沉默。
该说的都说了,叶榕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躁动。闻声,三人都转身看去。
“那个是粮记米铺的老板。”绣娘之前是在酒楼做事的,她在的那家酒楼与粮记米铺有生意往来,所以这个梁老板她认识。
粮记米铺的梁老板正好也看到绣娘了,吩咐自己铺子里的长工几句后,朝这边走过来。
“这位一定是叶侯府的大姑娘了,方才郡主还提到姑娘的呢。”梁老板先与叶榕打了招呼。
叶榕自也认识这梁老板,他也常来行善,给这些灾民送过不少吃食。
“梁老板今儿是又来送米粮的?”
梁老板说:“正是,正是。其实我们这些底层的百姓,更能体会民间疾苦,看着这些百姓因为战争而吃不饱肚子,我也很难过,总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尽我所能做些善事,也算是积个功德。”
叶榕点头,称赞道:“梁老板实在是心善之人。”
梁老板笑着朝叶榕抱手作揖回敬她的夸赞,直道:“哪里哪里,其实我也是有些私心的。只希望,日后郡主跟叶大姑娘可以在宫中贵人面前美言几句,于我来说,也算是莫大的恩惠了。”
叶榕道:“此事梁老板倒是放心,郡主殿下心中必然有数。”
梁老板憨笑两声后,忽然看向绣娘说:“阿绣姑娘,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可否答应?”
绣娘忙说:“梁老板客气了,我一个柔弱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帮助您?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便是。”
梁老板便说:“入冬了,马上又要到年底,我米铺里的账房先生跟打杂的伙计都突然辞了差事回老家去了。年底人多事杂,根本忙不过来。找那些不认识的,不是漫天要价,就是做事笨手笨脚。前些日子招个账房,还把账算错了,把我给气的……”
“你素来勤奋又好学,你若是肯进城帮我应付一下,这两个月我出双倍价钱。”
绣娘十分心动,她犹豫着:“打杂我行,但账房我干不来。我虽识些字,但算术不精,怕是……帮不了。”
“你不行,你身边的这位举人老爷可还行?”梁老板十分着急的样子,“包吃包住,双倍薪酬,可好?两位恩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算我求求二位了。”
梁老板可不是装的,他的确需要这二位帮忙。这是主公交给他的差事,若办不好,主公那里可不好交差。
叶榕觉得事情过于巧合,本能想到了魏昭。若是魏昭出手,想必是来帮她的。
所以,叶榕也劝说:“表哥不肯与姨母同住,可以说是文人风骨。但如今有自食其力的机会不抓住,就是迂腐了。你挨饿受冻不要紧,表嫂未必吃得消。这梁老板都求上门来了,希望表哥好好考虑。”
薛护看着叶榕:“梁老板可是表妹……”
“不是。”叶榕诚恳道,“我今儿与梁老板不过是巧合,素日里也无交情。”
绣娘也劝着:“夫君,要不咱们就帮帮梁老板吧。他是好人,曾经也对我多有照拂。”
薛护侧头望了眼自己妻子,念着她身子羸弱,倒是答应了。
“薪酬不必双倍,包吃包住就行。”薛护说。
梁老板特别开心:“好好好!就按薛举人说的办!”
与薛护夫妻二人道别后,叶榕见这梁老板似乎下意识一直在跟着自己、像是在伺机找机会与自己单独说话。见他如此,叶榕心下便越发笃定几分,想来这梁老板就是魏昭的人。而他此举,也是受魏昭的吩咐。
所以,寻了个机会,避开叶桐跟嬴凤,叶榕单独与梁老板见了面。
叶榕开门见山长话短说,直言道:“梁老板长话短说,此地实在不方便。叫人看到了,不妥。”
梁老板明白,于是也立即切入正题,忙说:“正如姑娘心中所想那样,在下的确是奉了魏二爷的命过来的。”
叶榕皱眉,抓住他话中漏洞问:“梁老板如何知晓我心中是怎么想的?”
梁老板当然不知道,这些话,都是魏昭交代他说的。
于是,梁老板笑着说:“主公说,姑娘心中定然会有此疑虑,而他不想姑娘心里猜来猜去。所以,便差了在下找机会与姑娘直言。”
叶榕目光上下打量这个梁老板,到底也存了警惕戒备之心,不敢轻易信了他的话,于是问:“依梁老板所言,你家恩主此刻也在这里了?”
“姑娘,请这边看。”梁老板朝一个方向抬手一指,叶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骑着枣色高大大马立在矮坡上的魏昭。
叶榕垂眸想了想,对梁老板道:“你既是魏二爷的心腹之人,可否帮我带个话?”
“姑娘您请讲。”
叶榕默了一瞬,才继续道:“我想见你们家二爷一面。”
梁老板笑着,心里却想,主公果然说的没错。主公说,叶大姑娘不但会寻他说话探听情况,而且,还很有可能会找他帮忙递话约时间。所以,主公让他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姑娘,以便姑娘想寻他问话的时候,可以立即找到他人。
“姑娘请放心,在下明白了。”倏的眼睛朝一个放心望去,他语速加快了些,“姑娘快回去吧,有人过来了,在下先告辞。”
叶榕不过一个转头朝身后看去的功夫,再回过头来,这梁老板已经不见了身影。
这般好的身后,叶榕不信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米铺商人,多半本来就是魏昭身边的人,为了掩人耳目,这才给自己安排了一个米铺商人的身份的。
叶榕正盯着梁老板离去的方向看,身后,叶桐寻了过来。
“长姐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叶桐顺着叶榕目光探去,什么都没看到,“长姐在看什么呢?”


第59章
叶榕回过身来,与叶桐并肩一起往回走去:“方才那边有些吵,我过来透会儿气的。”又忙扯了别的话题,“听母亲说,你对那徐公子十分满意。如今,二婶与徐夫人正商议着你们的亲事?”
提起徐彦来,叶桐小脸一红,别过脸去,一副娇羞不好意思的模样。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知道的。反正,都是母亲跟伯娘帮我物色的人选。她们都对我好,帮我选的,自然是可信可靠之人。”
徐彦不错,如今二人婚事定了下来,叶榕也替他们高兴。
但叶桐却担心叶榕亲事。她才十二,亲事都定了,长姐都十五了。马上过完年,长姐就十六了。
二姐还比长姐小一些呢,如今都已经嫁人了。
但母亲交代过她,在长姐面前,别提嫁人的事情。叶桐也觉得长姐亲事颇为坎坷了些,所以怕提了长姐会伤心,也就不敢提。
其实叶榕倒没什么可伤心的,她现在有的只是担心。
因为让梁老板给魏昭带了话,所以,这几日叶榕一直在等魏昭的消息。这几日她都足不出户,就是想看看,魏昭能有什么法子将消息递进来。
叶榕知道他身手很好,也知道,他曾经光天化日之下在侯府来无影去无踪过。她想,若他想给自己消息,必然是有法子的。
而与此同时,魏昭其实也在等。魏昭在等她出门,因为只有她出门上街的时候,递消息约见面,才是最方便的。
虽然叶侯府的护卫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不过,他行事素来谨慎小心,也懂掌握分寸。如非必要,他也不可能暗闯一个堂堂侯府。
但自从梁博文带了消息回来给他后,她那边反而是安安静静宅在家中,足不出户,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如此等了几日,魏昭心中多半也明白了。
她这是在考验他的本事,还是在试探他的底线?或者,她已经猜得到叶侯府里混迹有他的人了?
魏昭忽而严肃起来。
安排自己人暗中混迹在叶侯府,虽然他的初衷是好的,但这种行为……的确,对叶侯府来说,是极大的示威跟挑衅。且,他的人暗藏叶府已有一段时间,叶侯府的护卫竟然未有半点警觉,若是日后事情败露,叫叶家老侯爷知道,想必会伤及老侯爷的自尊心,更会伤及两家情分。
所以,当天夜里,魏昭直接命那些人撤出侯府,只命他们侯在府外。
次日,趁着叶萧在家的时候,魏昭借着送书的名头,又来了叶侯府。叶榕听说魏昭上门来找哥哥了,于是就拎着事先准备好的点心,带着桂圆蜜饯两个丫头,一道去了哥哥前头院子。
每回叶萧回来,叶榕雷打不动,都要送些亲自做的东西来。
或是棉鞋香囊,或是一些吃的……反正多多少少会表达一些关心。兄妹之间,东西无需在乎贵重不贵重,简简单单的,情意到了就好。
叶萧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觉察到妹妹其实是冲魏昭来的。
他反而在魏昭面前炫耀,颇有些得瑟:“你小子好福气,每回来,都沾我的光。我妹妹的厨艺,可是一顶一好的。不是我吹,她做的点心,连宫里头的御厨都未必比得上。”
叶萧说的是实话,宫里的宴席,他又不是没吃过,的确不比妹妹做的好吃。
叶榕见哥哥说错了话,却赶紧提点:“哥哥慎言。”
叶萧也意识到了,笑着说:“魏兄不是外人,他可不会去陛下面前告我藐视皇权的大罪。”见妹妹一直严肃看着他,面上没有半点笑意,叶萧这才也严肃起来,“你提醒得对,平时不慎言,日后走出去说错了话,麻烦可就大了。”
魏昭却岔开话题说:“大妹妹厨艺的确好,这点心,可是地道的粤菜系。小的时候,府上一定请了名厨家里来教吧?”
叶榕点头,认真说:“小时候母亲请了川淮鲁粤四位大师父家来教过一阵子,这几种菜系,倒都简单会一点。不过没有学到师父们的精髓,只略懂了些皮毛。与宫里侍奉陛下和诸位娘娘的御厨,不能相提并论。”
魏昭说:“妹妹可去桂清楼喝过茶?这样的点心,再配上那里的清茶,倒是极好。”
叶榕当即便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这是在暗示自己。
于是叶榕道:“去过,但不常去。”又说,“既然魏二哥推荐,那过几日我便去尝尝那里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