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按着姑娘的吩咐,这大半日都盯着赵嬷嬷,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桂圆是从小跟着自己主子一起长大的,对主子十分信任和忠心,就算主子行为异常,但主子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多问。
桂圆不问,叶榕倒是直接说了。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盯着赵嬷嬷吗?”
桂圆摇头:“奴婢不知道。”
叶榕说:“因为我做梦了,梦到她背叛了母亲。她这一背叛,害我母亲不轻。梦里的事情或许不可信,但事关母亲,我也不能大意。你就不必亲自去盯着了,差个可靠的丫头去。千万记着,不要打草惊蛇,有什么事,立即回来告诉我。”
事关夫人,桂圆觉得事态严重。
“奴婢知道了。”犹豫一瞬,桂圆又问,“赵嬷嬷毕竟是夫人院里的,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夫人?”
“暂时不必。”叶榕也是怕母亲担心,“这个赵嬷嬷如果没做对不起母亲的事,那是我多虑了,没必要这个时候告诉母亲,让她分神操劳。如果真做了,我们就拿着她的错处到母亲跟前,也免得她耍滑抵赖。”
桂圆明白主子的用心后,立即听吩咐继续出门交代事情去了。
晚饭喝了点绿豆羹,吃完晚饭又歇了会儿,天才一点点黑下来。坐在窗边纳凉,望着外面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叶榕掐算着时间,她打算梳洗一番,亲自去叶桃屋里坐坐。
前世,她跟母亲得到消息赶回来后,她也有私下让桂圆去打探过情况。差不多算着时间,能算出叶桃是什么时辰出事的。
叶榕才刚刚喊了蜜饯来帮自己梳头更衣,外边,桂圆一脸急切之色匆匆赶到了内室来。
“姑娘,赵嬷嬷偷偷摸摸往三姑娘院里去了。”
果然……
叶榕立即冷下脸来,催促蜜饯:“动作快点,随便梳个头就行。”
蜜饯虽然不知道主子跟桂圆之间有什么秘密,但她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立即麻利照吩咐做事。
蜜饯帮叶榕梳头,叶榕则望着面前铜镜里的自己。忽然的,镜面一点点模糊起来,最后,铜镜里不再有自己的脸,而是呈现的一个房间的格局。
叶榕懵了会儿,闭了眼睛后又再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一间闺房。
且这闺房的陈设布置,她瞧着颇为有些眼熟。直到叶桃的身影出现在镜面中,她才恍然想起来,这是叶桃的房间。
粉色的帷幔,到处都是风铃跟珠帘,梳妆镜梳妆柜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首饰多得箱柜都放不下,最后堆在内卧的书架上。
这不是第一次了。
几天前,她快死的时候,也能迷迷糊糊从镜子里看到很多过去的事儿。后来她弥留之际,最后一次看到的是父亲母亲在书房内吵架的画面,所以她死后,就回到了父母为了她跟叶桃的亲事激烈争吵的那日。
可见,并不是偶然。
那么今天忽然又看到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只有自己能看到吗?
快病死的时候看到这些,和脑袋异常清醒的时候看到这些的心情,自然不一样。叶榕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尽量平静问左右的桂圆蜜饯:
“镜子里有什么,你们看得到吗?”
桂圆蜜饯看到的,当然只有自家姑娘那张雪白的鹅蛋脸。
蜜饯嘴甜,立即说:“当然是姑娘您绝代倾城的容颜啊。”
果然,她们看不到。
叶榕挑眼嗔了蜜饯一下,没说话。而此刻铜镜里,叶桃的贴身丫鬟正抱着条白绫往房梁上系,叶桃奶嬷嬷则鬼鬼祟祟往门外张望。
内卧里就三个人,白绫往房梁上系好后,丫头又搬了张凳子搁在下面。自己踩着凳子够着脚吊了吊脖子,调整了下位置后,方才下来。
看到这里,再笨的人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何况叶榕。
原来前世叶桃的死,是个意外。她……或者说她们母女,一早掐住赵嬷嬷软肋,又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想行苦肉计陷害母亲,只要赵嬷嬷死了,就死无对证。
加上叶桃得宠,又吃了苦头,父亲总会偏向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叶桃原本只是想演苦肉戏,结果力度没把控好,真搭了一条命进去。她死后,唐姨娘就疯了,估计唐姨娘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女儿,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又不敢说,就疯了。
她疯了不要紧,最后一切罪名,都得母亲扛着,还逼得母亲走上那条不归路。
叶榕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从叶榕住处去叶桃院子,途中恰好经过父亲叶世子的书房。叶榕心里掐算着时间,就先去了父亲书房请安。
这么晚了长女还过来请安,叶世子挺诧异的。将女儿叫到跟前去,关心了几句后,就让她回去好好歇着。
叶榕略垂着脑袋说:“晚饭吃得多了,想多走走消消食。方才进来,听父亲身边的人说,三妹也着了暑气不舒服?我正好过去坐坐,瞧瞧她。”
他晚饭是在唐姨娘那里用的,吃饭的时候听唐姨娘说了一嘴。用完饭回来后,想着次女平时最喜欢簪花坊的首饰,为了一会儿哄她开心,他特意命人打马趁着宵禁前去买首饰。
原打算带着首饰过去的,现在长女突然过来,但礼物只有一份……
叶世子暗中权衡一番,打算礼物改日再送。
“既然你也去,不如随为父一道过去吧。”
正中叶榕下怀,叶榕恭敬应着。叶世子负手走在最前面,叶榕落后半步,安安静静陪在父亲身边,后面丫鬟提着灯笼。
走了好一会儿,父女两个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叶世子平时跟唐姨娘生的两个孩子相处时间最多,嫡长子叶萧次之,与这个嫡出的长女,相处时间反而是最少的。而像现在这样独处的机会,更是绝无仅有。
叶榕倒还好,心思不在这儿,也就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劲。但叶世子,总想找些话来说。
他待长女不如待次女好,这不代表他心里一点都不喜欢长女。都是自己的孩子,就算偏心,也只是一个喜欢的多一些,一个喜欢的少一些罢了。
再说,长女端庄贤惠才貌双全,在贵京城里,也算是有名气的。外人提起长女来,谁不夸赞几句。她是侯府的脸面,多少为侯府争了些光,身为父亲,他心里自然欣慰。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偏疼桃儿多一些。榕儿什么都有,日后不愁寻不到一门好的亲事,既然桃儿相中了顾旭,他又觉得顾旭平时待桃儿也不错,日后必不会因为她是庶出的而亏待了她,所以,能为桃儿争取的,他一定会去争取。
桃儿若以侯门庶女的身份嫁去国公府,的确有些说不过去,所以,他就提议将桃儿记在嫡母名下。这样以嫡女的身份嫁过去,也算是能给顾家交代。
顾家既然能上门来求取,如果都是嫡女身份的话,那么榕儿与桃儿又有何区别?
刑氏自私要强,既然在她那里说不通,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单独与长女说一说。她是好孩子,会明白自己这个为父的的一片苦心的。
“为父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心里想是一回事,可能叶世子心中也知道这样做的确愧于长女,所以,真要开口,必须得好好做一番心里建树,不可能生硬的直接开口,“昨儿你病了,你妹妹今儿一早就去探望你。现在你得知你妹妹病了,又不管多晚都去探望她……见你们姐妹情深,为父心里也高兴。”
叶榕知道,前面说的这些都是铺垫,重点在后面,所以,她也就安静听着,暂时没开口。
果然,就听自己父亲又说:“你是嫡女,又有些名声在外,贵京城里想求娶你的人家,还是很多的。但你妹妹不一样,她没你的福分,没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日后说亲,总比不得你。顾家的这门亲事,你不如让一让你妹妹。”
叶榕不知道父亲是真糊涂了,还是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显顾大夫人上门来提亲,看中的就是她这个嫡长女的身份和教养,看中的是她这个人。换了她,让叶桃嫁过去,他就不怕顾家翻脸吗?
父亲不是糊涂的人,不可能不明白顾大夫人的意思。所以,很可能就是为了叶桃豁出去、厚着脸皮装糊涂罢了。
既然他装糊涂,叶榕也就装糊涂。
叶榕只笑笑,说:“怎么会没人上门提亲,女儿记得,前些日子唐家的夫人还上门说亲了呢。只是,姨娘瞧不上自己侄儿,这才没肯答应。”
唐家是唐姨娘娘家,这些年靠着跟侯府的关系,也算混得不错。唐姨娘亲兄长唐统,如今大小还算个武官,日后也还有晋升的可能。
只是,唐姨娘母女现在一门心思想攀上顾旭这高枝儿,自然瞧不上唐家公子。
这事叶世子知道,他当时也是没肯的。桃儿是他掌上明珠,他怎么可能让她嫁去唐家那样的小门小户。
“你妹妹好歹也是侯府贵女,再低嫁,也不能嫁得太低。唐家……这亲事,你祖母也不会答应。”
叶榕立即又问:“那三妹想嫁顾家的事儿,祖母老人家知道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敢开口告诉她老人家吗?还不得被骂个三丈远,谁也不是傻子。
人唐家公子高攀不起叶家,叶家一个庶女就可以妄想嫁入国公府了?何况这国公府还不是一般的国公府,如今的老国公爷,尚的可是明阳大长公主,换言之,人家是皇亲国戚,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呢。
别说叶桃,就是她叶榕,能嫁去,都是高攀的。
叶榕话说得委婉,但她知道父亲心里明白。叶世子的确心中有数,被女儿三言两语堵了后,有些讪讪的,也没好意思再开口。
好在,很快到了叶桃所住院落的门口。
父女两人正准备从正门进去,旁边耳门突然的窜出一个身影来。叶世子是习武之人,十分警觉,立即厉声问:“谁?”
那人听到声音后,好像想逃。但她越想逃,叶世子越怀疑她,一扬手,身后的一个小厮立即就过去将人拿下了。
见状,叶榕立即给桂圆还有蜜饯两个使眼色。去请安前叶榕就跟两个大丫鬟说好了,等来了叶桃院里,她们要分别快速利落的制服叶桃身边的一个婢女和她的奶嬷嬷。
叶桃这招苦肉计,实属兵行险招,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叶榕笃定,除了那贴身婢女跟奶嬷嬷,没别人知道。
拿住知情人,免得她们俩通风报信。
叶世子的人拿住的老嬷嬷,正是在刑氏房中伺候的赵嬷嬷,叶世子认得这个老妇。前几日,他去刑氏房中,夫妻俩又吵了架,他怒气冲冲从房里出来,正好被这老妇撞上。他记得,当时他还踹了她一脚。也就前几天的事儿,他记性没那么差,所以也就记住了。
“是你?”认清楚人后,叶世子心中顿起不祥之感来,厉声质问,“这么晚了,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
赵嬷嬷被钳制住,动都动不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叶世子立即转头朝院子里看,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拔腿就大步往院里去。叶榕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跟上。叶世子关心女儿,顾不上别的,只一个劲往女儿闺房去。
侧头见长女也跟上来了,叶世子一边走一边冷笑:“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是替你母亲把风来的。你们母女真是恶毒心肠,你母亲可恶,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桃儿但凡若有半点不好,我拿她试问。”
叶榕没说话。
原守在叶桃门外随时准备通风报信的两个人被叶榕的人弄走了,房内只有叶桃一人。听到门外有动静,叶桃立即压着声音问:“是爹爹来了吗?”
虽然压着声音,但外面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叶桃又说:“粉蝶你们可要盯紧啦,爹爹快进门的时候再告诉我。不然我吊了脖子爹爹却没来,那我可就真的死喽。”
叶世子欲要推门的手僵在门外,叶榕见状,直接推了门。


第4章
突然听到推门声,叶桃始料未及,吓得手足无措。一不小心,真踢倒了脚下的凳子,脖子吊进白色绸缎里,挂在房梁上,整个人脸都憋红了,手脚乱挥。
叶榕立即说:“赶紧将三姑娘放下来。”
突然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好几个都没缓过神来。好在叶榕临危不乱,立即指使了两个婆子将人放了下来。
叶桃没事,就是吓着了。拼命咳了一阵后,叶桃突然红着眼圈扑倒在自己父亲跟前。
“爹爹,有人害我!爹爹救我啊!”叶桃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显然不知道,方才自己父亲就站在门外边,什么都听到了。
叶世子尴尬立在原处,扭头朝长女望了眼。
叶榕却问:“三妹何故这样说?谁要害你?”
究竟怎么回事,叶世子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就此翻篇最好,揪着不放,于谁来说都十分尴尬。
碍着长女在,叶世子当然也知道要训斥次女几句,免得彻底寒了长女的心。再说,这件事情,也是不能让刑氏知道的。
教训桃儿几句,只当她今儿是在胡闹,于长女这里,也算是有个交代。
“桃儿,你也太过胡闹了。”叶世子沉着张脸,原本慈祥的眉眼此刻冷厉又阴沉,“平时你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今天实在是太过放肆。”
叶桃有些懵,不知道怎么回事。扭头看了看叶榕,突然意识到她是跟父亲一起来的,叶桃认定是她在父亲跟前搬弄是非了,于是更加拼命要痛踩刑氏母女一脚。
“不,不是的,爹爹,不是这样的。”叶桃别的本事也有,但哭功第一,眼泪说来就来,“爹爹冤枉我了,我不是在玩儿,是真的有人害我。一个人影,有个人拼命按着我脑袋将我吊上去的。”说着,跪扑到叶世子脚下,继续哭,“还好爹爹来的及时,不然……不然您就永远见不到您可爱又懂事的闺女啦。”
这一套如果搁在以前,绝对管用。但是现在,叶世子不为所动。
碍着长女在,他不得不心狠一些,用力抽回了自己脚。叶桃借着力,顺势摔倒在地上。
她可怜极了,泪眼汪汪盯着自己父亲看,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爹爹不喜欢桃儿了吗?”叶桃这回是真的怕了,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毫无形象可言,“爹爹烦桃儿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桃儿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说罢就要撞墙,叶榕让人拦住了。
事情已经解决,她与母亲的这一劫难,算是过去。不过,叶榕没打算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叶榕严肃看着父亲,此刻心里除了松了口气外,竟然还有些得意。她也期待着想看看,知道真相的父亲,到底会如何做。
“三妹还小,又单纯可爱,这种阴毒的招数,怕不是她自己能想得出来的。”叶榕严肃,“敢耍这样肮脏的手段陷害嫡母,这种人,就算不处死,也得赶出府去。”
叶世子没吭声。叶桃突然不哭了,呆呆望着父亲,心里有些慌。
这才反应过来,粉蝶呢?奶娘呢?
叶世子沉默一会儿,才给叶榕答复:“既然是家丑,不宜外扬。桃儿想必是受了下人唆使,这才一时糊涂。不过,唆使她的人,的确是心肠恶毒。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我看都得换。”
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伺候唐姨娘母女,这些丫头婆子也是够冤枉的。
叶榕:“事态严重,丫鬟婆子哪里来的胆子。女儿怕只怕……有贼人混入了咱们侯府,想以此挑拨父亲母亲的关系。父亲您想想,今儿若您没能及时赶到,而三妹真出了事儿,又有赵嬷嬷那个当场被抓获的人证在……母亲就是长了一百张嘴,怕也得摊个戕害子嗣的恶名啊。”
叶世子忽然觉得,长女这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的样子,实在像极了她母亲……他辩不过妻子,在长女这里也没什么威严,忽然有些心累。
叶榕是故意的,有些道理,必须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不然他总是装糊涂。
目的已达到,于是叶榕说:“三妹院里的人,爹爹看着处置吧,我不管。但那赵嬷嬷是母亲院里的人,我必须带走。她是生是死,总得母亲做主。”
带走那老妇,妻子肯定就什么都知道了,而他不愿妻子知道这事儿。
叶世子拦住长女,肃着张脸说:“那老妇交给我处置,你母亲那里,你什么都别说。到时候,我会给你母亲一个说法。”
这说法肯定是赵嬷嬷死因的说法,而不是唐姨娘母女恶行的说法。
既然做父亲的脸都不要了,叶榕也懒得再周旋。人她肯定得带走,于是做了最后的“让步”:
“姨娘母女算计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算计了顾家那门亲事。我在这里答应爹爹,顾家的那门亲事我不要了,但赵嬷嬷我必须带走,也请爹爹给我娘一个体面。她是一家主母,她的人,必须她亲自解决。”
叶世子:“你娘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若她知道缘由,她们母女……”
叶榕:“爹,您从小就教导我们,做错了事情,就得要挨罚,这样才能长记性。如今姨娘母女做错了事,左不过就是罚一顿,有爹护着,娘还能赶她们走吗?”
叶世子再次沉默。
叶榕朝着父亲行了一礼后,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叶桃缩在角落,吓得一声不敢吭。叶世子有心训斥几句,但目光触及女儿那张吓得苍白的小脸后,严厉的话说不出口,只吩咐人将她关起来。
没他的允许,不准她出门。然后又让人传话去唐姨娘屋里,也是同样的关禁闭惩罚。
他如果没惩罚没动静,刑氏那里肯定不依不饶,他这也算是以退为进。
天晚了,叶世子笃定就算妻子晚上就知道真相,以她大局为重的行事做派,也必然不会大晚上闹出动静来。毕竟是大房的丑事,谁也不想闹得满府皆知,对谁都不好。
当天晚上没去刑氏房里,第二天一大早,叶世子就去了刑氏那里吃早饭。一夜没睡,叶世子显得有些憔悴,见长女没在妻子屋里候着,叶世子倒是好奇,问妻子:
“怎么……榕儿没来请安?”
叶榕恐夜长梦多,所以昨天晚上直接押着赵嬷嬷去了母亲院里。母女俩都算准了叶世子今天一大早会过来,所以商量后,刑氏让女儿早上不必露面。
这件事情,刑氏自己会解决。
“榕儿自己身子还没好透呢,就忙着要去给你这个父亲请安。她昨天晚上是跟老爷呆在一起的,女儿受了惊吓又吹了夜风,老爷竟忘了?”
对叶世子这个丈夫说话,刑氏素来夹枪带棒,叶世子都习惯了。再说,他今天来,也不是想跟她吵架的,唐姨娘母女理亏,又有把柄攥在她们母女手中,叶世子眼下只想好好安抚她们母女。
“榕儿受苦了。”叶世子双手一撩后袍,在桌边坐下,抬眸看着坐在对面的妻子,态度诚恳,语气认真,“吃完饭,我去看看她。”
“不必了,你去了她还得下床来给你请安,就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叶世子点头:“也好。”望着满桌子早点,他没有一点胃口,原已经做好了受她冷语奚落的准备,但她态度在自己意料之外,叶世子忽然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不说也得说,毕竟他想解决事情。
“昨天晚上桃儿在自己屋里胡闹的事情,榕儿跟你说了吗?”他问。
刑氏倒是爽快:“说了。”
叶世子还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就回答两个字,没了?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刑氏说:“老爷不是已经惩罚了她们母女吗?你罚的时候没告诉我,事后才来问我,是觉得自己罚得轻了,想我重新惩罚她们吗?”
叶世子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刑氏没再揪着这个不放,扯了另一个话头:“这件事情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敌人不可怕,最可怕得是吃里扒外的家贼。我待那老妇不错,她竟然为了些银钱出卖我这个主子。好在这回是有惊无险,但保不齐还有下回呢。”
“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得好好整顿一下。”刑氏说,“回头老爷也去前头好好清查一下,免得日后没被外人挤兑死,却被家里奴才出卖,何苦来着。”
今天的妻子有些反常的明事理,叶世子有些不敢相信。他不信,她真的就这样放过桃儿母女了?
“桃儿母女那里,你……”叶世子一再试探。
刑氏反倒是笑了起来,笑得有些阴阳怪气的:“老爷什么意思,是暗示我要惩罚她们吗?如果老爷有这个意思,好啊,我成全你。”
“不……不是。”叶世子再次否认,他难得的伸出手去,握住妻子手,一脸情深的样子,“你懂事又明事理的样子,我觉得很美。”
刑里胃里一阵犯恶,险些吐了。
叶世子胃口倒是很好,吃了不少。吃完饭后,跟妻子道别,他出门去了营里。
刑氏让人把早点撤了,确定丈夫已经出门离家后,她则吩咐自己的陪嫁王田家的带人去了唐姨娘母女院子。
.
叶榕在自己院里吃了早饭后,没先去母亲院里请安,而是直接去了老夫人那里。
叶老夫人是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最喜欢孙辈们围在自己膝下玩闹凑趣。瞧见叶榕来了,老人家立即关切问:
“你身子可大好了?需得好好养着才是,不必着急来我这儿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