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山望着两个小辈笑了笑,继而起身。
*
苏氏雇人劫财的案子破得很快,苏氏为了不将洪世宣牵扯进来,直接全部认了。
因为证据确凿,刘聪直接将苏氏下了大狱。
第二天早上,柳重山得到消息后,他决定去衙门一趟。
苏氏已经换上了粗布囚衣,头发也十分凌乱。柳重山去牢里看她的时候,她正歪着身子抱着膝盖靠墙坐着。望着一处发呆,目光有些呆滞。
狱卒开了门,直接冲里面喊:“有人来看你了。”
柳重山带着旺福在身边,柳重山侧身冲旺福使个眼色。旺福机灵,立即拿了粒碎银子给那个狱卒,狱卒颠了颠分量,才笑着说:“我去外面喝酒,你们说着。”
说罢,便哼着小曲儿走了。
旺福带了些酒菜来,一一放好后,他也识趣离开。
苏氏抬手随意抹了把脸,这才坐正身子来。
她有些不敢看柳重山的眼睛,只望着热饭热菜说:“老爷原来还记着妾身。”
柳重山盘腿在她对面坐下,问她:“你就这么想完全霸占柳家的财产吗?她都已经走了,你连那些钱都在乎?”
既然苏氏已经承认了事情都是她一个人筹谋的,所以,此刻也不再狡辩,只说:“一万两,老爷你可真是大方。家里现在拢共多少钱,老爷比妾身清楚。”
苏氏手死死揪住自己的囚衣,望着对面的男人,她眉心渐渐凸起。
“老爷给她一些钱,妾身根本不会说什么。可是老爷一出手就是一万两,柏哥儿以后怎么办?”苏氏揉着心窝,别开头去,“大姐儿跟蓉姐儿,都是闺女,嫁了人,那就是人家的了。老爷再偏疼着,那她们将来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只为柳家着想。”
“老爷念着旧情,舍不得,妾身理解。可是……妾身不能不替咱们柏哥儿考虑啊。”
“知道劝你也无用……我要是劝你别给那么多,你或许还会觉得是我私心呢。老爷您想想,我何曾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不管对两位姐儿,还是对二房三房,能大方的时候,我都大方。”
“只这回,妾身实在受不了了。”
苏氏说这么多,柳重山并没有打断。
只在苏氏说完后,柳重山才望着她淡淡地笑。
“别忘了,她才是我的结发妻子。”柳重山提醒她,“我与琼花有二十年的感情,在我心里,她早已经不只是妻子,更是亲人。她走了,别说是一万两银子,就是更多,我也会给。”
“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是真的一点不清楚。你在铺子里动手脚,培养自己的亲信,这些我都能忍。不论别的,也就当做是你为柏哥儿筹谋的。”
“但是我给她们母女的东西,你不该碰。让你去办,是对你的信任。”
“老爷,我知道错了。”苏氏忽然有些惶恐起来。
她觉得,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猜错了。她以为她在他的心里是有很重要的位置的,她以为只要郭氏母女离开了,整个柳家,就是她当家做主了……
可是,实际情况并非这样。
他对她有纵容有忍耐,可在他心里,他怕是从来都不会给她妻子的名分吧?
他对她是有怜惜,但这些都是她一步步算计来的。她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是她算计来的一点点真心罢了。
他刚刚那样冷漠的对她,她就知道,他这回怕是真的震怒了。
他震怒了,因为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苏氏有些害怕,她怕连柏哥儿的身世都瞒不住。
到那时候,她就真的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这些年来,洪世宣根本就是拿她当一颗棋子,他并非真的疼爱自己。他想算计柳家的财产,所以,那年的冬天,他才特意带着人去了董家歇脚。
他灌醉了柳老爷,再扒光他衣裳,然后,让她也光着身子钻进他的被窝去。
而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而这个孩子,便是洪世宣的。
洪世宣起初不过是玩玩她,后来得知她有了身子,这才想出这样的一计的。柏哥儿是他儿子,他想让柏哥儿继承柳家财产。
也亏得她肚子争气,生下来的是个儿子,这才渐渐在柳家有一席之地。
当初为了瞒着那多出来的一个月时间,她可没少吃苦。临生的时候,洪世宣怕事情败露,当时直接住到了柳家来,连接生的稳婆,都是他帮忙找的。
这个人太会算计。
但苏氏也知道,她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家里有一个厉害的娘子,他也有与发妻生的儿子,他不会在乎自己跟柏哥儿。
如今除了柳家,她真的再没地方可去。
“老爷,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有那些小心思。那一万两银子,我知道在哪里,我都藏好了。老爷,你带我出去,我现在就拿出来,我亲自去给姐姐道歉。”
柳重山看着她,目光凝重,这个时候,却不为所动。
“你一个人是做不来这些的,你告诉我,外头到底谁在跟你一起合谋?”
柳重山再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做不到了。他眼不瞎,脑子也没坏掉,这么大的事情,他根本不信一个弱质女子可以做得来。
第37章
“老爷, 妾身错了, 妾身真的错了。”苏氏依旧只有这么一句,哭得满脸是泪,“前几日,妾身趁老爷去了京城不在家,就起了这样的心思。外头找了人,与他们合谋好, 做了这件事情。”
“那一万两银子, 我是不会动用的。我要那个钱有什么用, 我都是留给柏哥儿的。”
苏氏也知道,如今还能够让老爷留点情面的,也就只有柏哥儿了。
所以,苏氏便说自己都是为了儿子着想。为了儿子着想, 为了柳家的后代着想, 他会原谅自己的。
柳重山目光凌厉,重重在她脸上划过。他看着她, 仿佛在确认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的真假。
苏氏不是省油的灯,她最擅装可怜博同情。装起来,连她自己都可能会被自己骗过去。
柳重山相信她是为了儿子, 而为了儿子,他也会再原谅她这一回。
“我会跟刘县令说,此事不予追究。不过你出去后, 就不必再回柳家了。”柳重山起身, 语气冷冷。
苏氏猛然惊得抬头, 也站了起来。
“老爷要赶我走吗?我能去哪里……”苏氏又忍不住哭起来,“我不能离开的,若是老爷不要我了,我……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老爷那天也瞧见了,董家的人太可怕。我当年让董家丢了人,害他们沦为整个村子的笑话,若是没了老爷的庇护,他们会掐死我。”
这一点,柳重山心里也明白。
当年的事情,他有错。所以,此时此刻,就算他不愿她再回柳家,也不可能真不管她的死活。
“我会安排人给你买一处院子,你自己住在那里。以后每个月给你十两银子,往后不许你再回柳家,也不准你再见柏哥儿。”
说罢,柳重山重重一甩袍子,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苏氏如遭雷击,要跟着走,狱卒却及时走了来,立即将牢门关上。
“老爷!”苏氏出不来,手抓着牢门,冲柳重山的背影喊,柳重生并未理会。
*
牢里阴暗潮湿,让柳重山的心情十分压抑。
出来后,阳光照在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子暖意,柳重山心情忽而明媚起来。他想了想,决定去柳荷夫妻那里。
苏氏雇人劫财的事情,柳芽已经一字不漏的全部说给郭氏听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郭氏十分吃惊,她不敢想苏氏竟然能做出那种事情来。但是当侄女拿这件事情当笑话一样,在她面前说了一遍又一遍后,郭氏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了。
郭氏坐在廊檐下晒太阳,手里做着绣活,她在给女儿侄女们做新衣裳。
蓉姐儿坐在小板凳上,挨着母亲坐。
柳芽站在母女俩面前,又将昨儿晚上刘县令审苏氏的事情说了一遍。蓉姐儿听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郭氏只笑了笑,便说:“好了好了,你都说了八百回了,不嫌累?”
柳芽跳过去,挨着郭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活该啊。大伯娘,您听了这些话,不高兴啊?”
“没什么高兴的,也没什么不高兴的。”郭氏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对侄女说,“她的确是罪有应得,但是咱们过咱们的,不必去在乎她。”
“您就是心善。”柳芽拍了拍手,挨在郭氏另外一边坐下来,脑袋搁在郭氏肩膀上,“也不知道,大伯现在是怎么想的。苏氏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他老人家不会还打算偏着护着吧?”
恰好柳重山进了二门来,听到了这句,他脚下步子一滞。
郭氏目光沉静:“那也是人家的事情,咱们管不着。”
柳芽说:“伯娘,是大伯糊涂。那如果大伯撵走了苏氏,或者说再不管她了,任她去自生自灭,您会再给大伯一次机会吗?”
这也正是柳重山想知道的,所以,他没有立即进去。
对这个问题,郭氏没有犹豫,她只摇摇头说:“都已经分开了,如何再回去?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挺好的,与你们在一起,心情都很愉悦。再说,你二姐二姐夫就要去京城做生意了,到时候,我会带着蓉姐儿也过去。京城的宅院虽然贵,但是拼拼凑凑,也能凑出些钱来。”
“到时候,就买个巴掌大的院子,也行啊。”
郭氏想好了,长女若是去了京城,她也跟着。也不给她添麻烦,就是靠得近些,心里也有个念想。
想见她一面的时候,还能见到。
柳芽捧着脸:“二姐怎么说走就要走啊,都不带上我。”
郭氏说:“她是跟你姐夫一起去的,忙正事,又不是去玩儿。再说,你也不小了,要不了两年就要嫁人,总不能一直黏着你二姐吧?”
柳芽不想说话,总之,她心里挺失落的。
从小就跟堂姐亲,她若是走了,她真是觉得没意思。
见侄女蔫了,郭氏丢下手上的活来,劝着说:“你要是真舍不得你二姐,回头等她的事情落实下来,你再跟她好好说说。她是个有主见的,说不定也给你安排好了呢?”
“那倒也是。”柳芽又开心起来,“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去过京城呢,当初和二姐一起,跟着大伯去的。”
“当时只知道那里很繁华,街道有咱们这里的五个宽。晚上没有宵禁的时候,街上可热闹了。”
“伯娘,等去了后,我带你去玩儿。”柳芽憧憬着。
“爹爹。”蓉姐儿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父亲,忙起身,跑着过去。
蓉姐儿拉父亲手,摇着问:“爹爹来了,怎么不进来?”
柳重山有些日子没见着小女儿了,甚是想念。此番瞧见,自然是弯腰抱着将人举得高高的。
蓉姐儿被举高了,兴奋得直笑。
柳重山便想起来,两个女儿小的时候,他都喜欢抱着她们,再举得很高。
抱了会儿闺女,柳重山这才看向郭氏。
郭氏已经站了起来,只是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柳重山朝郭氏走去,四下看了看,“这里不错,只是住的人多了,就显得有些拥挤。”
郭氏说:“我也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也不会麻烦他们太长时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重山有话想说,便将蓉姐儿放了下来,他看了眼侄女柳芽。
柳芽会意,忙牵着蓉姐儿手说:“我们去玩儿好不好?”
蓉姐儿最爱玩儿,所以,很好哄。
郭氏指了指一边说:“你坐吧。”
柳重山撩了下袍子,坐在了一旁的矮凳上。
郭氏道:“你也不必担心我,将来芙姐儿夫妻去哪里,我都跟着。我自己有手有脚,总能做点活赚点钱。你的事情我知道了,那一万两银子,你们两个要是没商量妥当,不给我我也不会吵。”
“不!”柳重山知道她会错了意思,忙说,“说好给你的银子,一文钱都不会少。”他顿了顿,目光定定落在郭氏身上,欲言又止的,似是内心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琼花,我们二十年夫妻了,不可能一点感情没有。我对不起你,做了很多伤害了你的事情。”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才知道,我心里根本放不下你。今天来找你是想说……”
话未说完,便被郭氏打断。
“柳老爷,咱们都一把年纪了,无需再说这些。我现在不想别的,只希望两个女儿都好好的。只是,毕竟曾经做了二十年夫妻,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郭氏轻轻叹息一声,倒是诚恳。
“不管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在乎,总之,连我这么蠢笨的人,都看得出来苏姨娘没安好心……往后你们过日子,你得多留个心眼。”
“她挺厉害的,我不是她的对手。我也不想去做谁的对手,我只想好好过安生日子。”
“这日久见人心,相处得久了,一个人本来是什么面目,渐渐就能看得清楚了。以前,我也可怜她,同情她,所以,就算再难过再不好受,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我待她好,待柏哥儿好,都是真心的。起初她也老老实实,只是后来……她竟然要害我的芙姐儿,我不能忍。”
“你不信芙姐儿,可我信。她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说什么,我都是信的。”
柳重山满面愧疚,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郭氏又说:“其实你做的也没错,我们虽然是你的妻子女儿,但她到底也是你的女人,而且还替你生了一个儿子。你若是一心只偏向我们,那她势必觉得委屈的。”
“我理解,不怪你。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你。”
“柳老爷,你走吧。”
柳重山闷着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许久后,才又说:“琼花,我舍不得你们。这些日子家里没有你,我每天都觉得不开心。忽然就觉得没了动力,赚再多的钱,都不知道花在哪儿。”
“以前做生意再苦再累,但心里却很开心。只要想着你跟孩子们在家等着我,我吃再多的苦,都不觉得苦。”
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他怀念的那些过去,她也一样怀念。想曾经,他常常一出远门就是数月,那时候还没有蓉姐儿,她就带着芙姐儿一起,天天数着日子盼望他回家。
只要他一回家了,必然第一件事情就奔后院来,先跟她们母女相聚。
等聚够了,才会去老太太那里问个安。
郭氏承认,他的确待她们母女非常好。所以,即便到现在,她也并不怪他。
但是这些日子过下来,郭氏也坚信,自己是不可能会再回去的了。
他们已经不是夫妻,既然如此,便天各一方吧。
“我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吧。”相对于柳重山的执着,郭氏倒是显得淡定许多,她姣好的面容上,笑容浅浅,“我会好好照顾蓉姐儿的,你别担心。”
柳重山万分痛苦。
过了会儿,他抹了把脸问:“你刚刚说去京城,是怎么回事?”
郭氏便将昨天女儿跟她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给柳重山听。
柳重山笑起来:“我就知道,女婿是个出息的。”
“是你替芙姐儿选了个好夫婿,让她这辈子都得了依靠。”郭氏感激他。
郭氏虽然性子软,但有些时候,也很执着。
从她离开柳家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走回头路。
*
就在这几日,顾家的事情也尘埃落定。
顾旭亲自带过来的消息,说是陛下已经点头同意翻案了。顾家当年是被冤枉的,只要陛下心里愿意去翻这个案子,那么顾家势必可以平反成功。
这次顾旭顾昶回京面圣,陛下也对他们兄弟二人颇有赞誉。
已经准许他们兄弟两个来见大长公主。
顾昶要再回南镜之地,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快马加鞭带过去,告诉那里的顾家人。所以,匆匆回来见了祖母跟母亲一面后,他就要离开。
然后留在那里等陛下召顾家回京的圣旨,再护送家人回来。
顾旭这回不走,他留下来,陪在这边的家人身边。
顾家已经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老夫人实在开心,让小辈们好好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算是给顾昶践行。
好不易聚在一起,顾晏不愿家人累着,所以便决定在四方酒楼弄个包厢吃一顿,算是给他二哥践行。
虽说是百年世家,但是流落市井这些年了,很多时候,一些规矩也都暂时放开了。
老夫人让大家不必避嫌忌讳,男女一桌吃饭,还显得热闹一些。
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除了顾昶外,其他人都喝了些酒。
顾昶一会儿吃完就得离开,不便喝酒。
席间,老夫人说了很多话。为了避免提到当年,大家都十分默契的只说些开心的事情,那些冤屈,只字不提。
吃了饭后,顾昶给老夫人跟二夫人磕了头,先行离开了。
顾旭亲自护送家人回去,顾晏夫妻则称有事,先行告别。
坐进马车,柳芙便挨着丈夫,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顾晏一如既往的坐姿笔直,感觉到人靠过来,他也只是睇了眼,没挪开身子。
柳芙到底不放心她父亲,怕她们母女三个离开后,柳家会被洪世宣跟苏氏那对狗男女榨干。
所以,她便求着顾晏,让他使出一计来,让洪世宣与苏氏的奸情,可以公诸于世。
了结了这桩事情后,她上京城去,也能心安一些。
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柳芙渐渐觉得,其实顾晏也并非冷漠无情之人。至少她哭着闹着求他帮忙的事情,他都帮了。而且她觉得,有这样一个可靠的男人在身边,真的可以无忧无虑。
遇到难处了,他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什么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以前柳芙只觉得他心狠手辣不近人情,但是现在觉得,这心狠手辣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有些人,想心狠手辣一些,还没那个本事呢。
这样一想,柳芙越发觉得傍着这个夫婿就可以一辈子高枕无忧。
越想越心花怒放,冷不丁的,柳芙就主动抱着人亲。
顾晏始料未及,一双漆黑的眸子蓦地睁大,微肃容看着坐在身边的娇俏小女人。
见他这副表情,柳芙还觉得委屈呢,撇着嘴说:“怎么了?亲你一下不行啊?”
顾晏这才有了反应,抬手在脸上擦了一下,眉心一点点凸起来。亲的他……一脸的口水。
柳芙还是头回这样主动呢,还被嫌弃,她心情很不好。瞥了眼坐在身边的人,她鼓着嘴巴说:“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明占了我便宜,还嫌弃我。”
顾晏:“到底谁占了谁的便宜?”
第38章
“是你占我的便宜!”柳芙梗着脖子, 理直气壮, “人家看你这些日子挺累的,就想小小犒赏你一下。人家都这么主动了,你不但不表扬一下,反而……反而是这种嫌弃的表情。”
“哼,往后再想我这样,可没机会啦。”
顾晏真是越来越觉得她闹人得厉害, 强词夺理得近乎有些无理取闹。
还是跟以前一样, 小毛病一大堆, 却是半点没改。就她这样的性子,等回了京城,少不得要落人口舌。
是有些小聪明,但是太过张扬!
不知道收敛, 也不晓得谁给她的胆子。
顾晏睨了她一眼, 决定,得帮她改改这脾气。
所以, 顾晏这回没再顺着宠着,而是继续冷肃着一张脸,并不搭理。他端坐着, 双目轻轻阖上,就当做她不存在。
顾晏完全冷落无视不搭理,柳芙反而有些紧张害怕起来。
柳芙是有些小聪明的, 她心里知道, 这些日子总跟他闹, 总时时缠着他、黏着他,甚至那种房中事,她都主动过好几回。看中的,不过就是他愿意顺着自己依着自己罢了。
像他这种冷漠性子的人,愿意搭理你,就说明没生气没厌烦。
而一旦冷漠忽视了,那就说明他心中有些厌烦了。
想到这里,柳芙心猛地颤了下。
他这就嫌自己烦了?
这怎么能行!
若现在还没回京他就不耐烦自己了,那等回去后,那么多莺莺燕燕围绕在他身边,他还不得将自己抛去九霄云外去?
柳芙知道的,就算有顾四奶奶的身份在,若是不得顾四爷尊重疼爱的话,那么她也不过就是空有个名分罢了。
而且,她出身不好,本就是在他落难的时候结为连理的。等他一跃飞上枝头,别说是他了,就是京中那些名门世家,少不得也要说她的闲话。
三嫂虽然是庶出,但是好歹勋贵之后。撇开嫡庶不说,论宋家跟顾家两家的家世,那的确是门当户对的。
顾家四位爷,个个出类拔萃。
顾晏旁的都不比其他三位爷差,论骑射、论才名、论容貌品性,哪样差了?
可唯独这妻族……
想到这儿,柳芙头皮一阵发麻。
若柳家乃是屈指可数的巨富,至少有钱,倒也还算说得过去。可如今自己的娘家,不但没有蒸蒸日上,反倒是乱得一团糟。反过来,还得指望他这个姑爷帮忙。
柳芙越想越泄气。
倒不是她嫌弃自己娘家,出身是天定的,而且她觉得自己能够从小过富庶的日子,还能读书识字有丫鬟伺候,已经算很好的了。只是,若是做顾晏的妻,柳家的确显得有些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