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让矮马在这样闷热的夜里想起很遥远的一件事情。那件事改变了他的一生。那是他一直想遗忘的事情,但它还是坚强地在矮马脑海里重现,如果有什么方法可让记忆消失,他愿意去努力。那好像也是个夏天,空气中异常的潮润,矮马和几个小伙伴像鱼一样在潮湿的空气中游动。
天好像是阴沉的,矮马的记忆中没有阳光,如果那天有阳光,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他们进入了这个城市中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中长满了杂草。在进入这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时,矮马对其他的孩子说,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玩吧。
有个孩子走到他的面前说,矮马,你是个胆小鬼么?如果是现在,我会承认我是个胆小鬼,但那时我还有一点原始的血性。
矮马对他说,我不是个胆小鬼!
尽管他还是和他们一起进入了那片荒芜的空地里,可矮马总觉得有一种阴郁在慢慢地将他的心灵侵蚀。他们在这里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他们四散开去。矮嘛鬼使神差地钻进了草丛中的一个洞穴,他知道,那是防空洞。防空洞里面很凉快。矮马进入防空洞后,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想,他们要找到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可他们是来过,矮马听到他们在洞口说话。有一个小伙伴要进来找,另一个小伙伴说,我看矮马不会藏在这里面,黑咕隆咚的,说不定里面还有蛇。
说完他们就离开了洞口。矮马一听到了这个字眼,浑身就冰凉起来,他的心狂跳起来。洞穴深处有丝丝的凉风透出,他不敢往里面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无数条蛇从洞穴深处游出。矮马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口,他就那样呆了一会,就产生了逃离防空洞的念头。矮马想爬起来,但黑暗中有种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的背上,他动弹不得。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矮马大声地喊叫着,可是没有人听见他的呼救。突然,矮马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他的心身就彻底陷入了黑暗的深渊。……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父亲的怀里,父亲说,他醒了。
矮马看到了很多双惊讶的目光。
母亲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她说,孩子,你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呀。
后来,矮马才明白,防空洞塌方把他困在了里面,要不是孩子们及时地找来了他父亲,把防空洞挖开,他就死了。
父亲救了矮马,但他又害了他,从那以后,他就不让矮马出去玩了,把他禁锢了起来。他只要看矮马有点越轨,就对他说,你如果再出去玩,我就把你送到防空洞里去!
那个防空洞成了矮马一生的噩梦,矮马的父亲母亲怕他出问题,小心翼翼地看管着他,他和外界好像隔绝了一样,他自闭起来,从那以后就没有了朋友,并且散失了对这个世界认知的能力,矮马变得胆小如鼠。
想到这里,矮马流下了泪水。他如今躺在治安亭里和那个防空洞有关,他曾经也是个阳光灿烂的孩子,可因为那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使他变成了另外一个阴郁的胆小鬼。如果能够从头来过,矮马或许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唐娜,如果我是另外一种人,或许我会在阳光下的人行道上,朝款款而来的你迎上去,给你献上一束玫瑰花,亲口对你说,我爱你!或许我可以保护你,不会让你在那个夜晚献出你年轻的生命。可我是一个阴郁的人,心灵扭曲的人,或者说不是人,是这个世界里的一只懦弱的虫子。
这时,矮马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和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的婴儿的哭声,那哭声潮湿而又阴凉,在将我的身心覆盖。外面的空气还是那么沉闷,树叶也沙沙作响起来。好像还有脚步声。
矮马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一件事情,就在唐娜死前的头两天的一个深夜,他听到有一个男人在地铁站旁边的那块小绿地的香樟树下低嚎着,男人像是在朝谁发火,又像是在痛哭。他偷偷地走出了治安岗,他在隐蔽处,发现那个男人就是宋正文。他赶紧回到了治安岗,他怕被宋正文发现,大气不敢出,他对宋正文这个让他琢磨不透的男人是又恨有怕。
矮马蜷缩起来,恐惧到了极点。他想,那脚步声会不会是宋正文的呢?宋正文会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呢?
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1)
第五章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
24
这是入夏以来的第一个阴天,也是一个星期天。这个阴天显得异常的沉闷,宋雅文在厨房里洗着碗,她想,要是下场雨就好了,就不会如此闷热了,她觉得人就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里,这种天气让她想起一个遥远的正午,那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阴天,她被一块布蒙上了眼睛,一双有力的手掐住她孩童时的脖子,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金光飞溅,耳朵嗡嗡作响,心脏像一个充气过足即将破裂的气球……她闭上了双眼,作了短暂的心理的调整,宋雅文长长地吸了口气又吐出了一口气。
她的紧张的神经得到有效的缓解之后,她才睁开了眼,这时,她的嫂子王芹站在了她的面前,王芹关切地问她,雅文,你怎么了?
宋雅文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王芹说,雅文,是不是太辛苦了,等你找到工作上班了就好了,我和你哥商量过了,等你找到工作后,我们就请一个保姆带孩子。
宋雅文笑了笑,请什么保姆呀,我帮你把孩子带大。
王芹说,别说傻话,你好不容易上完了大学,不工作怎么能行,让你服侍我这么久,我都心里很不安,这对你来说,是大材小用了。
雅文说,嫂子,你别那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上大学还是你和我哥供的呢,我做得还很不够。
王芹出去后,宋雅文叹了口气,在这样阴沉闷热的天气里,她觉得自己心情很沉重。她想起了张医生,她想去张医生那里和她说说话。收拾好厨房,宋雅文来到了哥嫂的卧室里。宋雅文看到嫂子王芹在给孩子喂奶,宋正文坐在她的旁边,深情而甜美地看着孩子,他说,这孩子的鼻子长得真像我。
宋雅文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宋雅文迟疑了一会说,哥嫂,我今天想去学校一下,有点儿事。
宋正文抬头笑着看了看妹妹,欢快地说,去吧,去吧。今天我在家,可以帮助你嫂子。
王芹也说,雅文你去吧,自从孩子生下来,你也没有休息过,正好,你出去散散心吧。
宋雅文说,哥,嫂,那我走了,我下午回来。
宋正文说,放心去玩吧,玩痛快点,晚点回来也没事。
宋雅文点了点头就出去了。宋正文在宋雅文出了他们的房间后对妻子王芹说,我也出去买菜吧,晚了的话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你要吃什么,尽管说,你想吃什么我买什么。
王芹笑了笑,这段时间我吃得够好的了,你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吧,我没所谓。
宋正文说,你这话可说得不对了,现在全家你是重点,要以你为主。
王芹说,好了,快去吧。
宋正文是和宋雅文一起下楼的。
在电梯里,宋正文看着宋雅文,眼神有些飘忽。
宋雅文没有说话。
宋正文想说什么但他没说出口。
他们出了电梯,一起朝小区的大门口走去。他们走出了情韵小区的大门,又一起往凡人东路地铁方向走了一段,宋雅文就和宋正文分开了。宋雅文要去坐地铁,地铁可以把她直接送到赤板大学。宋正文则穿过凡人东路直接去古美菜市场。他过了马路后,没有直接进入古美菜市场,而是目光在追踪着妹妹宋雅文的背影,他觉得宋雅文有什么不对动,妹妹宋雅文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无所知。直到宋雅文消失在地铁口那边,宋正文才移动脚步朝古美菜市场走去。
宋雅文在进入地铁口时,她看见了矮马,那个平常老在凡人东路上游荡的瘸子。那个叫矮马的瘸子在地铁出口旁边的那个垃圾桶边上站着,他出神地盯着那个垃圾桶,像是在等待垃圾桶里出现一块金子。宋雅文觉得矮马是一个古怪的人。她突然想,如果自己是矮马,她会像他那样盯着垃圾筒出神么?这个假没让她的心尖尖突然痛了一下。
这沉闷的天气总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2)
25
宋正文走进菜市场,他看到吴肥婆的那个摊位空空的,平常,他都是在吴肥婆的摊位上买蔬菜的,他觉得吴肥婆可怜,他总是在她那里多买蔬菜来表示对吴肥婆的帮助。他总想,自己也会有老的那一天,说不定也要人帮助。宋正文想到吴肥婆,他就自然地想起了那个晚上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人,那个人和吴肥婆有着重要的关系。他现在在哪里?宋正文想起那个人,心里就不舒服了,他为什么要在那个晚上到母爱医院去?他为什么要从那个窗口往病房里张望?
宋正文不想那么多了,他问吴肥婆旁边的人,吴肥婆怎么不卖菜了?
那人说,宋先生,你不知道呀,吴肥婆住院了。
宋正文问,她为什么住院?
那人指了指紫罗兰洗头店说,是那里的一个洗头妹害的。
宋正文往紫罗兰洗头店望去,紫罗兰洗头店店门紧闭,宋正文知道,像这种开到凌晨的洗头店,不到中午是不会开门的。宋正文把目光从紫罗兰洗头店收了回来,那人在讲着朱雀儿到吴肥婆这里要钱的经过。
宋正文听完后,他没有责备朱雀儿,反而说,吴肥婆的儿子阿三太不像话了,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能这样呢!
那人也附和着说,是呀,据说现在又找不到人了,不知跑哪里去了。
宋正文摇了摇头,他会跑哪里去呢,我前几天晚上还在母爱医院看到他了的,难道我看错人了?
宋正文正要走,那人说,宋先生,买点什么菜吧,你看看这些菜,都新鲜着呢,都是绿色食品,没农药的。
宋正文笑了笑说,我先到里面买些肉食,出来后再买蔬菜,你放心,我出来一定在你这里买的。
那人也笑了,当然,我放心,谁不知道你宋先生是个讲信用的大好人呐!
26
矮马望着空空的垃圾桶出神。沉闷的空气让他呼吸有些急促。就在昨夜,他又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他可以分辨出婴儿啼哭声的方位,应该是从垃圾桶里发出的。矮马从一大早起来就来到了垃圾桶边上,他没有发现那个婴儿,也没有见到那只白猫。在垃圾车来收垃圾时,矮马问收垃圾的那个中年妇女,你看见一个婴儿么,在垃圾筒里的一个婴儿。
中年妇女说,矮马,你一定神经有问题了,这垃圾桶里哪来的婴儿呀,矮马,你应该精神病医院治疗了。
矮马十分的迷惘,难道自己真的得了精神病?这不可能,自己的思维还异常的清晰。
约摸上午10点钟的时候,矮马看到了小舞。小舞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架上。骑自行车的人他认识,是星期五川菜馆的厨师阿扁,在矮马和星期五川菜馆王广大老板吵口时,他拎着菜刀威胁过矮马。矮马心里讨厌这个满脸麻子的厨师。
小舞看见了矮马,她朝他喊了一声,矮马——
矮马愣了一下,看着她。
阿扁说,小舞,你喊他干什么?
小舞说,我喜欢喊他,怎么了。
阿扁说,他是这个城市里最烂的人。
小舞跳下了自行车,对阿扁说,你先去饭店吧,我一会就过去。
阿扁脸色沉了下来,他停下了自行车,小舞,你干什么呀?
小舞没理他,径直朝我走过来。
阿扁又说,小舞,你别忘了打卡了,要扣工资的。
小舞好像没听见阿扁的话,她来到了矮马的面前。小舞的脸是一朵花,向日葵一样的花,矮马,你在这里干什么呀?这垃圾桶是空的,没有你要的东西。
小舞说话时,矮马一直看着悻悻骑车而去的阿扁,矮马觉得阿扁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充满了仇恨,他的表情也十分怪异。
矮马缓过神来,看了看小舞,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问她,小舞,你昨天晚上听到婴儿的哭声么?
小舞奇怪地看着矮马,哪来的婴儿的哭声呀!
矮马指了指垃圾桶,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婴儿的哭声。
小舞睁大了眼睛,这垃圾桶里有婴儿的哭声?
矮马使劲地点了点头。
小舞说,矮马,你没病吧?
矮马摇了摇头。
小舞也摇了摇头,然后她就走了。
矮马想,我此时在胖妞小舞眼中一定是一个怪物。
在凡人东路时间久了之后,矮马认识凡人东路上的许多人,比如情韵小区的保安朱水旺。矮马觉得自己应该去问问他,他想夜里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听见了凡人东路上婴儿的啼哭。
这时,矮马看到民警黄小初朝走了过来,矮马正想往情韵小区走。黄小初的脸色十分难看,矮马可以发誓,自从黄小初到凡人东路上当片警,矮马从来没见过他有过笑脸,他的脸就像今天阴霾的天。矮马不喜欢警察找他,矮马甚至对他们心生恐惧,所以,黄小初朝他走过来时,他心生恐惧。也许是矮马的神色张皇引起了黄小初的注意,他堵住了矮马的去路。
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3)
矮马有些结巴地说,黄,黄警官,你找我有事?
黄小初面无表情地说,矮马,你还没从治安亭里搬出去么,看你把好端端的一个治安亭弄得臭哄哄的。
矮马说,还,还没。
黄小初说,你赶快找个地方搬吧,我是好心告诉你,这个治安亭已经废置很久了,我们所里新来的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要清理这个治安亭了。
矮马听了他的话,脑袋里嗡嗡作响。
黄小初见矮马迷惘的样子,又说,不过,你还可以住上几天,新所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把火暂时不会烧到你这里,但你动作要快一点,明白么?
矮马连忙说,明白,明白。
矮马顿时觉得冷面如霜的黄小初警官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其实谁又说得清楚谁谁好谁坏,这个世界没有了标准。
黄小初走了后,矮马松了一口气,但心头很快又堵上了一块石头,他该搬到哪里去住呢?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所?
矮马此时还去找情韵小区的保安朱水旺么?
去,怎么不去!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回响,矮马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和他说话。街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矮马一瘸一拐地走向情韵小区时,他看到街对面古美菜市场吴肥婆的那个摊位空着。她难道还在医院里住着?想想吴肥婆也算是个好人。但是他一想到吴肥婆晚上在街上游荡的样子,他的内心就会对吴肥婆产生另外一种想像,那时的吴肥婆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想到这里,矮马身上就发冷。
矮马来到了情韵小区的大门外,朱水旺正站在门口,他迎了上去。朱水旺也发现了矮马,他对矮马说,矮马,还是你潇洒呀,成天无忧无虑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矮马笑了一声,我是个废人,你怎么能跟我比呢。
朱水旺说,矮马,我不让你进情韵小区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没有办法,这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不比得对面的老街区,如果业主们发现你在里面捡垃圾。他们只要一个投诉电话打到物业那里去,我这饭碗就保不住了,我老婆孩子都没工作,就指我养活他们了。
矮马说,朱水旺,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理解,我怎么会给你添麻烦呢,也就是你把我当人看,别的保安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根本就不正眼瞧我的,只有你,还把心里话掏给我。
朱水旺这时发现有人走过来,就对我说,矮马,你快走吧,有人来了,我怕人说我。
矮马说,好的,我马上走,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昨天晚上听见凡人东路上有婴儿的哭声么?
朱水旺说,没听见呀,前几天的那个晚上倒是听到过,怪瘆人的。矮马,你快走吧!
矮马听完朱水旺的话,心想,难道昨天夜里就我一个人听到那婴儿的哭声?
朱水旺显然不愿意和他探讨更多的问题,矮马只有离去。矮马转身就要走,他看到了提着一篮子菜走来的宋正文。他也看见了矮马!矮马看见宋正文,显得慌乱起来,朱水旺不明白矮马为什么看到宋正文会如此慌乱。宋正文还是向矮马投来针尖一样的目光,他的目光让矮马浑身颤抖了一下。矮马赶紧逃开,在他逃开的过程中,他不敢回头张望,他怕宋正文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这个衣冠楚楚的人是他的噩梦。矮马心里十分悲哀,他对自己说,我是个谁都可以鄙视的废人,在凡人东路上,我是一只肮脏的老鼠,我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污点。
宋正文在进入情韵小区的时候,他朝朱水旺古怪地笑了一下,朱水旺突然心里冒出了一股寒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宋正文身上有种让他害怕的东西。他不敢说出口,他提防着。朱水旺会突然想起一个深夜里发生的事情。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在一个深夜,他分明看着宋正文一个人从斜对面的小巷里走出来,他不知道宋正文去那里干什么。那个晚上,宋正文进入小区时,神色十分的慌张,好像是刚刚干完见不得人的事情回来。宋正文刚刚进去不久,朱水旺就看到了吴肥婆也从那个巷子里走了出来,吴肥婆的样子十分诡异,让人不敢接近。朱水旺很自然地把宋正文和吴肥婆两个人联系在了一起,他们难道在一起干了些什么?
沉闷的空气的确让矮马的呼吸困难,他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就像当年在战场上闻到的让他窒息的血腥味。血腥味从何而来?或许它来自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矮马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每天有多少人在流血,因何而流血。或者它来自矮马内心的某个隐秘的部位,他不能阻止自己脆弱的内心流血。矮马不能确定,所以十分的迷茫。
矮马希望天降一场猛雨,冲刷掉这股子让他窒息的血腥味。
空气中闻到了一般血腥味(4)
27
宋正文回到了家里,他把买来的菜放进了厨房。卧室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宋正文皱了皱眉头。他在厨房里呆了一会,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走进了卧室。妻子朝他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出声,她在哄着孩子。妻子王芹边哄孩子,边轻声地唱起了儿歌。王芹那充满了母爱的歌声很快就让孩子进入了梦乡。
宋正文呆呆地看着妻儿,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王芹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婴儿床上。然后蹑手蹑脚地把宋正文拉出了卧室。她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来到客厅里,妻子王芹看着宋正文说,正文,你怎么浑身是汗呀,快去冲个凉,换身衣服吧。
王芹的身上充满了一种奶腥味,这种奶腥味刺激着宋正文,他的眼睛里出现了让人恐怖的色泽,这股奶腥味让他受不了!他站在那里,心里说,我要掐死你,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难道你一生都要跟着我,让我受难吗!
他好像又要发作。他的嘴唇嚅动着,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地抽搐。
王芹发现了他的异常,她有些害怕,她说,正文,你,你不要这样,我怕!我真的很怕,我看到你这样,我就受不了,真的,正文,你能不能够正常一些,求你了!
宋正文内心在起着变化时,他的那些被另外一种东西代替了,那是他很长时间都没有过的冲动。
宋正文凝视着妻子,突然一把把王芹搂了过来,对着她的嘴巴狂吻起来。
他低吼了一声,把王芹抱起来,进了妹妹宋雅文住的那个房间。
王芹说,正文,不要,我还不行,医生说要满月以后才能做的。
宋正文仿佛没有听见王芹的话,他把王芹放到宋雅文的床上后,便扑在了王芹的胸脯上,对着王芹的胸脯狂乱地吻吮着。这时的宋正文像一只发情的野兽。
王芹说,正文,真的不行,你为我想想,为孩子想想,我刚生下孩子才几天,你不要这样,快下去,正文!
宋正文喘着担气,他浑身冒着烈火,他无法控制自己。宋正文吮吸着王芹鼓涨的乳房,他是在允吸着生命的琼浆。
王芹哀求道,正文,你快下去吧,我快不行了,正文,你可怜可怜我,好么?等能行了,我让你痛快,正文?
宋正文执着地吮吸着,他的手努力地褪着王芹的睡裤。
王芹死死地拉着裤带,不让他得逞,口中继续哀求着宋正文,就在这时,突然从他们的卧室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婴儿的啼哭声像一颗子弹击中了宋正文,他的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他哀鸣了一声就从王芹的身上滚了下去。
王芹趁机慌乱地冲出了宋雅文的房间,她的眼中积满了泪水,王芹来到了卧室,抱起了惊醒的儿子。她一抱起儿子,儿子就不哭了,还突然咧开小嘴,朝王芹笑了一下,仿佛他的啼哭声是为母亲解围的。
王芹说了声,我的宝贝——
王芹的泪水掉在了儿子雅嫩的脸上,尽管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滚落下来,王芹突然想起了一种今她恶心的气味,那种气味仿佛霎那间弥漫了整个卧室,她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胃部一阵痉挛,王芹把孩子放回了婴儿床,赶紧跑进了卫生间,她把嘴巴对准便桶,大口大口地狂吐起来。
宋正文似乎没有听到妻子的呕吐声,他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他似乎看到一个女人正在远离着他,有一个孩子在那个女人身后哭喊着追赶,那个女人一直在原野的深处走去,直到消失,那个孩子站在空茫的原野上,已经哭不出声了。那孩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