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名的小女生大眼睛窜上不满,干干脆脆的三个字:“不知道。”
“这是老师刚讲过的呀,那——你谈谈价格的随机游走?”教授循循善诱。
这次甚至连三个字也懒得说了,直接摇头。
“这些基本的理论问题…”教授扶扶眼镜,诧异的拖长了语调。对方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对这些迂腐的理论一点兴趣都没有。”
这次,大部分打瞌睡的脑袋都抬了起来,崇拜的望着这位高人。
“你的导师是谁?”教授好涵养。
“说出来你也不认识,”小少女昂起头:“我是来旁听的,谁知道你们的课和路边的干豆角一样没意思。”教室顿时倒了一大片,刚才还睡眼惺松的金融系学生们清醒的认识到:砸场子的来了。
“都是空洞做作的理论,没一句听得明白的。如果那些理论模型真的有用,教授你早在股市上挣过五千万了,还犯得着为五千块的月薪喂这些瞌睡虫?”
学生们眼中的崇拜由红变紫,教授的脸由红变绿——二十几年教龄的老教师竟然反驳不了一个旁听的丫头,一时教室里陷入尴尬的寂静。
“理论模型在市场上是没用的。”一个声音从教室角落里传来,声音的主人慵懒之极,明显是刚刚才被吵醒的:“拉车的牛也认为牛顿三定律在它用力拉车时是没用的,但很少有人类这么看。”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声。
“教授讲‘股价随机游走’时你没有听到,所以才会问教授为什么没有在股市上挣五千万。”那声音一叹:“经济学著名的法则:在出清的市场上,股价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专家选择的投资组合和猴子在大盘上掷飞镖选中的投资组合,最终收益是一样的。假如教授能挣五千万,建议你去买一只飞镖,在大盘上选股票,应该也能挣过千万。”
哄笑声几乎掀翻了教室的门窗,学生们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姑奶奶现在对这些理论感兴趣了。”宋笑雅毫不尴尬,一双大大的黑琉璃里埋伏着痞痞笑意:“不过与其听老学究空谈,不如找个常在市场上掷飞镖的猴子来请教——”
她笑眯眯的收拾好书包,旁若无人的走到教室门口,朝里面挥挥手:“我要去找一只美丽的猴子哦,九洲学姐。”
哼着歌儿走下楼梯,宋笑雅却在教学楼出口处突然怔住了。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黑衣的保镖作出“请”的姿势。
“老妈,你也来了?”宋笑雅冲保镖身后问。对方忍不住回头一看,顿时发现上当。宋笑雅迅速闪身越过他,奔下台阶!
砰!迎面装上一个胸膛,对方被这大力的冲击撞得微微晃了一下。
“云哥哥?”宋笑雅如获大赦,立刻躲到那一袭白衣后面,大叫:“坏人追杀我!”
保镖一步跨上前来:“小姐,请跟我回去。”
“他…他是黑社会的,要追杀我。”宋笑雅的表情又急切又天真,让人很难不相信她的话。
“回去吧。”乐正云摇摇头:“不然宋伯伯和伯母会担心你。”
“你…”宋笑雅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昭祝与乐正氏三代世交,以为我当真不认得你了?”
“你…你TMD不是失忆了吗?”宋笑雅跺脚挥舞着拳头。
“我的确失去了一些记忆,但有人告诉过你,我失去了小时候的记忆吗?”乐正云无奈的示意她冷静:“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出了。这么会骗人的小狐狸,我从来没有认识过第二只。”
十七年前。
秋日阳光调皮的渲染在几株高大的枫树上。
树梢上已然是燃烧般的火焰色,中间又是橘红,树干处却还是明澈的青碧色,橙绿融汇交接绝妙,丰富的色彩层次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
枫树下,宾客们的衣襟上沾着桂子清香。正招待着客人的男主人浓眉舒展开浓郁的喜悦。这的确是一个丰满的秋日,赶上了一轮放手弄潮的大好机遇,集团公司生意蒸蒸日上,重阳节又恰是第三个宝贝女儿满周岁的日子。
他膝下三个可爱的女儿,被业界戏称为宋氏三姐妹。才满周岁的小公主,更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让夫人把九儿抱出来,宴会就开始了。”宋世宇朝管家道。
“是,老爷。”
卧室内。
管家恭敬的问:“夫人,老爷说宴会快开始了,请您带三小姐前去。”这位夫人背影年轻优雅,紫色的纱裙给人一种神秘的美感。
一袭紫色裙装的宋夫人常茵转过身来,眼中露出焦急:“九儿不见了。”
小床上纱帐轻轻飘起,床上除了一只玩具熊和一个蕾丝小枕头,空空如也。
管家大惊,几乎是脱口而出:“三小姐她被人——”
“先不要乱猜,你差人把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一遍。说不定——”常茵深吸一口气:“说不定是九儿自己出去的。”
“三小姐才十二个月,怎么可能——?”
常茵摇头道:“快去吧,时间不能耽搁了。”
知女莫若母,别人家十二个月大的孩子断不会从摇篮里爬出去,但她这个女儿,世上恐怕真的没有这个小闯祸王不会做的事情。
宋氏花园的草坪上,一架秋千正轻轻晃动。
拨动秋千的是一只粉嫩的小手,小宝宝摇摇晃晃的站着,呼哧呼哧的推动大秋千,拍手发出咯咯的笑声,露出嘴里刚长出的几颗小牙。
似乎嫌秋千晃动的不过瘾,小宝宝两手并用,憋红了小脸用力一推!
秋千高高的飞起,咧嘴直笑的小宝宝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高高飞起的秋千迅速的砸了回来!——
这时,一个人影将那团宝宝拎起,同时顺势侧身,优雅的坐在了秋千上!
小宝宝被抱住,不安份的双脚乱瞪。小拳头就要朝多管闲事的人打去——却突然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口水顺着小嘴流了下来。
抱着宝宝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琥珀色的眼睛里跳跃着晚照碎金和微笑,花园里的阳光似乎都在瞬间失色,连秋日高远的天空都隐退得空旷寂寥。
“你饿了吗?”孩童摸了摸她稀稀疏疏的黄毛,掏出干净的纸巾擦她嘴角的口水。
“呀呀——呀——”小宝宝咧开刚长出的小牙,不知道在手舞足蹈些什么。
“你也是今天来参加宴会的小宾客吧?”
“香香——”宝宝含糊不清的从喉咙里发出脆脆的声音,用还没长全头发的小脑袋开始蹭人,一双小手在那“香香”的身上乱抓,突然抓到了一双莹白的手,它圆溜溜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把头伏上去——用力一咬!
“唔!”这一下用尽了全力,虽然刚长牙,但这小宝宝实在凶悍得很,抱她的孩童痛得身形一晃,几乎从秋千上栽下去——
“九儿!”一声呼唤传来,常茵小跑着过来了。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一愣。
小宝宝瞪大眼睛片刻,突然小嘴一鼓,大哭起来:“哇——哇——!”
找寻的大人们都闻声过来了,其中一个艳丽的盛装女子满脸尴尬涨红,呵斥道:“乐正云,你怎么把笑雅妹妹弄哭了?”
小云一言不发,把那大哭大闹的小宝宝还给常茵。
接过那小婴儿时,常茵眼角的余光看到——递宝宝给她的那只手背就像阳光下牛奶般娇柔,一个深深的牙印落在雪白肌肤上格外显眼。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由得心中一痛一软。
“你太不懂事了!…”闵敏还在絮絮叨叨的训斥着什么,一旁的乐正端成似乎张嘴想要说话,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乐太太,没事的,九儿就是见人多的时候爱哭,多亏了小云照顾她呢。”常茵微笑,把那还在大哭的小脸蛋轻轻一拧:“跟姐姐说谢谢。”
“香香——”九儿眨巴着的泪眼里有点天真的得逞味道,得意的盯着那微微的发白的精致的脸。宋世宇也赶了过来,摇头:“都一岁了,说‘谢谢’还说得含含糊糊的!”
“这位把“谢谢”说成“香香”的小宝宝,在此后的几年里成了我的噩梦。两岁时,她用大剪刀剪掉了我的睫毛,杰作完成了却心虚,拿不稳剪刀砸在了她自己的脚背上,再次用大哭改写事实;三岁时玩过家家,她做威风凛凛的独眼海盗,强迫我穿六层蕾丝的裙子扮被俘虏的公主,在挨骂时,真相变成了我强抢这位海盗小姐的新裙子…”
“你早就知道了!故意不揭穿姑奶奶,你在记仇…!”宋笑雅脸皮再厚,也终于被那些劣迹斑斑的回忆打击到了
“看来,我又成了理亏的一方。”乐正云淡淡扬眉。
宋笑雅后撤了一步,瓮声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姑奶奶早就和那个小恶霸划清界限了!”她满脸涨红的瞅准乐正云身旁的空档,溜了过去!
一辆车不早不晚的停在了教学楼前,宋笑雅顾不上车的外形有些似曾相识,一把拉开车门:“快开车,姑奶奶有重赏!”
车子开动了,在林肯车优雅的尾气中,动作慢了0.5秒的保镖沮丧的望车兴叹。
车上,喘息未定的宋笑雅听到司机的开口了:“又见面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车前镜上一双如狐狸般狡黠微笑的眼睛里露出玩味。
宋笑雅如石膏般呆住。看来最近人品不佳,以为逃出生天,却是自投罗网进变态大叔的车内!
“给姑奶奶停车!否则告你绑架!”她猛然站起来,头撞到车顶,闷哼了一声。
李恒远将车加速:“哦?可惜我不是什么守法公民,更过了受威胁的年龄。”
“停车!停车!”宋笑雅用力的捶李恒远的后背,前者根本没有把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内,车速很快超过了90码:“小姐,我必须提醒你,再对司机动粗,引发了交通事故后果自负。”
“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宋笑雅的大眼睛瞪圆了,恶霸少女用力去掰方向盘!
这种不要命的做法让李恒远终于意识到女人的恐怖。他猛地踩下刹车,可车子已经向右俯冲,直朝北川大学的人造湖栽去。
“哗啦”一声巨响,湖面冒出巨大的水花。
从车前镜看后面,方才还视死如归的宋笑雅也吓得脸色煞白。李恒远不冷不热的哼道:“仍然不怕死吗?”
原来,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子撞倒了湖边的一块石头,巨大的冲击力将石头撞入湖中,而由于这层阻力与李恒远及时的刹车并用,车在离湖面还有两厘米的地方险险停了下来。
宋笑雅惊悸未平,仍不肯示弱:“我不是怕死,是怕和你这个变态大叔一起死,死也死得失败!”她边说边猛地拉开车门,李恒远说:“我想提醒你…”
“不用你提醒!”宋笑雅截断他的话,气势汹汹的冲下车。哗啦一声,湖水再次溅起巨大的水花。
“我不过想提醒你,你下去的那一边恰好是水面而已。”李恒远摊摊手。
宋笑雅在水中吐了几个泡泡,狼狈的游上案来,湿衣滴滴答答的落水:“看什么看!天太热姑奶奶去湖里洗个澡。”她狠狠瞪着车里大笑的可恶男人。
李恒远双臂环胸,示意她往下看:“你走光了。”
水湿的单衣露出玲珑的曲线,宋笑雅环顾四周,几个路过的男生正诧异又惊艳的瞧过来,她顿时只恨没有地洞钻进去,反手去拉车门,却发现门锁上了!
“开门!”她拍着车窗,又不敢高声,怕吸引来更多的注视。
李恒远好整以暇的投给她一个“我没听见”的风流眼神,悠闲的点燃了一支烟。
宋笑雅的脸憋红了,她猛地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砸向车窗。哗啦!车窗玻璃碎了一地。她从碎窗处伸出手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快开车,不准往后看!”
李恒远优雅的吐一口烟圈:“熄火了。”
二十八、笑扰狂徒
正午,烈日高照。
保镖接到电话后赶至湖边,闭着眼睛将唯一的一件衬衣乖乖缴进车内。片刻之后,路人看见一个裹着大衬衣的少女,一个穿着西裤却光着上身的高大保镖站在太阳底下。
他们身前的林肯车优雅的启动了,李恒远从车上奸笑回头朝他们招手:“不好意思,火又点燃了。”
宋笑雅咬牙切齿的瞪着他那可恶至极的笑。
“小姐,你的火气很大。”保镖好死不活的与身边恐怖的气场拉开距离。
“我不是火大,是杀人的冲动很大!”宋笑雅的大眼睛泛着绿光看了保镖一眼,后者光着的上身冒汗了。
“变态大叔!给姑奶奶记住了!此仇不报,我这辈子就不叫宋、笑、雅!”
回应她的只有林肯车嘲笑的尾气。湖中一条鲤鱼吐了个泡泡,潜水去了。
“啊嚏——!”李恒远在车上打了一个喷嚏:“谁在想我?”
下课了,学生们正大批涌出教室,拿着饭盒流向食堂。
一个女生突然止住脚步,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那…那边…!”
一位刚下课的教授走出教学楼,扶扶眼镜看到这样的情形,镜片下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十年…十年没有看到这样勤学苦读的景象了啊!”他的身后还有大批女生拿着书冲向小广场,一个红着脸问:“在哪里?…”另一个压低声音道:“就在那里——走廊的第二根柱子旁边——快,抢占有利地形!”
当天的校报头条报道了这一起比哈雷慧星更罕见的读书奇观:烈日下的广场中挤满了无数莘莘学子,以女生为主,蔚为壮观。小回廊的附近甚至出现了抢占读书地皮的踩踏事件。
这边,等人的乐正云浑然不觉四周强大的气场,他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二十分。穿过回廊的树荫,他来到教学楼前的空地处。
九洲没精打采的走出教学楼,刚才一场课堂论辩让她脱不了身,被班上的仰慕者团团围住了整整五十分钟,直到连他们的肚子也饿了,她才能拧起书包走人。
外面晃眼的太阳中,似乎有熟悉的身影。九洲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台阶下比阳光更晃眼的美丽容颜朝她微笑:“九洲。”
傻得不能再傻的小跑下来,赫连九州心疼的抹他额上的汗水:“不是跟你说过——”
“要笑,先打报告。”乐正云接过她的话。
“不是!是不要来学校找我。”九洲掏出一本大书遮在他头上:“更不要在这么大太阳这么多人的地方等我。”
乐正云不解的望着她危险眯起的眼睛,九洲却不容他再细察,挽起他的胳膊朝前走:“别回头。”
他们身后,千人读书团冒出的失望哀怨,让广场上的树在没有一丝风的空气中打起了寒噤。
“不去食堂吗?”乐正云问。
“带着危险人物时,不能去校园公众场合。”
乐正云哑然失笑:“我?”
“阻碍交通,影响校园秩序,引发踩踏事件。”九洲睨了他一眼:“还不够危险?”
“所以,为了公共安全,学生会主席来带走恐怖分子了?”一辆林肯车停在他们身旁,李恒远大笑从车内探出头来:“九洲,我本来有事与你商议,现在不打扰了。”
“有话直说。”九洲俯视他。
“我有个原则,从不扰人风月。先告辞了。”林肯车的车窗徐徐关上。
“不用关了,你的窗后玻璃漏风。”赫连九州毫不客气的指指破烂的车身:“看来这次你惹上的风流韵事,对方十分火爆。”
一队乌鸦从李恒远头顶黑黑的飞过。
“是有些火爆。”李恒远将车发动:“不过我向来崇尚公平交易。我的车破了,自然也让那位火爆女郎付出一点代价。”
乐正云的胳膊微微一僵。立刻,九洲已知他们谈论的对象是谁。林肯车远去了,留下阳光下灼热的沉默。九洲突然松开了挽着乐正云的手臂,淡淡问:“你见到那个小记者了?”
乐正云颔首。
“难怪她来金融课旁听,果然如她所愿。”九洲冷冷道。
乐正云不知她误会了什么,也不知她突然的冷淡从何而来,只见九洲已自顾的向前走去。
“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乐正云只有追赶。
“请不要弄错时态,不是一般过去时,是完成进行时。”赫连九州头也不回,她生起气来步伐特别快,想到乐正云已在太阳下站了许久,不是不心软的,可不知为何就是赌气。这十来步,简直如同走了一公里那么长,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九洲开始胡思乱想,他不会…
“九洲——”一声呼唤让赫连九州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乐正云直直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盯着她——难受的时候,他才如一杆标枪般站直脊背。眼中狠狠一痛,赫连九州跑回到他身边:“这么大的太阳,谁让你来学校?”
乐正云一言不发。
赫连九州火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马路气温有39摄氏度?你知不知道那个小记者认定了你,不达目标誓不罢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现在学校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全无风度的说出这些话来,九洲立刻后悔了,看着乐正云额上的汗水,她实在不知道如何梳理自己的心情——
她真正想说的是,她对他的微笑多么没有办法,她对那些围绕着他的目光多么郁闷,她在他面前的变得多么不讲道理…
“九洲,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乐正云的睫毛合了合:“我中暑了。”
北川校园小路上。
赫连九州背着毕竟有几分重量的乐正云,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怎么觉得你在笑?”
“没有啊。”好听的声音矢口否认。
九洲只有继续朝阴凉处走。号称中了暑的美男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明亮的眸光没有丝毫作为体力不支者的自觉。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九洲把他放到树荫下,喘着气也坐了下来:“你好重。”
“九洲生气的时候很有力气,如果不把那些使出来,憋在胸口会伤了自己。”乐正云顺手拈起身边的一棵狗尾草,放在九洲的头上。清傲的才女头上插一根狗尾巴草,无比滑稽。
九洲危险的眯起眼,那根狗尾巴草粘在她的发上,在一丝夏风中晃呀晃…
“你——捉弄我?”
“我希望你消消气罢了。”乐正云无辜的闲闲又扯一根草。
“乐正云!”赫连九州终于一把将他的手按在手心下:“捉弄我的后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
赫连九州不再说话,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放柔的动作中渗出威胁的意味。
“我叫非礼了。”
“先礼后兵。”九州唇边弧线挑起,只见乐正云的身子微微后仰,九洲慌忙伸臂去拉他,却猛然被轻轻抱住,对方的气息近在咫尺:“兵不厌诈。”
只要稍用力就能推开这个并不牢固的拥抱,但阳光和青草的气息混合在他的身上,她的周围,赫连九州无法去对抗这种温暖纯粹。
“对不起。”乐正云的头抵在九州的肩膀上,一声清晰的叹息。
肩上仿佛趴着一只暖和的猫,九州不敢动弹。
“这样智慧的女子,却为我变傻了——”他轻轻的叹息温柔缭绕在九洲的耳边,痒痒的让她侧了侧头。
“我不是不放心你…”九洲抗议:“你关心她,我明知道没有什么,可我就是不开心。”
她突然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闷声说:“你曾说我是最自信的女子,其实我一点也不自信——我这个人毛病一大堆,脾气不好,从来没进过厨房,也不会做豆腐汤…”
“傻瓜。”乐正云捧起她的脸,帮她把那根狗尾巴草取下来:“你就是你,和豆腐汤有什么关系?其实——我也不爱安式危看你的眼神,那样灼热深沉,似猛虎在嗅着蔷薇;我更不爱苏长衫留下的笔墨,那样大度从容,将我的爱也显得自私。”
第一次听他略带醋意的声音,微酸微甜的波光涌上九洲的凤目。
“但我告诉自己,不可对自己太过严苛。”乐正云摇头:“我的毛病一大堆,总是不善言辞,在你生气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安慰;我没有勇气眼看着你离去的背影,又没有力量给你宁静的避风港;我本身就是个大麻烦,甚至在危险来临时要依赖你来保护,要你为我流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个差劲的男人。”乐正云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但我知晓你的心意,便觉得一切都不亏欠。”
那人美好的声音轻轻拨动了阳光的琴弦:“九洲喜欢的就是这么毛病一堆的乐正云,怎么办呢?我只能幸福。”
九洲痴痴的望着他,一瞬间几乎要落下泪来。那样美好的人,胸口那颗心竟是属于她的;那样温暖的幸福,紧握它的那双只手竟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