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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迷梦

这里是什么地方?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迷迷朦朦,看不真切,是雾吗?虽然糊里糊涂,却似乎又有熟悉的感觉,总觉得是以前到过的地方。等等,怎么走来走去,好像都在原地打转?这里……难道是某种阵法。

上弦发觉不对,赶紧停下了脚步。雾太浓,天空灰蒙蒙的,竟然分不清确切的时辰,环顾四周,雾气迷蒙,依稀是在一个花园中,似乎有假山流水,花草婆娑,只是看不真切。但是,阵法这两个字却让她突然想起了林侍郎。

正当她心中游移不定,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萧声。

上弦静下心来,侧耳倾听,想分辩萧声传来的方向。

那乐音一忽儿远,一忽而近,上弦屏息静气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是从那里传来的。

曲意实在清冷,听得上弦渐渐觉得冷了起来。不只冷,还没来由的想哭,心里只觉得越来越悲伤,又不清楚究竟为何要悲伤。

上弦初时还未觉得怎样,直到鼻子发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方才惊醒过来。

她刚才……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没来由的哭起来呢?

想到这一点,环顾四周,雾似乎散去不少。面前数十步远的地方,仿佛是一个凉亭。上弦定睛细看,亭中坐着的人,衣袂飘飘,长发披散,手中持萧,好像是,好像是……林道长?真的是他,他今天穿的不是道袍,只是一件普通的灰色袍子,头发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绾成髻,上弦却觉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像一位道长过。是因为,因为他的神情,很……淡,没错,是淡,他的人明明是坐在那里,却又好像不在那里。那一瞬,上弦只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虚空。

不知该怎么开口,上弦只觉得喉头发涩,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忘了,应该问的,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会到这里来。

上弦说不出话来,是林道长先开了口,

“陛下,言言离家已经一月有余了,她临走时只说要去办件陛下交待的差事,最多一月便可归来,如今,期限早过却音信全无。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出门,贫道很是忧心,敢问陛下可知言言此刻人在何处?”听他说言言,上弦想了一想才明白过来,言言指的自然是工部侍郎林静言了。

他有此一问,实在是人之常情,只是,上弦此时也只知道林侍郎已然离开天幕关,在回返尚京的途中。然而她一贯的行事谨慎,行踪向来飘忽,如今究竟走到了哪里,实在是不清楚。

林道长还是静静地坐在亭里,双眼不知是在凝视着她,还是在凝视着虚空。看着他的眼,上弦不由得在心中推算,林侍郎现在大约是在哪里。

“林道长,令妹已然辞别天幕关,启程回尚京,不日便可抵达,道长不必担心。”

身后有个声音如惊雷炸响,打破了上弦的迷思。

不等她回头去看,身旁已经有人站定。

霎时间一股温柔冷冽的气息包围了上弦,是晨曦,身旁的那个人是晨曦。有他在的地方,就连空气都是温柔的。只是,他身上的盔甲隐隐发出风雷之声,还有一股血腥之气,有点……冷。

上弦偏过头去看他,他的脸上染有风霜之色,是不是她太多心?怎么会竟然觉得他好像长大了很多。她看着晨曦,晨曦却并不转头看她,反而对林道长微笑,右手有意无意的轻轻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贫道只是担心舍妹安危,故有此一问,太子殿下万勿见疑。”

雾已然全都散去,林道长一脸云淡风轻,眉目之间淡淡含笑直似天上仙人。有微风轻轻抬举他的衣角长发,仿佛马上就要凌空飞去。此间清泉流水,竹影潇潇,坐着这样一个神仙也似的人物,似乎已然不在人间,看得上弦……有些痴了。

“传言道长仙术通神,可于梦境中夺人心魂,杀人于无形,小王未敢轻敌,道长勿怪。”

晨曦的声音又一次惊醒了上弦,奇怪,她怎么老是在走神呢?

林道长微微一笑,“小小把戏不值一晒,倒是殿下也会入得他人梦境,贫道佩服。”

说完看向上弦,眉目之间似笑非笑,脸上莫测高深,语意中竟有一二分戏谑。刚才的澄明虚无好像从来就没有过,又变成初见时那个让上弦心中有些忐忑,莫名想要躲闪的人。

晨曦轻轻踏前半步,有意无意的挡在了上弦身前,

“道长医术通神,小王既引道长入宫为陛下疗伤,怎敢不作万全准备。”

上弦看着晨曦的侧影,听他的声音朗朗的说了什么梦中夺人心魄,杀人于无形,什么做了万全准备,只觉得一头雾水。

“既然已见告舍妹的下落,贫道告辞了。”

上弦本来盯着晨曦看,听到这句话,转过头去,哪里还有林道长的踪影?

“姐姐,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晨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已经转过身来,低头看她。刚才没有看错,他看起来真的长大很多。脸上发上扑了淡淡的一层尘,不是肮脏狼狈,而是风霜。眉梢眼角有着疲惫,甚至还有刀光血雨,凝视她的时候却仍然温柔。战袍上是斑驳的血迹,肩甲胸甲上有刀剑刮擦的痕迹,在在提醒她,他,乃是从战场归来。

明明倦了,他却不去休息反来问她身子好不好。

好,她呆在赤宫里,被那么多人护卫着,还能有什么不好的?“好了,已经全都好了,我已经不再觉得冷了,胸口也不痛了。”

她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是见他疲惫而起的难过,还是不能留他在身边的遗憾,等话说出了口,突然想到,呀,她的伤真的已经好了,这些日子她都没在意,就在不知不觉间,已然痊愈了。

得了她这句话,晨曦笑了,原本的冷冽苍凉忽然都失了踪影,只剩下温暖。

“那就好。姐姐,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人有机会来扰姐姐清梦。”

梦,什么梦?本来,是有好多话想问他,可是,看到他的笑容,突然就……变了主意。有什么好问的呢?他说不会再也不会有人来扰她清梦,那……就是了,有他在,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一定不会……“好了,姐姐,你该回去了。”

他用那种可以使冰雪消融的温柔眼神看着她,又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回去?回哪里去?她心里疑惑极了,可是,不等她把自己的疑惑宣诸于口,远远传来谁的呼唤,有人在叫弦儿,啊,是默然哥哥在叫她。他看着她,眼神好像在说,你看,有人在叫你了。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就在她耳边响起,她甚至能听出默然哥哥的声音有些不稳。好像……有些慌乱?怎么会呢?默然哥哥什么时候慌乱过?

“姐姐,回去吧。”

晨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然后,她感到脸上有些刺痛。

睁开眼,啪,默然哥哥在拍她的脸颊。痛……

咦,刚才那是一个梦吗?“弦儿,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上弦捕捉到他眼中一丝焦急,然而,只有短短一瞬,就又变作平静,平淡的看着她,连声音都水波不兴。哪里去了?不是一直在这里吗?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看她一脸茫然,萧默然换了一个问题,

“弦儿,你刚才梦到什么?”

梦到什么?上弦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梦到了晨曦。这个,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我不记得了。”萧默然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

不记得了,她的表情可不是完全不记得的样子。可是她不想说,现在也不便逼她,只有等以后再慢慢套她的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她的身子竟在他怀中慢慢变冷,心跳也变慢了,怎么叫也叫不醒,好像要死过去一样,把他的命吓去一半。

究竟是什么人在她梦里作怪?

安抚她睡下,萧默然静静思索。想来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黄粱道教主林无语。只是,这个妖道虽然会梦里拘魂的妖术,却没有理由要对她不利呀。难道他真想改朝换代?也罢,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天亮以后,先把他找到再说。

“监军大人,今夜的偷袭已然成功了。”

晨曦睁开眼,还好,身边的人没有发现他刚才的异样。

林无语果然对弦儿图谋不轨,幸好,他早有先见之明,引他入宫以前,先哄弦儿饮下了调有符咒的酒。林无语可以自由出入他人梦境,他虽然没有这个本事,仗着符咒却可以入她一个人的梦。

刚刚,她说自己的身子已经好了,这就好,身子好了,以后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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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休止

五月,朝堂上依然剑拔弩张,群臣们分成几派互相攻击。吵来吵去都是水灾引出来的那些事。起先,大约是因为有林怀安在,还有所收敛。后来,发现林怀安每日只是站在朝堂上一言不发,渐渐地越来越放肆起来。连平日惯于装聋作哑的内阁辅臣们都加入进来,而且,还分作了几派。大约陈之航李秉章之流前去拉拢的结果。调查这些事,原本只是御史台的工作,偏偏朝堂上一个个摆出忠君爱国的嘴脸,动不动就来个死谏什么的,还对御史台指手画脚,天天责难。

上弦每天头痛不已,倒是依依这位御史气定神闲,耐着性子跟他们周旋。

除了这个事,还有准备今年秋试事情。这本来主要是礼部的工作,但是萧默然当摄政王时,把出试题任命考官一干事宜改成由自己决定,如今,这些通通变成上弦的事情了。

礼部尚书陈之航当然也上折子来要求一切仍循旧例,要废了萧默然定的规矩。想让今年的进士们都变成他的门生?这个如意算盘上弦当然也是明白的,自然是不准了。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天幕关那边天天传来捷报,晨曦他,也许真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回来了。自从那夜梦到晨曦,上弦一做完事就又开始发愣。把晨曦寄来的书信翻来覆去的看。虽然不停跟自己说,晨曦很快就会回来了,很快的。可是,总是管不住自己要担心,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万一……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日日愁眉深锁,食不下咽。就算是回到萧默然身边,也依然是心不在焉。

六月,为着水灾引出的案子,处理了好些地方上的官员。可是再要深查下去,却什么也查不到了。陈之航李秉章两派虽然元气大伤,却没有伤及根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是一开始就料到的了,再说,连夏依依都查不清楚,那真的是急也没有用了。上弦别的本事没有,耐性还是极好的,一时之间查不到,也就是查不到了。林静言终于由天幕关回到了尚京,只是她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她平日里最爱看热闹,尤其爱看旁人斗嘴,如今朝堂上日日的吵闹,她却好像完全没有兴趣,总是站在一旁发愣。水灾的案子跟工部多有牵连,有时她这个工部侍郎也会被人指着鼻子叫骂,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见她出言反驳,反而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不知道想什么心事。

上弦虽然察觉她有异,但她此时自顾不暇,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七月,秋试,琼林宴上果然有石凯。

地方上奏报岷中有盗匪横行,宴毕石凯即匆匆领命前去招安。

上弦还来不及和他叙别后之情,他就又离开尚京了。石凯走后不几天,林静言也上折子来告假。她这些日子里在早朝上心神不属的样子,上弦也是看在眼里的。早朝之后留她下来问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脸上愁云惨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陛下,小语不见了。我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一次也没见到他。他从来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我要去找他。”上弦以前见她都是一副神气快乐的表情,哪里见过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如今一见还有什么法子?何况晨曦现在身在战场,她自己也是日日牵挂,很明白林静言的心情。当即就准了假,放她走了。

林静言前脚才走,前方的战报就来了。佳林已经归降,晨曦以太子的身份与之定约,很快他就能班师回朝了。这次,晨曦还会从佳林带回一位人质,佳林的十七皇子独孤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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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纳妃(一)

“弦儿,你已经输了。”

上弦闻言猛地惊醒过来,仔细看看棋盘,可不是,已经没有胜算了。投子认输,她反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再下了。

今天,一回到坤安殿,萧默然拉她下棋。起先让她二子,她很快就认输了,让她三子,她又输了。如今这局让她四子,还是输。

“弦儿,你又在挂念晨曦了?”

便是这样温温柔柔的语气,依然狠狠的惊了她一下。

接到晨曦写回来的信,就一直惶惶的心情,在他的注视下,更是混乱起来。

怎么办呢?该说的始终是要说,可是,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晨曦这次带佳林的十七皇子回来,不只是要作人质,还是要,是要做她的皇妃。

纳妃,这件事自从和他成婚以后,她想都没有想过。那时,她身体虚弱,哪里能称得上是纳妃,分明是把人捉进赤宫里来软禁。二月的时候说什么纳妃之事等秋试以后再议,也不过是推托之辞,说出来堵朝臣们的嘴的。哪知道刚摆完琼林宴,就真的要……要纳妃了。本来,这几日朝臣都没有提纳妃之事,上弦自己都差不多把这事忘怀了,哪知道今天接到晨曦的这封信。如今,独孤澈已然在路上了,这婚事乃是与佳林的合约之一,木已成舟,她想反悔是来不及的了。“殿下,今天朕接到晨曦的信,信上说他很快就能回来的。”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怎么说。只好先避重就轻。听了她的话,萧默然笑,

“太子殿下要班师还朝,这是喜事呀,弦儿,他很快就能回来,你以后也不用天天担心了。”

“他这次还会带一个人回来。”

看他的表情,仍然在笑,她鼓起勇气,

“晨曦会带佳林的十七皇子回来作朕的皇贵妃。”说完这句话,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看着棋盘,等着……今天回来,已经想了无数遍他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生气,那她就……

“这就要纳妃了吗?也对,你二月的时候曾说此事秋试后再议,如今是已经到时候了。”

他的语气无风无浪,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她没有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他。

发觉他脸上的笑容竟然也没有变,还是像刚才一样让人如沐春风。

原来,是这样吗?时候到了,所以,她就应该纳妃了?

原来,是这样啊。

上弦突然想笑,是啊,他应该是什么反应?月上弦,你难道已经忘了吗?他是你一纸婚书留在月尚的人质,你以为他该有什么反应?你以为他会为这种事发怒?怎么可能?这桩婚事,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直都是。她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开始相信,他会真的把她当成妻子?或者说,是她一个人太入戏,忘了他的不得已。

他只是不得已,是她剪除了他的羽卫军,他不得已答应了这门婚事,从一开始就是……

她是想笑的,真的,笑自己痴心妄想,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鼻子好酸,眼睛好热,好像快要流出眼泪来。可笑啊可笑,她竟然真的想,如果他不同意,不用他不同意,他只要一个眼神,一声叹息,她就……她就不管什么祖制,不管什么合约,就……

怎么会那么傻呢,她是月尚的女皇,怎么会竟然想做这种事,真是太傻了。

幸好,幸好他不在意,这可真是月尚之福,百姓之福啊。

哈哈,月尚之福,百姓之福,她今天是不是应该喝酒庆祝一下?

对,庆祝一下。伤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又开始疼了?还是心病吗?是不是心死了,就不会再疼了?如果是这样,什么时候她的心才能死呢?“弦儿,怎么了?”他问。她刚才失态了。他已经都看出来了吧。他都知道了,她喜欢他呀,她不愿意纳妃。这辈子,她只想和他厮守。这种事怎么瞒得过他呢?他是不是也觉得可笑?觉得她很傻?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这么傻?

“没什么,殿下,既然要纳妃,赤宫要修缮一下才好住人,还有很多事,要有劳殿下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是,竟然还是能有条有理的说出来,这些,是不是都是他当初教导有功?让她即便是此时,依然……依然是称职的女皇。“就让他住月隐宫好了,我说过的,宫中的事乃是我的职司,弦儿你不必让自己身陷其中。”

依然是温柔优雅的神情,水波不惊的语气。

上弦努力想从他眼中看到些什么,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脸开始模糊,不是,模糊的不是他的脸,而是她的眼。

宫中事不用她管,他自会处理妥当,是啊,他一定会处理得很妥当的,他是竟王萧默然嘛,这种事……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而已。不用再说了,也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放松,放松。她稍稍闭眼,将快要决堤而出的泪生生逼了回去。然后睁眼,对他微笑,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她感到脸颊在抽搐。以为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可是,竟然还是笑出来了。心好疼啊,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她的病不是已经好了吗?为什么又开始疼了起来?

心还在疼,可是脸上,是笑。“弦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脸色凝重,将她搂进怀里。

“没事,晨曦就要回来了,朕很高兴。”

其实,撒谎一点都不难的,就好像他现在作出一幅关心的表情,她,何尝不能装出一付欢喜的样子?默然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你求你给不了的东西了。

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有些担忧的眼,她在心里轻轻地说。用膳,就寝,他依然是一贯的温柔怜宠。温存之后,在他怀里将要睡去那一刻,她想,他是如此惊才绝艳旷世无双的男子,得夫如此,夫复何言?然后,她……安心了,放任心中的一块,静静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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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纳妃(二)

她终于睡着了吗?萧默然静静凝视怀中的上弦。

其实,月晨曦带了独孤澈回尚京给她做皇妃,他两天前就接到了消息。这一次,的确是被他这一招釜底抽薪攻得措手不及。

为了秋试后纳妃之事,他早已把陈之航李秉章办妥了。夏依依要彻查水灾一案,真是再好也没有。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他有本事让夏依依什么也查不到,又让内阁的辅臣们在朝堂上打压她,陈之航李秉章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再也不提要上弦纳妃。

没想到,竟然还是算漏一招,月晨曦远在佳林,仍能给他带回来一个“惊喜”。

佳林的独孤澈,那个据说很不得宠,常年幽居在自己府邸内,每日只是读书抚琴,对皇位之争置身事外的十七皇子。看起来,的确是比上次的林无语要有趣得多了。太子殿下在挑人这方面,似乎是大有长进嘛。不过,据说也只是是据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等过几天派往佳林的探子回来,才能清楚。今天她提起这件事,他该怎么应对,是早已计算好了的,可是,看到她一副好像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真是想反悔。舍不得,舍不得看她强自忍泪,舍不得她装出一副笑容,舍不得她心伤难过。

只是如今布局未完,此时若妄动,正中月晨曦之计。这些日子,林怀安还朝,徐采薇身在战场,王叔那边却是自从上次让思齐带回话去,就再也没有派人来要他回国。他的心思,想来王叔已经明白了吧。只是这一次,不知王叔又会作何反应。说他病了,本来是不信,现在只怕就算他当初的确是装病,等接到弦儿要纳妃的消息,也真的要急怒攻心病倒下去。月晨曦这次会带独孤澈回来,无非是想逼他照王叔当初的意思,将弦儿掳回国去。想要名正言顺的发兵讨逆,他怎么可能会傻到落人口实?月晨曦要她纳妃的事不足为虑,倒是林无语失踪了,这件事比较棘手。整个尚京,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不知道这件事跟月晨曦有什么关系。派人去守着林静言,才发现竟然连林静言都不知道自己兄长在哪。八月初一,好像去年行大婚之礼那天一样,又是忙碌了一整天。

只是大婚当日,她心中满是战胜萧默然的喜悦,而如今,这一天的纳妃之礼后,面对坐在床边的皇贵妃,她有的只是遗憾和叹息。

听晨曦说,他在佳林的可汗面前很不受宠的。常年幽居在自己的府邸中,每日只是吟诗作对,饮酒弹琴,似乎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纷争的孤僻皇子。说他安静不多事,很容易相处,所以适合给她为妃。

想到这里,上弦只能苦笑。事到如今哪里还会有人适合给她为妃的?她明明已经心有所属,凭什么还要去耽误别人的幸福?

何况这个人,看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心中更是叹气,他,的确是很俊美的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半晌,双眼凝视着床前的烛火,安静得好象一尊雕塑。

也许是她已经发了太久的愣,他转过眼来,对她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