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柔软,可能意志也柔软,也可能心智更坚毅,因为有些柔软需要守护就必定武装起坚毅的心房固守。
他推开半臂,难得掠出笑颜,拍着她的手背:“没事。都有爷呢。”
“呵呵…嗯,天榻下来还有你这高个顶着。”还未说完便一个大熊之抱,还一摇一摇的。
胤禛皱着眉对她没折,由她巴拉了须臾才不赞同地道:“好了,起开,爷还要出门呢。”
“抱一回怎么了?也耽误不了你的国家大事。胤禛——”于是又是一番摇动,引得胤禛几乎羞红而起,心里却美滋滋无比受用。
“儿子,今天的情况你也是看见的,以前我还只以为那年氏、钮祜禄氏是心头大患,却不想原来那个小淫/妇才是最大障碍。如今她如此独宠,若是待到她生出儿子来——”李氏想想便觉得可怕。
“额娘怕什么。虽不知阿玛哪根经不对喜欢上这等浪/妇,可她毕竟身份在那里,就是生出了儿子也分不了什么去。”弘时毕竟还清醒,知道皇家这些身份忌讳。
“儿儿,你哪里明白你那阿玛。他寻事最是不与常人,虽然看着最为严谨古板,可以额娘这么些年眼见,有些教调子的东西他虽然面子上极为尊重其实心里最为厌逆。若是有一日你阿玛得了这——”她隐下“天下”二字,看着弘时的目光满是惊吓,“以你不讨喜的性子,哪里还能有你的好日子。”
母子俩想到此处,纷纷觉得惧怕。
这二年虽然弘时有所收敛,胤禛待他颇为紧重,可对他的失望却也是愈加凝重。弘时本并不在意,毕竟他是唯一年长的王府长子,待到十四成年必定是要继承世子之位的。可也就在此时,阿玛对四子、五子却越发重视起来,特别是对弘历。那明明还只是个不足五岁的稚子,师傅们却总说那小子比他聪明、比他心安,这如何叫他痛快?现在又加上个寡妇之事。一时间,弘时也觉得雍亲王府不再是当初那个他能独霸而下的王府,有太多人可以来与他相争属于他的一切。想他好不容易见着弘晖去了、弘昀也去了,得以轮到他头上,再不能看着一切本应到手的东西擦手而过。弘历也好,那个寡妇也好,哼,都别想挡他的路。
这夜一番强龙压野猫后,夏桃已是全无一丝力气、混沌着任老四摆弄着自己的四肢叫他抱得舒服。
好半天,静安的飞雪之下传来一个男人的低吟:“夏桃,在你们那若是你的男人背叛了你,你会怎样?”
好半天,没有回答。
当男人再次就着背后吹吟扰得某女难安好眠,才听那女人道:“好烦——”这是对苍蝇的。“离婚。”这是回答。
离婚?
这个时代没有这个用词,可男人还是把它与“合离”、“休书”勾挂起来。
盯着颊边某女的睡脸。
看着绝不是个心狠绝决的女人。可他偏觉得她说得出做得到。一个明明还是处子却敢把个寡妇名头顶在头上的女人,有什么不敢做的?虽然她看起来就是只无爪的兔子,却分明是只隐了利爪的野猫。
男人把着她一双柔指。
离婚?你想都别想。总要想些法子的,叫这天下没有人不知你是我的女人,叫这天下没有人再敢枭想于你…
这一场飞雪傍晚始下,奇大无比,待到人们一早起来,北京城已掩在一片白雪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命运各不同
乾清宫地面的积雪已被清扫而去,只是黄色琉璃瓦依然被白雪掩盖。
因雪下了整整一夜才停,天气寒冷,皇上便移至东暖阁办公。地暖一燃,整个东暖阁犹如坐于暖火之上。胤禛去了大氅着内外冬袄就不免有些受不住地汗湿迹迹。
地暖由四面夹墙来袭,至地下地砖而出。可能真的是皇帝老了,炒得极为火旺。对于跪于地上的胤禛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暖阁里已老大一会没有任何声响,已入花甲的康熙帝自上而下看着隔案而跪的第四子。
“胤禛,这次——你很令朕失望。”康熙帝听过四子刚刚说过的话,便只说了这么一句。
胤禛便又是一个匍匐,而后直起身道:“胤禛有负皇阿玛心血,是为儿子不孝。只是胤禛自幼读书只知该做个行而有责之人,儿子既然因误收了那女子,就无事后推违之行。还请皇阿玛成全。”
康熙帝举茶轻进,知道四子这话是故意留了半句给自己相问,不觉轻莞。这老四的性子,还真是步步为赢。
“哦?你若真觉得对不住人家,给个侍妾的身份便罢了,怎么反到还想从朕这里谋个庶福晋的位子?她毕竟是个寡妇,在我大清,焉有皇子把个寡妇抬为庶福晋的?”
皇上的音色里已听出厉色,只是胤禛并不害怕,千万种的反应他已不知于脑中揣度过几多。
“回皇阿玛,这确是儿子一点私心,想给自己喜欢的女子一个过得去的身份。”
康熙的面色沉了下来。是真的对胤禛失望了。难道是他看错了胤禛?
“回皇阿玛,说起来那妇人并无倾城相貌,也无德才之贤,充而言之,不过最为朴实之人,以夫为天,以夫为活,最为胆小。儿子对他与其说是爱宠,不如说是舒服。她就像儿子屋里的一件极为简单的摆什,多数时候只是不入眼流,但不管儿子什么时候需要,她总是在那里。从不会向儿子要身份、要荣宠、要子嗣、要金银。胤禛自问还是过去的胤禛,并不需要被儿女情长所占、所扰。旦凡皇家子嗣,哪个府宅里没有些争风吃醋的风波。既然儿子收个寡妇的事已成了众人听闻的笑料,到不如坦开来就叫所有人看好了。只要胤禛问心无愧、身正心正就好。”
康熙的眸色不由闪了一闪,到真的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四竟是有些番觉悟。
“哦——?你果真看得如此坦然?”
胤禛划过一些淡笑:“自古的风流韵事不再其少,只是胤禛以为,怎么都还轮不到胤禛。儿子是什么个性子,皇阿玛最为清楚不过。与其叫人于背后说三道四,不如就摊开来以淡人世心。佛家讲究的不过是‘静心’二字。”
康熙盯着胤禛,想从他的神色里窥见些与言语不同的意味。可胤禛一派坦然,并不像言不由衷。难道真的是佛经“渡化”了胤禛使其更为稳健?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这毕竟是与皇家体统不服。况且,你心无夹念,可世人却多是愚者,只怕真的传了出去,与你的声名有碍。”康熙寻思了须臾,复道,“此事以后都不必再提了。”
“胤禛遵旨。”
胤禛到并不怎么失望,毕竟这种结局才服合皇阿玛的性格。况且他故意淡然处之桃花,本就是想扫了皇阿玛对她的猜计。虽然皇阿玛平日里看不出对他这个儿子怎么在意,可他历来于人前便是个清新寡欲的,这一回若是表现的“真情实意”,只怕皇家严面有损皇阿玛一怒之下果真便不能容她,那到时可是真的惨烈了。
不过,桃花的身份,迟早是要给的,即便不是现在,也终是要还的。那些个背后嚼舌根的,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康熙帝直见着四子退出殿去,才收回目光。从四子的身上,他只看到极为沉练的气度,到真是安慰不已。希望胤禛果真是“喜怒不定”已除。至于那个寡妇,若她果真能安胤禛之心又无扰胤禛之神的作用,到是留她未为不可。毕竟男人的大业,留些个风流韵事无伤大雅也是美淡一件,毕竟是要有些亲民的乐子给百姓些和善的错觉。
却说这日,温格格陪着靖格格来雍亲王府散心,年节里福晋她们也没多少时间相陪,这二人便自己到东院的如意室闲逛。可如意室再好也就是那巴掌大的地方,温格格逛了一圈不到便没了兴致,转身就往香红雨里走。
夏桃此刻正在赏心斋前的空地上与她那些下手们堆雪人玩得高兴。温格格一到,自然也是人来疯跟着下了场,一时间便听香红雨里欢声一片。
也许是别人的快乐太幸福了,反看着、听着叫靖格格心里不舒服。她不过呆了一刻便说是不舒服,自己回“平心正居”去了。
夏桃边堆着雪人,边寻思这靖格格,虽然见过的几次都是这幅死人脸,到还有生气,只是这次却不知为何仿被霜打一般。
等着众人活动出一身热汗再也玩不动回了赏心斋整治,才听温格格维昕道:“开春靖表姐就要嫁到喀尔喀去了。她额娘送她回京便是想她能讨得皇玛法喜欢留嫁京中,却不想她还是要嫁回去。自然,便是心里不高兴了。”
维昕说此话时可以听出五分幸灾乐祸之意。
夏桃一直蛮喜欢看似简单的温格格,可听她此话,也不得不息虚宫中女儿家的关系。
等着夜里夏桃侍侯着胤禛洗漱,问起这二人的身份,才终于明白靖格格何以那么在意而温格格又何以为之不齿。
“维昕是我额娘所生和硕温宪公主所生,温宪自幼在皇祖母宫中长大,自然极得皇祖母与皇阿玛欢喜,长到十八皇阿玛才舍得她出嫁,嫁得还是佟家舜安颜,自然公主府也在京中就近出入皇宫。皇祖母与皇阿玛爱吾及屋,加之维昕出生没几月便失了额娘,自然爱之宠之更甚。与之相比,靖儿就不同了。她额娘只是贵人郭络罗氏的女儿,虽然有些巾帼的风姿却毕竟不及温宪,早早便被嫁到喀尔喀苦寒之地去,加之,听说她虽在地方有理事养将之贤却与额父不睦。她那性子我也知道些,心高气傲自然心气难平。”
这便是身份背景养出来的不公与心性了。有时候我们除了大叹一声投胎时没睁大了眼睛,便只能勉为强笑。
“已经嫁个公主去了喀尔喀,为什么还要再嫁?”夏桃也知道她有些明知故问了,“继续靖格格的母亲已在那里一辈子怎么着也应该从其所愿叫女儿幸福些吧。”
胤禛回首看看这傻气又犯的桃花,只是挑挑她的下颌顶了顶。
夏桃也知道自己傻气了。既然是爱吾及屋极为宠爱,又哪里舍得将可爱的维昕送到蒙古去?
谁人都是如此,自扫门前雪。
想到如此,便念起身子不好的二格格玉棠:“二格格她嫁得如何?可在京中?”
胤禛极少见她关心他的子女,洗完脚上了床:“玉棠嫁于那拉星德,住在京中。”他想起女儿面色柔软了些,“听说夫妻二人很是和睦。只是——哎,听说就是身子极为不好。”
夏桃收拾好了,也爬过老四进了床里,抱着火炉的腰身只是抖着。
胤禛递她拉拽好了被子靠在高背枕上复道:“我那女儿缘只是浅些,自今只得玉棠一人成年…”他寻思了半天,偏下头了看紧搂着他的女人。
也该是时候有了。
心里这么想着便挑开些许被子钻了进去,寻着那张桃花口便是啃噬。
“啊——你干吗?”天寒地冻的,屋里虽有暖炉却毕竟还是冷,这种时候几乎冬眠的夏桃哪里还有心思饱暖思淫/欲,已是多日只叫老四抱着干睡了。
胤禛最近繁忙,又真是怜她畏寒,到也顺着她。只是此时心思一动便极为狠饿,直鼓弄到怀下之人失了神志才愿意掩旗息鼓。
第二日一早,夏桃便被在屋外亮喊的“夏桃快起来夏桃快起来”吵醒。等着一身酸痛整衣从赏心斋里出来,只见那维昕一脸探究地盯着她阴阴而道:“原来——都是真的呀。呵呵,夏桃,你到是对我那老实的四舅舅施了什么法术呀?”
夏桃被个小丫头说道,便极为不好意思。眼见温格格又围着她转了一圈才续道:“你还从赏心斋里起来,这意味——可就不同了。”她一个偏头,道,“宁静,你说是不是?”
站于殿下的宁静却只是轻莞。
“桃子桃子,我要吃‘汗宝包’。”夏桃还来不及思量,那温格格已经把上了她的臂膀直晃悠,“我要吃‘汗宝包’我要吃‘汗宝包’,我就要吃四舅舅吃的那种。”边说还边拉着她往外院走。
夏桃争不过她,只能随着这格格的跳跃意识往小膳房里走。到是,她自己真的也饿了呢。
一整日里,夏桃便与温格格连着宁静在小膳房里做点那个、吃点这个,又加膳房里暖和,到也过得极为开心。那宁静,始终不怎么说话,焉如还是当初那个婢女,尽心照顾着温格格,到也叫夏桃不好再提防什么。
大半日不见吵闹的维昕,忙毕的福晋那拉氏眼见日头偏西才四处使人寻找。等着维昕回来一脸子开心,再与沉闷一日的靖格格相比,到真叫那拉氏也替后者感慨几分。这便于晚请了王爷的意思,说是明日十五带着两个小格格到“慈宁广济寺”去求个签外带叫靖格格散散心。
胤禛斟酌了一下,道:“明日我向朝里告个沐休,与你们一起去。她二人年岁已是不小,还是看着些略为安心。”
夏桃一听说几人可以出府遛街,便极为羡慕。这香红雨里蹲长了自然是想偶尔挪个地方。可惜她也知道自己去不成,便嘟着小嘴背于他一夜都不叫他看着正脸。
胤禛越来越多见她不同的脸面,到也不同她一般见识,竟也一夜无话搂着她睡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桃滕绕胡杨
说是请假,却也还是要上朝。维昕坐立不定地等着她四舅舅归来。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格格,一年里几乎太半在养在宫中,于佟府的深宅日子也不可能准她时常出门,这一回也是因他四舅舅领着,才没有人觉得不放心。至于靖格格,还是那么不冷不热的,像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王府的女眷们都在,也有一两个极是羡慕两位小格格的,毕竟还能出府游玩,不像她们,一旦入了府,不要说出府,就是几年也不能出一次门。
下朝回来的胤禛正由苏培盛侍侯着换下朝服。便见那朵桃花耸拉着脑袋嘟着嘴儿孤单单立在边角,不停用指头绕着帕巾,还时不时低偏着头偷偷瞪他两眼。
其实他挺享受她这种欲掩又显的撒娇方式。所以明明早就打定主意要把她一同带去的事偏偏就是不告诉她。
眼见常服换好,桃花眼中已存了雾气,他才十分淡定加责怪地回头看她:“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大袄、貂衣穿上。你不去吗?”
胤禛看着桃花立刻便笑开了花,叭啦叭啦地赶紧穿着,等着把大袄穿好、貂衣抱在怀里迎出来,突得便刹住了闸,绞着眉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带我出去了?你是不是故意想好了不告诉我?”
夏桃拿成线的眉眼瞪他。胤禛心里虽然乐开了花,面上却依旧淡定,接过她手里的杂毛貂衣替她围上,只淡淡说了句“走了”,便起步往外走。
夏桃暗生了须臾气,提了步子便往外撵。
等着胤禛引了福晋、二格格兼相送的妻妾们出了正殿,众人一看夏桃已披了件成色虽不好却也不弱的貂衣立在檐下时,神色上都难免一惊。
不知道这件貂衣来历的都当是王爷所赏,虽然成色不好也毕竟是需要不少貂物方能织成,也或许是王爷故意赏了这件成色不好的以遮人眼,背地里还不知给这寡妇多少好东西。
夏桃虽然视力不好,也顶不住这么许多视线,当时便在内紧紧抓住衣内里,发誓再也不穿这么显眼的东西出来见人了。
“桃子也去吗?太好了。”出门不用穿花盆底,维昕蹦达着便向夏桃而去。就这般,一行人在所有人的观注里出了院门,直往广济寺而去。
连下了几日大雪,挑帘看去的屋瓦之上还是白雪皑皑。风从窗帘间遛进,还是吹得脸颊冷冷的。
“不冷了吗?”胤禛难得见她如此兴奋,竟是连冷都不惧了。
夏桃含笑着回头看他一眼,便还是舍不得帘外的风景,连屋檐子上的翘角都看得心开意满。
马车子里只有他二人,连苏培盛也坐到了外面去。
可胤禛并不觉得孤独。你若是看他便知道,他的唇角漾着一抹含笑。只因为那桃花的视线虽然不在他身上,可与他相背的人儿却始终拉着他的手掌与之交握。
幸福就是手心里的点点温度,暖热的却不仅仅是肌肤,更是直到精神的脉度。
广济寺不愧是香火顶盛之地,大雪之后仍旧人头湍动。
胤禛仍是去听什么大师道阐,维昕没来过民寺,拉着福晋与靖格格一溜烟便不见了。
胤禛知道桃花喜欢自己游玩,便留了刘保卿于她叫她自己活动去了,只是不许出寺。
此时已近午时,夏桃进寺前见离寺不远有家烤红薯的闻着极为口馋,便二人行到寺门来。那刘保卿得了爷的指令便不准夏桃出寺,自己叮嘱了几句便出寺买烤红薯去了。
夏桃左右无事便立在寺内进口处看来往的人群,既有极为朴实的平民,也有衣着锦玉的商贾。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年代,物质文明得极度昌华也填补不了人类精神上的溃乏与彷徨。夏桃也曾亲见过现代宫场的太太们一打一打往功德箱里放钱,自己的老妈也曾拉着她去求那随老尼张口开价的姻缘签。在香烛袅袅的烟尘里看不透的永远是人心,看得透的永远是欲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胤禑扶着芷晴进寺,便见夏桃一脸出神而突兀地立在门下。
瓜尔佳芷晴便把她收入眼中。只见她一身锦貂却落漠地立在来往急切的人群里,明明是人群里唯一不动人雕像却又仿如是看尽时间的落泪观音,明明超脱尘世却又仿如只她为真。芷晴见她一回神,忙换了轻颜上前请安,这种样子又仿佛刚刚自己的感觉只是空幻。
“四哥已经来了吗?”
夏桃便领着他们往内走,其间,那个胤禑的女人时不时拿眼瞄她,她便也偏着头一次次地看她,如此往复,等着两人视线交汇,都不觉笑出了声。
没过须臾,刘宝儿捧着几个软香的红薯跟上来,夏桃便把东西分给大家,偏胤禑不吃,她便与芷晴一人一个边走边自己拨皮边吃边互觉有趣地往里走。
有些人你看一眼便讨厌,纵是对方有金山银山你也还是讨厌。有些人你看一眼便喜欢,莫名其妙却可以喜欢一辈子。瓜尔佳芷晴便是后者。从寺门到后寺禅房也不是太远,她们二人却已是互报了诸如姓名、身份、兄弟姐妹、喜好口味等等等等。
也或许是天生倾于乐天,这一会夏桃便觉得她又重新得了一段可能的友情。
几人在去后禅房的僻静路上却遇到了靖格格。只见她仰首盯着一株压满积雪的松柏,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等着众人上前招呼,那偏过头来的靖格格到叫夏桃一震,似乎又是当初认识的那个靖格格,一脸的高傲与倔强。
面对命运,一个人能有多大的选择?如果反抗不了,是不是就只能坦然接受?
“你们去吧,老和尚的禅房有什么可看的。”靖格格自领了奴婢去寻那拉氏。
走着走着,夏桃不自觉停下步子回首相看,那靖格格的步子已完全没有了迟疑和纠结。
“哎,皇家的女子高傲是骨子里的,可认命更是首先要学的。”芷晴说完此句,盈盈而道,“走吧。”便捧食着所剩小半的红薯继续前行。
夏桃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非痛非喜,却兼而有之。
人生给那些天生敏感人遗留的感悟夹杂着太多揭不明、道不出的滋味。如果全部堆积起来,怕是半生都过不下去,只能体会一点、丢弃一点,只在当下感慨一番,也不至于滞沉了脚步再难前行。
“桃子——”前方,芷晴已如一个老友般唤她,她便丢了烦愁欣然而往。
禅房里除了老四,还有两个一老一少的和尚。清穿里总是写到这些和尚、道士是如何得道高人,夏桃也便含了一丝笑意仔细打量。那老和尚听胤禑喊其为弘素,只是偏瘦,一脸苦相。而那个年青些的像是与老四相差无几更矍铄些,胤禛称其为性音。夏桃虽还未与老四说话,却觉出胤禛更为高兴,眼光里有鲜而易见的亮泽。不觉又打量了一番那青年和尚:唇含温善、眸有天光、体态均健,整个人似乎与其他的和尚都为不同。
莫非真是得道高僧?
可那和尚也不过坦然看了她一眼,并未有看出她与他人的不同来。
夏桃便低首一笑。看来什么高僧法眼,不过世人自欺而已。
“你笑什么?”芷晴低声蚊问询。
夏桃只是捂口含笑,不与相道。
午饭,雍亲王破血,请大家下馆子。可偏偏夏桃进味百斋前看见不远处有卖豆腐脑的摊子,便给老四使眼色领了刘宝儿两个人去买。
她出生、长大的地方是豆腐的发源地,自然对豆制口情有独衷,什么鸡汁豆腐脑啊、冷拌嫩豆腐啊、活鱼穿豆腐啊、红烩豆腐块啊…每每想着都流口水。可偏偏北方的豆腐与家里不同,不白发黄,不嫩到捏了就碎反成块渣状,不软滑几无香反透着浓浓豆糟味。
这一会听到一口家乡音的小姑娘卖豆腐脑便再也忍不住,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主子加奴才的实在不知道要叫几碗,便打发小姑娘与她父母先送七碗去酒楼包箱。
刘宝儿在前面领路,夏桃高兴着一偏身,便见对街里似乎站着一人看着自己,定睛一看,尽然是他。
人群由二人间不过十米的距离间来往,却像是流向不同方向的河流。
有些人你见了,是还缘。不见,是轮回。其实见与不见,都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