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躺于凤床之上,脑海里却一遍遍忆起皇上那冰冷、质恶的眼神。想着想着便潸然泪下。
八年了,她虽知皇上是个厉害的君主,对她却不曾有丝毫厉色,情话虽未有过,却也甚在知情。不想如今…
再忆起二月前夭折的幼子承祜便更是心伤不已。
皇后如何管束奴才我们不得而知,可太医院突少了几名太医、边职小史与奴才却是不大不小,正紧了紧所有人的嘴与心。
从此,每月总有几次来抓药的慈仁宫大宫女温腕再未来过。
数日后,当这一切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她正理着那几盆四贞格格进上的花种,对着皇上道:“玄烨呀,你还是太年轻了。要让所有人都听不见、看不见、觉不到的方法只是一个,便是什么也不做。凡做了,便留有痕迹,迟早会有些人知道。当年哀家便告诉你,别管这事,你啊,偏不信。”
“孙儿知错了,违了皇玛嬷的好意。”
太皇太后把他扶起,拉着他走着:“皇上,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就像你皇额娘说的,‘冲动是魔鬼’。不是不能做,只是要周整好了,尽量守在三寸之地里,才能最大限度防了口风。这理,你明白不?”
祖孙俩相扶着走在慈宁宫花园子里,夏四月的天气,繁花锦簇,连着后宫妃嫔们都出来享景。
什么是一家人?便是内里再有不是,一旦外面出了事便直直放下心结一心为家人排忧解难。
“去年谒陵是大典,今天侍皇祖母幸汤泉为孝,连熊赐履都明白的礼为什么天下人不明白?”
宁芳帮他把齐了一日的发散开再揉了揉他那“一寸”之地。
“你们这些整日知乎则也的学识明的是遵典至孝,可看在老百姓眼里不过是巡游享乐、喧路费银。同样一件事,看得人不同便不可能只得了一个想法。性格不同、出身不同、教育不同、男女不同、岁数不同便可能是千差万别。”宁芳接过温腕递上的药碗一口喝了,再吃了几个梅子躺下,“没必要太纠结,只要你问心无愧便是,功过自由人评说。”有些史料上便说康熙是个十分在乎名声的,甚至太过了,才会在后期引生出那么多贪官。“大丈夫重在千秋功业,那些一时的名声再响也总有消散的一日,有那个美国时间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解了水旱之灾、道河之苦。”
玄烨侧身见她困意已泛了上头,便拉过被子裹住她,无意识地拍着被角,脑子却没停歇。
一千个人便有一千种想法。
“连神仙都不免被人说三道四,何况你呢?”唔哝了这句,宁芳便睡过去了。
玄烨看着她的睡相,便不自觉笑上唇扉,更是不自觉吻在她的唇角。
一直以来,不论我有什么烦恼,即便你想不出法子,却处处为我开脱开解。在你心里,我就没有错处吗?
非也,人怎么可能没有错处?宁芳清楚知道,在这个位子上,他不知牺牲了多少人。可这些很重要吗?也许牺牲了很多人,可她看不见,看不见便当作不重要。那么重要的是什么?是身边的人。安慰他、为他分忧、使他快乐…也许把一个人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不对,可对的又是什么呢?是自己的快乐吗?那么宁芳很快乐,因为替小三安慰、分忧、找乐可以使她更快乐。如果这种人生是快乐的,又为什么还要去纠结、在乎“自我”过少了呢?能让你爱的人快乐从而自己更快乐又何常不是真正的幸福、是难能可贵的满足?
第九十二章 东西
玄烨的“引蛇出洞”还没来得及频出,四、五、六、七月黄河、山东、安徽、湖北、江宁、淮扬、东南,水旱、饥馑交浊,飞蝗蔽天,禾苗尽食…朝堂上为此事已全臣“皆苦”,苦着为皇上绞脑思策。我们的皇帝陛下自是没什么空再去玩试探的把戏,于是,皇太后舒服地过了个夏日。
康熙十一年闰七月初四,□喇嘛员进贡。同期进上两只袖狗,均身高不足15厘米,体重不足一市斤,真的可置于袖口之中赏玩,且性格活泼、自信、独立,惹的太皇太后与宁芳都喜欢的不得了,便想一人宫里养一只。可这“东”“西”两只万分的活脱,进了宁芳的慈仁宫便挺着不大的身板直追着“阿行”不放过,“喵喵”“嗷嗷”是满宫里惨烈。实在无法,又赶上四贞刚打南面粤地使人送了些特产来,宁芳便同太皇太后说着要使人把“小西”送于四贞为伴。说话间,纳喇氏引着阿哥保清与奶嬷来请安了。宁芳抱着小西的手臂就那么抖了一抖,太皇太后见了,隐隐莞儿。
果真,那纳喇惠怡没了“阿不”再见这更加可爱的“小西”便是眉飞色舞,上前来便要抚一抚宁芳腿间的“小西”。
可这袖狗与“阿不”那人来疯不同,是个十足认生的种,见着一宫装美妇靠近了,噌噌由宁芳腿间退下,缩在她背后,冲着惠怡便是一通狂嚎。
殿内的宫妃不在少数,见了到真有不客气笑开的。
宁芳见这“小西”让我给面子,立马背也挺直了,抱着它在怀里抚弄一番,便不在看那纳喇氏:“皇额娘看,使个什么人把‘小西’送予四贞才好呢?”
太皇太后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笑抚着边上的小东道:“随你吧,反正是送给你闺秘的礼物,使什么人送还是你自己见心吧。”
宁芳到真的想不出来。
“太皇太后,孔格格在南粤之地,离京城可山遥路远的,说不定还没到途中便死了。与其送那么远,不如留在宫里。臣妾到是挺喜欢这狗的,保清阿哥也一日日的大了,说不定更喜欢这畜生呢。”
得得,看到没?宁芳简直不敢相信尽然真的有这种人,敢想敢做,什么人也不怕,使过一次的路子还敢用第二回?难道是真的没有脑子、无所顾及吗?
可事实便是她真做了真说了,还说的这么直接。
宁芳也火了。好嘛,当我好欺负吗?就算我是好欺负的,你这么不管不故他人的感受就是不对。那年让了你是看你小,这次你都这般欺到我面子上了,还能容你?
转眼见太皇太后要出声,宁芳含笑着止了,抱着小西起身,看了看襁褓里的保清,才围着纳喇氏转了两圈,出声一笑:“晴芳呀,这位嫔妃现在哪宫哪殿里住呀?”
晴芳自是见了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互动,恭敬回道:“回皇额娘,庶妃纳喇氏现居长春宫东配殿。”
“嗯。那西配殿可有人住?”
“庶妃张氏住着。”
“嗯——我看那张氏人到是不错的,侍侯着皇上也尽心,不如便搬去东配殿吧,至于庶妃纳喇氏嘛——”没见过鹿还能不知道鹿肉能吃?宁芳含笑看着一脸阴沉、满目愤恨的纳喇氏。哎,怎么有这种人呢?聪明与无知只在一指间。
纳喇氏的眼光太皇太后也见了,不自觉自个儿的眼光也是一沉。当初选这么个石头硬的丫头是想磨磨皇上的性子,谁知无用不说还是个不能宠的毒瘤。
“你那是什么眼神?”太皇太后的话不重,却直直击在殿内每个人的心里。
皇后晴芳心内叹了一声,跪下说道:“请太皇太后与皇太后恕臣妾管教不严之罪。”
皇后跪下了,殿内安有人不跪?
抱着一只名叫小西的狗立在一从跪地不敢起的嫔妃、奴才间,突然升出一种怪意的恐慌与距离感。这,便是人人想要的人上之人吗?
太皇太后咳了两声,把神游而去的宁芳唤回来。这种事,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宁芳照原来的意思吓她一吓了:“庶妃纳喇氏目无全孝、不听懿旨,现时搬出东配殿居偏西庑房一间,各种用度减半。”瞅着太皇太后似乎仍是不满意,才不得已道:“本应杖刑十下,念其育有阿哥有功且不久,特行减半。”
一直以来,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后是个心善的,只要错不大且为无意,求求太后多是能被免罚的。故从上到下虽不怕太后却也无人敢且不怎么愿意去招惹,毕竟与人为善便是基了福德。
至于纳喇氏,不是她不聪明,只是她就这么个性子。论心机,不比他人少一分;论手段,也绝不慈软。可再强再硬之人也有性格弱点,她的弱点便是目无他人。只要她想要想得的,便直了话头直接索取与讨要,不给?行,不给你也别想好过。满心满眼本就是自私之人又后天无人管束,便越发颠狂了性子。管你是谁,挡了我的路便是不行。
因此,纳喇氏这顿杖责是注定少不了。先前她颠狂因为第一次难免有人原谅,可如今宫里也住了这么久,怎么个本性自是看得真切。
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皇上那里,以后怕都难有她的依旧时光。
天色已晚,皇后晴芳坐在榻上眼见着鱼嬷嬷回来,便问道“如何”。
“到是没向娘娘想的那么搬出长春宫,而由慈仁宫的小九子公公亲自在长春宫西侧选了间比庑房大的间子,只是——那是间库房,荒着也不知几何了。乾清宫李总管还亲自拿了皇上赐的纱被,说是‘真是个养心清修之所,娘娘还真是得了眷顾’之类的。奴婢瞅着纳喇氏恨不得上前撕了那纱被。”
谁说不是呢?虽说已是闰七月,白日里还好,可夜里已是棉被子挑出。皇上这所赐的纱被怕是连单衣都比之暖和。
“还有吗?”
“听说皇上已经下了旨,将纳喇氏所出阿哥交于东配殿张氏所养。”鱼嬷嬷靠着晴芳耳畔道,“听说李公公传下话来,三年之内不允许小阿哥百步之内见到其母。”
是了,这才是厉害的。后妃虽不能亲养其子,可三不十五的见上一见还是人之常情。
晴芳不知道这些能说明什么。除了皇上至孝似乎再其他。可她就是不自觉地怪异,似乎有什么她不明白的事情在悄然地发生。
第九十三章 姐妹
“真的不去?”
“不去。你是去南苑阅八旗子弟较射,又不是去玩,我去干吗?”
二人刚用了午膳,居在榻上下着跳棋。
虽已入秋,白日里穿的还是轻便绸料。宁芳非常不喜欢宫装的裹体,便做了件束色长袍子内里穿了里衣只在腰间系了。这衣服虽不露分毫却独独能把个乳胸突显。
玄烨只瞅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一盘棋下的亦是心不在焉把个脸脖挠满了红痕。
“怎么?被蚊子叮了?”宁芳毫不避着的上前就是一番看察,是足足扰乱了玄烨的呼吸。
已是一月未曾宠幸过任何嫔妃。玄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对那些美丽的女人,不是没有欲望。夜欲数女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只是一直以来对任何喜爱与自制便渐渐自知去克制。
这一月,不是太难过有时实在上“火”,便作上几次慈仁宫的“游魂”。只不过,这种事渐渐多了,反而更是不能满足。只是手触到不够,只是臂拥着不够,只是唇舔着不够,只是这些——都不够!
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克制”的意义,那些美丽义乳房也曾引得双手不自觉去抚慰。可那曾经愤恨的眼神、自然的排斥立刻便能跳出来清了他的理智。他想做什么?为一个女人守身吗?
玄烨自己都笑了。这似乎是个很大的笑话。可如果是笑话,他为什么还要去试呢?不可否认,他受不了皇额娘的厌恶与眼泪。也许真是着了魔才会如此疯狂,爱得疯狂,算计、试探…一切都只不过为了一个企图——得到她。
如果要得到她,前面虽有千山万重可玄烨清楚的知道,什么才是她的底线。权、钱、人、物她都不在乎,这一切加起来都没有玄烨这个人在她心里重要。他知道,深刻地感动。可这是作为嫡子的情感等式。而爱人…
要考虑的远远还不止这些。所有问题中其实最好解决的便是宁芳,而最不好排除的…
玄烨不曾停止去考虑这些,自从他决定甘冒天下之大不为开始便没有一日不反复思量,把可能涉及的一切考量进去。
身边睡着衣裳半开、不解人事的宁芳。
退在腿间的里裤之上还是一片刚刚留下的湿濡。玄烨闭着眼睛一点点地过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半路想起身边之人便理好她的衣服、扯了被子替她盖好。
慈仁宫的内寝弥漫着一股情欢后的异味,却终究会在晨光洞开的门扉间轻散而去。
八月中旬,正当皇宫里忙着太皇太后幸遵化汤泉之事时,传马佳氏再度有孕。
巧的是,皇上与皇太后均在慈仁宫午膳。
皇上得了消息,拍案而起,连说了三个“好”字,大笑而喜。至于皇太后,首度不喜无色,反皱了眉头,心里那股子说不明的呕厌又袭了上来。当然,更是没给皇上好脸色,这夜都没再让他进宫门。
不过,正门不留人自有留神处。小时候那墙也没黑夜里少爬了。这夜,皇上到是少有的没“动手动脚”,只是歪在边上凑近着乐呵,焉然一副中举的狂喜劲。
多一个子嗣而已,在往常玄烨也不会太在意,可如今不同了,这正是他万般考量所缺的,这其实的计较,还要之后解开,只盼着马佳氏可得一子,也省了些路途。
康熙十一年八月二十日上奉太皇太后幸遵化汤泉。
“唐太宗曾于此地赐建‘福泉寺’,立‘福泉公馆’;辽国萧太后狩猎常到此,修建了‘梳妆楼’;明武宗行猎驻扎曾建‘观音殿’赐名‘福泉庵’;明蓟镇总兵戚继光修建过‘流杯亭’和温泉总池…”
三位主子立在汤泉池边,只见池水清澈见底,无数气泡由水底冉冉升起,犹如串串珍珠,偶尔翻落的一粒小石于水中也是翻飞如蝶,蔚为奇观。至于耿昭忠所说的那些古事,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到是没听进去多少,皇帝陛下到是对那“流杯亭”很是好奇,追问此故此景。
汤泉距孝陵很近,上谒陵不便提带众多宫妃,只正妃佟佳氏与上年新近的庶妃兆佳氏随行。当下正火的庶妃张氏已孕有六月。
正当宁芳与太皇太后忙着行汤之时,皇帝陛下却奔于近地阅兵、阅射。
兆佳氏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一双大大的眼睛常常是忽闪忽闪的可爱,宁芳时常觉得如果在现代,“为什么呢”一定能从她嘴里不时蹦出。
“你乐着什么呢?”见她一个人偷笑,太皇太后便也想分享分享。
“呵呵,没什么。只是看这兆佳氏很可爱。”
“嗯,到真是灵秀的。这宫里进的女子呀,刚来大多是清澈透明的水人儿,可没几年光景便通了世故不那么可爱了,这也就难怪帝王们喜新厌旧了。哀家看,这皇帝那,其实也不是真的喜新厌旧,往往是掉进了旧的人事里出不来。而那些宫妃则是变得太多太快了。”
谁不想保有自我呢?可世事、环境、人情给他们机会了吗?在退与进之间,就是蜕化的挣扎。
宫外如何分扰,宫内没了男主子却是一般萧索。
皇后晴芳病了有些时候,这几日越发沉重,一天里到有太半不醒人世。
钮钴禄淑媛听了太医的回禀,心内便是七上八下的。如今太皇太后等皆不在宫内,皇后这一病,宫里除了自己还有谁可以承担?
“皇后病的如此严重,怎么也不来直禀?”
那鱼嬷嬷更是发愁,跪在当下:“打从皇上等出宫前皇后娘娘便道有些多月了,只是不严重。皇上这一走便立刻显了病情,只是人前都打着强劲。呜…奴婢们也不是没说过,可娘娘她…”
“皇后娘娘病着不清不楚,你们还能不清楚?到如今才来辩驳岂可推搪!”
“淑媛妹妹,你就别怨她们了。”
淑媛见皇后醒了,忙依了前去,同鱼嬷嬷等侍侯着她把药喝了,最后还是不依的使人快马告知皇上皇后的病情。
皇后躺下,四下里除了外间的鱼嬷嬷便只余淑媛。
看着白苍形瘦的皇后,淑媛一时间不忍也是哽咽而起:“姐姐这是何苦?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知会妹妹一声就是,何苦累着了自己?皇上如今远在遵化,万一姐姐…我可怎么向皇上与太皇太后交代?呜…”
多年相处,虽没什么深交,可钮钴禄是个什么样的人晴芳看得很真。她拍了拍淑媛的手背:“妹妹,你人姐妹虽没说过几句话,可姐姐是真的挺喜欢且佩服你的。这入了宫的女子有几人可以不为圣宠折身的?只有妹妹,从未变过。妹妹的高洁才是真的。”
淑媛此时听了这话,不便不心慰,反而引得内心一股子委屈,那眼泪更是流得欢了。
“那些女子们明争暗斗的手段与心机我没有少见…以妹妹的聪惠与身份,若想争自不必落得如今时态。可姐姐知道,你是不肖的。爱皇上之心,妹妹不曾少一分,可妹妹偏偏咳咳…”
淑媛见皇后咳得厉害,立刻上前替她抚着后背。人与人之间是微妙的存在,你以为一辈子是敌人之人却可以是最了解你之人。
“姐姐…我比不得你…难怪皇上当初选了你…有些事,我是看不开的…做皇后,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
晴芳听了淑媛的褒奖不过是牵强一笑:“我们姐妹也错是这宫里最痴最傻之人了。皇后又如何?不就是一不能一、二不能二的木头?”晴芳止了止眼泪,拉紧了淑媛的手:“妹妹,我这一去,这个皇后之位怕只会落在你的头上。凭今日一番言语,姐姐是真的更替妹妹担心。虽说妹妹家如今不比当年了,可依着老辈的身份皇上并不会明里苦到妹妹咳咳,可依妹妹的性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苟同降了身份咳…如今姐姐活着,还能暗里替你省了纷争,可到妹妹贵为皇后一日怕是再难——”
“姐姐——!”淑媛当即再不敢听,立时跪在床上,“皇后姐姐别再说了,姐姐才是大清的皇后,会长命百岁的…妹妹我…妹妹我还要仰仗着皇后啊…”
到如今,钮钴禄才算是真的明白过来,自己这么多年能够安居翊坤宫不是自己有多低调,而是皇后赫舍里氏给了她这个安稳的机会。
我们常常自矣自艾,怨时不我带;我们常常孤缩一鸥,感无人可伴…其实,只要心胸开来,只要眼眸睁开,那些美丽斑烂的自然你会看见,那些一直为你倾力之人你会看见。
太皇太后还京前一日,皇后病危的消息传入了汤泉,彼时皇上等正吃宵夜的甜水,坐在一起话着趣儿。
“皇后病了,皇上还是连夜起程速归吧。哀家与你皇额娘缓行即可。”
“不可。皇后虽病着,孙儿也不能弃皇玛嬷与皇额娘独途而就皇后之礼,还是同皇玛嬷一道。至于皇后…定当能吉人天相。”
突听皇后病危,玄烨不是没有反应,毕竟是多年发妻,贤淑自不必言,只是那份精心以待便不能不叫他微关。
出宫前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病了?
皇上还是使李德全轻骑先回宫看望。
“担心?”宁芳从他背后歪着脑袋出来。
“嗯。”玄烨打了她的一只手合掌握着。
宁芳能由他掌心的温度轻易查觉出他的关切与忧烦,不知怎么的,心胃间升起的那种感觉怎么如此的酸涩与厌烦。
之所以眉头深锁,玄烨其实是在考虑万一皇后赫舍里不行了,宫中乃至朝堂的形式,毕竟赫舍里氏独大多年,皇后这一没了,此氏不可能没有动静地安稳看他氏上位。
可他的烦忧看在宁芳眼里显然是意错了。不过没关系。玄烨勾了勾嘴角。
“我与晴芳少年结发,感情自是不比他人,她若是不在了,朕——”宁芳不自觉收回手掌把着发颈的举动更是令玄烨心里乐开了花。“怎么?皇额娘不舒服?”
“嗯?”宁芳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也是皇后去了,还真是挺可惜的。毕竟,她蛮适合的。”
宁芳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有些混乱与若涩。可这感觉由何而生却不是她会考虑的。
上奉太皇太后还京途的第三日,还是一马快骑先回了京城。留下缩在马车里恨得直把那说话不算数的小人假想万千种处死方法的宁芳同志。
皇上回宫不过半日一夜便仍旧轻骑驶程奉迎太皇太后。
“好了?”储秀宫的董氏很有些震惊。身边的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只是点了点头。
董氏依旧是面如柔水,只是眼眸里的波光闪动。
由宫女那知道皇后渐好了,马佳氏一笑,起身理了理衣裙:“走,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扶了宫女的手背出了东配殿,“正妃娘娘还在皇后宫里吗?”
“在的,这两日还是依旧的亲厚。”
马佳氏仍旧面祥,不再言语。
皇上不过陪着皇后几个时辰便使其病情好转,钮钴禄淑媛在心慰的同时,情感上却不能自抑的有了苦意。
在生命面前我们往往选择同情与拯救,可一旦跨越生命,人类细微的情感与性格还是会占了心神、独自纠结。
第九十四章 初春
“皇上允了福全、博果铎等年轻一代亲王、郡王们的疏辞议政却不许康亲王、安亲王的请辞。这两种对待,怕不是年岁上的事吧?”太皇太后就着皇上的手上了榻坐定。
“皇玛嬷说的是。自太祖时起,议政王大臣各各有握实权。经太宗、皇考两朝至今,凡议政王大臣会议合议之事更是连帝都不动摇。远有皇考薨前推行的种种利国利民的举措,近有鳌拜、遏必隆等的结党览权,无不是议政王大臣体系与皇帝实权的抗衡。”见太皇太后点了头,玄烨复说道,“孙儿去年开了南书房,领了班学子才士们随意玩耍。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亲自拈了冬枣进给祖母,“裕亲王、庄亲王等人年青着呢,由着他们玩耍去未偿不可。至于康亲王、安亲王等毕竟是朕的长辈,大清历来他们此等身份岂可离了议政王大臣的位子?当然,此二位可是朕的重臣,朕想重用在不在一个名位上,但当给的还是要依俗依礼给全了才可安天下悠悠之口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