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都不想活了,还吃什么药。药,她已经吃够了,不想再苦了。
东方弃知她重创之下,一时转不过弯来,想了想说:“你这条命,是云溪子一命换一命救回来的。八年前云溪子将濒临死亡的你从京城救了出来,然而你伤的很重,心跳几乎没有,全赖他用真气保住你一丝气息。他日夜给你渡气,手不离你背心长达数月之久。他遍访天下名医无法后,带你到天山极寒之地,用冰棺封住你日益微弱的气息血脉,日日为你运气疗伤,同时寻访各种灵丹妙药,只为将你救醒。后来有一位不知姓名的郎中说你之所以昏迷不是不能醒,而是因为遭受重大打击不愿醒来。云溪子依然没有放弃,到处奔波,将你藏在冰山雪地之中,护住你的心脉。你这一睡,便是八年,云溪子心力耗竭,头发数年间全白了。”
云儿全然不知当年的事,眼睛一红,不由得问:“后来呢?叔公他怎么样了?”东方弃缓缓说:“他最后一次为你运气疗伤后,你手已经能动了,但是他却油尽灯枯,命不久矣。他在死前将你托付于我,便自断心脉走了。我遵照他的意思天葬,让他重归于自然。三个月后,你醒了过来,什么都不记得,面貌如昔,八年像是只过了八个月,却落下寒气侵体的后遗症。我想你不记得也罢,只希望你永远不记得,哪知还是逃不过宿命。”
对于自己如何陪在云溪子身边耗尽心神为她疗伤寻药,他一字不提。云儿伏在枕头上哭了起来,满脸是泪。
经东方弃这么一劝,她乖乖把药喝了。父亲、叔公视若珍宝的性命,怎可自暴自弃,自我践踏?燕苏那两剑刺的虽深,却并未伤到要害,云儿在东方弃悉心照顾下,她的身体很快好起来,不到一个星期,便能下床走动了。

第 100 章

第五十一章一片伤心画不成(下)
重伤初愈的云儿双眼凹陷,原本丰润的脸颊消瘦下去,精神不怎么好,总是恹恹地躺在屋内晒太阳。
同安寺的和尚忙着打扫庭院、洒水除尘、进城采买年货准备过年。东方弃兴冲冲拿了幅年画进来,右手端着一小碗乳白色浆糊,准备贴在门上。画上画的是手执宝剑的秦琼,铠甲鲜明,双眼瞪的铜铃大,她见了便说:“又不是你家过年,凑什么热闹。”
东方弃一手压平翘起的边角,一手拿着刷子说:“管是谁家,年总是要过的——过来帮个手。”云儿依言走了过来,盯着画看了两眼,撇嘴道:“什么妖魔鬼怪,还守门神呢。”东方弃笑道:“人家又没得罪你,做什么一出口就骂人。秦叔宝可是响当当的一条英雄好汉。”
云儿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哼道:“我顶讨厌英雄好汉。”想当英雄好汉,成王称霸,非得不择手段不可。东方弃轻笑:“幸亏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云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白了他一眼:“时势造英雄,只怕有些时候由不得你。”
俩人将年画、春联贴了,又糊了窗纸,挂上红灯笼,惨白的心情也变得喜气洋洋起来。傍晚的时候天气突变,狂风肆虐,乌云弥漫,寺里的旗幡吹得呼啦哗啦响。刚吃完晚饭,东方弃提着灯笼走来,跺了跺脚笑说:“下雪了,比鹅毛还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倒真有点像李白诗里的那句‘燕山雪花大如席’。”说着抖了抖肩膀上薄薄的一层雪渍。
云儿半靠在床头看书,听东方弃说下雪了,大衣也不披,靸着鞋子跳下床,推开窗户伸手去接。雪花不等掉落她手心便融化了,指尖冰冰凉凉。她满心欢喜说:“啊,下雪啦!”东方弃怕她着凉,关了窗说:“明天再看不迟,只怕要下一整夜呢。”她点了点头,“这雪下得这么大,让我想起天山来。”
东方弃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手炉,添了炭让她抱着,笑说:“天山的雪下起来是有声音的,簌簌簌簌——,像在跟你说话。”
云儿拥被坐着,听了他的话有瞬间失神,一个人只有寂寞到深处,才会有心思跟自然对话吧?“东方,叔公走了,一直是你陪在我身边吗?”东方弃用锡纸包住鸡蛋,埋在火盆下,半个时辰就能熟,吃起来又焦又香,云儿好当消夜吃。他想了想低头说:“并没有多久,很快你就醒了。”
可是天山那么冷,那么静,人迹罕至,飞鸟不到,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入眼是无穷无尽的雪山,过一天像是过一年,更何况守着一个不知何年何月才会醒来的她,他是怎么挨的过来?云儿心里忍不住酸酸涩涩的,“东方,我有点累了。”
东方弃闻言替她拉高被子,温和地说:“那就睡吧。”云儿将头靠在他胸前,“那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永远醒不来呢?”
东方弃想的很认真,随即摇头:“没有想过。其实不算什么,云溪子十年如一日为你寻医求药,耗尽心力,而我只不过照顾你罢了。何况你乖乖睡在那里,既不乱动又不乱跑也不乱吵,安安静静,十分省力。”
云儿反手抱紧他,“东方…我…”感激的话堵在心口说不出来,最后笑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很麻烦?乱动乱跑又乱吵,还又聒噪,吵得人连觉也睡不好。”她知道,没有人比东方更好。
东方弃迟疑地说:“嗯…的确是。”表情认真。俩人皆笑出声来。云儿趁他不注意,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晚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这些天,连累你折腾坏了。”东方弃笑:“哪是因为你,倒是过年给折腾的。寺里的师傅对过年看的十分慎重,有许多的规矩。哎,菩萨面前更是马虎不得。”
云儿低着头说:“东方,你说这样的话再也骗不了我啦,我知道你其实担心的很。”东方心里叹气,她经此变故,不再似以前那般天真任性了,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眼神没有焦点,长久维持同一个姿势,似有重重心事,别人说完了她才反应过来,一脸错愕问:“你刚才说什么?”随即笑着跟人解释,她刚才没听清。东方弃希望她永远十三四岁,而不是一夜之间长大八年。
俩人都没有说话,窗外的风声便显得越发清晰如在耳旁。哔哔啵啵的声音炸开来,满室都是蛋香味。云儿喊道:“哎呀,我的鸡蛋!要烤焦啦。”东方弃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从炭灰里扒出鸡蛋,炸开的地方焦黄焦黄,吃起来硬硬的,特别的香。云儿掰了一小块放在他嘴里,“你尝尝,更好吃了,是不是?”东方弃点头,“嗯,看来烤焦的味道更好,下次再这么吃好了。”
云儿笑道:“要是有酒就好了。”东方弃点着她鼻子笑骂:“好了伤疤忘了疼,伤才刚好呢,就想着喝酒。”云儿躲了开去,嘟着嘴说:“明儿正好是大年三十,咱们出去喝酒赏雪怎么样?大过年的,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连门也不让我出。”东方弃嗜酒,有千杯不醉之名,平日凡事无所谓,提到酒便兴致盎然。
他不忍扫云儿的兴,笑说:“说的我好像土匪强盗一般。我跟你说,后院里有一片梅林,种的都是名贵品种,各种各样的梅花开起来如火如荼,胜似春朝。这些天京里的达官贵人差点没把同安寺的门槛踩烂了。明日是大年三十,大家不是忙着祭祖便是忙着过年,想必没人来,你若真要赏雪,咱们上那儿去。”
云儿听了大喜,仰着头问:“当真?”
东方弃看着她如黑棋子般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小小的脸瘦的只有巴掌大,唇色仍有些苍白,心中又柔软又怜惜,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滑腻冰凉,带着云儿身上特有的药香。俩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闻,他正要离开时,云儿伸手抱住他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毫无杂念的一吻,像是雪花般轻盈,白云般柔软,又如夏天的微风一样清爽。东方弃浑身一僵,抬头看她。云儿冲他微笑,眸光清澈,大大的眼睛没有一丝□,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他只得压下汹涌澎湃的感情,若无其事说:“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房门轻轻带上,双手紧紧拽着床单的云儿终于支撑不住,颓然倒了下来,她,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东方。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了。
第二天天气放晴,空气寒冷,阳光明媚。放眼望去,一地雪白,令人精神不由得一振,神清气爽。云儿洗漱完毕,又喝了一碗药粥,披上斗篷出门,见东方弃负手站在廊下看雪,笑道:“这么早?”
“还早?太阳都升到中天了。”
他拉着云儿的手往后山去,“天冷路滑,雪又深,小心看前面。”云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是说喝酒赏雪么?酒呢?”东方弃笑道:“还用你说,早让寺里的小沙弥搬过去啦,这会儿正用热水温着呢。”
还未走到梅林,早已闻到迎风送来的一阵幽香,沁凉入骨。眼前是一座园林,十数株梅花争相怒放,白雪映着红梅,阳光照将下来,粼粼像是会发光,光彩夺目。云儿感叹:“这个地方好,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东方弃见她整个人神采奕奕,兴致昂扬,心情跟着大好,笑说:“这园子前两日还游人如织呢,昨晚下了一夜的雪,道路不便,又是大过年的,才这么安静。等过两天,想必又热闹了。”
云儿抿嘴笑:“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有眼福了。”
拐过弯,石子铺成的道路尽头露出一座精致玲珑的八角塔,本该无人的石桌旁一人自斟自饮,因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是何人。云儿不免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东方弃三教九流的朋友,压低声音问:“谁?”
东方弃摇头,表示不知。
那人的声音不轻不重传了过来,很是悠闲自在,“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故人,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云儿愣了一下,“楚惜风!”想到他曾将自己捆在悬崖边上,受尽惊吓,差点丢了小命,不由得大怒。

第 101 章

第五十二章惹是生非
楚惜风转过头来,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若深潭,鼻梁高挺,墨黑长发随意散开,几丝滑下来,遮住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越发显得俊逸不,潇洒不羁。他挑眉拱手道:“云儿,东方小弟,别来无恙乎?”宽大的袖袍滑下来,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手腕,桌上放着形影不离的金翎剑。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云儿一脸戒备说:“你怎么在这里?”不知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楚惜风耸肩道:“云儿,看来你对我印象不怎么好啊。”话虽如此,神情却懒洋洋的,不怎么放在心上。云儿嗤笑道:“不如你也试试被人吊在悬崖下的滋味,就知道好不好了。”他瞟了一眼云儿,没什么表情说:“好啊,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云儿满心怒火,东方弃拉住想要上前算账的她,微微一笑说:“楚兄今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此人武功高强,为人行事亦正亦邪,还是小心为上。楚惜风斟了杯酒,淡淡说:“没什么事,听说这里梅花开得好,特意来瞧瞧。东方小弟,如此良辰美景,相请不如偶遇,你我不如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东方弃不由得一愣,见他目光不闪不避,神情磊落,邀他喝酒的语气颇为诚恳,心想难道真是巧遇?一时没说话。
云儿单手按住酒壶,气哄哄说:“你就不怕这酒下了毒?”她的酒凭什么给他喝?
楚惜风运指如风,出手快如闪电,想从云儿手里抢过来,口中蹦出一句:“下了毒反倒更好。”哪知云儿反应灵敏,身子一跃,提着酒壶跳开数步,冷冰冰说:“楚惜风,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到底想干什么?”俩人一抢一闪,只在瞬息间,快的连眼睛都来不及眨。
楚惜风露出一丝苦笑,“我又不是神人,知道你们在同安寺。我这次来京城是来取回魂草的,听说同安寺的梅花开得好,顺道出来散散心,老远就闻到酒香,原来是你们摆下的。”
云儿想到“天外天”里他那个昏迷不醒的妻子秦怜月,和自己的遭遇倒有几分相似,不由得起了同情之心,态度有所缓和,忍不住问:“拿到了吗?”楚惜风一脸烦躁,摇头:“没有,看来我得去一趟开封的游龙山庄。”
俩人见他此次不是来寻事,纯属偶遇,皆放下心来。云儿没好气说:“你多积积阴德吧,说不定感动上天,秦姐姐便醒过来呢。”楚惜风一气喝干杯中的热酒,看着亭外的白雪红梅,“要我积阴德,恐怕晚了。”他楚惜风杀过的人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云儿冷嘲热讽说:“这有什么晚不晚的,你没听人说过么,过而改之,善莫大焉。你不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恃强凌弱,专门欺凌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女流,连我都替秦姐姐替你感到羞耻。”
楚惜风眸光转冷,哼道:“你若要寻仇,楚某奉陪到底。”右手按在金翎剑的剑柄上,目如火炬,杀气立现。
云儿吓得后退一步,东方弃忙站出来,笑说:“陈年往事,都过去了,不提也罢。大过年的,打架多晦气,大家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坐下来痛痛快快喝酒赏梅。”云儿想到他对妻子的深情,又同情又无奈,再说自己不是没死么,打又打不过他,只得算了,冷哼一声,在离楚惜风最远的位子坐下来。
东方弃将各人的杯子斟满酒,“楚兄为何想去游龙山庄?”游龙山庄乃是江湖四大家族之首,龙在天便是游龙山庄现任庄主。
“还不是因为回魂草一事。楚某此次前来,京城发生一些变故,听人说回魂草辗转流落至游龙山庄,不管是真是假,楚某都要前往一探究竟。”
“楚兄此行恐怕要失望了。”
“哦,此话怎样?”楚惜风很好奇。
“年后便是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大会,凡是武林中喊得出名号的人都会前往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参加盛会。楚兄若是去游龙山庄,只怕要扑个空呢。”楚惜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沉吟道:“怪不得——”回魂草除了是疗伤圣品,还能使练武之人内力大增。龙在天是想把闻人山庄“天下第一剑”的金匾扛回游龙山庄吗?
云儿这才想起“武林论剑”一事,最近经历多番变故,她都快忘了,“我以前还心心念念想着去闻人山庄瞧热闹呢。”楚惜风便说:“你的意思是,现在不去了?”云儿歪着头想了想:“也不是不去,只是精神不佳。”心里挣扎着去还是不去,虽然伤还没好全,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楚惜风不管她,踏着皑皑白雪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梅花回来,随意插在盛水的瓷瓶里。东方弃笑道:“天气这般严寒,这梅花反倒开得更好了,一股子香气。”楚惜风吟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可惜有酒无菜,美中不足。来,东方小弟,你我干了这杯。”
东方弃举杯笑道:“楚兄纵情任性,对尘世的虚名浮利不屑一顾,在下一向仰慕的紧。”楚惜风听了很受用,一改往日冷冰冰的性子,“东方小弟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身武功藏而不露,炉火纯青。”俩人起先用酒杯,嫌不过瘾,改用大碗,酒到杯干,大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样子。
云儿刚喝了两杯,东方便不让喝了。她百无聊赖,问寺里的小和尚要了一些素包子、冷馒头、红薯等物,放在炭火上烤,撒上茴香,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楚惜风不知是高兴还是心里有事,一时喝多了,醉醺醺的,“东方兄弟,就凭你的剑法,连我也不是对手,何不去武林论剑大会上一试身手,扬名立万?”东方弃便说:“江湖中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小弟这点本事,还是算了。”楚惜风用力拍了拍东方弃的肩膀,“你也太瞧不起自己了。你内力深厚,剑法纯熟,平平常常一招使出来,却有开山裂石之势,为人平和却不失原则,已有一代宗师之风,何况你这般年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出战,‘天下第一剑’还不是手到擒来!”
东方弃汗颜,觉得楚惜风太高估他了,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数百年来,被江湖中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剑”也只有一个闻人客而已。他自己不要说争,这念头想都没想过。转念一想,十年一度的“武林论剑”大会剑客云集,群英荟萃,想必精彩绝伦,十年一次,盛会难逢,便是去开开眼界也好,不由得有些心动。
云儿这时插嘴,哼道:“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说什么武林圣地,神圣不可侵犯,我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了不起的,想当年叔公还不是一人一剑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半分招架之力都没有。更何况还出了闻人默这样的不肖子孙,更是不值一提。”一想到闻人默,忍不住怒从心头起,“这人还是世家子弟呢,不择手段,不知廉耻。”自己家的武功都学不好,还觊觎别人的心法秘籍。
东方弃咳了一声,“云儿,不得这样说闻人公子。”在背后说人,总不是一件好事。他和闻人默虽然只见过一面,对他印象倒不坏。云溪子当年剑挑闻人山庄一事轰动江湖,他也有所耳闻,云儿之所以被抓,他只当是俩人之间的旧怨。
楚惜风皱眉道:“闻人默此人,天分不错,又肯努力,可惜心术不正,求胜心切,操之不免过急。”云儿忙不迭点头,“对,心术不正,武功再高也是枉然。”又好奇地问:“我听说当今武林武功最高的是游龙山庄的龙在天,是也不是?”楚惜风哂道:“云溪子若是还在世,何时轮得到他。我瞧东方小弟就很厉害。再说侯老太君年纪虽然大了,身上一甲子的功力可不容小觑。”
云儿哦了一声,心想龙侯史魏四大家族此次武林论剑只怕要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想起侯玉、史潇潇,还有魏司空,只怕都会去。吴不通未完成的《江湖纪事》怎能少了这一番记述?九华门的人只怕也要倾巢而出。顿时又想到温柔可亲的吴语,还有心地善良、傻里傻气的郝少南,不知赛华佗会不会赶去凑热闹。一时间心潮澎湃,大声说:“东方,我要去参加武林论剑大会。”
东方弃吓一跳,“你去做什么?”她眨着眼睛说:“当然是去比赛啦,我好歹是云氏一门唯一的传人。”
楚惜风听了她的豪言壮语,拍着桌子笑说:“既然如此,大家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当夜楚惜风在同安寺留宿,吃了两天的青菜豆腐,直嚷嚷:“嘴里淡出鸟来。”他趁人不备,偷偷把护院的大黑狗杀了,找到云儿,说有好玩的事,一脸神秘。云儿好奇,随他来到后山,看见柴堆旁剥了皮的狗,大惊:“这不是,这不是小黑吗?”到时候怎么跟寺里的和尚交待?

第 102 章

第五十二章惹是生非(下)
楚惜风挤眉弄眼说:“难道你不想吃狗肉?”云儿多日不见荤,肚里全是药汁,一想到狗肉的滋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是,可是那些和尚岂会干休?”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结果还偷人家的狗吃,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谁说是我们吃的?这狗长着四条腿,难道不会自己跑了啊。”楚惜风一本正经说。
云儿眉开眼笑,“对对对,若是问起来,咱们来个死不认账。”抱起地上的柴禾,“走远点,走远点,别让人发现了。”
俩人找了个废弃的山洞。楚惜风不知从哪弄来一口大铁锅,云儿跑到寺里的厨房偷了一大堆作料,就地挖坑,支起铁锅,煮起狗肉来。她看着跳跃的火光,拍手说:“不行,咱们得把东方一起拉下水。”算起账来也多一个人顶罪。楚惜风点头:“对对对,这小子可别想置身事外。我去弄酒,你去把他拉来。”
东方弃正在房里运功打坐,云儿拉起他就跑,“不好啦,不好啦,出事了。”他忙问出什么事了。云儿喘气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东方弃老远就闻到一股香味,吸了吸鼻子,“什么东西?”云儿心下暗笑,“你来就知道了。”
东方弃弯腰钻进洞里,看见地上架起的铁锅,不由得笑了,“你们倒会享福,躲在这里喝酒吃肉。”楚惜风拍了拍泥封的酒坛,“要不要尝尝?极品‘胭脂冷’。”“胭脂冷”乃是临安“鸿雁来宾”酒楼的特酿,香气袭人。东方弃大喜,“这般好东西,楚兄从何处得来?”胭脂冷不是一向不外卖吗?楚惜风笑,“这你不用管。”
东方弃喝了一口,大赞:“好酒,好酒,浓郁醇厚,唇齿留香,回味悠长。”楚惜风心道,那当然,偷来的酒总是最香的。
三人冰天雪地喝酒吃狗肉,热的满身大汗,酣畅淋漓,大叫痛快。
哪知刚回到寺里,主持行真大师拦住他们,一脸严肃说:“护院的小黑不见了,寺里的小沙弥说,是楚施主牵走了。善哉,善哉,还请楚施主送回来。本寺人口单薄,全赖小黑看守后院,以防本地的地痞流氓夜里溜进来顺手牵羊。”楚惜风一愣,拒不承认,“什么小黑,我不知道。”行真大师瞪了他一眼,“楚施主堂堂七尺男儿,莫要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