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苏推开院门,守门的不是皇宫里的侍卫,却是穿着青色道袍的两个小道士,扎着冲天髻,见到燕苏,也不行礼,横着眼说:“皇上吩咐了,闭关炼丹期间,谁也不准打扰,还不快走!”燕苏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冷喝道:“放肆,哪里来的狗奴才,竟敢拦本宫的路!”俩人是新来的,因为皇上好道,宫里的人宁可赔小心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们,一向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把燕苏放在眼里,此刻见他自称本宫,这才知道来人竟是太子殿下,连忙跪下,口称死罪。
一个稍微年长些的道士听的动静,连忙赶来,行了个礼说:“小道治下无方,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宽洪大量,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饶了他们。”他素来听的宫里的人传闻这位太子殿下年纪虽轻,行事却颇为狠辣无情,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立威,心想太子再怎么厉害,上头还有皇上压着呢,以皇上对道术的痴迷,谅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哪知燕苏最厌恶这些道士妖言惑众、蛊惑龙心,恨不得喝其血嗜其肉,眼见小小一个守门打杂的道士都敢对自己不敬,为首的灵智道人气焰只怕比李措还要嚣张,如此下去,谁还治得了他们?冷冷道:“大周朝律法明言规定,忤逆者,杀无赦!莫非你要我违了祖宗的律法不成!”那道士见燕苏眸露凶光,右手搭在剑柄上,心知不妙,掉头就跑,口里大叫:“师傅,救命啊!”
八角塔里急匆匆走出一个手执拂尘的老道来,年约六十来岁,须发皆白,红光满面,口里大喊:“殿下,不可——”
燕苏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手中的龙泉剑利落地砍下道士的人头,“叮”的一声抽剑回鞘,冷冰冰说:“这人目无尊卑,举止无礼,本宫代道长清理门户了!”回头又说:“来人啊,把门口两个狗奴才拖出去斩了喂狗!”
灵智道人眼见爱徒横死当场,心中大怒,挥手阻止:“殿下且慢——,不知我这几个徒弟怎么冒犯了殿下,竟落得如此下场?”燕苏眉一挑,“道长是在逼问本宫吗?”灵智道人口称不敢,却说:“俗话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殿下贵为太子,也不能随便杀人,更何况这些人是陛下的圣徒!”燕苏反唇相讥:“即便是父皇的圣徒,也不能目无尊卑,忤逆本宫,杀他们已经是轻的了,没有诛灭九族道长应该庆幸才对!”随即大喝一声:“等什么,还不快拖出去斩了!谁也不准收尸!”侍卫们连忙拖着两个小道士下去了。
云儿叹气,怪不得燕苏硬要她跟着来。整座皇宫,这里只怕是他最不愿来的地方了吧?却不得不来。什么嘛,整个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灵智道人见占不到上风,翻身跑进去,抱着正在打坐修道的周明帝的大腿大叫:“皇上救命,皇上救命啊!”云儿见到端坐在木榻上的皇帝,吓了一大跳。周明帝不到五十岁,却像垂死之人,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印堂发黑,眼窝深陷,双目无光,皮肤呈死鱼般白色。他缓缓睁开眼睛,说出的话有气无力,“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杀国师!”灵智道人指着燕苏哽咽道:“太子殿下不由分说便将青生杀了,还要杀贫道,皇上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周明帝看了眼燕苏,好几个月不见,也不问他近况,更不问其中的青红皂白,一味骂道:“放肆,你手中提着剑,是不是连朕也要杀?”燕苏忍辱跪下,“儿臣不敢,只是这些道士太过无礼,若不略施惩戒,只怕将来——”祸国殃民!周明帝一口打断他的话,“你已扰乱朕的清修,还不快退下!”随即闭上眼睛,继续修仙练道。
燕苏不肯走,仍跪在地上,“父皇!母后她——”周明帝充耳不闻。灵智道人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恶嘴脸,“殿下还不快走,是想破坏陛下得道成仙,好早日继承大统吗?”一句话刺中燕苏的要害,把燕苏堵的额上青筋爆出,偏又不敢说话。
云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指着他鼻子道:“你算老几?敢中伤、诽谤太子殿下的名誉?”这些奴才也太过嚣张了,全不把燕苏放在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燕苏对此种情形显然习以为常,示意云儿不得多事,看了眼周明帝,又看了眼灵智道人,咬牙说:“走!”总有一天,他会叫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儿随燕苏回到东宫,天色渐渐暗了,窗外淅沥哗啦下起雨来。他一个人静静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云儿经历今天这些事,想起楚惜风曾说过他这个太子当的窝囊透了,臣强主弱,内忧外患,才知道燕苏的处境有多么艰险,处处受压制,连奴才都敢欺到他头上。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抚着他的肩膀轻声说:“天黑了,可要点灯?”
燕苏猛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见是她,心中的戒备顿时放下,察觉到肩上的凉气,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冷?”朝外喊道:“来人,多拿几个火盆进来。”云儿摇头,“没事,我向来这样。”眼睛看着许久未动的棋盘,随口问:“棋下的怎么样了?”燕苏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总会赢的。”一语双关。是的,总会赢的。
云儿本想说点什么安慰他,转念一想,如此不愉快的事,还是不提为好。拉着他的手说:“坐了这么久,不累么?我们出去吃饭吧,我饿了。”燕苏有些喜出望外,这还是云儿第一次主动亲近他,反手握紧她的手,跟着出来,“你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的人做来。”云儿想了想,反问:“你想吃什么?”
燕苏微微笑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云儿一心逗他高兴,便说:“我吃‘红烧燕苏肉’,你也吃么?”燕苏举起手,作势打她,落下来的时候却像是给她拍灰尘,又轻又柔,“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该打!”云儿既不躲也不避,仰头看他,柔声问:“你心情有没有好点?”燕苏明白她的意图,心里一酸,紧紧拥住她,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轻磨蹭,“放心,为这些人生气才不值得。”只有她才会在意他心情好不好,累不累,饿不饿,痛不痛。
云儿仍是太监打扮,站在燕苏身后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大吞口水。燕苏见了,便说:“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底下的人松了口气,连忙带上门走了。燕苏性子在宫里是出了名的古怪,脾气又不好,喜怒无常,待下人又严厉,因此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不太敢靠近他,没有他的吩咐,连东宫的门都不敢进。云儿见人走了,一屁股坐下,抓起筷子就吃。燕苏一手制止她,“慢着——”亲自试过无毒之后,才让她吃。云儿怔怔问他:“如果有毒呢?你岂不是就中毒了?”他什么身份,为她试毒,值得么?
燕苏哼道:“想下我的毒,可没这么容易!”云儿垂着头不说话,筷子在饭碗里胡乱扒着,“你忘了么?一般的毒我可不怕。”燕苏这才想起来,一脸认真说:“也许因为你体质特殊,有些毒物对你没用,可是并不表示你当真百毒不侵,什么都不怕。再说,试一下总是好的。宫里要我命的人只怕比你碗里的饭粒还多,我总要先护着你。”云儿听了喉咙有些哽咽,“嗯,知道了。”顿了顿又说:“我也一样。”以后她也将事事先护着他。
云儿等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我们晚上偷偷溜出宫去,好不好?”燕苏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笑意,明知她不怀好意,不知道又想干什么坏事呢,却问:“你想去哪儿玩?”云儿道:“我们去隆兴庵好不好?”他今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差点跟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闹翻,一定很想念自己的母亲。
燕苏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神情,随即点头:“好。”

第 79 章

第四十一章夜阑人未寝
下过雨的夜晚,天空漆黑如墨。寒风拂过窗边的树木,发出“嚓嚓”的声响,时断时续,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云儿和燕苏俩人换上夜行衣,云儿嘀咕:“你的衣服太长啦,我穿不了,我还是穿小太监的衣服好了,反正夜里也看不出来。”燕苏见自己曾穿过的衣服此刻紧紧贴在她肌肤上,领口因为太大而露出大半雪白的肩头,心口一热,便说:“不要紧,袖子折一折就好。”云儿不满道:“领子呢,也能折么?我不穿这个,行动太不利索,万一挂到窗栏树枝什么的,露了行踪就不好了。”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看,脸上一红,嗔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转过身去。”燕苏看着她笑,“你换就是,又看不到什么。”云儿畏寒怕冷,夜行衣下还穿了紧身衣。
她自然不依,骂道:“流氓、无赖…”燕苏哼道:“我若是□色鬼,你早是我的人了。”云儿倒竖柳眉,“谁是你的人!”燕苏一把搂住她,嘴唇附在她耳边,亲昵地说:“难道不是么?嗯——”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拖的老长,让人心跳加速。云儿浑身燥热,垂着眼睛说:“干什么,不许动手动脚。”微微挣扎,却没有像以前那般又踢又打,又掐又咬。
燕苏得寸进尺,手伸进她腰间来回摩挲了好一会儿,轻轻扯开腰带。云儿察觉他的唇在脸上磨磨蹭蹭,又柔又软,麻麻痒痒的,呼吸喷在鼻尖,温热略带急促,神志跟着糊涂起来,直到他的指尖在自己□的锁骨上轻轻按压,这才惊醒,一把抓住,“你干什么?”质问的声音娇娇柔柔,眼神迷蒙,声音有些粗哑,带着美人春睡后的慵懒风情,半点气势都无,看的燕苏越发的心动。他紧了紧喉咙,调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干偷香窃玉的勾当。”话虽如此,却拿过屏风上的太监服一把包住她,“换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云儿三下五除二换好,扯着他问:“这么多侍卫守着,我们怎么溜出宫去?”想到“夜出皇宫“的情景,神情很是兴奋。燕苏哼道:“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对外不对内,趁他们换岗的时候,大大方方就能出去。不过——”看了眼她,“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当然是不行了,我们另想办法。”万一被人发现,他这个太子殿下的脸只怕要丢尽了。
领着她出了东宫,一路往南,七弯八拐,专拣偏僻小道走。迎头一队宫女太监提着灯笼、抱着食盒等物迤逦走来,云儿正愁没有地方躲避,燕苏拉着她一转身,钻进了一个黑漆漆的石洞,原来身后的这座假山里面是空的。石洞空间逼仄狭小,站都站不直,俩人只得猫着腰紧紧贴在一处。燕苏顺势搂她在怀里,上下其手,大占便宜。云儿回头瞪了他一眼,用力挣扎。他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外面。云儿听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生怕别人发现,僵着身体不敢乱动。
等众人都走远了,她舒了口气,正要钻出来,燕苏的头却凑过来,在她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她抚着唇,有些生气,“你做什么?”尽欺负她。甩下燕苏一个人往前走。燕苏忙追上去,忍住笑说:“宫里这么大,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儿吗?”云儿赌气道:“我管你去哪儿,我要回去了。”当真往回走。燕苏忙拉住她,“好啦,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云儿闷闷说:“赔不是有什么用?以后你不准乱亲乱摸乱来。”燕苏见她不高兴了,只得说:“好好好,以后不经过你的同意,我绝不乱亲乱摸乱来,好不好?”云儿骂道:“哼,我才不会同意呢。”燕苏微笑:“是吗?”不置一词。他可不这么认为,刚才不是已经乱亲乱摸乱来了么!
俩人一路小声说着话,来到一座高大的宫苑前,外观甚是宏伟,石阶庭院宽达数丈,可是门上朱漆凋落,梁上结满了蛛网,树木虽然长得粗壮高大,可是底下野草遍布,蔓藤丛生,显然久无人住。云儿抬头,见满是灰尘的金匾上写着“罗敷宫”三字,心下一惊,这名字怎地如此熟悉?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象,门口有两株一人来高伞盖形的槐树,枝叶相连,像是牵着手的一对情人。
纷繁杂乱的记忆陆陆续续钻进脑海里,无数的片段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她停下脚步,怯怯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荒凉?”眼睛到处乱瞄,因为心中害怕,紧紧抱着燕苏的胳膊。
燕苏忙安抚她,“别怕,没事的。我母后以前常常来这里小住,很喜欢这个地方,说这里环境既清凉又安静。”云儿愣住了,“皇后?住这种地方?”燕苏拥着她走过长长的汉白玉雕成的台阶,“是以前,现在当然没人住啦。”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母后还未过世时,我也常常来这里玩,后来…再也不来了。”云儿被他弄糊涂了,“你不是正要溜出宫去看你母亲吗?”燕苏低声解释:“现在的皇后是我的亲姨母,我亲生母亲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是姨母力排众议一手将我扶上太子之位的,教我许多道理,还支持我练武。”
云儿黯然,没想到他身世这么可怜,安慰他:“你姨母待你真好。”燕苏点头,“姨母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父皇…他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一味求仙访道,整日炼丹服药,连朝中大事都不管,何况我这个并不受宠的儿子…”云儿拍了拍他的手,“你已经算是好的了,像我,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幸好她还有东方弃。燕苏拽紧她的手,心中很是疼惜,轻声道:“云儿,以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我定不负你。”
云儿看着目光灼灼的他,喃喃道:“永远吗?”永远到底是多远,她一点概念都没有。燕苏点头,“嗯,永远,我也不要其他妃子,大臣们要是敢管我的家务事,哼——,我就杀他,说一句,杀一个。”
他小时候看惯了母亲为了和父皇其他妃子争宠落落寡欢、郁郁不乐的情形,对年轻美貌的女子不由得心生厌恶,当时就发誓,长大后他才不要妻妾成群呢,最好连妻子都不要。现在,一个云儿就够他头疼的了,哪还经得住第二个。云儿撇嘴道:“我才不信,到时候大家一定骂你昏君,说你专宠误国,滥杀功臣。”燕苏哼道:“是昏君还是明君,后世自有定论,关他们什么事。再说了,只要老百姓有饭吃,日子过得好,才不在乎谁是明君呢!杀一两个迂腐、聒噪的大臣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愿意以身谏死,血溅朝堂,以这种方式名垂青史,那就成全他们的心愿好了。”
云儿打了个哈欠说:“这些事我不懂,别人的死活也跟我不相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人力能强求得来的?我只问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出宫么?”燕苏推开厚重的木门,从怀里掏出一粒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柔和的珠光照着空旷的殿堂,墙壁上绘制的“天女散花图”颜色斑驳,大面积脱落,中间挂着的帷幕珠帘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层层垂下来的白纱本应给人飘逸朦胧美,可是此刻落在云儿眼里,只觉得阴森恐怖。
燕苏顺手把门关上,她奔过去一把抱住他,惊叫出声:“不要!”燕苏心想云儿虽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到底是女孩子,胆小怕黑,拍着她的背安抚:“不怕,这里是皇宫,没有鬼。”不说还好,一说云儿更怕了,环顾四周,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影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她一头钻进燕苏怀里,颤抖着身体哀求道:“有鬼,有鬼,我们走,我们走,好不好…”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燕苏手背上。
燕苏从未见她这样惶恐害怕过,一触到她的眼泪,心跟着乱了,“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带她出了罗敷宫,抬手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水,连声哄道:“怎么哭成这样?有我在,怕什么。哪来的什么鬼?神魔鬼怪之说,都是世人杜撰的。连孔子都说,不语怪力乱神。好了…好了…不怕…不怕…不哭…嗯?”
一出了罗敷宫,云儿的情绪便平静下来,不再那么害怕了,擦着眼泪埋怨:“干嘛来这里?”声音仍有些哽咽。黑漆漆的,屋里全是上吊用的白绫,跟鬼屋似的。燕苏叹道:“这里有条地下密道一直通往城外,我为了省事,便想从这里走。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吧。”云儿很是吃惊,“密道?”转念一想,宫里有密道并不稀奇。正所谓狡兔三窟,大凡贵族之家都会在屋子里另备逃生之路,以防突变,更何况是皇宫。她不知想到什么,脱口而出:“密道的入口可是在那里?”指了指主殿左边的一间甚是不起眼的偏殿。
燕苏十分诧异,不知她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来,解释道:“怎么会在那里,自然是在主殿后面的卧房里,方便逃生。”云儿“哦”了一声,埋头不语。燕苏轻声道:“以后宫里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要记得从这里逃出去。卧房里有一座烟雨梅花鼎,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和凳几是连着的,你抱住鼎,先往左转三下,然后往右转三下,入口便会打开。”皇宫里的逃生密道只有皇帝皇后太子等人方可得知,燕苏却从一开始便告诉了她。

第 80 章

第四十一章夜阑人未寝(下)
云儿看着他的双眸,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心,过了好一会儿说:“如果当真出了什么事,要走,也是一块走。”想到宫中的凶险,俩人心情蓦地变得沉重,沉重之余却又有些相依相偎的甜蜜。云儿不愿再想刚才那些不愉快的事,转开话题:“要出宫还不简单?何必这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我们大大方方从神武门出去便是——你去找两套侍卫穿的衣服来。”
燕苏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明白过来,笑道:“果然是舍近求远了。”俩人换上侍卫的衣服,在一个叫曹云飞的侍卫长的带领下,以出宫办事为借口,顺顺当当出了皇宫。曹云飞乃燕苏的心腹手下,见主子独自一人出宫,十分担心,跪在地上说:“殿下安全要紧,还是让属下跟着一块去吧。”燕苏刚想说不用,转念想到云儿武功低微,有个人守着,总要放心些,便说:“你去叫辆马车,我们这就出城。”
三人乘车往城南的方向去。城门此刻早就关了,曹云飞拿出燕苏的通行令牌,陪笑说:“殿下有急事差小的们去办,还望大哥行个方便。”守城的将士验过真伪后,问:“马车里什么人?”曹云飞答:“是我的两个手下,大哥要见见么?”朝里喊道:“张平,刘成,出来。”那将士盯着马车看了一眼,随即摆了摆手,面无表情道:“不必了,出城吧。”命人打开城门放行。
一行人出的城来,云儿指着坐在外面赶车的曹云飞小声说:“你这个手下,行事既稳重又机灵,很不错啊。”
众人趁黑很快来到隆兴庵,燕苏下车时回头问:“曹云飞,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曹云飞恭恭敬敬答:“属下十四岁起跟着殿下,到今年刚好整整十年了。”燕苏愣了下,“十年啦,十年时间可不短。我派你一个差事,你可愿意?”
曹云飞连忙跪下,“属下这条命是殿下救的,殿下就是此刻要属下死,属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燕苏说:“很好。我要你即日起,以云姑娘的安危为己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便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可做的到?”云儿“啊”的一声叫出来,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不用人保护——”燕苏横了她一眼,她立即噤声,不敢插嘴。曹云飞郑重点头,举起右手:“属下在此指天发誓,誓死保护云姑娘的安全。”
燕苏点头,“好,从现在起,你就跟着云儿吧。”曹云飞走过来对云儿磕头,“属下见过云主子。”云儿手忙脚乱扶起他,“不用磕头,不用——”余下的话在燕苏的瞪视下乖乖吞了回去。心中明白,这是曹云飞对自己宣誓效忠的仪式,只得站在那儿任由他一丝不苟磕了三个响头,开玩笑似的说:“你叫云飞,我叫云儿,我们俩倒是有缘。”
隆兴庵因为有王皇后的入住,增加了许多侍卫。守卫虽然森严,和皇宫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几人还不放在眼里。云儿武功马马虎虎,轻功却很不错,曹云飞是皇宫侍卫,身手自然了得,燕苏就更不用说了,三人穿墙越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燕苏抓住一个守夜的尼姑,问清楚皇后的住处,点了她的昏穴,一径往后院来。云儿和曹云飞联手打晕守门的两名侍卫,几人进入内院。
守夜的一名宫女甚是机警,听到身后传来异响,刚想转头看时,燕苏一掌劈了下来,立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哪知这番动静却惊醒了里面早已熄灯睡下的王皇后,“外面的可是苏儿?”声音平和冷静,不疾不徐,没有一点受惊的样子,像是早已料到今晚燕苏会来。燕苏隔着门喊了一声:“母后!”
里面的灯亮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皇后穿戴整齐坐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气质高贵,容貌甚美,招手说:“苏儿,过来。”宫女行礼退下,将门带上。云儿隔着门远远瞥了她一眼,心想这位皇后可谓女中诸葛,未卜先知,难怪燕苏行事厉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