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趴在树干上,呆呆地想他身份如此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婢仆侍卫成群结队,却是这么的不开心,能和他作伴的仿佛只有他自己的影子。鼻子莫名一酸,差点就要奔过去,哪怕只陪他说一会儿话也好。好不容易忍住了,抬头看了看周围,随时有可能被发现,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她想了想,溜下树来,躲在漆黑的树影里,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了“保重”两个字,也不知他看不看的到。要走时,横出的树叶勾住了头发,她连忙用手按住,确定无状况后,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一路出了九华门,趁黑往山下飞奔离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微微亮,道路两旁的草木依稀可见,她也不知要去哪里,在路口略站了站,沿着官道一路往北走。她走了一夜的山路,又累又饿,遂坐在路边的大石上歇脚。有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老农,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歇息。云儿见他们担里的藕雪白鲜嫩,买了两节,甚是甘甜,既充饥又解渴。她打听到前方是一个叫富阳的城镇,心想自己什么都没带,不如进城买些衣裳干粮等物。
进了城发现虽是小镇,生活却甚是富足,日常用物一应俱全,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她买了些胭脂水粉并一套换洗的衣服,在伙计的指点下来到镇上最好的铺子吃饭。店面有些破旧,客人却很多,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云儿寻了个靠里的位置,点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小肉包和一碟子熟牛肉,包子皮薄的几乎能看见里面的肉馅儿,咬一口,满嘴流油,香气四溢,味道确实不赖。她正吃得起劲,见对面来了一个身穿绫罗、头戴纶巾的年轻人,脱口便要最好的酒菜。伙计在一旁赔笑说只有熟牛肉和几样凉菜,对方不耐烦的点了点头。云儿哼了声,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也不想想这种地方小饭铺,哪里会有大鱼大肉、好酒好菜。
那年轻人见周围人满为患、座无虚席,只有云儿那张桌子只坐了她一人,走上前拱手说:“姑娘,可否拼个桌?”云儿埋头吃饭,无可无不可的耸了耸肩,反正她马上就吃完了。她抓起最后一个小肉包,站起来正要离开时,听的那人向伙计打听九华山怎么走。云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你要去九华山?”上下打量他。那人见了云儿,眼前一亮,忙笑说:“对啊对啊,正是要去九华山,姑娘可知道怎么走?在下是从洛阳来的,人生地不熟,常常走错了路。姑娘若是能指点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神态甚是亲昵。
云儿见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看,颇为无礼,心中有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瞟了他一眼,咯咯笑说:“那公子也该告诉人家你去九华山干什么。”他见美人一笑,顿时三魂丢了七魄,涎着脸靠近云儿,笑嘻嘻说:“在下侯玉,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可有婚配?”云儿心中冷笑,敢调戏我,等会儿有你好看的!装作害羞撇过脸去,“侯公子怎可初次见面便问姑娘家的名字?”
侯玉见云儿一副欲语还羞小女人状,骨头都酥了,忙说:“姑娘此言差矣,你我相识便是有缘,告知对方名字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再说了,在下总不能‘喂喂喂’的称呼姑娘吧?那样更加唐突了姑娘呢。”云儿心中骂他花言巧语、歪理连篇,口里却说:“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你叫我云儿便是。侯公子千里迢迢来九华山,究竟所谓何事?”侯玉微微叹了口气,“哎,还不是找人。”云儿喃喃重复一遍:“找人?”也不走了,身子一歪,重又坐下来,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问:“不知侯公子上九华山找谁?可是找吴不通?”一般人吃饱了没事干打听九华山做什么,自然是为了九华门。
侯玉笑道:“原来云儿姑娘认识吴不通那老头儿,这下太好了,省的到了九华山,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走。不知姑娘跟九华门是什么关系?”云儿笑而不答,“你且说你找谁,我自然可以带你上九华门。”侯玉见周围人多嘈杂,不方便两人独处,趁机说:“不如我们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云儿自然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暂且跟了他出来,抬头一看,原来是镇上的一家“长乐客栈”,心中不由得大骂,大白天的孤男寡女,谈话来客栈,别怪她到时候下手不留情面。侯玉开了门领她进来,说:“我昨天晚上便是在这家客栈住,东西还没收拾呢,你随便坐。”又招来店小二上了一壶茶以及几样糕点,招呼云儿吃,说:“这些糕点是我特意让小儿在外面买的,姑娘将就着用一些。我瞧你刚才吃饭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说话间在云儿对面坐下,虽然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却甚是沉得住气,美人就像是好酒,慢慢品才会有味道。云儿也不说话,且看他心里打的到底是什么下流主意。
侯玉朝云儿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柔声说:“云儿,你怎么不吃?可是嫌这些糕点味道不好?”称呼上干脆省略姑娘二字,直呼其名,以示亲密。喊的云儿浑身哆嗦了一下,随口敷衍说:“你不用招呼我,我吃饱了,此刻吃不下东西。”她哪敢随便吃他给的东西啊,不下药才怪。侯玉也不勉强,将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从怀里掏出一个刺绣精美的香囊,拿给云儿看。
云儿闻到一股淡淡的奇香扑鼻而来,使人神清气爽、精神一振,心下有些好奇,忍不住问:“这是什么香,如此奇特?”这原是侯玉用来哄女孩子的手段,当下凑过头来,细细解说:“这是外国来的贡品,香味独特,身上只要沾上那么一点半点,香气几个月都不散。”云儿打开香囊闻了闻,“是么?当真这么神奇?”
侯玉趁机在她耳边说:“当然,不信你试试。”整个人靠了过来,呼吸吹在云儿耳后根,右手悄悄围上云儿的肩膀。云儿刚想用指甲挑一点出来,一抬头,侯玉的唇擦过她的头发,这才发觉俩人之间亲密的没有半点缝隙,她眸光一冷,抽紧香囊的袋口,用力推了他一把,装作不感兴趣,淡淡说:“嗯,确实挺好玩的,还给你。”
侯玉没想到云儿居然不上钩,愣了一下,随即笑说:“这种香料,只怕皇宫里的妃嫔都没有呢。云儿,难道你不喜欢么?” 云儿眼睛一转,娇笑说:“宫里的妃嫔都没有的东西,云儿当然喜欢。只不过这香料既是贡品,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侯玉笑说:“想我侯家,什么没有,何况只是区区一种香料。这香料虽说稀奇,究竟不值什么。你若喜欢,我转送于你如何?”
云儿对这香料确实感兴趣,心想不要白不要,便说:“那云儿就谢过侯公子了。侯公子有什么需要云儿帮忙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侯玉一听她收下香囊,浑身的劲都来了,立即把云儿看作他的囊中之物,一把将云儿揽在胸前,调笑说:“云儿,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什么相好的情郎?”云儿装作不依,推着他媚笑道:“侯公子,你怎可如此调戏人家?”

第 72 章

第三十七章上的山多终遇虎(下)
侯玉手从云儿的腰间渐渐往上移,正想进一步摸索,身体忽然一僵,低头看着怀里的云儿,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云儿右手拇指按在他胸前死穴上,蓄满力道,只要轻轻那么往下一压,他就算不死恐怕也要残废。
云儿抬头看着侯玉,一脸无辜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侯公子可要小心了,千万不要乱动,要是一时不察撞上来,云儿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顺手点了他几处大穴,从靴筒里拔出匕首,在侯玉面前晃了晃,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眼睛在侯玉身上来回打量,歪着头思考:“割哪里好呢?”还侧过头来问侯玉:“你说割哪里好?”
侯玉暗骂自己纵横情场多年,无往不胜,这回真是阴沟里翻船,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苦着一张脸说:“姑娘,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在下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云儿把脸一撇,陈词滥调,半分诚意也无,哼道:“放你一马?想得倒美!本姑娘为什么要放你一马?你摸也摸了,亲也亲了,便宜也占够了,你说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么?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由得你几句花言巧语,就昏了头,连姓什么都忘了。”一双眼睛在侯玉身上溜来溜去,故意说:“好久没吃肉了,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身上的肉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侯玉明知她的话说笑成分居多,心下仍然一颤,哎,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这小姑娘当真有什么“吃人肉”的癖好,那可就糟糕了,苦笑说:“在下的肉又酸又硬,嚼起来还费劲,不如不吃。姑娘要是想吃肉,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在下都给姑娘弄来好不好?”
云儿冲他灿烂一笑,轻轻摇头,“不好,不好,我就喜欢吃你的肉。”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托腮,一脸为难说:“你说割哪里好?”侯玉自然是不吭声,对他来说,割哪里都不好。云儿用匕首挑起他下巴,挑眉说:“不说话?你刚才嘴巴上还像抹了蜜似的,舌灿莲花,动听极了——说不说?”刀柄往下一挫,打在侯玉肩上。
侯玉发出重重一声闷哼,把头一扬,忿忿说:“上的山多终遇虎,夜路走多了偶尔碰到一两个鬼也是有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哟哟哟——你还挺硬气,不说是吧,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云儿眼睛移到他腰间,抿嘴一笑:“你这么好色,不如干脆让你当太监算了——”说的侯玉脸色刷的一下煞白,连忙讨饶:“在下有眼无珠,千不该万不该打姑娘的主意。姑娘费尽心机制住我,想必不只是为了好玩儿。”云儿把刀子一扔,双脚大喇喇往凳子上一搁,“你还挺聪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明不明白?不然小心你的命根子!别怪本姑娘辣手摧花——”拗了拗手指,发出“咔嚓,咔嚓”威胁的声音。
侯玉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浑身的冷汗都吓出来了。云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问你答,若是被我听出你在说谎,到时候,哼哼——,可就不只是让你做太监这么简单了。”侯玉本想随便唬弄几句,这下被她说中心事,连忙谄媚地说:“姑娘圣明,侯玉哪敢说谎欺瞒姑娘,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么。”
几句话听在云儿耳内甚是受用,不由得警惕起来,心想不知有多少年轻美貌的姑娘家因此上当受骗,张口就问:“你到底骗了多少姑娘?”侯玉一脸为难,“这,这,这…”云儿一掌打在他脸上,“这什么这,还不快从实招来!”打得侯玉拉长半边脸苦兮兮说:“这怎么叫骗呢,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在下虽然风流,却不下流,从不强迫别人…”
云儿不耐烦,“你还挺多理由的,到底几个?”刀子架上他脖子。侯玉眼睛往上翻,“我说,我说…大概三四个…”云儿嗤笑,加大手劲,恶狠狠问:“到底几个?”侯玉感觉到匕首上传来的杀气,连忙说:“五六个…又或者是七八个…”见云儿脸色不好,头皮顿时发麻,“大概十几个吧,我也不记得了。”本来还想调笑说“你问这个,难不成是在吃醋?”碍于随时丧命的危险,不敢说出来。被人用刀子抵着脑袋,还有心思调情,可见此人定是天生的风流种子。
云儿懒得细究,又问:“说,哪里人,姓什么,叫什么,从哪来,到哪去?”侯玉听得她这么问有点想笑,又不敢笑出来,老老实实答:“在下侯玉,山西太原人氏,从京城来,前往九华山。”云儿一眼瞥见他嘴角的笑意,恼羞成怒,又打了他一拳,“笑什么笑?去九华山干什么?”想起他说过去找人,于是又问:“找什么人?”见他似笑非笑一脸欠揍的样子,冷哼道:“你定然觉得我的问题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是不是?不过我杀起人来可不要什么技术含量,一刀捅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要是敢说谎,哼——”
侯玉很配合地答:“找东方弃。”云儿差点跳起来,又是一个找东方弃的人,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欠下了多少风流孽债,女的找,男的也找!阴森森问:“找东方弃做什么?”侯玉抬头看她,“姑娘认识东方弃?”
“废话!”云儿心情顿时很不好,随即反应过来问话的人居然被该回答的人反问了,更加恼怒,“快说,找东方弃做什么?再不说,把你衣服剥了,扔大街上让人随便参观。”侯玉闷笑,又怕惹恼她当真做出这等贻笑大方的事来,以后他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咳了声说:“找他自然是有事。”云儿更加烦躁,“你再敢把问题踢来踢去,顾左右而言他,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捋了捋袖子。
侯玉耐着性子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表妹偷偷溜出来找东方弃,家里不放心,于是我跟出来找她,只要找到东方弃,就能找到她了。”云儿黑着一张脸问:“你表妹莫不是史潇潇?”侯玉点头:“正是潇潇,姑娘可有见过她?”云儿咬牙切齿说:“何止见过,我俩熟着呢。”见面就打,能不熟么。这俩还真不愧是表兄妹啊,一个好色,一个倒贴,全他妈的乱七八糟。侯玉一听,顿时放了一半心,“她没出事就好。”
云儿哼道:“她没出事,你可不见得就没事。”眼神一变,“你不知死活调戏我在先,又是姓史的那丫头的表哥,怨不得我拿你出气了!本来还想放你一马,怪就怪在你投错了胎,千不该万不该跟那姓史的是亲戚!”侯玉见她步步逼近,手伸向自己腰带,顿时“花容失色”,“你想干什么?”云儿恶作剧般笑起来,“干什么?自然是好玩的事儿。”
云儿打散他的头发,又剥了他的上衣,露出□的上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纯白色丝绸制的宽大的内裤,红色的系绳已经割断了,只要随便一动,顿时春光乍泄。云儿押着他来到窗口,喝道:“跳下去。”侯玉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苦苦哀求:“云儿姑娘,您行行好,换个其他的法子出气吧。”他这一跳,名声尽毁,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云儿横了眼他,刀尖捅在侯玉心口,“要命还是跳下去,随便你选。”侯玉把心一横,扬头说:“你杀了我吧。”始终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世家子弟,这等丢人现眼之事,叫他怎么做的出来?云儿只不过吓唬吓唬他,让他吃点苦头算了,倒没想过杀他,这下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侯玉也瞧出了些门道,梗着脖子就是不从。
俩人正僵持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迅速往这里来。俩人对看一眼,云儿脸色微变,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房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哐啷”又一声巨响,震得屋里的俩人耳膜嗡嗡作响。
灰尘起处,燕苏俊美的身影在明媚的阳光下出现,犹如魔魅。

第 73 章

第三十八章 爱极必伤
云儿趁夜偷偷溜出九华山时,燕苏睡得极不安稳,他又梦见少年时的那场腥风血雨,漫天的鲜血不断从汉白玉大理石下涌上来。他躺在地上,猩红的血淹过他的胸口,一点一点往上,越过喉咙,直至口鼻耳眼,呼吸渐渐急促,胸口涨得越来越痛,差点就要炸开来…就在窒息的刹那,他睁开酸涩沉重的眼睑,猛地坐起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淡淡的下弦月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半点温度也无,阴森清冷。他摸了摸已然湿透的后背,汗水冷冰冰地黏在肌肤上,像是水蛇在身体上游走,感觉很难受。他掀开被子,另找了件衣服换上,胸前那道狭长的剑伤在掌心擦过,手稍稍顿了下,然后面无表情唤人进来伺候。
梳洗罢,他看了看时间,天色尚早,还未完全亮起来。东方一抹鱼肚白挂在厚重的云层之上,显得这个清晨有些压抑。冯陈进来禀报:“公子,属下等全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他略点了点头,“司空呢?”冯陈答:“魏公子说他马上过来。”他低头沉吟不语,不知在迟疑什么。
冯陈瞧了瞧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云姑娘那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打住,半晌才说:“听说她昨晚闹了半夜才睡?——推迟半个时辰再出发。”起身前往云儿的卧房,打算亲自叫她起床。却碰见一个侍卫神色慌张跑过来…诚惶诚恐说:“公子,属下该死,云姑娘不见了——”
燕苏脸色立变,厉声喝道:“怎么回事?”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只见云儿屋里被褥整齐,半个人影都没有。他摸了摸褥子,没有一点热气,显然是一夜都没有人睡;又见窗口半开,被山上的寒风吹得“吱悠吱悠”的响。他转过身来,眼睛在守卫的几个侍卫身上冷冷扫过,锐如寒刀冰剑。
几人都是铁铮铮的硬汉,不知杀过多少人,面对刀枪剑戟眉头都不皱一下,却被他一个眼神扫的浑身打了个寒噤。其中一人单膝跪地,低着头说:“属下等昨夜奉命保护云姑娘,哪知半夜被人偷袭,连来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已经被人放倒了。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众人跟着跪下。
燕苏冷冷道:“本宫一向治下严谨,赏罚分明,不用我说,自己去领罪吧。”几个人领了八十军棍回来,脸青唇白,浑身是伤,被人搀扶着对燕苏磕头,“谢主子不杀之恩。”燕苏挥手,让他们下去,带领几个侍卫气势汹汹去找东方弃。要说云儿半夜失踪一事跟东方弃无关,除非让他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
东方弃听到云儿失踪一事,大大吃了一惊,“什么,云儿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燕苏冷笑:“这个应该是你比我更清楚才对。”东方弃仔细回想,如实说来:“昨晚我有话跟云儿说,嗯…房里有些不方便,于是带她出来。说完后,她就回房了。”燕苏看他神情不像说谎,不悦道:“你有什么话不能等到第二天,非要半夜三更跟她说?”东方弃不语,只说:“她一个人能去哪儿?”
燕苏十分烦躁,“东方弃,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语气十分严厉。云儿昨天不过是赌气,还没到撇下众人独自出走的地步,自然是因为东方弃才会走的。东方弃想到昨晚云儿临走前说的“不用,我自己会走”,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是回房,而是要离开自己,跟着慌起来,“糟糕,她一定是生气了。”一会儿想到她体内的寒毒,一会儿又想到江湖险恶,万一她有个什么意外…心中十分着急,恨不得立时就把她找回来。
燕苏转头看向东方弃,将他的担忧、焦虑、慌乱尽收眼底,眸中闪过杀意。
吴不通、吴语、魏司空、史潇潇等人听到动静,全都赶了过来。吴不通见二人言语不合,似乎要动手的样子,连忙劝说:“先别忙着打架,事有轻重缓急,云儿这丫头重伤初愈,武功低微,性子又不好,赶紧把她找回来要紧。万一要有个三长两短,后悔就来不及喽。”众人都点头说是。
燕苏也意识到找回云儿乃眼前的头等大事,露出隐忍的神情,随即大喝一声:“吩咐下去,立即出发。”他本来就打算走,此刻连告别的话也不说,掉头就往外去,跨过门槛时,又回头警告说:“东方弃,你给我记住了,云儿是我的人,你要是再敢趟这趟浑水,阴魂不散,休怪我不念救命之恩,对你不客气。”
东方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皱紧眉头,一直没说话。
对于云儿的失踪,大家都非常担心,只有一人是例外,那便是史潇潇。她乍听云儿不见了,眼睛一亮,拍手说:“太好了!”碍于身边的人的怒目对视,不敢表现的过于兴奋。
魏司空代表燕苏对吴不通以及九华门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又送了许多钱财布帛等物。冯陈褚卫等人牵着马来到院前的晒谷场集合。吴不通和吴语作为九华门的主人来送他们,彼此客套一番。燕苏沉着一张脸站在队伍前面,看得出心情十分不好。吴语是女孩子,感觉十分敏锐,早已看出他对云儿感情很不一般,不忍见他如此,踌躇了许久,终究是走了过去,懦懦说:“燕公子,一个晚上,云妹妹她…她想必走不远。你,你不要担心…”细声细气的,生怕惹恼了他。
燕苏冷冷看了她一眼,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吴语鼓足勇气却碰了个冷钉子,十分尴尬,顿了顿说:“燕公子…我有一只老虎…不咬人的,很听我的话,对气味特别敏感,能追踪人…云儿和大猫感情很好…哦,对了…大猫就是那只黑虎…”一席话说的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可是燕苏仍然听懂了,眉毛一扬,“把那只老虎带过来。”想了想又说:“吴姑娘,这事你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