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汉见此,非但没有动弹,反而看向了燕姝。
显然,他们是想让燕姝先去打饭。
既然是人家的好意,燕姝自然没有辜负,大大方方起身,站到了最前面。
眼见燕姝过来打饭,江大山亲自上阵,为她一边盛饭,一边压低声音笑道,“燕大夫,今天的饭菜,有凌将军从外面带回来的肥羊,他特地嘱咐我,您这次立了大功,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得好好补补,您敞开了吃,别人的肥羊都是定量的,您没这说儿,能吃多少吃多少,管够!”
燕姝倒是没想过凌四居然真会记得这样一件小事,心下微动,温声道,“多谢江叔。”
“应该的,应该的。”江大山将海碗递到燕姝手上,笑眯眯道,“燕大夫,赶紧趁热吃吧。”
燕姝只觉手一沉,低头一看,顶着一张面瘫脸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沾了燕姝的光,今天陶然也排在另一派的最前头,几乎是燕姝刚刚落座,陶然就回来了。
“今天伙食不错,居然有羊肉,那打饭的小兄弟多给了我一些……”
陶然的声音在接触到燕姝面前海碗的时候,蓦地戛然而止了。
只见那只海碗里,竟是铺满了羊肉片,米饭和青菜只露了个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而他的海碗里,只有中间铺了些许羊肉片,周围绿油油的一片,这对比,简直不要太强烈!
陶然嘴角抽了抽,心里没生出什么愤慨,反而有点小同情,这肉这么多,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吃吧,还真不合适,可是瞧着燕大夫那小身板,这么多肉,可怎么吃啊!
陶然的感叹还没结束,就见燕姝一筷子下去,三片羊肉没了,两筷子下去,六片就没了,刷刷刷,几筷子下去,一半儿就没了,陶然看的目瞪口呆。
好吧,貌似他刚刚的担忧,好像有点多余了。
这时,二人的头顶一暗,燕姝抬眸,就见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她的桌前。
这人身量高大,挺拔修长,一张小麦肤色的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爽朗,令人莫名觉得舒畅。
他的脖子上包裹着纱布,虽然跟之前闭眼的样子有些差距,燕姝还是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她来到军营之后,第一个接手的病患——蒋元晟。
蒋元晟主动开口:“燕大夫?”
“蒋参将。”
见燕姝认出了自己,蒋元晟不由扬唇一笑,宛若四月的蓝天,万里无云,“我是过来道谢的,燕大夫,谢谢你之前救了我。”
燕姝淡淡颌首,“蒋参将无需挂怀,我是军医,你是将士,救你分属应当。”
蒋元晟早就从陶然和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这位燕大夫的性子,对此并不意外,扬唇笑道:“不管怎么说,燕大夫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来盛京将军府找我,只要在下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
燕姝点了点头,“好。”
似是没想到燕姝会答应的如此干脆,蒋元晟愣了愣,随即畅快一笑,指了指燕姝另一边的座位道,“如果燕大夫不介意,我可以坐这里吗?”
“蒋参将请。”
接下来,毫无例外的,蒋元晟也被燕姝的饭量和速度,震惊了一下下,他跟陶然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想不明白,就这么一小身板,这些东西到底吃到什么地方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战事好像一下子松弛了下来,没战事,就没伤员,燕姝有了时间,也开始着手调养自己的身体了。
早晨练练太极,没事儿跟着补给车去谷道镇抓药,给自己治治病,补补身子,偶尔给军医团的人解解惑,跟蒋元晟等人骑骑马,当然,她更多的时间是跟凌四和妘泆泊在一块儿。
那天回来之后,妘泆泊并没有离开,反而在军营住了下来,在他的引荐下,傅延松跟燕姝自然是认识了,二人不时探讨一番,燕姝惊讶于傅延松所学跟现代不少医学理念颇为相似,傅延松则是震撼,震撼于燕姝的博学与天赋,相处下来,二人倒是有了几分忘年交的意思。
毕竟是以妘泆泊的身份邀请的,二人论医,妘世子自然是在场的,傅延松离开后,二人少不得要喝个茶,聊上几句,凌四如今也是闲的蛋疼,每每这个时候,这位爷总能适时的出现,过来插一脚。
一来二去,燕姝的大部分日常莫名就变成了,跟凌大将军一起吃饭,跟妘世子喝茶,听二人吵嘴,然后由她来终结话题,小日子倒是充实的很。
只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几天,就被一条营外传来的消息打破了。
金帐汗国龟缩草原,完全退军了!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起战歌
说来,凌大将军这次回来,并没有藏着掖着,除了李大勇是内鬼一事被封锁了消息,众人都知道他们家将军应该是主动出击了,毕竟这位爷出了名的护短,蒋参将吃了那么大的亏,要是不把场子找回来,那才叫不正常。
尤其是看到他带回那么多肥羊,众人都以为他们将军必然是截了金帐汗国的粮草,说不定还干掉了几个营,这两日金帐汗国才会这么消停,直到他们听说金帐汗国撤军的消息。
他们撤军的原因可不单单是因为粮草没了,而是因为,他们十万大军参将以上的将领几乎全部遇刺身亡不说,就连即将继承汗位的二王子,都被干掉了!
金帐汗国的汗王子嗣众多,那位二王子各方面都极为出众,再加上母家部族显赫,有他珠玉在前,其他王子也只能暗自蛰伏,现在他死了,其他王子自是野心勃勃,蠢蠢欲动。
与汗王大位相比,边境的纠葛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二王子死都死了,也没人会热血冲头说什么报仇的话,原因很简单,这位敢做掉二王子的爷,他们灭不掉,所以惹不起!
也是直到此刻,军营众人才算意识到,他们家将军这次到底玩得有多大,直接把人家的汗位继承人给玩死了,这还真是他们家将军一贯的风格,从来不怕捅破天,只怕天破的不够大!
燕姝乍闻此事,亦是有些惊讶的,她总算明白,凌四带回来那批人,为什么各个都伤的那么重了,搞了这么大的事情,真心是……能回来就不错了。
如今金帐汗国撤军了,就意味着战事结束了,凌将军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了,而她离进京也不远了。
这个消息于燕姝来讲,说不上坏,也不算是个好消息,但对整个军营,乃至整个潼阳关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喜事!
潼阳关内,众人皆是奔走相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高兴的跟过年差不多,不少人甚至在寺庙给凌四供了长生位,日日顶礼膜拜,那香火之盛,凝聚在一起,都快赶上落霞峰的云雾了!
驻地内,众将士想到归家有望,亦是一派欢欣鼓舞。
按照以往的传统,每每战事胜利告捷,军营便会举行篝火晚会,兵将同乐,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消息传回来没多久,在周淮安的授意下,火头营便忙碌了起来。
一只只肥羊被整只抬出,穿上烤架,蔬菜被清洗干净,潼阳关的百姓还送来了水果,腊肉和鲜活的鸡鸭,众人齐心协力之下,东西很快准备妥当。
刚到傍晚,营地里便燃起了熊熊篝火,火势极盛,宛若从天边采下的火烧云,又红又艳。
入夜,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一个个举着海碗,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有的讲着荤段子,有的炫耀起了自家的小子娃儿,甚至还有的攀起了娃娃亲亲,兴奋处,捧个碗,一饮而尽,大叫痛快,但事实上,他们碗里盛的都是水,一滴酒都没有。
这些人常年累月跟在凌四身边,早就养成了习惯,哪怕战事结束,只要还在军营驻地,便要保持最佳的状态,滴酒不沾。
当然,现下这情形,当真无酒也醉,有没有酒,倒是无所谓了。
兴之所至,不少大汉竟是跳起了舞,那画面,燕姝瞧着多少有点辣眼睛,不过没怎么意外,如今四国,民风开放,歌舞盛行,就连路上种田的大妈丰收了都会扭上一扭,这些大汉跳得不咋地,却欢腾的很,实打实把气氛推向了高潮。
这时,火头营的副营长江大山,在一众老兵的撺掇下,站了出来。
“既然大家看得起我老江,我就唱一首,听好了!”
江大山说完,直接开嗓,他说话还听不出来,一唱歌,全是乡音,还有点跑调,组合在一块,听得众人嘘声四起,前仰后合,好不热闹。
听着江大山唱罢,坐在主位上的凌四放声大笑,竖着大拇指调侃道,“老江啊,你这调儿可是越跑越偏了,居然没一个对的,硬是要得。”
江大山憨厚一笑,“我天生五音不全,可比不上凌将军,要不凌将军给咱们大家来一首?”
说来,他算是最早跟在凌四身边的几名老人之一了,十多年前,凌四刚刚一战成名的时候,江大山曾经听过他们大将军唱歌,那歌声令他至今难忘,这才有了刚刚的提议。
可惜,旁人不知道这出,随着江大山话音落下,场面蓦地一顿,周围的将士们皆是难以置信的瞧着江大山。
看不出来啊,江副营长还有这魄力呢,居然敢开口让他们将军唱歌?他们想都不敢想好吗!
瞧瞧这语气,说的跟真的似的,真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的副营长!
既然人家副营长都顶着大魔王的压力提出来了,他们也不能怂不是,于是乎,众将士纷纷壮着胆子起着哄,开了口。
“将军,您就给我唱一首吧。”
“就是,将军,来一首!”
“来一首!”
……
凌四自然不会扫兴,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海碗一饮而尽,随即睥睨四方,甩出了王之蔑视,“行啊,爷今儿个就让你们这帮兔崽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差距!”
没有任何前戏,凌四的歌声乍然而起,雄浑高昂,直冲霄汉。
“潼阳关风如刀
漫飞雪踪迹没
经年处谁共我用半生兵革
绘一世尽辽阔
边塞燃烽火乱马阴山侧
引雕工长空划过浴血战罢千军破
起战歌与子和待东方拂晓色
饮烈酒鸣金戈我执盘龙把天破……”
凌四唱的是潼阳关的民谣,是当年金帐汗国进犯之时,一名通晓音律的老秀才所作,名为起战歌。
因为这首歌在当地流传甚广,燕姝脑子里也有些印象,原歌似乎是:
潼阳关风如刀
漫飞雪踪迹没
兴家国,匹夫责,践生死一诺
将身与马革裹
边塞燃烽火乱马阴山侧
引雕弓长空划过浴血战罢千军破
起战歌与子和待东方拂晓色
封狼居胥事如昨青冢埋处旌旗遮
显然,这歌被凌大将军做了些改动,不说文采如何,其中的悲壮之意,被大大消解,反而增添了无穷战意,配合这位爷磁性沉厚的声线,当真如战鼓雷动,听得人心潮澎湃,尤其是最后一句,每一个音节似乎都充斥着无可匹敌的霸气,能令乾坤翻覆,直捣穹宵!
众将士真心没想到他们爷居然还有这技能,热血沸腾之余,皆是恍然大悟,感情刚刚人家副营长说的不是反话,而是事实!
一曲终了,整个军营欢欣鼓舞,掌声雷动。
凌四烈日般的眸光掠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燕姝身上。
眼见那个清清冷冷的少年,亦在为自己鼓掌,他上扬的唇角越发灿烂了几分,只是……
那个蒋元晟怎么回事儿,咋总盯着燕小子的碗,人家没手吗?
还有那个陶然,自己烤肉吃就行了,燕小子手艺比你强得多,用得着你多事儿吗?
话说回来,这小子未免也忒舒坦了!
凌四心里莫名有点小不爽,等众人掌声停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灿灿白牙,“燕大夫这些日子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在咱们军中的声名可是响得很,今儿这么高兴,连爷都开嗓了,燕大夫,不如你也唱上两句吧。”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长歌送魂
凌四可没有让燕姝出丑的意思,他就是想让他转移下注意力,省的总盯着自己面前的碟啊碗的,要是燕姝不会唱,他就主动给他个台阶下,顺便把人叫到自己跟前来。
其实,不光凌四如此想,听到这位爷亲自点名,陶然和蒋元晟亦是看向燕姝,目露犹疑:燕大夫性子清冷冷的,又专注医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唱歌的样子吧。
相反地,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燕姝,却是淡定的很。
她站起身来,唇瓣轻启,吐出了一个字,“好。”
凌四唇角微顿,随即极有兴致的上扬,双目烈日灼灼,“燕大夫请。”
燕姝举了举手中的海碗,白色的袖口当风而动,似落霞峰飘散的白云,“谨以此歌,献给那些不能与我等一同归家的英魂。”
语毕,她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幽幽启唇。
“黑色的夜它催开红色的花
幽幽冥火这条路远到天涯
铜铃几声跟着我别害怕
从北到南由东向西去归家
荒野的风它吹开尘和沙
念一个咒听身后无声回答
黑袍之下蜿蜒符上朱砂
断发作笔心头刺血来描画
曾有多少春风画卷留住盛世花
记得年年今日烟火满京华……”
从燕姝唱第一句开始,整个军营就蓦地安静了几分,随即越来越静,直到她的歌声成为整片空地上唯一的旋律。
那是众人从未听到过的歌谣,神秘悠扬,空灵圣洁,明明是送魂之歌,却没有太多的悲壮沉痛,只有淡淡的哀伤,让人心尖发涩,还不等这股酸涩弥漫开来,又奇异的被安抚了,让人只余宽慰,只觉心神陶醉。
凌四看着那个在月光下放歌的身影,挺拔如翠竹,白衣胜初雪,月华朦胧了她的周身,夜风荡起她的长袖,那个少年仿佛站在流云之上,伴随着浩渺长歌,遗世独立。
他心跳蓦地加快了几分,只觉远处的少年竟是难以形容的好看……
等等!
凌四揉了揉眼珠子,他居然觉得那个满脸青黑的小子好看?!
不过,看着周围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凌四立马释然了,没见这些人一个个都被震住了吗!
瞧瞧蒋元晟,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还有那个陶然,手上的水洒了都不知道,就这些人这点子出息,哪儿比得上爷啊,稳得很!
凌四内心吐槽之下,反而忽略了那一时三刻加速的心跳,更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双眸烈日灿灿,热烈的像是要冒出火来,熊熊燃烧。
燕姝这首歌一共两段,就在她唱到第二段的时候,一个婉转高华的笛声悠悠传来!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就见妘泆泊一身烟紫色披风,手执紫罗兰色翡翠笛子,身后跟着妘冬妘夏二人,吹奏间,踏星逐月而来。
妘泆泊的笛声跟燕姝的歌声相和,竟是分毫不差,每一个旋律,每一个音节,都丝丝入扣,显然,这位妘王世子早就来了,并且完完整整的听完了前半段。
有了妘泆泊的加入,歌谣有了配乐,就像是鲜花有了土壤,更加鲜活饱满,动人心扉。
“九龙永镇火和血筑成塔
高台月下送魂歌唱到沙哑
你的眼睛面具下不说话
只是为我铭心刻骨照年华……”
这时,一股幽深雄浑的声音陡然响起,强势插入了燕姝的歌声和妘泆泊的笛声中间,众人再惊,转头一看,一个个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凌将军居然手里拿着一只通体透黑的古埙,正在吹奏,真是万万没想到啊,这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大魔王,除了唱歌,居然还有隐藏技能呢!
妘泆泊亦是有些微微的讶异,他倒不知凌四还会吹埙,转念想想,这人一向出人意表,会吹埙,似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倒是燕姝,面瘫依旧,她只是没想到凌四会下场为她助兴而已。
不光燕姝没想到,凌四自己也没想到,当他听到那句‘你的眼睛面具下不说话,只是为我铭心刻骨照年华’时,只觉胸中炙热难耐,莫名就掏出埙,吹上了,这事儿搞的,连他自己都有点懵逼的说!
有了凌四的加入,这首歌谣更添苍凉幽深,整首歌谣愈发层次分明,韵味十足,众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人间曾一顾摧城再顾摧万甲
不见日月凌空青丝尽白发
河山摇落阴阳两错咫尺已天涯
九重宫阙倾颓星坠那一刹”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不曾回神,月光下,那三人虽未站在一处,却奇异的连成了一幅盛景,似天光初绽,日月同辉,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想将这一幕深深的镌刻于脑海,永生不忘!
------题外话------
这里借用了河图大大的《长歌送魂》,亲们有时间可以听一下,真心好听的说~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乌龙
那日,军营里篝火燃到了很晚很晚,仍旧没有熄灭。
凌四跟众将士喝了一圈,直到最后散场,才跟着江大山一道儿离开。
“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江大山跟在凌四身边,错后一步,本来满面畅快,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屑撇嘴道,“算算日子,都五年了,其实五年前,要不是京城的那个左相多事儿,合该就这么痛快的!”
凌四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今儿这么高兴,就别说那些个软蛋了,老江,你今儿个可是喝了不少水吧,怎么着,还撑得住吗?”
江大山拍了拍肚皮,“有什么撑不住的,我老江的那可是老当益壮,倒是将军您,今儿个喝的水比我多多了,您没事儿吧。”
凌四眼神睥睨,“今儿晚上喝的,还不够爷放个水的,再战一轮都没问题。”
眼见凌四笑的豪迈,江大山似感似叹道,“看得出来,四爷今儿个是真高兴,连那尊古埙都拿出来了,那可是您的宝贝,没想到您会拿它出来,给燕大夫助兴。”
凌四脚步几不可查的一顿,自言自语的低喃了一句,“爷自己都没想到。”
江大山一时没听清,“您说什么?”
凌四指了指前边,“爷说,到地儿了,赶紧歇着吧。”
江大山往前一瞅,可不是自己的帐篷嘛,他当即笑了笑,“又没真喝酒,您还特地过来送一趟,我老江又不是走不动路了。”
凌四狂野的扬了扬手,“爷就是想过过风,行了,爷走了。”
说完这话,他便大步流星的转身。
江大山暗暗感叹:还真是他们爷的风格,走的那叫一利索!
不过,他们大将军刚刚拐弯的方向好像错了吧,莫非是自己水喝多,眼花了?
事实上,江大山看的一点不错。
照理说,深更半夜了,凌四也该回自己的帐篷了,可他到了拐弯处,脚步不自觉的就转了向,那处方向,正是燕姝营帐所在的地方。
凌四也说不上来想去干啥,就是莫名想过去看一眼而已。
只是,还没走几步,他便远远瞧见燕姝挑开门帘,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拎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凌四眉头微蹙:都这么晚了,这小子不睡觉,出来干啥?还拿着包裹,怎么看都颇为蹊跷,尤其是看到他轻轻松松躲过了巡逻的侍卫,凌四不由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出了军营驻地,进入了附近的一片山林。
说来,燕姝的反侦察能力,在异能小队里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加上天眼的加持,那就是无敌。
可惜,她偏偏碰上了凌四。
若是有人看到就会发现,这位爷跟燕姝一直保持在百米开外的距离,每一步都落地无声,踏雪无痕,一星半点的动静都没有,他路过的地方,连叶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那等身法,简直是闻所未闻的高妙,远非军营里那些个将领能比的,饶是燕姝五感远超常人,都没能发现凌四的存在。
渐渐,流水声慢慢清晰,燕姝出了灌木林,绕过一片低矮的山石,终是停在了一条清浅的小河前。
看到她所在的位置,林中的凌四眼底精光乍现,这处地方……
这时,燕姝已然是蹲下身子,将手探入了河水中,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冰凉,这一河段的河水,竟是触手生温,虽不至于热气腾腾,但在如此凉夜里,就显得十分暖和了。
这是燕姝出来附近采药,无意间用天眼发现,就在这里的正下方,有一处地热,热源并不大,甚至没有形成热水河,只是这一河段,水温比其他地方高上了不少。
这处地方,凌四也是知道的,他来潼阳关这两年,早就把这里的一草一木摸了个遍,这种好地方,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
直到此刻,凌四不自觉松了口气,这小子来这儿应该是为了洗澡。
你说你洗澡就洗澡吧,干什么偷偷摸摸的呢,还大晚上出来,搞得神神秘秘,害得老子白白误会一场,心里莫名有点愧疚,这事儿搞的。
果然,就在凌四默默吐槽的时候,燕姝放了包裹,便将手伸向了腰带,脱掉了外衣。
既然已经确定了这是一场大乌龙,凌四也懒得多待,正准备离开,就见燕姝脱掉了内里的棉衣,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身雪白的里衣。
里衣的材质并不厚实,有些微微的透光,大片的月华洒落其上,朦胧的勾勒出了里衣内纤细的线条。
凌四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居然能拥有这般纤细的腰肢,比他的巴掌都细上一截儿,还有那肩膀,跟刀削似的,又平又直,一点肉都没有,那两条胳膊,均匀的过分,一丝肌肉凸起都看不着,还有那双腿,长是挺长,要不要那么细啊,还那么直,在月光底下,跟两根儿光柱儿似的,晃得他这眼珠子莫名有点不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