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圣上都关注此事,穆颜姝跟记忆中完全不同,厉害得很,穆老太自诩会审时度势,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现下穆士鸿又铺好了台阶,她自然顺势而下了,冷哼一声道,“算了,你这个做父亲的都这么说了,我老婆子还能说什么。”
现下穆士鸿都开口,苏怡情自然不会逆了他的意,笑容温柔的劝慰道,“母亲,老爷说的有道理,刚刚也是我思虑不周了,一家人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合该像寻常人家一样,才是好的。”
穆妍华亦是端上了一杯热茶,柔顺笑道,“祖母,喝杯茶,顺顺气儿吧。”
有这么多人劝着,穆老太自觉挽回了颜面,脸色这才好了几分,“还是你最懂事儿了,不像有些人……”
她下一句本想说,半点规矩都不懂,只是,想到刚刚燕姝的话,不由一噎。
苏怡情似是看出了老夫人的窘境,半是转移话题,半是探究的笑道,“对了,刚刚老爷说宫里的文公公带了赏赐过来,颜儿,那文公公都赏你什么了,你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也长长见识。”
燕姝也没有隐瞒,当时发挥过耳不忘的本事,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黄金两千两,华光蜀锦四十匹,南海东珠两串……”
说来,苏怡情开始真心只是出于好奇,没想着贪墨燕姝的东西,但是,眼见承帝给燕姝的赏赐如此丰厚,苏怡情不禁动了心思。
这时,就听穆老太惊讶出声,“圣上居然赏了你那么多好东西,还有华光蜀锦!”
苏怡情眸光一转,计上心来。
“我倒忘了,母亲最爱那些个稀罕料子了,尤其是华光蜀锦,前些年,华儿费了好大的劲儿,也不过求了几匹回来,这下母亲可是有福了。”
她看向燕姝,掩下眼底的精光,笑的情真意切,“颜儿,你这么些年没回来,也该对你祖母尽尽孝心才是。”
燕姝回的认认真真,“虽然这些年我没回来,可我的孝心却是尽的不少。”
苏怡情蹙了蹙眉,穆老太直接忍不住发话了,声音尖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母亲早些年留下过一批药材,那些药材单单是五百年份的,就不下七八株,三百年份的足足有十几株,更遑论其他了,其价值,别说四十匹华光蜀锦,就是四百匹,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听说这些年祖母身体每况愈下,全靠了这些药材进补,之前有人还说祖母的气色好得很,想必我母亲的药材,是立了大功了。”
燕姝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叶煜婷的药材,自然是属于她的,这么多药材,都用在了老夫人身上,可不就是尽孝心了吗!
穆老太闻言,却是想都没想,便恶声否定道,“我老婆子身体好得很,什么时候用过你的药材了?你这丫头不想孝敬我老婆子就直说,别在这儿信口胡说!”
穆士鸿听到这话,只觉心下咯噔一声,还不等他有所反应,燕姝已然是先一步开了口。
“胡说?”燕姝一本正经道,“我这话可是听父亲说的。”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个明晖堂第三次陷入了宁静。
穆老太机械的转头,便接触到了穆士鸿尴尬的脸色,她心下一突,也意识到她刚刚给自家儿子挖坑了,还是差点被埋上的那种,一时间,脸上再次生疼。
当然,穆士鸿更疼,心下对穆老太甚至都多了几分埋怨。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了口,状似缅怀道,“母亲,这些年你进补的那些药材,的确是婷儿留下的,婷儿的东西,自然是颜儿的,她这些年虽然没在您身边,但孝心尽的却是不少,还望母亲明察。”
事实上,穆老太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不过,现下如此窘况,她自是不能承认,只能似是惊讶一般,干巴巴瞪了瞪眼睛,不甘的嘀咕了一声,“就算她说的真的,那也是应当应分的。”
穆士鸿却不想穆老太再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的脸更肿,登时将话头接了过来,近乎警告道,“不管怎么说,颜儿已经尽了本分,圣上赏给颜儿的东西,是文公公亲自送过来的,那些都是颜儿自己的东西,不属于相府,那些东西怎么处理,颜儿自己说了算,其他人不得干涉。”
刚刚的话头毕竟是苏怡情挑起的,生怕穆士鸿怪罪自己,她赶忙柔声轻笑道,“老爷说的是,颜儿立了大功,得了圣上的赏赐,这是咱们相府的荣光,是颜儿自己的本事,那些东西自然要存入挽婷阁的私库了。”
燕姝:“我已经存进去了。”
苏怡情:“……”
穆士鸿只觉得脑壳抽疼,直接转移话题道,“时辰也不早了,母亲也饿了吧,昨日颜儿归家,今日乃是咱们相府的第一顿团圆饭,可不能误了时辰,开饭吧。”
随着穆士鸿话音落下,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就算不是当事人,她们都觉得脸疼胸闷,被噎的难受好吗!
很快,饭菜上桌,众人依次坐好。
可能是因为刚刚穆颜姝留下的阴影太大,眼见她规规矩矩在穆士鸿和苏怡情的下首落座,居于穆妍华之上,倒是没人说些什么。
眼见饭菜齐全,穆士鸿环顾众人,蓦地侧目道,“政锦呢?”
苏怡情登时笑道,“马上就要科举了,政锦约了几个朋友,一起研习文章。”
穆士鸿显然深谙穆政锦寻花问柳的本性,听到这话,声音蓦地冷了几分,“最好是在研习文章,今年的科举至关重要,马虎不得。”
苏怡情眸光微顿,面上的笑意却是分毫未变,“老爷,政锦知道轻重的。”
“那就好。”穆士鸿这才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潘红梅,“冠卿也该回来了吧?”
潘红梅蓦地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是,是,冠卿在信上说,他的游学已经结束了,过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穆士鸿面上露出了几分赞赏,“这趟游学,连圣上都颇有耳闻,相信冠卿这一路必定受益匪浅。”
苏怡情见此,自是心下不爽,意味深长的朝着潘红梅笑了笑,“冠卿倒是孝顺,经常给你写信,不过,倒是没见他给老爷写过几封。”
潘红梅一听这话,登时急了,赶忙解释道,“冠卿在每封信上都有提及老爷,只不过,老爷公务繁忙,他不敢打扰老爷罢了。”
“我知道,冠卿是个好孩子。”
现在科举在即,穆士鸿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做计较。
更何况,穆冠卿不过是庶子,穆士鸿对其本不甚在意,眼见他天赋过人,着实出众,这才渐渐重视起来。
只要穆冠卿能金榜题名,他在穆士鸿的心里,自然是好的。
倒是穆老太,看不惯穆士鸿对穆冠卿的夸赞,不满的嘀咕一声,“政锦也是顶好的。”
照理说,穆冠卿虽然是庶子,那也是穆士鸿的儿子,左相府里一共就两位公子,穆老太对穆冠卿应该也是极其疼爱的,但穆老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个孙子喜欢不起来,许是那人太过风光霁月,穆老太每每见他,莫名觉得自己矮了一截,这种感觉自是让她嫌恶的很。
另一边,穆妍钰将一切尽收眼底,不时讨好穆妍华两句,倒是李素心和穆语婷,眼观鼻,鼻观心,只不过,穆语婷终究没有李素心的沉淀,不时好奇的看向燕姝,眸光坦然。
整张饭桌,明明平平整整,浑圆一体,其上却是波涛暗涌,众人各怀念头,没人真正把心思放在吃饭上,只除了穆颜姝。
相比较于挽婷阁的吃食,这顿家宴显然要隆重的多,也贵重的多了,山珍海味应有尽有,燕姝自然不会客气,吃的认认真真,泰然自若。
穆老太本就气得难受,现下看到燕姝吃的那叫一个香甜,心里更不舒坦了。
穆妍华见此,趁机起身,走到了穆老太身边,为其亲自布菜。
穆老太直接拉了穆妍华坐在身边,穆士鸿等人皆是往边上移了移,燕姝亦是如此。
“谢祖母赐坐。”穆妍华婷婷袅袅的落座,眼中划过了一抹得意,状似不经意的看向燕姝。
就见燕姝换了个地方,继续吃,连手上的筷子都没放下去过!
穆妍华登时眸光一僵,心里自是各种不爽,不过,既然她已经坐到这儿了,自然要继续讨好穆老太。
眼见穆老太没什么胃口,穆妍华夹了一块糕点,放到了穆老太的盘中,“祖母,我看您今天似乎没什么兴致,不如吃块红枣梅子糕,开开胃吧。”
穆老太一向喜欢吃这类的糕点,不由露了笑脸道,“好好,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燕姝闻言,终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确切的说,是看了那块红枣梅子糕一眼。
注意到她的目光,穆老太登时来了精神,冷嘲热讽道,“怎么了,你看什么,莫非是自己面前的那么多菜,还不够你吃,还想吃我老婆子盘里的东西?”
燕姝对她的话,直接选择了无视。
她之所以会看向二人,主要是想起上辈子,她抢救过不少老人,就是因为吃了这类的糕点,生生被噎住了,有些人幸运,抢救过来了,有些人却是抢救不及,因为这点小事儿,就丢了性命。
出于医德,燕姝面无表情的提醒了一句,“那红枣和梅子看上去没有去核,年岁大的人吃了,容易噎着。”
穆妍华听了这话,面上登时流露了几分委屈,“姐姐,这红枣梅子糕,带着核才能存住果肉的汁水,酸甜可口,去了核儿就没滋味儿了。”
穆老太直接冷哼一声,不屑道,“不用跟她解释,她不光是没见识,这是在咒老婆子我呢。”
她一边说,一边示威般的将糕点送入了口中,还吃的极快。
燕姝见此,自是闭上了嘴巴。
她刚刚只是本能的反应,老太婆抓住了,她也就出于医德说了一句,既然人家不领情,她自然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登时,收了目光,继续专注的用饭。
可能是连番受挫的缘故,眼见燕姝不再开口,穆妍华竟是有种胜利的快感,当下又给穆老太夹了一块糕点,温温柔柔道,“祖母,您喜欢的话,就再吃一块儿,不过,不能多吃,仔细伤了胃。”
穆老太得意的看了燕姝一眼,正想回答,就感觉一个硬物生生的卡在她的嗓子眼里,不上不下,连气儿都出不来了!
“嚯嚯嚯……”
不过片刻,穆老太的面色瞬间青紫!
第一卷 第八十一章 密谋
眼见穆老太突然变成这样,穆妍华登时有些慌了。
没法不慌啊!毕竟她离得最近,穆老太出了事,她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穆士鸿也第一时间站起身来,“母亲!母亲,您哪里不舒服?”
苏怡情亦是声情并茂,泪珠子都出来了,“母亲!”
这时,穆士鸿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登时看向燕姝,“颜儿,你医术不凡,你快过来看看,你祖母是怎么了!”
燕姝这才慢悠悠的放了筷子,用丫鬟早就备好的帕子净了净手,“没什么,就是被糕点里的枣核噎到了。”
此话一出,毫无意外的,整个大堂第四次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不知道为什么,眼见老夫人满脸青紫,众人明明该担心的,但是想到她刚刚的那些话,心底深处,竟是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穆妍华则是身体都僵硬了,就连正欲抹泪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脸颊火辣辣的,刚刚心里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懊恼,甚至是愤恨!
穆士鸿亦是颇为尴尬,刚刚燕姝出言提醒的时候,他完全不以为意,结果就被打脸了。
他登时讪讪道,“颜儿,刚刚你说的话是对的,你祖母脾气一向如此,你别介意,你的医术超群,连圣上都夸赞不已,相信一定有法子,还是赶紧帮你祖母把枣核取出来吧!”
穆士鸿先行致歉,显然是怕燕姝记恨之前穆老太的所作所为,后面一句,则是封了燕姝的退路。
不得不说,左相大人着实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穆老太虽然可恶,但还罪不至死,燕姝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不过也不会让人舒服就是了。
“法子自然是有的。”燕姝不疾不徐的起身,莲步轻移,绕到了穆老太的身后。
此刻,穆老太的面色已然青紫了,连嚯嚯声都有些发不出来了。
在众人或明或暗的视线中,燕姝伸出玉手,优雅抬起,朝着穆老太后颈的一处,猛然落下。
只听‘噗’的一声,穆老太身体前倾,嘴里蓦地吐出了一颗枣核,那枣核弹出来之后,正好打在面前的瓷盘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穆士鸿见此,登时关切道,“母亲,您觉得怎么样?”
穆老太深吸了好几口气,青紫的面色,这才渐渐的消散了大半,嗓子火辣辣的生疼,但最难受的还是脖颈,宛若被搬砖拍了一下,连着脑袋瓜子都是晕的。
她也顾不得穆士鸿的问话了,直接操着沙哑的破锣嗓,恶狠狠的盯着燕姝道,“你这个不孝子,出手这么重,是想拍断我老婆子的脖子吗!”
燕姝一本正经道,“只有这样,枣核才能出来。”
毕竟刚刚是穆士鸿让人出手的,眼见自家母亲翻脸不认人,他自是有些尴尬,轻咳着提醒道,“母亲,是颜儿救了你。”
这时,穆妍华适时上前,轻抚着穆老太的脊背,眼眶通红道,“是啊,祖母,刚刚都怪华儿,没听姐姐的话,一心想着您喜欢什么,反而忽略了您的身体,一切都是华儿的错,多亏了姐姐,要不是有姐姐,华儿的罪过就大了。”
她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悔恨十足,看似没什么特别。
但穆老太的性子,刚愎自卑,极好面子,刚刚她对穆妍华一味肯定,对穆颜姝各种嘲讽,现在穆妍华认错,不就是相当于说她错了!
穆老太只觉羞恼难耐,无法忍受,当即指向了燕姝,扯着嗓子道,“你没错,错的是她,要不是她咒我老婆子,我根本就不会噎到,我根本用不着她救!”
燕姝闻言,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认认真真的点了个头,一字一句道,“祖母的吩咐,我记住了,以后不管我看到什么,发现什么,一定闭口不言,见死不救,绝不多事。”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燕姝那双清净无波的眼眸,穆老太只觉得凉气一股股的往外冒,直冲头顶,想到刚刚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穆老太那嘴巴就像是粘了浆糊,怎么都张不开了,只能恶狠狠的瞧着燕姝,明显的有些色厉内荏。
眼见这种情况,穆士鸿心下叹了口气,再次站出来打圆场了,“颜儿,你祖母说的不过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没放在心上,不过我从不说假话,父亲还是放在心上为好。”燕姝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已近吃好了,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
穆士鸿也不知道再让人留下去,他会不会也被噎住,心累的挥了挥手。
燕姝当即转身,走的干净利落,至于其他人之后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就是过来吃饭的,吃了饭,自然要走,没毛病!
值得一提的是,燕姝身边只有两个丫鬟,索性就留了力气大的大丫看院子,带了瑞珠一个人出来。
之前燕姝在大堂用饭,瑞珠跟其他丫鬟,自然是在外守着。
虽说是在外面,其实也不过是隔了一道屏风,对里面的情形,就算看不着,也能听到十之七八,自然而然的,瑞珠将燕姝的所言所为,尽收耳底。
当她听到燕姝一次次怼的穆妍华羞愤欲死,怼的老夫人哑口无言,就连外面的丫鬟,看她的神情,都从最初的嫌弃厌恶,到忌惮示好,她心里积攒了两年的怨气,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真真是痛快极了!
感受到瑞珠感激好奇的目光,不时落到自己身上,燕姝不由停了脚步,微微侧目,“怎么了?”
瑞珠赶忙低头,“没什么。”
燕姝淡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不用拘谨。”
许是太过激动,瑞珠听了这话,面上登时露了笑意,脱口而出道,“大小姐今天真厉害,奴婢……奴婢今日也痛快的很。”
不过,话一出口,瑞珠便有些后悔了。
虽然这位大小姐给她的感觉好极了,跟那些佛口蛇心的主子截然不同,但相处时日甚短,那些人再怎么说,都是这位大小姐的亲人,她这话说的显然是逾越了……
瑞珠赶忙敛了笑容,低眉垂首,心下忐忑不安。
下一秒,就听燕姝缓声道,“想笑就笑,别憋着。”
瑞珠只觉心下像是流入了一股清泉,瞬间一松,面上不自觉便溢出了一个笑颜,“是。”
燕姝认认真真道,“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
瑞珠被夸的心脏怦怦直跳,只觉得今儿的太阳似乎比昨天还暖和了,“是。”
燕姝这边潇潇洒洒的回了挽婷阁,福禄园内,穆老太却是发了好一通火气。
留在那儿的穆妍华先前演惯了孝子贤孙,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落后,只能柔声细语的安慰,实则心里不耐到了极点。
苏怡情也好,桑竹等人也罢,都留了大半日,才算是身心疲惫的离开了福禄园。
倒是穆士鸿,燕姝走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他没有回书房,而是出了左相府的后门,进了一顶没有任何标识的软轿,一路七拐八拐,进入了一座跟寻常富户一般无二的宅子。
与数日前不同,这次,穆士鸿来了之后,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想见的人,足足等了三盏茶的功夫,才见一个穿着华衣锦袍,与高门大院的老夫人几乎无异的婆子,姗姗来迟。
来人正是穆士鸿数日前,才见过一面的松嬷嬷。
她走到主位,才堪堪站定,慢悠悠的行了一礼,“左相大人久等了,我老婆子事忙,不知道左相大人今日前来,还望左相大人见谅。”
穆士鸿不由伸了伸手,虚扶了一下,面上没有一点不耐,“松婆婆不必多礼,大家都是为夫人办事,我明白。”
松嬷嬷起身,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左相大人的话倒是不错,不过办事,也分好坏优劣,老婆子说的话,应该没错吧。”
穆士鸿一怔,随即苦笑道,“看来松嬷嬷已经知道相府发生的事了。”
“事情闹得那么大,我老婆子就算想不知道都不可能。”松嬷嬷冷哼一声,似嘲似讽道,“老奴还以为尊夫人做事干净利落,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穆士鸿压下眼底的厉色,状似的无颜的摇了摇头,“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了。”
松嬷嬷倒也没有得寸进尺,眼见穆士鸿服了软,声音也缓和了几分,“事已至此,左相大人也不必自责了,其实穆颜姝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也好,本来夫人也没想让她死,或者死的那么轻巧,她现在回来,倒是正合了夫人的心意。”
穆士鸿闻言,却是蹙了蹙眉,“只是,穆颜姝如今被封为正二品郡主,今天一大早,圣上又让文德礼送来了赏赐,十分丰厚,想来对她应该是十分看重的。”
松嬷嬷早就听自家夫人提起过承帝的心思,当下不屑的冷哼道,“哼,承帝这是受制于神医谷太久,想人才想疯了。”
穆士鸿乘机问道,“那穆颜姝的医术……”
“想来应该是不错的。”
虽然是推测,不过松嬷嬷倒是没有轻敌,推测的颇为中肯,“你的那位先夫人倒真是不简单,当年在夫人如此手段之下,居然还能步步为营,替那个穆颜姝订下了婚事不说,还传了她一身医术,可惜啊,她怎么都没想到,那门婚事会成为自己女儿的催命符。”
穆士鸿没心思听松嬷嬷去感慨那些往事,他更在乎的是另一件事,“她的医术能得到嬷嬷的肯定,想必颇为不凡,难怪承帝会如此看重了。”
“还不足为虑,承帝想凭借着一个穆颜姝,就脱离神医谷,简直异想天开。”
神医谷虽然对皇宫有所渗透,但在承帝的戒备之下,并没有多深入,松嬷嬷收到的消息,也只是知道燕姝救了定文侯,战王殿下还有蒋元晟这些明面儿上的功绩。
不过是救了几个人而已,松嬷嬷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她更在乎的是穆士鸿的态度。
松嬷嬷似笑非笑道,“不过,神医谷一向不理世事,也不会公然跟皇室为敌,穆颜姝现在怎么说都是正二品郡主,明面儿上,自然不能做些什么,但是暗地里,用些手段,还是可以的,左相大人,这些应该不用老婆子教您吧。”
穆士鸿如今认识到燕姝的价值,听到这话,自是本能的犹疑了一下,“这个……”
松嬷嬷登时冷笑出声,“左相大人不会是舍不得吧?”
穆士鸿赶忙摇了摇头,略显为难的叹道,“松嬷嬷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只是现在穆妍华风头正劲,我实在是不好下手啊。”
似是早就料到了穆士鸿会有此一说,松嬷嬷意有所指的笑道,“其实这些事,哪儿用得着左相大人出手呢,想必您夫人就能代劳了,左相大人只需要扮演好您慈父的角色,看戏便是。”
说到这儿,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转移话题道,“对了,正如左相大人所说,大家都是为夫人办事,所以有件事,我老婆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要知会大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