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正欲开口,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蓦然传来。
“燕兄,我可算见着你了。”
燕姝和陶然回头,就见蒋元晟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了过来。
“蒋参将。”燕姝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打了个招呼。
蒋元晟的眸光直视燕姝,挠头大笑,“燕大夫,最近我过来找过你好多次,不是来晚了,就是错过了,没想到今天运气倒是蛮好的。”
陶然看着蒋元晟眼底跟自己刚刚几乎一模一样的惊喜,忍不住开口道,“蒋参将的确比我的运气好多了。”
蒋元晟这才转头侧目,略有惊讶道,“陶大夫,你也在?”
陶然嘴角抽了抽,“我一直都在。”
蒋元晟闻言,笑容里多了一抹尴尬,歉然道,“难得碰上燕大夫一回,我这眼神儿倒是有点不听使唤了,陶大夫见谅。”
陶然笑了笑,客气道,“蒋参将严重了。”
蒋元晟看了看陶然面前的竹筐,“陶大夫这是……找燕兄有事儿?”
陶然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给燕大夫送些草药。”
“哦,没事儿就好。”
蒋元晟兴致勃勃地开口道,“燕大夫,我听这儿的村民说,这附近有座山,周围十分辽阔,适合跑马,现在时候正好,有没有兴趣过去跑一圈,对了,那座山……那座山叫什么来着?”
蒋元晟正琢磨的时候,就听一旁的陶然吐出了三个字,“太白山。”
“对对对,就是太白山!”蒋元晟本能的肯定,肯定之后才反应过来,略显讶异道,“陶大夫怎么知道的?”
陶然指了指自己竹筐里的草药,“我刚刚从那边回来,这些草药就是从太白山上摘下来的,本来我是想邀请燕大夫一起去的。”
陶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莫名就加上了最后一句。
“看来我的运气比陶大夫要好上一些。”蒋元晟倒是不以为意,爽朗笑道,“燕大夫,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说来也巧,跟之前一样,燕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周淮安满面喜色的走了过来,还未到近前,便已然是开了口,“燕大夫,大喜啊。”
听到这话,燕姝瞬间了然,近乎肯定的问道,“常镇长采出翡翠了?”
“不但采出来了,还是极品帝王绿,常镇长说了,这一切全赖燕大夫指点,这块极品帝王绿,燕大夫当居首功。”周淮安走到跟前,说完这话,倒也没忘了跟蒋元晟二人打了个招呼。
蒋元晟不由好奇道,“周副将,你们在说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周淮安简单的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个通透。
蒋元晟听后,登时感慨出声,“燕兄,没想到你除了在医道上出神入化,在点翠方面,也如此厉害,在下佩服!”
陶然紧随其后,“这的确是大功一件,燕大夫,恭喜你。”
燕姝本人倒是淡定的很,“没什么,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算不得什么大功。”
周淮安笑着摇了摇头,“这话就不对了,于燕大夫可能只是随口一句,对采石镇来说,这句话的分量就太重了,常镇长那边对你可是感激的很,他提议今天晚上开个晚宴,一来为咱们接风洗尘,二来就是感谢燕大夫你的指点之功了,将军也同意了,他正在听常镇长汇报进度,一时走不开,让我过来代为转达一下。”
这时,蒋元晟却是蹙了蹙眉,“周副将,晚宴什么时候开始啊?”
“快了,正准备着呢。”周淮安侧目,笑眯眯的问道,“怎么了,蒋参将有什么问题?”
蒋元晟挠了挠头,略有犹疑道,“没有,只是想跟燕大夫出去骑马兜兜风,现在看来,时间似乎有点紧。”
周淮安一听这话,心念一转,半是玩笑办事认真道,“这是凌将军和常镇长专门给燕大夫准备的宴会,蒋参将可不能把人给带走,要不然,我可就没法交差喽。”
蒋元晟轻叹一声,无奈笑道,“那就改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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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欢小剧场:
周淮安谄媚脸:将军将军,下官成功维护了您的墙角,求表扬!
凌四:嗯,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蒋元晟:“……”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敬酒
夜晚,明月高悬。
常继春将宴会的席面儿设在了驿馆的大堂,为表敬意,他把燕姝的座位安排在了主位的左手边,紧邻主位上的凌将军,妘泆泊虽然地位尊崇,但毕竟是随军过来的,所以被安排在了主位的右手边,主位下方,一侧是军队的各级将领,一侧是采石镇的诸位高层。
虽然时间有些紧迫,宴席上鸡鸭鱼肉却是样样齐备,色香味俱全,再加上现下出了军营,可以饮酒了,常继春特别准备了上好的花雕,显然是下足了心思的。
眼见人头到齐了,菜也上的差不多了,常继春当先站起身来,举起酒杯,恭敬笑道,“凌将军,下官谨以此酒,聊表心意,感谢凌将军和诸位将士,不远万里从边疆来到这里,帮助我们采石镇护送翡翠,这杯酒,下官先干为敬。”
说完,常继春一仰头,便将杯中美酒喝了个干净。
“好说。”凌四手中的与其说是酒杯,倒不如说是海碗,他抬了抬手,一碗美酒就见了底儿。
等这位爷喝完了,常继春登时看向了燕姝,再次举起被蓄满的酒杯,一脸感激的诚挚道,“燕大夫,这第二杯酒,你是当仁不让,多亏了你今日指点,我们才能找准位置,采出极品帝王绿,完成朝廷的御命,保住我们采石镇的声名,这杯酒,算是我们采石镇上上下下的心意,下官干了,燕大夫随意。”
人家都这么说了,燕姝自然不会矫情。
“常镇长的心意在下领受了。”说完,她微微仰头,宛若铃兰的脖颈划出优美的弧线,一杯酒宛若流光,很快隐没于她的唇齿之间。
“好好,燕大夫当真是爽快人。”常继春开怀叫好,随即举起酒杯,看向了大堂众人,“这第三杯酒,我敬在座诸位,希望大家今日能够吃好喝好,尽情一欢。”
可能是因为常继春对燕姝的态度很是端正,凌四难得相当给面子的捧了场,举起海碗道,“都给爷干了。”
这位爷发话了,那些个将领自然是无不响应。
采石镇的高层自不必说,自家镇长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
一时间,众人齐齐举杯,场面瞬间热络了起来。
凌四见燕姝坐下,登时将一盆香气四溢的炖汤,往她那边推了推,“空腹喝酒不太好,喝点鸭汤,这花胶炖水鸭不错。”
当然,这位爷自己也没闲着,夹了一筷子又一筷子,两盆花胶炖水鸭,转眼就被消灭了大半盆。
燕姝盛了碗汤,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最近,四爷好像对鸭肉颇为中意。”
“这不是你让爷吃的吗。”
凌四侧目,接触到燕姝稍显迷茫的面瘫脸,不由瞪了瞪眼珠子,“你小子不会忘了吧?”
燕姝这才想起,几天前,自己见凌四眼下青黑,貌似是说过这么一嘴,她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我没忘,只是现下将军已经不需要多用鸭肉了,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即可。”
她说完,随手夹了一筷子田螺,只觉口中味辛回甘,不由脱口而出道,“这田螺不错。”
“爷尝尝。”凌四当下夹了一筷子,“是不错啊,主要是这个酱料儿入味儿,辛辣里面带点甘甜,倒是过瘾。”
一旁的妘泆泊将一切尽收眼底,伸向清蒸鲽鱼的筷子,不自觉转了个弯,夹了几颗田螺,随后又叫妘夏盛了碗鸭汤。
傅延松见此,不由开口道,“世子,田螺乃是大寒之物,忌口为妙,还有这鸭肉,单吃一些还没什么,可这鸭汤里加了桂圆和酸枣仁,三者全都隶属寒性,世子还是尽量少用一些吧。”
妘泆泊品了一口鸭汤,这才不紧不慢的轻笑道,“来一趟,总要尝尝这里的特色,若是这也顾忌,那也避讳,还有什么乐趣,更何况,我最近的身体状况还算稳定,就算有什么,不是还有傅二叔在吗。”
傅延松自是不能拆自己的台,出于谨慎,他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世子说的是,那世子少用一些吧,尤其是田螺,切记不要多食。”
妘泆泊笑容淡了几分,“小王有分寸。”
傅延松一怔,赶忙道,“是我多虑了。”
这时,就见常继春再次站起身来,“凌将军,光喝酒吃菜难免无趣,小女特别准备了舞蹈,愿为各位助兴。”
在如今这个歌舞盛行的时代,民风开放,官家小姐,闺阁千金,在各大宴会上也都不吝展现才艺,常继春如此提议,自是没什么不妥。
凌四可有可无的挥了挥手,“那就请上来吧。”
“是。”
很快,伴随着欢快的乐声,一行身穿翠绿长裙的女子鱼贯而入,这些人入场后,便花团锦簇的站到一起,缓缓舞动,宛若绿叶随风轻摇,又似春花含苞待放。
终于,花开了!
一位二八少女自一片翠绿中脱颖而出。
但见她一身桃红,圆眼朱唇,乌发雪肤,虽不是顶尖的美丽,却身姿灵动,十分娇俏。
显然,这人便是常继春的女儿常月娥了。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献舞
常月娥手执桃粉色的折扇,一个转身下腰,眸光扫过宴席上的一众将领,最后停在了妘泆泊的身上,微微一阵恍惚。
众人见此,皆是心领神会:得,又一个被妘王世子迷住的。
不过众人很快被打脸了,常月娥恍惚之后,片刻便恢复清明,面上巧笑嫣然,足尖踏地,一个转身,眸光越过妘泆泊,落在了主位的凌四身上。
众人心下皆是一凛:这小姑娘胆子挺肥啊,感情她不是看上妘王世子,而是看上他们凌将军了,这是……嫌命长了吗?许是小姑娘没听过他们爷的传闻吧。
说来,凌将军年纪也不算小了,前些年,其他几国为了破掉他的不败战绩,可谓是费足了心思,色诱便是其中一样,那些潜进来的女人,一个个的环肥燕瘦,千娇百媚,应有尽有,可不管哪一个,还没碰上他们爷的衣角,不是被砍了,就是被废了,同样的,那些个想巴结这位爷的,也没少用这样手段,绝色的美人成打的这位爷身边送,这位爷是来者不拒,结果转眼,赶上战事,就把这些个美人当将士操练,甚至直接套上战甲,往战场上送,只把那些个美人吓丢了魂,疯的疯,逃的逃,几番下来,旁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位爷眼珠子里,就没男女一说,都他妈是老爷们儿,更别说那些个女人了,有了这些前车之鉴,谁还敢往这位爷身边凑,逃都来不及好吗!
现下眼见常月娥居然敢将视线落在这位爷身上,众人的惊讶可想而知。
好在,那常月娥不知道是不是被凌四冲霄的气势所摄,只看了一眼,就犹如触电般,收回了目光。
众人见此,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儿,只是他们这口气儿还没出完,就被生生憋住了。
原因无他,常月娥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燕姝身上,先是怔了怔,瞧着瞧着,便桃腮泛粉,一舞一动间,眼波流转,竟是停在燕姝的身上,再不移动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位镇长千金竟是看上燕大夫了!
不少人心下暗暗吐槽:这位镇长千金不是眼瞎吧,挑来挑去,结果挑了个满场最丑的。
只有周淮安等少数人知道,这姑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有眼光。
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燕姝有多得凌将军的看重,在边境屡立功勋不说,现下点翠出矿,又是大功一件,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他孤身一人,也好把握。
至于妘世子和凌四,这位常姑娘未必无意,可她脑子清楚,知道这两人不是她能肖想的,这才退而求其次。
事实跟周淮安等人的推测,也算是差不多。
正所谓:哪个少女不怀春,常月娥对名满盛京的妘王世子还有凶名震天的凌将军自是好奇的,所以她上来以后,先看向了二人。
可那二人,一个如皎皎明月,高不可攀,一个似灿灿骄阳,势如天火,常月娥心里明白,以她的身份资质,连这两人的衣角都摸不到,那位燕大夫就不一样了,面貌是丑陋了一些,可是气质一等一的好,在凌大将军和妘王世子身边,竟也不落下风,尤其是通身那股子清冷的仙气儿,正对了常月娥的喜好,最重要的是,这人为她的父亲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采石镇的人都知道,常月娥是出了名的孝女,临近出翠,仍旧没见极品帝王绿的影子,常继春是日也愁,夜也愁,头发都愁白了一大把。
要知道,去年的翡翠成色也不大好,如今南边的乾州镇又出了大型的翡翠矿,要是采石镇今年再拿不出极品翡翠,说不定这御矿的位置可就要易主了。
燕姝的出现,不仅保住了采石镇的声名,更是保住了常继春的地位,感激之下,常继春对燕姝可谓是赞不绝口,常月娥听在耳中,记上心头,对燕姝感恩之余,不由充满了好奇。
打探之下,她在一些将士口中听到了不少对燕姝的赞誉,这让常月娥更是上心了几分。
可以说,常月娥这一舞,根本是冲着燕姝来的。
现下见了本人,燕姝的气质又刚好戳中了她的心窝子,一来二去之下,那几分心思自是落到了实处,长相神马的反而被她忽略了。
常月娥从小跟着常继春见惯了南来北往的商贾,自然不是扭捏的人,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思,她便不时的朝着燕姝那边粉扇轻摆,秋波暗送。
对于这一幕,围观众人自是看的津津有味,燕姝作为当事人,亦是淡定自若,反倒是凌四,心里火大的厉害。
照道理来说,难得有个人稀罕自家兄弟,他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瞧着常月娥哪哪儿都不顺眼,哪哪都配不上他们家燕大夫。
可旁人看来未必如此。
为了不搅和兄弟的‘好事’,凌四连续灌了三海碗的酒,才算勉强压下了心头滋生的戾气,要不然,有这位爷的气势挡在那儿,常月娥都不一定能近的了燕姝的身!
除了凌四,还有一个人心头不大爽快,这个人便是妘世子了。
以前,妘泆泊对于燕姝隐藏身份一事,一直处于一种看戏的角度,欣赏而又置身事外,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哭笑不得之余,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些许诽谤,难道在座各位都有眼疾吗,尤其是这位常继春的千金,居然对一个女子生出了心思,估计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世人皆醉我独醒,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妘泆泊莫名烦躁之下,不自觉就近多用了一些田螺和水鸭。
此刻,乐声渐急,已然是趋于尾声,临近高潮,常月娥的舞步亦是越发热情,整个人原地旋转,宛若盛放的玫瑰,摇曳生姿,婀娜多情。
随着鼓点到达顶峰,她一个下腰,将扇面送到了燕姝跟前,那粉嫩嫩的扇面儿上,赫然放着一只绣了并蒂莲花的香包!
只是,还不等燕姝有所反应,就听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碗筷相击的脆响。
下一秒,妘夏焦急的声音陡然传来,“世子,您怎么了?世子!”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中毒
“世子,您怎么了?世子!”
随着妘夏惊叫出声,乐声戛然而止,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妘泆泊靠在座位上,眉心紧蹙,面如金纸,尽管仍旧保持着风雅的坐姿,可右手却是按紧了左胸,身体不住的颤抖,仿佛赤身置于冰雪,嘴唇都隐隐带了几分紫色。
傅延松第一时间探上了妘泆泊的脉门,随即面色陡变,凝重非常,“不应该啊?只是一些简单的食物,怎么会引起……这不应该啊!”
此刻,燕姝凌四和常继春等人已然是围了过来。
眼见妘泆泊如此模样,燕姝扫过他面前的吃食,在田螺和鸭汤上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蓦然出言道,“是鱼腥草。”
“鱼腥草?”傅延松怔了怔,再次探了探妘泆泊的脉象,恍然道,“是了,的确是鱼腥草,只有鱼腥草能让田螺,酸枣仁和桂圆的寒性加剧,可是……这里怎么会有鱼腥草的?”
燕姝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向了常继春,出口的虽是疑问,语气却无比笃定,“常镇长,这腌制田螺的酱料中,可有鱼腥草?”
常继春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紧张点头道,“的确有鱼腥草,可是我们镇上祖祖辈辈都这么吃,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啊,下官真不知道妘世子怎么会这样,妘世子这到底……”
傅延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肃的吩咐道,“马上就近准备一间安静的房间,动作要快!”
眼见常继春面色惶然,动作都有些僵硬,燕姝当即道,“不用解释了,这件事跟你们没关系,妘世子耽误不得,照做就是。”
常继春这才回过神来,像是吃了定心丸,舌头勉强利索了,“是,是,下官马上去办!”
这位镇长大人的办事能力还是很不错的,片刻就在大堂后院,找了一间安静的厢房,置办齐整了,并且叫人备了软轿。
眼见妘夏妘冬二人将妘泆泊送入轿中,傅延松刚想抬脚,似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回身道,“燕大夫你也一起来吧。”
“好。”
燕姝早就对妘泆泊的病症起了些心思,对于这般邀请,自然不会拒绝。
凌四跟妘泆泊多少还有点塑料兄弟情,这种当口,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
很快,妘泆泊便被移动到了室内。
妘夏将人放平之后,傅延松便开始施针。
这还是燕姝第一次观看傅延松施展医术,从之前的相处中,她便推测,傅延松必然不是普通人,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施针的手法虽然无法与自己相较,但却远超陶然等人的水准,自成体系,并且跟现代中医的搓针法,极其类似,甚至犹有过之。
连续九针下去,妘泆泊的面色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弯曲的指尖似乎也放松了几分,随着傅延松拔出金针,他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妘夏赶忙上前,为妘泆泊身后垫了引枕,焦急道,“世子,你觉得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妘泆泊的眸光依次扫过众人,在燕姝身上顿了顿,这才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里带了几分干渴,“好多了。”
傅延松见此,悄然松了口气,上前抱拳道,“世子,都怪老夫一时疏忽,差点铸成大错,还望世子恕罪。”
妘泆泊轻缓道,“这只是个意外,傅二叔已经尽力提醒了,是小王自己贪嘴,要怪也该怪我才对。”
傅延松郑重的摇了摇头,“不,是老夫医道不精,这才没有留意到那田螺的酱料中含有鱼腥草,多亏了燕大夫提醒,老夫这才明白了症结所在。”
妘泆泊闻言,抚着左胸的手指绷了绷,他往后靠了靠,坐直了身体,这才看向了燕姝,苍白的面上笑意温润,“燕大夫,多谢你。”
燕姝不以为意的淡声道,“不过一句提醒而已。”
似是知道她会如此说,妘泆泊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道,“我很好奇,燕大夫既然能说出鱼腥草,必然是对小王的病症有几分了解,不知燕大夫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他特地用了推断二字,便表明了对燕姝的信任。
燕姝实话实说道,“我并不知道世子的病症,只是之前听傅大夫说了一句:普通的食物,怎么会有事,他口中的食物指的自然是妘世子面前的吃食,当时,世子面前只摆了两样,田螺和鸭汤,这两样都是大寒之物,世子又浑身发抖,面如金纸,嘴唇青黑,显然是中了寒毒,或者说是由寒毒引起了体内的病症,加之先前,我听陶大夫提过这里的百姓,喜欢用鱼腥草当做调味调,这才有此推断。”
“原来如此……”妘泆泊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还未张口,声音便隐没在了嗓子眼,发出了一声闷哼,右手愈发绷紧了几分。
傅延松见此,登时蹙眉道,“世子,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妘泆泊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撑不住,只是一些痛楚而已,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可今日不同以往,是由寒毒引起的,胸中绞痛必定更胜以往……”傅延松的声音带了几分急切,说到这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陡然看向了燕姝。
“燕大夫,不知道你可有缓解之策?”
燕姝不疾不徐道,“我需要先探个脉。”
傅延松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貌似自己有点自作主张,越俎代庖了,“是老夫着急了,世子……”
只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妘泆泊抬手打断了。
他放下手臂,直接伸到了燕姝的跟前,笑如朗月,“燕大夫请。”
燕姝也没磨叽,直接探上了妘泆泊的手腕。
妘泆泊面上没什么变化,心头却是静海生波,不禁想到了二人初遇的一刻。
他清晰的记得,那时燕姝也曾要求为自己探脉,他拒绝了,因为谨慎,更因为不熟悉,不信任,就连十多年前,傅延松初来他的身边,也是足足过了半年,才近了他的身,可如今,算算时日,左右不过十几日的光景,他对她竟是到了不加防备的程度,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变化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仿佛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现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