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天一愣,继而脸色放缓。“这个当然。”
“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说了你就会收敛一下吗?”余景天炯炯地看着她,“叶文远向来低调,他根本就不屑自己是叶家公子这个身份。况且,找他演奏跟他是叶家二公子这事根本没有关系,我其实也不抱什么希望,但你却做到了。我以为一切可以顺利完成,谁知道中途会生这点枝节?郝妙,你平时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昨晚为什么就突然乱发脾气?”
你不明白,根本就不明白!就连她都不明白,明明是软茄子的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郝妙,收拾好心情,去赔个罪,求他把决定收回吧。”
余景天仍是那句,郝妙闭闭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向现实低头,只能这样了,对吧。
余景天看着她的发顶,有些话想说,又忍住。昨晚的事,虽非闹得人尽皆知,却也入了老板的眼。叶家人从来就非善类,岂容许被人随便侮辱?上面施加了压力,非要给她一个教训。可是眼前的女孩本性纯真,他实在不忍心看她被欺负。
“郝妙,希望你成功!”
成功?她能吗?
雨下了一上午仍未有停的迹象,郝妙单手揪着一个包装精美的水果篮,另一只手撑着伞缓步向别墅移动。
车库里两台车俱在,那是说他们都在家。郝妙站在花园铁花门外,脑里纷纷扰扰的皆是等会可能会出现的后果。踌躇了半天,要来的总要来,她才鼓起勇气按门铃。
“谁呀?”
可视门铃内传出一道女声,是王丽娜。郝妙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她在,说不定会把事情搞砸。
“咦?是你?”大概看清来人,王丽娜惊奇的说了句。
郝妙深呼吸了口气,换上个浅浅的笑容:“我找叶先生。”
“文远不想见你!”说完“咔”一声,对方中止通话。
郝妙再按铃,这回等了很久,还是无人应门。一阵狂风扫过,雨迎面扑来。她把水果蓝放下,用手抹了抹脸。抬头看二层,临街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挡住,完全看不见里面。掏出手机,调出他的号码,思前想后只输入了几个字:我是很诚心来道歉的!
等了十来分钟,没回应。
下班后就赶过来,午饭都没吃,加上精神状态差,穿着短袖的双臂被风一吹便起了鸡皮疙瘩。郝妙搓搓手,只感到又饿又累,又不愿离开,最后蹲下身,把自己缩在门口一角。
屋内二楼,有人轻轻撩开窗帘往外看,见到那抹可怜兮兮的黑影,不免心痛。“你真打算不原谅她?”
坐在身后躺椅上的人头也不抬,手在本子上画出几个音符,对问题不予回应。
一会,有个头颅从门口探进来:“可以开饭了。”
站在窗边的郭健行暗暗哀叫,叶文远从躺椅起来,往门外走去。
午饭是三菜一汤,王丽娜热情的为两个男人盛好汤。“这是红酒木瓜汤,听说可以丰胸的哦!”
“噗!”已经喝了一口的郭健行,在听到这话硬生生把嘴里的汤水喷了出来。“咳,对不起。”他抽了块纸巾擦嘴,企图想把味蕾上的怪味抹走。真不知她是怎么做的,又甜又涩,看着桌上三道卖相古怪的菜,郭健行不着痕迹地把汤碗挪开了一点。
“怎么不吃呢?人家大清早就开始准备做的啦。”王丽娜催促着,可是两个男人仍是一动不动。“有那么差吗?”她自己试了一口汤,“还可以嘛。”
郭健行瞅了眼冷着脸装酷的家伙,继而拍拍双腿,起身轻松地说:“我到门口去看看。”
“门口有什么好看啊?”王丽娜放下汤碗,看看叶文远,他两睫低垂,眼睛盯着桌上的某点,没开口反对,只定定地坐着。
这神情,分明就在等!是等外面那人吗?王丽娜咬咬唇,突然跑下高脚椅把桌上的食物一碟碟搬回厨房,然后哇啦哇啦地全数倒进垃圾筒里。
“你这是干嘛?”沉默已久的人终于开口。
“既然你不爱吃,倒掉算了!”语气听着有万分委屈。偏偏有人默不作声,王丽娜面子挂不住,跺跺脚便往厨房外冲去。
适逢这时,客厅大门被人推开,郭健行拉着湿了半边身的郝妙进来。
“你干嘛放她进来?”王丽娜朝着他们大吼。
郭健行不理会她,把郝妙推到沙发坐下,转身去浴室找毛巾。王丽娜冲过去,居高临下地对着郝妙又是一阵尖叫:“不知廉耻!这里不欢迎你!”大有想把刚才受的郁闷气发泄而尽。
郝妙微抬头,苍白的脸只面向王丽娜两秒,便转到厨房去。从进来便发现他端坐在那,她不想跟无谓人起争执,跳起身大步走向厨房。
叶文远一手搁在桌上,另一只手自然垂在身侧,下巴微仰,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来者,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郝妙在他毫不掩饰的冷视下逐渐失了气势,未到他身前已不敢直视,只好悻悻低头,喏喏地说:“我……昨晚的事,对不起!”
兴许是淋了雨,她的发梢挂着水,晶莹的雨露沿着脖子滑下,很快便没入宽大的T恤里。叶文远勾起半边嘴角,不说话,任由她这样低着头,似是在享受她忏悔的样子。
这是意料之中的场景,不是吗?
“好啦好啦,郝妹妹既然道歉了,一切雨过天晴了!”郭健行笑着过来,把一条毛巾搭上她的头,温柔地道:“文远不是小气之人,郝妹妹你别担心哦。快去做几道他爱吃的菜,去!”
这么轻易就了事了?郝妙猛抬头,只看到他清冷的侧面。他根本就没说要原谅她,不过……不说话,是否也是默许了?
“别愣着,快去。”
郭健行轻轻推了她一把,郝妙如梦初醒。
先按要求做了再说,对吧?
20
“这是什么鬼东西?”王丽娜挑起碟子里的炒鲜笋片,只见一块块活像菜板一样,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我要吃牛排。”她娇蛮地说了句,突然一顿,轻笑:“估计你也不会做。”
对于王丽娜的百般挑剔,郝妙选择了沉默。碟子里的菜被拔得乱七八糟,更甚的已被挑到桌上,她只当没看见。百忍成金,这是她进屋前赠给自己的四个字。
叶文远随着郭健行走过来,冷眼看着一切,一声不响的坐下。汤适时摆到面前,他拿起喝了口,接着郝妙又替他盛了饭。
桌上摆着三对筷子,很明显只为三个人准备。
“郝妹妹,你也一起来吧。”郭健行猜她肯定还没吃午餐,提出再正常不过的邀请。
“不是吧?她一个女佣,有什么资格跟我们一起吃饭?”王丽娜放下筷子,神色凝重。关于郝妙的身份,她从那份合同里清楚了大概,只是个再低下不过的人而已,以叶文远的标准,完全不构成威胁。
郝妙本就没打算跟他们一同就餐,但听到王丽娜的话,心底还是有少许受伤。“不了,我吃过才来的。”
“这……”郭健行想再说两句,她已脱下围裙,走出餐厅。身边的人始终不吭声,尤自平静地吃饭,郭健行摇摇头,实在猜不到他的心思。
郝妙走到屋外的杂物间,给余景天打电话报告了事情的进展。因为情况特殊,余景天批了她半天假。郝妙拿出清洁用具,回到屋内上楼开始打扫。
王丽娜应该只管了三餐,并未涉足清洁的范畴。也对,像她那种人,本就很不屑做这类工作。把浴室清洁干净,再去帮他收拾房间。窗外的天空灰灰朦朦,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完全摸不清头绪。
现在做的一切,真有用吗?她垂下肩,心下有说不出的颓丧。
门外突然传来“咔”的一声,郝妙猛地扭头,只见叶文远就站在门口。看到她在房间内,他并未觉得意外,神色自若地进来,直接到临窗的椅子坐下,拿起笔,又在写写画画。
他根本就当她隐形,即使肯让她进屋,却连一个注视的目光都懒得给,整个人冷漠得令人心寒。这份认知让郝妙莫名的焦虑,恐怕现在自己做再多,也是徒劳。
“我……”
“如果打扫完毕,请马上出去!”
才开口,低着头的他已经先发制人,郝妙当场泄气。很辛苦熬到收拾完,离开房间时她在门口站了一会,他始终未抬头,只专注于自己的创作中。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郝妙知道结果会演变成这样,昨晚就该好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管好自己的嘴巴。
楼下已经没人,餐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酒吧台上有一份冷掉的菜,碟子下垫着一张纸条,是郭健行留的。
还好仍有人惦记着她没吃午餐。郝妙把菜放进微波炉里,拎起抹布走向浴室。镶着工艺玻璃的门虚掩着,她伸手一推,冷不防一桶水迎头迎脑的沷下,正正盖在她的脑袋瓜上。
根本来不及反应,郝妙整个人呆住。这是什么情况?
想不到几十年前就流行的恶作剧,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郝妙把水桶从头顶抽掉,大滴大滴的水从发上滑落,很快便没入已经湿透的纯棉T恤里。这屋子里能做出如厮幼稚事情的人,就只有一个!无仇无怨,为什么要针对她?
“哟!你这是干嘛?”
身后传来一阵轻挑又不屑的笑声,郝妙回头,果真看见王丽娜站在客厅,指着她尖声大笑。
郝妙摘掉眼镜,把镜片上的水擦干。脑里一直在念着数,她叫自己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郝妙最终默不作声走出浴室,打算找回包包回家。
“喂!你工作还没做完,就想偷蹓了?”王丽娜一把揪住经过的她,在接触到湿滑的手臂后又马上甩开,仿佛她有细菌,拿起纸巾猛擦手。“脏死了!喂!你不是来道歉的吗?给水淋一下就想走,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呀?好吧,要走只管走,不过出了这个门口,你就别指意可以再进来!”
“你……”别欺人太甚!郝妙一句话几乎说出口了,可是当她转身时,恰恰看到二楼楼梯口站着的那人,终是把其余字硬生生吞回去。
对于被欺负一事,叶文远明明看在眼里,但他什么也没说,调头就回了房间。这一刻,郝妙真的相信,他说要解约,由她赔毁约金,并非唬她。他这种人,真的说得出,做得到。
郝妙收回要离开的步伐,直接入了浴室。
“算你识时务,哼!”
王丽娜还在外面说什么,郝妙都没仔细听了。拿纸巾把头发和T恤的水略略吸干,提起水桶里的地拖,扭干,开门出去。
十月底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简直就是活受罪。不想开口说一句话,反正这里的人也惜字如金。只是真的很难受,并非身体,是她的心。来这里之前还存在着的半分希望,最终也在他的冷眼下消失贻尽。那么冷酷无情的人,昨晚还热烈的亲吻她呢。
要说他们有点情分?不可能了。
郭健行于傍晚时分回来。在外面跟人谈了整个下午有关春节演奏会的事宜,一门屋便看见叶文远坐在客厅看书,王丽娜不见人,而厨房里有纤瘦的熟悉身影,一切彷如前几天的情景,充满着和谐,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庆祝。
“和好了?”郭健行挨着他坐下,八卦地轻撞他的手肘。
叶文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而翻了一页。“什么叫和好?”
郭健行抿抿嘴,有点不屑:“装吧你!”嘴硬心软的臭家伙,其实在乎得要命,不然中午吃饭的时候,干嘛要把菜扒到一边去不让人挟,这分明就暗示叫他为某人留菜。
叶文远不理他,径自继续翻书。
他爱面子,郭健行当然知道。识相地转换话题,拉回正事上:“演奏会的细节已经谈妥,对方完全同意你的要求,新曲会在那天发布。”
“嗯。”看书的头并没抬起,只有清冷的回应。
郭健行瞟向他:“你得加紧创作了,还要录音。”
“嗯。”
“也需要多练习。”
“嗯。”
“……”他真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郭健行灵机一动:“那就原谅郝妹妹吧,别生她气。”
“谁生气了?”叶文远反问。
就是你!郭件行多想把这句话送给他,却怕他会恼羞成怒。“我说呀,其实事情……”
“呯!”响亮的声音把郭健行的话打住,他疑惑地看向厨房,回头时与同样收回视线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郭健行喃喃问完,见叶文远仍是没反应,于是起身快步过去。开放式的厨房内,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蹲在地上。大概是听到脚步声,她微微抬起头。
“不好意思,打破了一个碗。”她忙着道歉,正在执拾的手却不小心被碎片划了一下。鲜红的血先是一滴,继而流得越来越凶。
“哎呀,你的手被划伤了!”郭健行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拉起。
郝妙跄踉了几步,最后靠着料理台才站稳。划伤了吗?她都没觉得痛,现在身体唯一的感觉除了发热,就是无力。
“你太不小心了,我去找纱布来!”
郭健行匆匆跑出厨房,目标是浴室。郝妙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叶文远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呆愣地别过脸,只怕与他对视,又会被嫌弃。
叶文远皱起好看眉头,盯着她的手一会,才转移视线望着她的发顶。
察觉到他的注视,郝妙牵了牵嘴角,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他一定以为她在耍苦肉计,博取同情分。没说话,转身打开水槽上的水龙头,任冷水直冲伤口,抿紧的唇颤抖得几乎就要哭。原来被他漠视的滋味,真的很难过。
“哎呀,我拿了双氧水帮你消毒。”去而复返的郭健行要抓她的手臂,郝妙轻轻避开。
“不用了,很小事。”她小声拒绝了他关心,还惦记着地上的碎片,只怕打破碗一事又被借题发挥,拖起沉重的步子,去找扫把。
“割得那么深,还说没事!”这话是郭健行跟叶文远说的,可是他根本还没听完,便匆匆尾随着郝妙出去。
21
叶文远没有追很远,便见郝妙拿着扫把回来。他靠着酒吧台,隔着几步的距离,看她低头默默地清理地上的碎片。她的嘴唇紧紧闭合,黑框眼镜下长而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中微微颤动,那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郭健行经过他身边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叶文远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原谅她?
不可以!
当众羞辱他,光这条罪就足够叫她好好受点教训。王丽娜的刁难只是小小罚诫,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冲动卖单。他冷眼旁观,没错!
郝妙弯腰把垃圾扫进簸箕里,挺起身时,突然感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之际,她匆忙往身旁一抓,本想扶着料理台,却把案板上切肉的菜刀扒到地上。“哐啷”一声,锋利的刀口仅离脚边一厘米之隔。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一道力便把她从原地扯开。
“小心地上的刀!”喝斥的同时,叶文远已手快地把刀拾起,并厉声指责:“没长眼的吗?”
这是今天进屋以后,他第二次跟她说话。看着他黑沉的脸,郝妙不由得呆住。过了片刻,她终于意识到他的怒意,才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仓惶狼狈。
“对不起。”回答声有气无力,她甩甩头,很想让自己清醒,然而浑沌的脑袋已经不听使唤,身体忽冷忽热,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叶文远瞅着她,触目所及是她两片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还有眸里的丝丝惊恐,仿佛他是鬼。仿佛走错方向了,他原来只想让她知道自己不好惹,却非要她怕他!
“就不能小心点!”为了舒缓紧张的气氛,他故意扯开话题,不过想到刚才险象横生,说出来的话不禁粗了几分。
“哦。”郝妙虚应了声,懵懵的大脑仍然理不出完整的思路。只知道自己又被骂了,又惹他生气,她应该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做饭!对,他喜欢她做的菜!
伸手去抓案板上的菜刀,结果还没碰上手就被狠狠打掉。
“干什么?”他恼怒地制止她,就怕她现在的状态,做多错多。“出去!”
他拽起她的手腕往外拉,郝妙误会他要赶她走,挣扎着反抗:“不要!不要!咳!”
热呼呼的气喷在脸上,叶文远的手忽地转了方向,摸上她的额,一片火烫。“你发烧了!”怪不得整个人浑浑噩噩。
拦腰把她抱起,郝妙仍在拼命踢脚,像小孩似的嚷叫:“我不走!不走!”
叶文远把她扔在沙发上,走进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出来后看到她闭合着双眼,脸色涨得更红,嘴巴半张着,急急地喷着热气。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靠近,她倏地张开眼,伸手扯着他的衣角,半哭着央求:“你别生气,好吗?”一滴眼泪随着说话从眼角滑下,显得她更楚楚可怜。
叶文远没有回答,直接把毛巾铺上她的额。
或许是因为生病,人变得脆弱,见他仍是不理不睬,郝妙心下更难过,呜咽了两声便哭了出来。
细碎的抽泣声钻进耳孔,像有人拿针有一下没一下刺着他的心脏。叶文远粗鲁地扯掉那副难看的眼镜,毛巾覆上她的眼帘时却变得温柔。
“不许哭!”这种命令式的安慰非但没能阻止眼泪,反正使她哭得更凶。
郝妙六岁的时候,在幼儿园被一小胖子欺负。他每天都会扯她绑得很好看的辫子,还威胁她不许跟老师告状,否则就打她。那时郝妙胆子小,真的不敢吱声,回家后却怎么也不肯再上学。后来在郝爸郝妈连哄带骗下,她才跟父母坦承此事。
对于女儿这嗫嚅行径,郝爸爸也没办法,只好教她,当遇到委屈时,只管大声使劲哭,只要哭,对方就会怕。其实郝爸当时只想通过她的哭声吸引老师的注意,结果小小的郝妙未能理解,以为只要被欺负,哭就能解决问题。因为此事,她自小就变得爱哭,郝妈妈之后几经功夫才纠正她这个小缺点。此时此刻,病得迷迷糊糊的郝妙却突然记起这事来。哭吧,只要哭了对方就会怕。
叶文远几乎被她的哭声折磨得抓狂,直想扔下她不管,可是身子一动,才发现她拉着自己衣角的手仍没放开。那近乎固执的小动作,忽然让他冷硬的心房开始软化。
好吧,其实她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做错事,大人不能太计较。
他在沙发边蹲下,用毛巾擦拭她额上的汗,还有流出来的泪水。哭声终于有所放缓,她仰起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用略微沙哑的软糯声调说:“你不要生气。”
叶文远翻了翻白眼,勉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你还会演奏吗?”
这丫头太得寸进尺,叶文远迟疑了一下,她又扯扯他的衣角,满脸祈求,还挂着一泡泪水的眼睛紧紧地瞅着他,仿佛得不到肯定的答案,泪水就会迅速流下,以示抗议。
叶文远吸了口气,终是受不了这种摧残,用极恶劣的口吻道:“会演奏,行了吧?”
郝妙听到这话,展颜一笑,提起两天的心舒了,两秒后徐徐合上眼。
真好,可以休息。
叶文远再次摸摸她的额,温度似乎比刚才更高,肯定是被沷了一身水,连衣服都没换,所以发烧了。带着些许自责,他往身后看看,郭健行不在,大概回了房间。这种天气,还是得找医生来。
几乎在他离开的同时,大门便被人打开,王丽娜呼喝着一名女仆把几箱衣服搬进屋。天气不好,都快没衣服穿了,她利用下午的空档把积压了几天的脏衣服运送出去,然后再添置了一堆回来。走进客厅,她看到郝妙竟然大刺刺地躺在沙发上,不禁怒火中烧。
“喂!你好大胆,居然偷懒睡觉?”
郝妙只听到有人在耳边吵得要命,努力想睁开眼却没能成功。王丽娜被漠视,火气更盛,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猛地信外一扯,娇小的身躯即时如皮球般掉到地毯上。
“你在干什么!”叶文远刚下楼,便撞正这幕。他大喝着冲过来,用力把王丽娜推开。看到郝妙拧紧了眉,心下一揪,回头朝王丽娜大吼:“如果她有事,你死定了!”
“什么嘛,她偷懒!”王丽娜心急地为自己辩护,却见他已不理会自己,只小心翼翼地把郝妙抱回沙发上,一股酸意从喉咙涌上来。“文远,我带一名佣人来,她工作麻利,还烧得手好菜,可以说是万能女仆。”
王丽娜挨近他,讨好似地冲他咧嘴一笑。叶文远厌恶地别过脸,指着门口冷声道:“带着你的行李和人,马上给我滚!”
“文远,你说什么?”王丽娜像是听到天方夜谈,完全不相信这话出自他口中。
“我说——滚!”叶文远以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命令。
“你怎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的客人!”
“不请自来算什么客人?而且,你竟敢犯了我的大忌!”屡次欺负这个笨蛋,真以为他不说话就能为所欲为。
“佣人是你妈妈挑的,你如果不喜欢,可以跟你妈妈说去,干嘛要迁怒于我?”王丽娜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叶文远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允许这个蠢女人留下,如果不是她恶作剧,郝妙就不会生病!懒得解释太多,他快步走到门口,以实际行动,一手抢过女仆手里挽着的两个行李箱,拖到客厅门口外直接扔到台阶下。“别要我再重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