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耸耸肩：“我以为你不待见我。”
“是你嫌妈妈烦吧。如果我不催，你也不打算带你的女朋友给爸爸见一下。”她走到顾家全身边坐下，把手上拿着的水果盘放在茶几上，全程也没跟笑笑打招呼。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笑笑会忐忑得直扭手指，想跟她打招呼，想溶入他们的对话中。她会因为对方的不理睬而坐立难安，怕自己做错什么，惹人生厌。
而通常结果都只有一个，就是她会被晾在一旁。这种明地里不排斥你，暗底下却完全漠视的手段，是最让人难受的。不过现在，笑笑是淡然了。
顾家全不也没说话吗？其实适当的沉默更好，免得说多错多。
俩母子的话题从去年合家人去泰国出游到今年年初的日本之旅，言语间尽是些难懂的地方名和高昂的消费名称。周漫怡说许久没一家人去度假，顾逸答她想去就安排一下吧。当她询问丈夫意见时，顾家全才从报纸上收回视线。
“我到年底都不会有空。”
被丈夫这样一堵，周漫怡有些不悦。回头见笑笑平静地坐在旁边不声不语，她眼神转了转。“你叫笑笑对吧？泰国跟日本去过了吗？”
在二千年，出国旅行是件大事，得家里富有的人才敢想这回事。如果周漫怡想以此来打击她的自卑和无知，以现在她的资历而言，手段太低了。泰国去过两次后，她已经不想再去。日本倒还行，就是消费太高，去一回买点东西都像烧钱似的。虽然花得起，但不值，这是她的评价。
笑笑抬头与周漫怡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少许轻蔑。“没有。”她淡淡地回答，如果这是她想要的答案，那就满足她吧。
果然，周漫怡冷笑了一下，不接话。
顾逸有见及此，执起笑笑的手笑言：“不用失望，以后我和你去。”
笑笑抿嘴一笑，徐徐说道：“好呀。”
周漫怡的眼内闪过一抹狠色，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顾墨扶着方可心从二楼下来。
看见笑笑，方可心有些兴奋。“笑笑你来了！”她想快步上前，即被顾墨按住。
“这么心急干嘛？”伴着说话还给了她一记凌厉的目光。刚才还说不舒服，吓得他掉了半条人命，现在稍好一点就不安份了。
方可心吐了吐舌，慢慢走过来坐下。
“在聊什么？”方可心感兴趣地问，旋即又转头望向笑笑，难掩高兴的样子：“来很久了？”
笑笑点点头，周漫怡则接口道：“我们刚才说去旅行的计划。”
“真的，要去哪里？”说起出游，方可心来劲了。
“去哪都不关你事，别忘了你现在什么状况。”顾墨当场给自家老婆一盆冷水。
“顾墨你真讨厌！”方可心对着老公干瞪眼。
“小墨说的是，可心你要安心在家休养，玩什么的我们等你生完孩子身体恢复后再去吧。”顾家全放下报纸，瞥了周漫怡一眼后随即和颜悦色地对方可心说。
连公公也这么说，方可心也死心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可能出去玩，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知道了没有？”顾墨捏捏她的鼻子，她悻悻地扒开他的手：“好了。”
周漫怡再次被丈夫堵住，心下虽不快，也没表现出来。她站起来，“我去让厨房开饭。”然后走了开去。
吃饭的时候，顾家全跟顾墨说些工作上的事，顾逸也没插上嘴。后来方可心埋怨顾墨，吃饭的时候不要谈公事，气氛才轻松下来。别看方可心一副小女儿家的模样，其实笑笑觉得在这个家里，她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顾家全很偏爱顾墨，连带对方可心也爱屋及乌。周漫怡曾对方可心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让方可心流产过一次。顾墨因此对母亲有很大的成见，那事连顾家全也生气了。方可心非常仁慈，对她的所作所为大度地原谅了，周漫怡终于良心发现，同时为了讨好丈夫所以也真心善待这位长媳妇。早些年笑笑极羡慕方可心，因为她得到全家人的爱和尊重。同样都是普通家庭出身，待遇却迵然不同。
不过现在，她释怀了。人与人之间的缘份很奇妙，喜欢与不喜欢都不能强求。只要被自己所爱的人认同，那就够了，何须理会其它人的目光？
晚饭差不多吃完的时候，周漫怡突然问：“笑笑现在是做什么的？”
笑笑愣了愣，看看顾逸，见他没什么反应，随即镇定地回答：“失业中。”
“那是没事做了？”她略提高了声线。
“我让她别干的。”顾逸适时接口。
“既然没事做，有空便多过来吧。当是陪可心也好，陪我也好。”
不明就里的人，会把这当作善意的邀请，当年的笑笑天真无知，还为此高兴了好一段时间。受过教训才会明白，周漫怡就是利用这点来折磨人，好让她知难而退。
顾逸转头咧着嘴问笑笑：“妈妈让你过来，你意下如何？”
方可心也乐呵呵地说：“来吧来吧，我们可以聊天。”
笑笑想对顾逸说，她还想去找工作。可是面对方可心充满祈盼的目光，如果她当面拒绝了肯定会被人说。无奈之下，她只好点点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见一步走一步吧。
57
“在想什么？”
从家里出来后，顾逸就发现她没说话，显得心事重重。
笑笑两眼幽幽的望着前方，片刻，才缓缓说道：“顾逸，我想明天回家。”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在马路中间停住。幸亏现在有点晚，路上来往的车辆并不多。
“为什么？”顾逸转过头问。
“那是我家，我想跟爸爸谈谈。”总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如果非要有人先低头，那就让她当这个人吧。
“可是，他不喜欢我，还要你二选一！”顾逸揪着她的臂，语气有些急。
笑笑瞥了他一眼，万般无奈：“顾逸，如果你妈不喜欢我，也要你二选一，你会怎样？”以前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不敢，现在，她倒好奇了。
“不要假设！你刚才也感受到了，我妈对你已经改观，还叫你多回家去。这种待遇不是人人都有！”
所以，她该感恩了吗？笑笑揉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就知道会这样，姜还是老的辣，周漫怡走的是柔情政策，明的不来，玩阴的。
“顾逸，公平点。如果你也觉得难抉择，请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只能答应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你。同样，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家人。”
见她脸容疲累，顾逸咬咬唇，有些许软化。“所以，你要搬回家去住了？”
“嗯。”始终住在他家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还要去找工作！”
“你曾经答应过我，这次又反悔了？”
“我这次找轻松些的活吧。其实我爸爸说得对的，他养我到这么大，供书教学，没道理现在我只当条米虫来回报他。顾逸，我不想以后有机会埋怨你，真的！”
笑笑说完后，顾逸别过脸。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那晚，他折腾了她整夜，到第二天送她回家时，神色依然凝重。她带着沉重的心情下车，车门关上了，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弯□说了句：“开车要小心，不要开得太快。”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把车开走。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笑笑只觉举步难行，她又把自己陷进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顾家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外边抛头露面，在顾逸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女人在家相夫教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跟他作了十年斗争，吵过闹过，最后他才妥协了一小步。可是如果她继续躲在他的羽翼下，父亲一定不会原谅她。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有尊严，她也不应该放弃工作。
头又痛了，肯定是昨晚没睡好，她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把问题解决。天色昏沉沉的，快到家的时候，突然下起大雨来。笑笑拼命跑进楼梯间，扶着梯口的铁闸直喘气。
过了五分钟，呼吸才趋向平稳，她握着扶手上楼，每走一步心里便沉一下。其实她没信心父亲会原谅她，昨晚说得那么自信满满，那只是为了让顾逸信服罢了。
打开家门，屋内静悄悄的。国庆假期，他们都出去了吗？笑笑坐在客厅沙发上，被屋里的孤清冷得直发抖。把身体缩成一团，祈求得到些许温暖。意识朦朦胧胧，她睡着了吗？
感觉睡了很久，然后有几道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叫她。
“笑笑……笑笑……”
“姐……姐……”
谁在叫她？谁？她一惊，猛然乍醒。
“姐？”
原来是俊俊。笑笑呼了口气，再抹了把脸。四周扫了圈，客厅里只有他。“其他人呢？”
俊俊朝房间扬扬头。“在房间啦。爸今天不舒服，刚才到医院看完病，回来就见你在这睡着了。”
“什么？”笑笑紧张地抓住俊俊的手腕。
“他是突然觉得胸口很闷，还有头晕。刚才检查过了，医生说大概是太疲劳。他这几天都睡得不好，我发现他常常半夜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听完俊俊的话，笑笑舒了口气，又觉心里揪着痛。起身到父亲房间，去到门口看见戚学仁坐在床上，王素娟正递水给他吃药。站了一会，直到父亲把药吃完，王素娟转身时瞥见她后板起了脸。
“整天不知跑去哪，连爸爸病了也不见人！”
她是该骂的，笑笑没反驳。
王素娟拿过水杯出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拜托你，不要再气你爸爸！”然后出了房间。
笑笑走进去，挨着床边蹲下，戚学仁闭着眼沉默，房间内只听到床头柜上的闹钟的嘀哒声。
“爸爸，对不起。”笑笑垂着头，很久才吐出这句话。“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但是请你相信，我一直有在努力。”
“你的努力，就是让自己没有尊严吗？”戚学仁睁开眼，平静地说。
笑笑抬起头，见到父亲眼里满布悲伤。他脸呈疲态，整个人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你那个所谓的男朋友，他妈妈曾找过我。她说你勾引他的儿子，想攀龙附凤。那话真的真的很难听，我每想起一次，心就痛一次。”
笑笑瞪着大眼，极不相信自己耳里听到的。原来，原来周漫怡曾找过父亲。怪不得，那天他说的话这么重。“爸爸，你要相信我。”
“爸爸相信你有用吗？外面的人怎么看？笑笑，我姑且不去想那个男孩是不是很优秀，你一个女孩子，被人说得如此不堪，你道爸不伤心吗？在父母的心目中，子女都是宝，即使我对你怎么严厉，也不愿你被别人瞧不起。爸没盼过你飞皇腾达，但最起码也踏踏实实的做人，才不愧对你妈妈临终前的愿望。可是如今，眼见你越来越脱离控制，你叫爸爸怎么办？”
豆大的泪液不停地滴下，父亲的话如当头棒喝，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极力反对自己跟顾逸在一起。原来，他曾为她受了委屈。如果她不回来，这件事是不是又将如当年般，石沉大海？
“爸，我只想告诉你，我是真心爱那个男人的。”
“天下男人这么多，你就非他不可吗？”戚学仁哑着声低喊。
“我也想过要逃，但是不行。”笑笑摇摇头，哽咽着说：“我其实，只想有个人来爱我而已。”
听到这话，戚学仁脸如死灰。“我知道，是爸爸爱你不够。你从小就特别敏感，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这么害怕打雷。是爸爸不好，是我不好……”
“爸！”笑笑揪着他的手。“爸你这别样，我答应你，我会让自己活得有尊严，不再让人看不起。但，请你给我和顾逸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会用时间来证明，我跟他在一起，是幸福的。”
“算了，爸不想说了。”戚学仁摆摆手。“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有些事情，你不吃过亏是不会明白。”
“爸，你别这样！”笑笑哭着大喊。父亲还是不接受，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你出去吧，我想休息。外面下大雨，不要再到处跑。你要知道，这里是你的家，爸从来都不是真的想让你走。”
眼见戚学仁已躺下合上眼，她只好擦掉眼泪退出房间。
客厅内，俊俊在做作业，而王素娟则在厨房内忙。笑笑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地喝完。把杯子拿到水槽冲洗，看着龙头里喷出来的水哇啦哇啦地撞到透明玻璃上，笑笑有些呆愣。
“好了没有！我要煲汤，你别占着地方不走。”王素娟站在她身后粗声粗气地喊，说完后还嘀咕不停。“就只知道耍小姐脾气，从不体谅人。要父母无条件的对你好，你也要有所回报。连父亲生病了也不知道，女儿当成这样也真够失败。”
“阿姨！”笑笑大声喝住她，王素娟呆愣了一下，随即收声。她忿忿地推开洗菜盆前的笑笑，把手里的汤煲伸到水龙着下放水。
笑笑理了理头发，叹气。“阿姨，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是，在这个家，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争些什么。我不强求你对我好，但是，请你别老这样针对我好吗？”
王素娟被说得脸红耳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相亲前，她就已经知道戚学仁有个女儿。原本没抱多大期望，却在跟他第一次见面时就倾了心。从介绍人口中得知，他续弦是为了女儿，那如果没有女儿，他就不会找她了吗？从那时起，她心里便对笑笑落下了怨恨。婚后他虽然对她仍算不错，但她总介意着他对她好，只是为了女儿。也因此，让她很难给笑笑好脸色。
“阿姨，你说得没错，我是个失败的女儿。这些年来，幸好有你在父亲身边照顾他，谢谢你！”笑笑说完后，也不理会她是不是有听进去，放下手里的水杯，走了出去。
那晚雨一直没有停过，打顾逸的手机，久久没人接。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她突然记起自己刚穿越回来时，曾说过要摆脱所有不好的东西，可是命运的齿轮依然按着轨迹转动，她又再次深陷进去。如果真的不能改变，那至少，让她能强大些吧。
58
连续两天都是阴雨绵绵，灰朦朦的天让人心情也惆怅起来。发信息给他，没有回复。打电话也不听，笑笑猜他大概在生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会不会是……
叫自己别胡思乱想，当下之急还是先找工作吧。上网搜过一些招聘信息，却因为这个年代的网络资讯还没被普及，搜索结果少得可怜。不过还是找了几条有用的，其中一家房地产公司说请资料员，结果她打电话过去问时，人家让她明天去看看。
笑笑心情好了些，登陆OICQ想看看谁在线，好友栏里只有小清和范军童的头像亮着。
跟小清闲聊了几句，问她国庆有没有出去玩。小清有些寥落地告诉她国庆期间天天闷在家发霉，而且她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李嘉，人也找不上。她还说，最近飞哥跟聊天室里一个女孩走得很近，连带也冷落了她。
“生活真没趣味。”这是小清对生活的总结。
顾逸和李嘉一起失踪？笑笑不禁奇怪，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当天晚上，终于盼到他的短信：这两天外出，手机放家里没带。
语气之平淡让她的心揪了几下。手机真放家里吗？她不敢再想下去。看他气应该还没消，不然也打电话过来了。没有多说话，她只回复了一句：没事就好。然后关了电话。
浑浑沌沌地过了一晚，第二天竟然迎来灿烂的阳光，这是不是好的预兆？
面试的是一家刚开规模不是很大的房地产公司，那经理看过她的简历后很满意，谈好条件后，说她过两天就可以上班。
笑笑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即使一周要工作五天半也没关系，薪水不高也没关系，起码工作是有着落了。手捻着电话，考虑了很久才给他发出一条短信：我找到工作了。
等了好久他才回复：恭喜。
冰冷的两个字真是讽刺，是不是真心替她高兴一眼就看得出，这到底算什么？嘲笑她吗？笑笑有些气恼地把手机收回包包里，既然这么冷淡，那就彼此再冷静冷静吧。
新工作基本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送送文件报批什么的，比起之前的简单得多了。上班四天，同事对她尚算友好。父亲对于她的新工作没表现出多大的惊喜，不过她知道他是高兴的。或许这么安安分分也不错，起码对得起自己。
合指一算，她跟顾逸已经有七天没见过面，除了那天的短信，他后来也没找她。这次他好像真铁了心，似是非要她屈服不可。
其实该谈谈的，长此下去这样不是办法。笑笑叹气，漫漫长夜，胡思乱想等于自寻烦恼，终于还是忍不住拔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到快要自动切断他才接通，话筒那边很吵，估计又不知在哪家夜场玩了。
“你正在忙？”笑笑沉着气问。
“跟朋友喝酒。”他淡淡地回答。
果然！笑笑抓了把头发，还是压着怒火。“我明天下午放假，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好不好？”
等了很久，笑笑听到他旁边有人在疯叫，男的女的呼天抢地大吵大闹，听起来很high的样子，而他却始终沉默。他的夜生活一向丰富，所以即使没有她，他也能找到乐子，不是吗？
“如果没空，那就算了！”笑笑果断地挂了线。她觉得在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这种感觉既憋屈又难受。原来当他不在乎你的时候，什么情呀爱的都是空话。
过了两分钟，手机来电铃声尖锐地叫起来。笑笑瞥了眼屏幕，上面显示他的名字。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硬不下心。按了通话键，那边已没了杂音，变得静悄悄的。
“刚才里面太吵，我听不清楚。”
借口！笑笑暗骂了他一句，不过还是顺着台阶下来，软声细气地问：“我刚才说，我明天下午放假，你如果没事，我们约会好不好？”
等待回复的时间有些漫长，笑笑几乎摒着呼吸等他答应。久久，他似是在叹气，然后嘀咕着说：“我去接你。”
笑笑抿抿嘴，唇角慢慢地漾开，再开口已换上撒娇般的口吻：“小气鬼！”
他并没按预期的接话，依然是别扭的静默。话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笑笑心里一堵，原来是她高兴得太早了。
“你回去吧，我挂线了。”她很失望，连带说话也变得有神没气。
“嗯。”
电话就这样断了，嘟嘟嘟的声音，表示通话已结束。笑笑茫然地把手机放好，胸口闷得发慌，这晚注定又是一个失眠夜。
第二天上班的半天时间里，她的情绪还没调整过来，直到他来电，她依然死气沉沉的提不起劲。
见面吃了顿午饭，双方没什么话题。原来当相对俩无言时，比吵架还要让人痛苦。既然这样，为何要答应出来？笑笑紧握着拳头，快要被这种僵直的沉默压得透不过气来。她已经主动示好了，难道真要她跪着求他原谅吗？况且，她根本没错，他耍什么少爷脾气？
等待结帐时，笑笑终于顶不住沉声说：“等一下我自己回家就行。”
顾逸一愣，随即冷着脸回了句：“随便你！”
趁他付钱的时候，笑笑提起包包冲出餐厅。
周末的街道来来往往都是人，有相拥着的情侣，也有三五成群的知已。原以为可以和好，却只有她在唱独角戏。
她已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前一世过得这么糟糕，穿越回来后，还是这么窝囊。她是最可悲的穿越女主角，人家笔下的女主角能呼风唤雨？而她却只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不高兴就不高兴吧，随便，她也可以不稀罕！
胸口内有团火在烧，笑笑沿着街一路向前跑，两脚不停地交替抬起，肺部就快缺氧，去到市中心公园，手臂突然被人从后边扯住。
“放手！放手！”她知道是他！为什么追来？为什么？笑笑拼命地反抗，奈何他把她搂得好紧。
她已经没力气了，终于放弃了挣扎，哑着声用力地呐喊：“你到底想我怎样？想我怎样？我只想去工作，想做个不需要依附任何人都可以生存的女人，为什么你都不支持我？为什么？”
笑笑用仅剩余的力气喊出心里的不满，看着他黑沉的脸，还有同样冒着火的双眼。她挣脱他蹲下，垂着头，长发如瀑布般遮挡住脸庞。她用两手掩住眼睛，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哭泣，就这样静静地蹲着，耳边只有公园外边马路车辆过往的声音。
很累，她已经很努力，身心都快撑不住了。
顾逸跟着她蹲下，俯着头看她。拉她的手，她不许。顾逸以为她在流眼泪，抹了把脸，然后沉着声难过地说：“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我错了，行不行？”
从小到大，在他的概念里，都认为当自己的女人只要静静地守在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就行。顾家的男人都如此，他们有能力也有义务让自己的女人安安稳稳地生活，而不需要出去抛头露面。就像方可心没出去工作，他们不也是生活得很好？如果够爱他，就会心甘情愿地当他背后的小女人。可是她三番四次的反悔，让他失望之余，对她也多了几分怨恨。她不爱他，她根本就不肯为他牺牲。他告诉自己，不能这样总让着他，不找她，让她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低估了自己对她的爱。每次只要看到她哭，他的心脏像被撕开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