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图纸:“这里有座厂房,是罗总的。”他身平头男扬了扬头,笑笑不得已瞄了那男人一眼,对方勾着嘴吐了口白烟,笑笑皱眉别过脸。
“你算一下工程量,快要开工的啦。”
她抄起图纸看了看,暂时把要辞职的念头收回,点点头就想走。庄工又把她叫住:“在这里做,不懂可以问我。”
尽管很讨厌那个叫罗总的平头男,笑笑还是硬着头皮坐下,拿起笔唰唰唰的写起来。
老板娘嫦姐时不时惹平头男说话,她很嗲的叫他做大生哥,笑笑听得鸡皮都闹革命了。从他们的谈话里,笑笑知道那个罗大生有好几间厂房,因为是庄工的老友,所以工程全是公司负责的。
笑笑无心八卦,只想做好自己的事。值得兴幸的是,之前因为有过算教学楼的经验,所以做这种小厂房难度不大。踫上某些不明白的地方,庄工倒不遗余力地指出,还教了她很多方法。虽然期间总感到有道试探性的猥琐目光盯着自己,但她懒得理。
快四点的时候,那个罗大生终于走了。庄工出去后,笑笑更专心地做事。嫦姐好几次问她的私事,都在她不冷不热的回答中应付过去。到见阿紫从楼上下来,笑笑才惊觉时间过得快,眨眼就下班了,果然有事做日子容易过呀。
在回家的巴士上,她回顾今天所发生的事,除了遇到一个色狼外,其余还好。为了工作,其实这些可以忍受下来的,毕竟他只是个外人,也不可能天天来公司报道。她为自己曾有过辞职的念头而可笑,没道理因为怕了一个贱男,就放弃自己的机会。还是那句,先干着吧,找到好的再换。
50
第二天上班,冯工带她到工地上逛了一圈,回来又扔了一摞资料叫她慢慢看,其中有很多关于建材的说明与报价。笑笑首次接触这些东西,虽然研究得眼花撩乱,还是集中精神把内容记住。阿紫还是很冷,不过偶尔会跟她聊上两句,整天过得安静而忙碌。
快到五点半的时候,庄工上来说今晚一起去吃饭。笑笑原本跟顾逸有约,可是老板开口邀请,很难拒绝。收拾好东西下楼,她才知道原来是那个罗大生请客。笑笑支吾着说有事不能去,罗大生的脸即时黑如锅底。
庄工有见及此,忙拉笑笑到旁边去低声说:“你就当帮公司应酬吧,他可是我们的大客户。”
为何她一个当预算员的人,还要帮公司接客?笑笑虽然很难理解,但为了顾全老板的面子,还是强忍住怒火答应。
晚饭地点就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专门吃野味的饭店,看着店内墙身张贴着的招牌菜名,笑笑心下就发毛打颤。什么穿山甲,果子狸,黄麋,光看名字已吓破胆。03年爆发的沙士事件,病毒根源不就是来自于这些野生的小动物身上吗?
果然,他们点的菜全都是这些。笑笑捏了把汗,悄悄摸出手机给顾逸发了条短信。
偌大的八人桌,稀稀疏疏的只坐了四个人。庄工把一瓶白酒递到她面前说:“笑笑,别只顾着玩电话,给罗总倒酒去!”
阿紫对老板的要求沉默不语,看着坐对面笑吟吟的罗大生,笑笑恨不得一酒瓶砸过去。咬咬牙,还是拿起酒瓶绕着桌子给每个人的小杯子注满。
“阿庄,如果每个服务员都像笑笑这般漂亮,你说我们就幸福多了。”罗大生边说边悄然无声地拍了拍正在帮他倒酒的笑笑的背部。
笑笑顿时全身僵直,这不就是性骚扰吗?她转过头瞪着他,而他则嘻嘻笑地摊手,厚颜无耻地问:“怎么了?”眼睛还直盯着她的胸部。
笑笑怒火中烧,“呯”一声把酒瓶扔在桌上,酒也不倒了,走回座位上。
“哟,小姑娘性子真烈!”罗大生夸张地大叫。
笑笑从没如此气愤过,活到三十二,她何曾受过这般屈辱?为何她遇到的男人都爱占人便宜?林杰如是,这个人渣也如是。
“哎呀,小孩子不懂事,罗总别气呀。”庄工见笑笑板着整张面不作声,忙打圆场。
罗大生掏出烟点燃,深啜一口,再缓缓吐出,掸了掸烟灰,他接着说道:“阿庄,你公司的人很不给面子。这样吧,让她把这杯酒干|掉,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那个……笑笑你能喝吗?”庄工试探性地问。
笑笑斜起眼厉视着那贱男,拳头握得死紧,心里恒量着她真有必要为了这份工作而出卖自己吗?这时,一直没说话地阿紫突然拿想酒杯向罗大生举了举。
“大生哥,你一个老板怎么欺负起小妹妹来了?想喝酒,我奉陪!”
罗大生轻蔑地撇撇嘴:“你以为你是谁?我罗大生谁来敬酒都会喝的吗?”
阿紫即时青了脸,悻悻地把举着的手收回。
本来笑笑还为阿紫的拔刀相助而感动,此刻听到这贱男的话,已忍可忍了。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信息声响,她低头拿出来看眼。收好,她缓了缓神色,不怒反笑,端起酒杯走到罗大生跟前,勾起嘴角:“大老板是想我赏面吗?”
罗大生以为笑笑想开了,笑着露出有些泛黄的牙齿,一手搭上她的肩膀,色迷迷地说:“如果是笑笑你敬的话,我就喝。”
“笑笑,别怕他,罗总的酒量很差的,阿紫都能喝赢他!”
原来,阿紫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或许这是职场必经的?笑笑没理会庄工的起哄,忍着恶心的感觉忽视肩上的狼爪,嫣然一笑,“要喝就用大杯子。”说着唤服务员拿来另外两只大玻璃杯,徐徐倒满。
“哇!你这么狠?好!我不怕!”罗大生惊喜大叫,脸上更乐。
笑笑镇定地举起酒杯:“罗总是前辈,应当先饮,敬你!”
罗大生淫|笑瞅着她,考虑三秒后跟她的踫了踫,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庄工大声喝好,还拍台助兴。
“嗯啊!我喝完啦!轮到你罗。”罗大生面不改色地把酒杯倒放,嘴里喷出来的口气直教人作呕。
笑笑咬着牙,空着的手微微发抖。贱男依然用灼热的眼神望她,笑笑移开视线扫了一圈,阿紫脸无表情,庄工神色自然,周围也多了些凑热闹的目光。
“喝呀,不要抵赖!”罗大生扬扬头催促。
笑笑俯视着他,拿着杯的手徐徐高举,直至高于他的头顶,突然手一歪,透明的液体倾泻而下。
“你喜欢喝就喝到够吧,老娘才不奉陪!”
“哇!你搞什么!”
“笑笑!”
惊叫声四起,罗大生率先跳起来,边大声咒骂边用手拔着头顶的白酒,极度狼狈!
笑笑扔下酒杯,冷声怒斥:“面子不是人家给的,是自己挣的!”说罢拂袖而去,眼角余光还瞥见阿紫悄悄举起了大拇指。
“喂!你这个疯女人,别走!”罗大生如狂燥精神病人般扭曲了脸型,大喝着要追出去,奈何庄工与服务员团团围住想帮他擦脸,结果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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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疯狗的吠声抛诸脑后,笑笑冲到饭店外,见到停在马路对面的白色雅阁,看也没看便跑过去。来往车辆匆忙,笑笑差点闪避不及撞了上去。
到坐上车后,她还惊魂未定,用手拍着胸口用力地喘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赶干嘛?你知道你刚才这样过马路很危险吗?”
“先……先别罚斥我……开……开车。”笑笑举手阻止他发怒,结结巴巴地叫他开车。
顾逸又气又怒地瞪她,刚才见她在车群中左穿右插,差点把他的心脏都吓破。
发动车子开出后,顾逸沉着脸问:“发生了什么事?”她平时极少会慌张成这样,除了那次林杰堕楼。
“没事,遇到一个疯子。”笑笑顺完气后,怏怏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为了怕他反应过大,被人说胸大的事略过没讲。
顾逸听完后反常地没发怒,他只是板着脸,一声不哼。直到吃过饭回到他的公司,他依然沉默。
室内只开着两组射灯,黄色的光线显得柔和温暖。办公区每个角落都被收拾得井然有条,桌上插着的火百合娇艳欲滴。
“你知道吗?这个网吧刚开的时候,我家里每个人都不看好。”顾逸定定的望着那抹火红,幽幽说道。“我大学毕业后便在电信里工作,我知道很多人看不起我,认为我是靠关系才得到好的升迁机会。有人阿谀奉承,有人不屑一顾,我全不放在眼内。我很希望能有所作为,不想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庇荫之下。所以即使人家说我是玩票性质,我也没所谓,坚持做下去。”
“顾逸……”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感慨,这些话,他以前从没说过,笑笑不免心酸。原来,他也有困扰。
“笑笑,”他转身看着她,“你可能不知道,你是我的动力。我第一次有这么强的信念,一定一定要尽快做出好成绩。我多希望,能靠自己的努力,赚到最好的来给你。”
他的眸里满含着前所未有的温暖,如在月光照耀下泛着银光的湖水,柔软地包裹着她。笑笑不自觉的走向他,双后环着他的腰,把头枕在他的胸前。
顾逸抚着她的发叹气。“我怕我一味的在努力,却忽略了你。你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强悍,但内在却又善良又单纯,万一被骗了怎么办?所以我宁愿你别工作,静静的待在我身边,做我背后最大的支柱,好让我能安心的冲刺。虽然我知道,这样想是很自私。”
又暖又湿的液体涌上眼角,这是他多年来不让她工作的原因吗?她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闷着声说:“我明天就回去辞职。”其实在她把酒倒向那贱男头上的那刻开始,她已经知道自己不会继续做下去。
顾逸扣着她的肩,以下巴顶着她的发顶,得寸进尺地说:“那你是答应了不再让我担心?”
“我什么时候让你担心来着?”笑笑抬头嗔怒地瞪他。
顾逸笑着拧她的鼻子,又禁不住动情地吻了吻那发红的鼻尖。“我天天都提心吊胆呢,你那么美好,我怕自己看不牢你让你跑掉,那就麻烦了。”
“贫嘴!啊!”
身体猛地被抱起,笑笑忙不迭地搂着他的脖。他把她坐在桌子上,微弯着腰,把她紧紧拥住。
不太亮的灯光,把他们的重叠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这偌大的空间内,虽然看着冷清,但因为有了爱情的魔力,又增添了不少热度。
51
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辞职,笑笑便坦然了。清早如常上班,打算跟他们说声拜拜再把拿去的书收拾好便走人。
庄工还没回来,只有冯工跟老板娘在。笑笑跟冯工说明一切,他大概是知道了内情,所以显得并不意外。
“阿庄这家伙,我跟他说了很多次,别要员工去应酬罗大生,昨晚的事我代他们跟你说声抱歉吧。你虽然才刚来懂的也不多,但公司正要用人,你走了我们一时也难找到人替代,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冯工,谢谢你,但我主意已决。”回想起昨晚的迫窘,笑笑很坚定。
“唉,我手上有两个工地马上要动工了,要不你当帮冯工忙,先做着,让我找到人你才走?”
“这样……”
“你如果还是有顾虑的话,以后直接对我,应酬什么的不用理会。”
望着冯工诚恳的脸,笑笑有些动摇。不用应酬,直接对冯工,这样的条件不错。“我……”
“或许你会觉得我们这里小公司没什么前途,但我保证,在这里你会学到很多在大公司也没法学到的经验。”
见笑笑仍是犹豫不定,冯工挥挥手。“就这样定了。”
“那个……”笑笑忙开口:”冯工,我下午有事,能请假半天吗?”
“没问题。昨天给你的资料你今天早上先看熟,明天带你到工地了解一下。”
笑笑纳闷地说了声好,讪讪往夹层走去,经过老板娘的办公桌时,得到她脸无表情的一瞥。
对于笑笑的出现,阿紫有些意外。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是打算回来辞工的,谁知道……”笑笑回到座位坐下,心想如果顾逸知道她没走成,大概又会炸毛了,头痛。
“冯工不让你走?”
“嗯。他说让我先做着,等他找到人才走。”她怀疑自己答应他是不是做错了。
阿紫转着手上的铅笑,若有所思。“其实冯工不错的,我也是为了他才留下。”
“呃?”
“别想歪,我是指他做老板不错。”阿紫勾着嘴角不慌不忙地解释。“他做事比较务实,不像阿庄,浮夸得很。”
笑笑的职场生涯时间尚短,尤其是经过前一份工作的可悲遭遇后,她已经分不清好与不好。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顾逸那边只能慢慢向他解释了。
笑笑仍在深思,坐对面的阿紫又说起话来:“我真想不到,你看来娇滴滴的,昨天晚上却那么勇。”
“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阿紫“噗”一声笑了,笑笑还是第一次见她有此发自内心的笑容。
“说实话,之前我不怎么喜欢你,但经过昨晚,我对你有所改观了。”阿紫笑完后盯着她说。
莫名其妙的被讨厌,又莫名其妙的被欣赏,笑笑只能淡淡一笑。翻出抽屉里的资料,密密麻麻的字体依然让人头晕眼花。阿紫也开始做自己的事,顷刻间小小的夹层内只剩下鼠标窸窸窣窣的的声音。
对于继续干下去,笑笑仍是感到迷惘。昨晚答应了顾逸要辞工,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又改变了主意,肯定会不高兴了。工作与爱情,十年前她选择了爱情。十年后,她偏执的要拥有自己的事业,是对还是错?
才想到他他的信息就到了:可以走了没?
笑笑回复:情况有变,我中午才去你那行不?
信息才发出去,来电铃声就响了。
电话那头沸沸扬扬,顾逸嚷着嗓门问:“怎么还不来?”
“我……”
“小逸,别只顾着说电话,吉时就到,要剪彩了。”
有人在旁边催他,笑笑认得出,是顾母的声音。
顾逸匆匆应了声,对着话筒带着命令的口吻说:“现在过来!”
“顾逸……”对于他的强硬,笑笑想解释,谁知才开口即被打住。
“张师傅说,十点零八分这个时辰不能有误!”又是顾母在说话。
“妈……”几次想谈话都被打断,顾逸很无奈。
“还要拜神!”顾母执拗地提高了音量。
“顾逸,你先去忙吧。”笑笑轻轻说完,然后听到他叹了口气,挂线。
其实她不大想露面,起码现在不要。这时候在场的不是亲属就是有利益关系的人,她妾身未明,实在不适宜出席。最重要是,她不想在这种场合跟那个女人抢风头,等开业仪式完毕后再出现就好。
撑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午休时间快到,笑笑收拾好打算下班,这时候老板娘在楼下喊她。
“阿庄刚才打电话回来,说让你送昨天他给你那份图纸到工地去。”
“可是,已经下班了呀,我下午还请了假。”
“那你先把图纸送过去吧,喏,这是地址,车费报销。”老板娘扔了张纸给她。
笑笑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不让阿紫去送,可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忿忿地收起纸条。
要送去的是个工业区,对于这个地方,笑笑完全陌生。打了出租车递了地址,车一直开。窗外的环境越来越偏僻,笑笑还问了司机大哥几次有没有走错路。
走了快半小时,顾逸的电话又杀到。“你出发了吗?”
她不敢隐瞒:“我先帮公司送一份图再过来。”
“你都辞职了还送什么图纸?”
“顾逸,这个我晚点跟你解释好不好?”车子进入工业区,九曲十三弯的,笑笑忙着认路,怕等会不知要怎样走出去,只能对他敷衍了事。
“唉,你到底在搞什么?要不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都走不开的吧。哎呀,我到了,等会再说。”车子停下,笑笑忙挂线。
天,这是什么地方?附近都是在建的厂房,除了荒芜她找不到别的词形容。地面都是坑坑哇哇,车进不了,笑笑下车后望着四周,心里有点毛毛的。跟出租车司机说了让他等,她给阿庄打电话。
在下车的地方走了快五分钟,终于找到他所说的工地。中午时分工人都在休息吃饭,笑笑的出现惹来了十几个赤膊男人的注视。问了其中一人阿庄在哪,得到答案后她往在建的一幢两层高的楼房走去。
周围环境既脏又乱,四下无人,只有阴深深的水滴声,笑笑开始后悔。以前也在工地待过,那时不会觉得可怕,现在她却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外边那群男人完全不认识,她一个女孩子来这里是否真的不适宜?现在才有危险意识,是不是太迟了?
跨过满地泥泞,脚上的凉鞋沾满了又湿又滑的淤泥。走进室内,她大叫了两声,空荡荡的厂房有着轻微的回音。就在她决定要退出室内的时候,二层楼板传来脚步声,笑笑才刚抬头,突然一股黑色的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倒在她的头上。又湿又沾的触感让她吓了大跳,黑色的泥水顺着发顶滑到脸上,笑笑慌忙抹走。再仰头,楼上空无一人。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自己被耍了!没多细想,她转身往外跑。外边的工人见她如此狼狈,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笑笑没理会,拼命的奔向刚才下车的地方。
身旁一辆丰田车飞驰开过,笑笑认得,那是罗贱人的车。
头上的大概是泥水,一滴滴的落在她今天特意穿的连衣裙上,开出了大朵的泥花。
出租车司机不出意外地失去了踪影,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她抬头望着烈日。戚笑笑,为何你总是这么倒霉?只是想做好一份工作,为何这么难?
她咬紧牙,心里气愤地发誓:够了,你的霉运该到此为止!以后谁也别再想欺负她!
戚笑笑,你是白痴!你蠢得无药可救了!三十二岁的人,仍是很傻很天真!白活了你!
心下无数次的骂自己,只有骂得越起劲,忿恨之火才能减灭点。
步行了半小时,人影也不见一个,更别说车了。掏出手机,拔了号码,接通。
“如果我现在让你来接我,你会来吗?”即使知道现在他可能走不开,她仍然冷静地说出自己的要求。适当时候就要低头,硬撑着只会错上加错。
“在哪里?”
说出大概位置后,她站在马路边耐心地等待。现在是2000年9月28日下午2时15分,她会好好记住这个时刻。穿越两辈子,她的人生依然失败,到底是她错,还是时不与我?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白色雅阁终于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她向前踏了一大步,把自己暴露在阳光底下。车子嗖声在她身旁刹停,驾驶室的门被打开,顾逸跨步而出。
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他锁起眉头,粗着声问:“搞什么了你?”
笑笑闭了闭眼,冷静地回答:“被耍了!”在见到他的一刻,她难过得想哭,可是眼泪立即被硬生生迫了回去。现在哭着博取同情都是多余的,谁叫她从头到尾没听他的意见?
“先上车!”
他的声音很冷,笑笑知道他生气了。戚笑笑,你是自作自受。她暗自嘲弄。
车子一路前行,二人皆沉默。透过车门的玻璃窗,她看到自己的丑态,发丝被泥水混成一团,干了,像伤过后结成的痂,样子狼狈。
“不打算解释吗?”他的声音突然从旁响起,如冬日的寒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笑笑猛然转过头看他,白衬衫加灰色的西裤,再配着银灰色的西装背心,简单斯文的装束让他看起来更帅气。只是现在的他挂着扑克脸,不笑的神情让人望而生畏。
“昨天我往人家头上倒酒,今天他还我满头泥水。”她简明扼要地叙述。
“你为什么要给人家机会?”
“因为我蠢!”
顾逸一噎,料不到她会这样回答,扭头瞪她,直对上她闪着火焰的目光。
“那人是谁?”
“一个叫罗大生的贱男人,富勤装饰工程公司姓庄的家伙是帮凶!”
“很好!”
顾逸咬牙道出二字,笑笑知道,她不用自己动手,有人会为她出头。首次感受到有权有势的好处,她之前装什么清高呢?
雅阁进入市区后,去到君皇酒店停下,这是他今晚宴请亲朋的地方。
顾逸拉着她进入大堂,她的模样惹来在场人士的侧目,他不为所动,神色自若的订了房间。拿着房卡进电梯时,笑笑一直把腰挺直。原来自信可以是旁人给的,渺少如她都能得到他的青睐,她必有过人之处。无须自怨自艾,也无须要努力做点什么去证明自己的存在,只要你在乎的人不介意,其他人的好奇目光根本是浮云,她终于醒觉。
开房门后,顾逸把她推进浴室后退了出去。笑笑呆站了一会,直至听到关门声,才迅速把身上的衣服脱掉。
彻底把全身洗刷了一遍,吹干头发出来,顾逸仍未截返。这里是二十九层,站在高处俯瞰脚下,马路上的车辆都渺少如蝼蚁。如果这辈子她注定没法做个有作为的女人,起码她的男人能。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遇上顾逸,其实你是无比幸运的,即使他曾有过失,起码十年后,他身边的人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