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衣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我的脸颊上,我们在杏花楼里僵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此中温度,在我脸上微微的染开一层芙蓉红。段青衣松开手,说,小仙,咱们不能因为拌嘴而坏了大事啊。咱俩不是还要赚好多好多银子么?等咱俩有了钱,咱就在角浦建满山遍野的茅草屋住!
他的宏伟目标感动了我,我一想,要是有这满山的茅草屋住,我也能混得早退休,以后就专职在家做待业青年。晚上靠在段青衣这猫娘养的身上数星星,白天就挂在竹子上装短尾熊猫数我们的茅草屋。
正当我眼前充满了无数的茅草屋,杏花楼的大厅里响起一阵邀宠般的喧闹,便听到老鸨春妈妈蜜炒糖栗子一般的声音,道是:哎呀,我的寒少爷,您瞧瞧您这多日不来,可想苦了我们家若兮丫头了。这脂粉不施的,整个人都给这泪珠子泡憔悴了。可心疼死个人了。春妈妈的声音很大,像是提醒关若兮,让她赶紧将段青衣这个祸害收藏起来,不要耽误了做贵人的生意。
段青衣慌忙拉着我跑进若兮房里,说,贵人来了,小生暂避一下。说完就拉着我钻进关若兮的红木雕花衣橱里。关若兮倒也从容,并不惊慌,顺手扯了一把脑袋上的头发,揉成蓬松状,做出一副憔悴的惹人怜爱的模样。我心想,什么叫“整个人都给眼泪珠子泡憔悴了”?被段青衣的甜言蜜语泡开花儿了我还信。唉,这春妈妈幸亏没去茶肆说书,要是她去说那儿书,保准弥天的假话也说得跟煞有其事一般,末了,那盲眼老头也只好下岗待业,然后靠“救济堂”的白菜包子勉强度日了。
那个所谓的寒少爷进门后,只见关若兮腰肢扭得跟水鳗鱼一样,巧笑盈盈,粉泪点点,迎了上前去,凄切婉转道是,寒少爷,你可想死奴家了。这多日来的冷落,莫不是奴家哪里伺候不周了么?寒少爷貌似很受用的接受了关若兮的问候语,道是最近出了一趟远门,所以,就辜负了佳人这么久。
关若兮转悲为笑,吩咐下人备上等好茶与点心。我透过衣橱的缝隙隔着幔纱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哇!哇!
眼前的这个男子分明是拜月庙里栽在我手里的那个白衣小公子!
我的段青衣他亲娘来,他真是女人杀手啊,从良家美妞到风月场中的佳丽,他还真是通吃啊。真搞不清这样的小白脸到底是女人的福音还是祸害呢。不过,今天他倒没特傻冒的穿白衣,而是一身绛紫色的长衫,锦带轻缠,玉牒浅缀,玉树临风的小身板就勾勒出来了。还是很令我身心舒坦的打扮。
半柱香燃过,那个寒少爷一直在吃青玉盏里的水晶话梅,然后同关若兮闲话琐事,问起关若兮,他上次来同她提及的老夫人寿辰请人唱戏的事,问她可想起什么好的人选来。
关若兮妙眸含笑,贝齿轻咬朱唇,将一粒水晶话梅讨好一般送入寒大少爷嘴中,说,寒少爷吩咐的事情,若兮怎么敢忘记了呢?倒是有那么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不知能不能请到。就是请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寒大少爷的法眼。
我一听就明白,她说的是段青衣,原来段青衣还是蛮有策略、蛮有智商的嘛,我还以为他来杏花楼是为了美色,没想到也是为了跑生活嘛。我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那小公子,转身跟段青衣嘟哝,你见过男人跑青楼里来只为了吃话梅的么?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段青衣压低声音,他俯身看着我,高挺的鼻子几乎碰到我的额头,他说,小孩子,别思想那么龌龊好不好?
我低声冷哼,你思想不龌龊你干吗要躲在衣柜里偷窥别人的旖旎春色呢?
段青衣真是猫娘养的,毫不留情的对我下了毒手,俩指头拿捏的特别好,直接掐在我的胳膊内侧最痛的地方,我凄厉的惨叫一声。
立时,寒少爷的目光如剑一般透过幔纱望来,冷冷的,如同大漠中孤独的翔鹰,摄人心髓。
关若兮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刚要说些什么来掩饰,段青衣已经细起嗓子,莺啼一般,呀,小姐,你不是让我给你找水红罗裙么?谁知这衣柜里竟有老鼠!啊!说罢尖叫一声,随手扯下一条水红罗裙搭在我肩上,大脚一伸,将我踹出了衣柜。
我直直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爬起来后,就傻傻的愣在原地,好在若兮已经会过意,连忙道,小仙,你个傻丫头,可别唐突了贵客啊。快来见见棋苑的羽子寒少爷。
我应声,很为难的从幔纱中慢慢挪出,那件飘逸的水红罗裙是我满身粗布衣服上唯一的颜色。那时,我恨死了段青衣这猫娘养的,让我这么落魄的出现在一个绝世美男眼前,而且以杏花楼红牌贴身丫头的身份。
我突然发现,近距离来看这男人,竟真是美得令人抓狂。我当时无比的后悔,早知道我不偷他的玉骢马了,我直接偷他不就得了。然后我也不将这美少年脱手卖给别人,直接将他摆到我的茅草屋前,当花瓶。左边段青衣,右边羽子寒。等等,棋苑……羽子寒……这,这不就是段青衣这猫娘养的来到江南的主要目标吗?好了,这个留到下面再详细交待,先说我可怜的处境吧。
寒少爷的眼睛如尖锐的利剑一样划过我的脸,划向我身后的衣柜。他啜了一口茶,问关若兮,这么一个手脚粗大的丫头,如何侍候得了你?不好,不好,太不好了。不如卖掉,我重新从棋苑给你找一个手脚伶俐的。
他的话让我羞愤不已,我突然后悔当时偷了他的马没有给煮掉吃了,让他今天在杏花楼泼猴一样的戏弄我。
若兮咯咯的笑,说寒少爷,你太说笑了,我这丫头,可是上等的好颜色啊,只因奴家怕她打扮起来抢了奴家的风头,没想到却犯了寒少爷的眼睛。说罢瞪了我一眼,示意我赶紧退下。
我会意,悄悄地退下。
谁知寒少爷竟然大手一挥,一把拉住我。指端的力度隔着粗布衣服,渗入了我的皮肤,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我,黝黑中透着莫名的笑意,很轻薄的将那件挂在我身上的水红罗裙挑起,魅惑至极的声音,却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这件红衣配在你身上,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前几天,一朵大红花配在我的玉骢马上,真是妙啊!妙啊!
我一听,七窍流脓,真想抓起地上所有的话梅核砸得他满身是眼儿,才能解气!不知道好看的男子之间,是不是天生有灵犀。他和段青衣这猫娘养的,怎么同时都将我和玉骢马相提并论呢?我丁小仙不仅能飞檐走壁,还能倒挂在杏花楼的房梁上,那玉骢马是能飞檐走壁,还是能倒挂在杏花楼的房梁上呢?
关若兮挽起裙角,轻轻滑入寒少爷和我之间,不动生色的拉开他的手,三分醋意,七分轻嗔,说,一个丫头而已,寒少爷何必这么同她计较呢?
没等关若兮说下文,寒大少爷来了一句:美人儿,我们棋苑历来不缺丫头仆妇的,这个你是知道的。说来倒是可笑,我们柴房里的俩做粗活的丫头,竟被老夫人双双许人了,一时间,棋苑上下,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劈柴。你也知道,我家姐姐灵素历来身子骨弱,惧寒畏冷,这房间中的火是一刻也不能缺。那些柴房小厮劈出来的柴不够细致,家母又嫌污了姐姐的颜色。今天倒是巧了,你这个粗丫头还真是入了我的眼。
关若兮愣了,不知作何应对。
寒少爷悠悠转身,目光游弋,挪步向衣柜走去,笑,美人若是为难,那我看看美人尚缺什么款式的衣服,给你添两厨锦罗衣衫,也不枉你白给了我一个丫头的情份。
关若兮一看,立时浅笑吟吟挡住了他的去路,娇嗔道,不就一个丫头么?寒少爷就是要一百个,杏花楼也给得。
她的话让我立时天旋地转,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被羽子寒绑走之前,我拉开衣柜,拳打脚踢一番,我边踹脚边说,我踹死你们这些猫娘养的死耗子,让你们作祟!让你们作祟!
段青衣一声不吭的被我踹的鼻青脸肿。
后来,回到杏花头听春妈妈闲话起这件事情,她一边啃着和她身体一样浑圆的洋葱一边冲我喷气道:自打这段大公子带着这一脸青紫走出杏花楼后,偶们这江南彩妆业,立时兴起了“娇点七彩妆”、“梦幻霓虹妆”以及“累累伤痕妆”。这上至侯门闺阁,下至我们勾栏酒肆,每个女子白净净的小脸上,都画得跟女娲补天的七彩石头一样哪!好家伙,就你这一顿拳脚施加在段小官人身上,可谓一时之间,江南上下,嫣红一片哪。
我掩着鼻子大笑,要不说么,这花样美男,从某种意义上,每时每刻每种造型,都会引领一种潮流的。春妈妈要是赏脸,就把段小官人买下来,摆在杏花楼当招牌吧!


三 美人如玉剑如虹
不知道段青衣这猫娘养的会不会笑断肠子,我竟被羽子寒单手擒到了棋苑做下等杂役。天天劈柴,挑水,喂马。然后,视觉上要接受那些粗布小厮们的贼眉鼠眼混搭造型的剧烈冲击,听觉上更要忍受他们天南海北肆无忌惮的谈论寒大少爷的风流韵事。
我一边做苦力,一边咒骂段青衣,要不是为了他的安全,他娘的,我这一神仙人物,怎么肯听那只知道穿白衣做天使泡妞装的牛X青年羽子寒的摆布?
好吧,趁羽子寒不在,我先来补充一些闲言碎语。
其实,那天,茶肆里那位盲眼说书人所提到的江南双绝——“美人如玉剑如虹”——其所在地便是棋苑!
“美人如玉”是指棋苑中美艳天成的羽灵素,也就是羽子寒那个多病多灾多难以及多愁善感的姐姐,“剑如虹”自然是指棋苑牛X至极的少主人羽子寒挂在小蛮腰上的那把天下闻名的霓虹剑。
说到棋苑这羽灵素小姐的绝色容颜到底标致到什么程度,便不得不提高高架在棋苑古河口上的“眠花台”。
谈眠花台,就得先提一下台下的古河水。
古河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传说是为了方便年少时就已放荡不羁的羽子寒所凿。古河的源头,始发于苏州河上那条闻名于世的烟花巷子,似蛇而下,一直蜿蜒横穿了整个郁郁森森的棋苑。这一路水道行舟而来,便可斜躺在画舫之上,一边品尽醇香美酒,一边看尽青楼小红们的艳绝风情。缠绵情歌于耳,江南风景在目,水波动荡之上,到了下游棋苑府邸,还能悠然自得的欣赏自己家大业大的雕梁画栋,此间心情,怎一个“爽”字了得!当然了,这种风光,只被羽子寒一人所占了。羽家小姐是闺阁中人,不方便抛头露面;至于羽家老夫人,据说是长年驻在佛堂中,不闻天下事,久矣。
后来,这条古河上的此类娱乐节目玩久了,寒大少爷腻烦了,便很少登船玩乐。这个举动,本来是寒大少爷的私事,但却牵动着江南千万女人的心。玲珑少年不在,画舫空荡于水,于是,便天天有河灯载着少女们的愁思落在水面上,飘入棋苑。
河灯之上,有的载了一片题诗的红枫叶,字字断肠,相思无处计量;有的载了一方茉莉香帕,上面绣着未老头却白的孤单鸳鸯;更有珠钗、耳坠、玉佩等以托相思的物什。当然了,肚兜、抹胸、小可爱等香艳刺激少儿不宜的物件,更是多有飘来,上面所题的类白话诗句也甚是热辣逼人,且流传江南,最后传遍整个江湖,成为经典的饭后谈资,暂且随便说一首以聊各位看这个故事看了这么久吧——“君有霓虹剑,奴有小肚兜;君有万顷田,奴有小肚兜;君有豪门宅,奴有小肚兜;肚兜肚兜肚肚兜,奴就是有小肚兜”……毕竟世界之上,还是有直抒爱恨的豪放女子存在的。羽子寒因此类诗句不胜困挠,还发表严正声明,表示自己对小肚兜痛恨之极。
所以,一时之间,江南的肚兜业一蹶不振,家业大的肚兜行改行了,家业小的肚兜小作坊,简直是家破人亡。更有那些仓库囤积着小肚兜的商贩们,幻想着会出现一个可以与羽子寒相媲美的翩翩佳公子,发表一下“我爱小肚兜”的言论,来换一下江南的天地。所以,江南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举办各种“超级佳公子”、“快乐佳公子”大赛,但是无奈,极品不是选拨出来的,而是老天爷失手造出来的。所以,江南还是处于羽子寒一统天下的时代。
据我将以上江湖八卦综合分析了一下,为羽子寒断肠伤身的这些女子,有闺阁千金,有卖笑女子,更有豪门怨妇。所以说,羽子寒是老少皆宜的居家必备之良品。
由上面,我们可以知道,古河水已经成就了江南的一个类似于笑柄的奇迹,应该说,整个江南的男子,都痛恨并羡慕着羽子寒的艳福齐天。而我所要重点说的不是羽子寒的古河水,而是与羽灵素有关的眠花台。
眠花台从外观上看来,貌似无奇,与平常的达官贵人家里的戏台无有多大分别。但是,这个“眠花”的台子,却是眠了诸多的江湖英雄汉。又被人称为世界第三极——江南的人间活地狱。
有人会问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英雄好汉乐此不疲、争先恐后的来眠花台上送命呢?送命怎么可以送的这么哈皮呢?
呃……
没错,你猜对了。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眠花台正是这位令整个江南都为之销魂失色的美人羽灵素比武招亲的擂台!
自这位深闺中的女子,豆蔻之年,盈盈婷婷的走上了这座擂台,暖风轻起,吹落美人头上的锦丝帛纱,就在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明眸皓齿的宛转容颜震惊了整个江南。
从此之后,江南的锦鲤鱼集体沉到江底自杀了;所有的大雁都患上了“厌飞症候群”,它们深深认识到了,自己这样的鸦色,怎么可以飞来飞去的炫耀呢?要飞也该让这个美人在天空披着被单飞啊。
既然,羽灵素的美,香艳了整个江南。那么自然有很多男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坚信:自古美女爱英雄,而羽灵素是美女,他们自己就是英雄。外加上当时棋苑对外政策的宣传口号是:爱女天生娇贵,体如弱柳,愿托天下的英雄者付以终身,谁若过了棋苑的佛堂阵仗,便是我儿灵素的佳配。家无妻室者,配为妻;家有妻室者,甘为妾。惟英雄而择。另注:登上眠花台,拳脚无眼,惟求立下生死状。
那一伙荷尔蒙过剩的男人一听,要求这么低!做妾都可以!不过是跳到擂台上舞弄几下,运气好的话,还能赢得一个千古佳人哪!这么便宜的事情,乖乖,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所以,他们脑子一热,人为美色所迷,也就忘记了分析“备注”里的残酷意味,蹭蹭蹭——像兔子一般跳上了眠花台;或者有的人,是仔细掂量了备注,但是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大冬天也会被闪电劈中的那个幸运儿,所以就怀着侥幸心情蹦上了擂台。
江湖险恶啊!
残酷的事实证明了他们的天真纯洁和眠花台佛堂阵仗的阴辣残忍,众多江湖人士横死在眠花台上——只有三个人从眠花台上下来过,其中两人是被棋苑佛心堂的柳五爷的飓风腿给踢下来的,五脏俱裂。
这两位死于眠花台上的仁兄,其中的一位是广州白虎堂的总瓢把子柳有湘,江湖人称“一朵梨花压海棠”。因为此君的姿容异于常人,硕大无朋的脑袋上飘着未老先衰的银丝,银丝长发之下,一身近似红色烤鸡一般的皮肤,所以,夺此称号;另一位是刚从五台山学艺出师归来的少林俗家弟子元聪,此人最得万佛寺法丰方丈的器重。法丰方丈本欲传与衣钵的,可是元聪一心惦念着这名满江南的美人儿羽灵素,就放弃了很多人眼红的少林江山,为此,一直以“小器”著称于武林的法丰方丈极为生气,在送元聪下山,走出万佛寺时,一抬西天如来脚,将元聪踢下了百米阶梯。这尚不解气,并在万佛寺做了七天七夜的法事诅咒元聪,事实证明万佛寺的香火还是灵验的,所以,元聪死在眠花台下。
第三位,也就是唯一一位活着走下棋苑眠花台的,便是淮北魏家清朗无双的魏公子魏明川。据说,魏明川这眠花台一战,在江南惹来风云变色。
原本,这俊俏风流的淮北男子也险些命丧眠花台,只因那天,柳五爷本欲对负伤倒在台上的魏明川踢出佛山无影脚时,天空毫无防备的砸下一重物,柳五爷当场被砸得腰间盘突出,倒在眠花台上,不省人事。就在大家要蜂拥到台上欲看清这重物时,却见天空飞来一英气逼人的身影——一神秘的蒙面人如闪电一般,掠上眠花台,在众人眼底,探囊取物一般,将包裹甚严的重物掠走,夺空而走!
这场意外,使魏明川赢得了佳人归。
棋苑方面,因接受了魏明川与柳五爷一战定输赢的战书,战书中并未注明这样的情况,该做何定论,再加上当时关于“棋苑是嗜血魔鬼的聚集地,武林人士当群起而攻之”、“眠花台是棋苑屠戮江湖俊杰、巩固自身地位的遮羞布”等负面言论正闹得沸沸腾腾,也只好借此结束了眠花台“断尽天下豪杰颅”的历史任务,应承了魏家的婚事。
不过,棋苑的柳五爷托着他的老腰,晃到魏明川眼前,蜜嘴调油,甜言相劝,要魏明川先回淮北调养擂台上中之伤。待到羽灵素十八岁满,便由魏公子打马江南,前来迎亲。
魏明川想来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就决定先回淮北。等待娶到这江南名姝。不想,这婚事,却因羽灵素的身体娇弱,棋苑来信到,恐小姐这多愁多病身,不胜舟车劳苦。
就这样,一拖再拖,拖过了整整三年。
眠花台,因为魏明川而终结。再也没有鲜血来湿润这座孤独的楼台,它便在古河之上,棋苑之中,寂寞的伫立。常有街口妇女如此传闻,道是,某日洗菜或是洗衣之时,常常会见白色的游魂游荡在眠花台上,呜咽哀鸣,大抵是那些冤死的江湖中人。
然后,她们便提着菜篮子一步三摇的扭回家,煞有介事的奉劝自己的老公,自己虽是中人之姿,但是却不会薄掉他们的性命与福分,不比那棋苑里的美人,美虽美矣,但是却是人间的夺命祸水。意思是,要他们心存满足。
那些男子会怎样想,我们无从知道。但是,在江南的那段日子里,无论是在棋苑内,还是在棋苑外,我常常看到,偶尔有经过棋苑府前的男子,抬眼看到这座亭台。估计他们此时,都在暗自惆怅,自己与美人,今世无缘。
说了这么多,会有人问我,你对羽子寒和羽灵素了解得这么多,你是不是他们的粉丝啊?
我的回答是:非也!非也!
只不过,我身在江湖,兼之乐于收藏各类绯闻八卦而已。
武林中乐于收集我的八卦的那些仙粉们都知道,我很小便开始跟着段青衣这猫娘养的闯荡江湖,加之这些江湖情报有助于我行走江湖,所以,这些事情自然得晓得。
江湖本来就是个风波频频而起的战地,所以,你必须有第一手的江湖情报。我就曾吃过这方面的亏。
那时,我刚出道,要求段青衣传授我手艺,没想到却被这男人昂着脑袋,用鼻孔给拒绝了,他说我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资质,去江湖上混个武当或少林的帮主做做就可以了,做“贼”对我来说,太有难度了。
我一听,立刻伤自尊了,决定投奔他人门下。于是就先到刘家峡去“实习”手艺。于是,江湖规矩,我去拜了当地的贼头。
江湖的人都知道刘家峡贼头王三豪长得像一头黑熊,更兼有黑熊的爱好,贪食蜂蜜。所以,我就拎着两罐蜂蜜前去拜访。
没想到,王三豪前几天小妾过生日时,为讨小妾欢心,自己插了一身牡丹花,结果刚进入后花园,就被一群蜜蜂狂蜇,蜇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估计王三豪他妈见了,都认不出他的样子来了。
王三豪从此对蜜蜂和蜂蜜更是深恶痛绝。
而那天,自以为聪明机智的我,拎了两罐蜂蜜去拜访他。王三豪一见我手中的蜂蜜罐,抽搐之后,便大发雷霆。号令手下将我剁成肉块,拖到后山喂狼!
幸亏,我早已在同段青衣的无数次追逐打斗中,练就了上好的轻功。一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回到角浦,看着段青衣那得意的眼神,想想自己心酸的境遇,我当即立誓:要做一代贼王。立志单干,行走江湖。再也不归顺哪一家,不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就像段青衣那样,来去无踪,乐得逍遥。
好在事后不久,王三豪的大宅子被一强人偷得一干二净。包括他的几位得意的手下和他那几房美艳的小妾,都被偷离了现场。当这件事情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狂喜不已,绕着角浦狂奔三圈,跑得我都不知道哪儿是大腿哪儿是膝盖,才倒在地上。这简直是大快人心嘛!最后,我还去刘土豆菜地里偷了两个甜瓜。但是这份激动和快乐实在令我难以控制自己的心情了,于是还去蒋瞎子那里买了二斤砒霜,打算自己如果半夜还这么激动的话,就吃掉这砒霜将自己毒死算了。当时刘师爷正在蒋瞎子药铺里买狗皮膏药,他见我买砒霜,还很关心的询问了我一下,然后摇头说,二斤砒霜哪能毒死你啊?你这人的脸皮都这么厚了,那五脏六腑的皮估计更厚,你还不如买十斤回家吃!
我说,买十斤的话,如果我吃八斤就毒死了怎么办?这不是资源浪费吗?
刘师爷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把剩下的给你放到棺材里。
我想了想说,剩下的给段青衣吃了吧,反正我也不愿意让他孤单的活着,没有我,他多寂寞啊。
刘师爷一听我提段青衣,那狗皮膏药直接贴到了嘴巴上。当夜,我那未开封的砒霜就被人盗窃走了。我一度怀疑是刘师爷伙同一斛珠做下的,因为段青衣如果死了,就没有人给他和一斛珠两人送终了。可是却被段青衣一口给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