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几乎都碎裂在泪光之中,她绝望地看着我,咬了咬嘴唇,说,这么多年来,我安心地接受这个现实,我以为他真的对我好,真的爱我!可是,直到你的身边有了纪戎歌出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将要失去你了,所以,整夜整夜的抱着手机给你打电话,整夜整夜地在画室里画你的模样……当年,在那座山上,噩梦之后,他多么卑微地哀求我,不要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他是跪着哀求我的!说一辈子会保护我!守着我!爱我!疼我!报答我!那天我回家之后,你看着白楚对我的好,还对我冷鼻子冷眼,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妹妹受了多大的伤害!你又知道不知道白楚对我的好,是我拿着自己的清白换来的……可是,到如今,我根本就是一无所有!他根本就是一方面放不下你,一方面还想占有着我的感情!

说到这里,她笑,一个十七岁少女在酒精和药物的唆使之下,情绪异常失控,她轻轻的却做出了我最不能忍耐的事情——她将一口唾沫吐在了我的脸上!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我受如此大的污辱!

也从来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让我为他承受这样的侮辱!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白楚,偏偏是溪蓝,我却像个木偶一样,毫无反击的能力。

溪蓝走的时候,那两个男的一把将我推倒,上前去扶溪蓝,溪蓝同他们调笑着,她的十七岁,在这个夏天里,碎裂成伤。

这时,骆驼脸邱总估计也喝多了,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说,莫春啊,你怎么还不过来,我听小诗说,你要和我谈那个什么什么白楚还是楚白的画展的事情……话还没说完,人就扑通倒在了地上……

溪蓝听到画展两个字,单薄的脊背微微一僵,面容冰冷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意味深长。

溪蓝所提到的我第一次在纪戎歌家中过夜时,白楚画的那幅画,我是在后来帮白楚整理画展事宜的时候,才看到的。

灰色的背景,古代的雕花朱栏。

一个妙龄的女子,手持团扇,望着窗外。

目若点漆,眉若翠山。

唯独可惜的是,乌云丝不再,只有青丝坠白雪。

白楚在上面写了几句话,最最伤感是流年,白发罩红颜;莫问庭前芳草痕,留得人间无度春。

当时的我,愣在了那幅画前,许久许久,都没回过神。

“莫”问庭前芳草痕,留得人间几度“春”。

莫。春。

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


梧桐那么伤 第六章 四十一

当天晚上,麦乐把脸被溪蓝打成了猪头的我拖回了家。

她说,莫春,你的脸怎么搞的?

我说,我跌进了厕所里。

麦乐就笑,说,那厕所的坑也真大,还能容得下你的脸!

我摇摇晃晃的笑,又摇摇晃晃的掉眼泪,我问,麦乐,黄小诗呢?

麦乐就放声的歌唱那首老掉了牙的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对不对,就算曾经拥有幸福和完美……然后她就对着我笑,说,黄小诗去给骆驼脸暖床去了。

是的,麦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再也回不去了。

此后的夜里,我大段大段的睡梦都会梦到溪蓝,梦到她那双充斥仇恨的眼睛,我还会梦到白楚流泪的眼睛,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助的在我梦里哭泣,他告诉我,他的软弱他的怯懦;他告诉我,当年在那座山上,他作为男人所有的尊严都在溪蓝的痛苦叫喊声中埋没;他告诉我,当时的他被那些男人紧紧地绑住,眼睁睁地看着这惨无人道的一切发生!

我看着他绝望的泪水,心就软弱得一塌糊涂,我伸手,想给他擦掉眼泪,却被

纪戎歌给狠狠的拉住!他手上的力度,让我的整个梦境都疼痛非常!直到碎裂成无数清晨的阳光。

是的,我知道了白楚那脆弱不堪一击的心。

我以为我会看不起这样的男子,但是,偏偏他是白楚,所以,我除了心疼,根本就忘记了世界上还有一个字眼叫做,鄙视。

爱情啊,是多么魔鬼的一个字眼啊,它居然让我这样的堕落这样懦弱地去继续,继续爱一个这个夏天就这么来到了,暑假也就这么到了,我却不知道该怎样调整好自己的心,让它去迎接未来,时光就是这种模样,它永远不会因为你的不知所措而迁就于你,停滞住向前的步子。

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白楚的画展又有了新的希望,因为那个骆驼脸邱总,终于点了头。

当时,我正在酒吧里听麦乐唱歌,经历那场成长的疼痛之后,歌声似乎就是她的生命。

她曾很小心地问过我,纪戎歌有没有将她那件如此不堪的事情告诉过张志创,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向大大咧咧的麦乐,突然很小心,低眉顺眼,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女孩一样。

我摇摇头,说,你放心,纪戎歌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件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我说“从来没有发生”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可是,麦乐,你知道吗?我多么不希望这件事情给你留下过伤痕。

麦乐轻轻点了点头,仿佛一块石头落地的表情。

我看着舞台上的她,那么专心的唱着,唱着那首《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心里疼疼的,是不是喜欢张志创,也让她喜欢得那样卑微那样忐忑?

生命之中,总有这么一个男子,会让我们低到尘埃里去,却开出了花。

哪怕写尽了人间爱情的张爱玲,都难以免俗。何况我和麦乐,这两个浑浑噩噩溜达在人间的小迷魂呢?

这个时候,骆驼脸邱总突然从天而降,他说,莫春哪,你好久都不唱歌了啊。邱总可是喜欢听你的歌,你忠实的歌迷啊。

我回头,笑笑,说,哦,邱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邱总就哈哈地笑,说,听说你一朋友是个人才,想办一个画展。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对风雅的事情向来都是支持的,而且,我也欣赏人才。所以,我想,和你这个朋友合作一下,喏,这个是合同,你看看先,如果合适,就交给你那个朋友……

我吃惊的看着手上的合同,又看了看邱总,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邱总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虽然邱总喜欢风雅,欣赏人才,但是也要看看这个人才的朋友是谁啊,说完,就笑呵呵的看着我。

当晚,我和麦乐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麦乐问我,邱总答应给白楚做画展?

我点点头,说,是的。

麦乐摇头,说,不知道那个姓邱的怎么会这么地急人所急。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事才好。

我笑了笑,说,合同,我看过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而且,我觉得,只要我们遵守了合同,就不会出现意外的。

麦乐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又看了看我,说,不管怎样,你最好和纪戎歌商量一下,你让他帮你看看这个合同,至少,他是专业的。

我吐了吐舌头,说,纪戎歌这个小气鬼,我才不敢让他知道我和白楚有什么关系呢。否则,他若真知道了,估计会杀了我的。

麦乐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莫春,那个古诗叫什么来—满目山河空念远,劝君怜取眼前人啊。

麦乐的话,就像一根细针,轻轻地扎进了我的心脏,但是我还是故作不屑地说,别跟我说纪戎歌啦,这个小气鬼,生日还没送给我礼物呢!

麦乐就很无奈的笑。

夜月当空。

可是,过了今天,世界上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看得到今日今时的月亮。别人都会放弃的男子。

楼主啊!别调我胃口啦!快发完吧?

等得很着急啊!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快快快

 


梧桐那么伤 第六章 四十二

隔日,我详细地查阅了网站上的很多合同样文,感觉没有大问题的时候,才去找白楚的。

当我拿着这份合同去找白楚的时候,他愣住了,长长的睫毛之上,仿佛堆积着几个世纪的尘埃。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不出声音。

突然,他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脸颊轻轻的放在我的颈顶上,嗓子里流窜着争遽而压抑的喘息声,最终,无声的哭泣。

我的世界,突然迷乱不堪。

哦,这个怀抱,这个怀抱!是我奢望了多少年的怀抱啊。此刻,它终于[容纳了我。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有些苦呢?

我突然记起,纪戎歌早上还打电话来,跟我说,下午的时候,要带我去音像店买一些卡通碟片,免得我的暑假过得寂寞。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强调了“卡通”两个字,来显示我的低能。似乎我是个低能儿,他就会很开心的样子。

纵然他对我千般好,而我的心终是可耻的,是寂寞的。或者,正因为纪戎歌对我好,这种好足够的坚定,不像白楚的这份暧昧的好这样游离不定。所以,我才会突然失神,流连在了这个叫做白楚的男子的怀抱……

那一刻,我也哭了,也流泪了。

我突然很想把憋了那么多年的问题问出口,我想说,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但是,我的话还没有出口,白楚已经开口了,他眼含泪水地看着我,说,莫春啊,莫春,你怎么能这么傻啊?溪蓝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这个时候,溪蓝一脸泪痕地从卧房里走了出来,抱着我和白楚一起哭,她几乎颤抖着说,莫春姐姐,对不起,虽然我答应了你,不告诉白楚,你用身体去跟邱总为他交换画展这件事情。但是我忍不住,忍不住,所以告诉他了……

去你的三舅姥爷去吧!

当时的我就跟被人耍了一样,几乎想钻进地底下。但是这两个傻X都在紧紧抱着我,抱着我死命的哭。

于是,我认命了。

我妥协了。

我无路可退了。

我终于也跟着这两个傻子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白楚,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毫无原则的女人;原来,你纵然是这样痛苦不甘也是会愿意享受这一次“我用身体”为你换来的画展。纵然,你“预先”从溪蓝那里知道我去为你“交换”画展了,也会躲在屋子里像只乌龟一样等待着我给你换来的这万寿无疆!

我去你的三舅姥爷的吧!

其实,最后的事实证明,真的该去他三舅姥爷的是莫春这个傻X,因为,即便是白楚如此低看于她,她都会为他拼命做事,甘之如饴。

是的,你们骂我吧,我又承担起协助白楚计划画展的工作。

原来,我真的这样作践自己。

而且,不亦乐乎。

所以,那几天,同纪戎歌在一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极其恍惚,而纪戎歌满眼疑问,但是,始终没有问出口。

只是,他的眉心紧紧皱着,眉心之间的伤痕,如同匕首,刺穿了我的心。

对不起,你如此厚待于我,我却在另一个男子面前将自己放得如此卑微。

那些时间,我偷偷埋头准备白楚的画展。不闻窗外事。

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知情的。比如,胡为乐这个小孩。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刺激坏了,他居然很神奇地离家出走了。

好在,他没有将莫帆给拐走!

莫帆去德克士找了一份零工,每天都在小纸片上计算自己今天工作了几个小时,赚了多少钱,然后就冲着我豁着牙齿笑。

偶尔,他会很担心地问我,他说,姐,你说胡为乐不会回不来了吧?

我说,他要是回不来就好了。

莫帆就叹气,一幅大人的口吻,说,其实我兄弟胡为乐可比你身边的白楚和纪戎歌好多了,我兄弟至少真的喜欢你,至少他会为了给你赚大钱,买好礼物,而跑到别的城市去打工,他……

我当时正在看白楚的画展计划表,白了莫帆一眼,拉倒吧!到别的城市去打工?别给这个问题少年的“离家出走”冠上这么高的帽子好不好啊?

莫帆见争辩不过我,就拉门出去,出去的时候,还偷偷回头对我笑,神秘地说,姐姐,我很快就能给你买一个你喜欢的礼物了!

这个时候,麦乐恰好飞进了我家。她拍了拍莫帆的脑袋,喊了正在床上抱着日历看电视的奶奶。就真奔我的面前。

她说,哎呀,麦乐,听说胡为乐去打工赚钱,准备娶你过门啦?

我说,你听谁说的啊?

麦乐就笑,说,我听张志创说的啊,他说,胡为乐的姑姑已经报警了。而且还拿出胡为乐留下的小纸条,小纸条上写着:我不给莫春赚一个戒指回来,我就不回家了!

麦乐说,我们家张志创说了,看不出,莫春的魅力这么大啊?

我说,你少烦我了,我正在帮白楚统筹这个计划表呢。

麦乐说,哦,怎么?他的画展如期举行了?

我点点头,说,你不是知道的吗?那个风流雅士骆驼脸邱总打算为白楚出资了,当然,他也是看准了白楚一定会让他稳赚不赔的。

麦乐摇摇头,说,哦,哦,哦,记起来了,感情这个邱总还玩真的?我以为只是装个样子呢!说到这里,她就摇头,道,真不知道,这个骆驼脸邱总是不是为了你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哎……

我看了看麦乐说,你千万别跟纪戎歌说,他如果知道了的话,估计就会吃掉我的,更不要跟张志创说,他两个蛇鼠一窝。

麦乐就笑,好像很开心的表情,说,你知道吗?张志创说,他好像喜欢我!

我撇了撇嘴,说,哦,他是好像喜欢你,你是肯定喜欢他!哎呀,掉价啊,麦乐!谁主动,就意味着谁倒霉!爱情中万年不变的真理啊!

麦乐说,乌鸦嘴,我才不喜欢他呢!

我一边填补着画展计划里的空缺,一边陪着麦乐聊天,我说,对,你不喜欢他,你喜欢苏格拉!

然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记得黄小诗前几天好像跟我说,听说麦乐拒绝了苏格拉,苏格拉就在家里一直闹自杀,弄得她后妈一直以泪洗面。

我就问麦乐,我说,你知道不?苏格拉在家里为你闹自杀。

麦乐就说,莫春,你真八卦,谁告诉你的?

我说,还有谁,黄小诗呗,其实麦乐,你得让张志创看看你的魅力!我不过只是让胡为乐这个小浑球离家出走!可是你呢?你简直都要了苏格拉的小命了!

麦乐刚要同我争辩什么,黄小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看了看手机屏幕上跳跃着的黄小诗的名字,就对麦乐说,我说,你看到了不?说不定苏格拉又有什么新军情了!

接起电话时,却听到黄小诗的声音有些低喘,她说,莫春,出来玩吧?我们在蝴蝶沙。

我撇撇嘴,说,没空,大姐。我在帮白楚弄画展的计划表呢。你在蝴蝶沙?哎呀,那么好的地方,下次再说吧。

黄小诗迟疑了一下,说,莫春,不差一会儿啊,这里好多帅哥啊,你赶紧来吧!

我听着她声音里有些低喘,就笑,我说,黄小诗,你是不是在蝴蝶沙追帅哥跑追得太累了,怎么喘成这个样子?

黄小诗就在电话那头笑,说,莫春,你别胡说了,赶紧来吧。快点的,车费我出,你打车过来!

我就笑,我说,你这么慷慨的话,麦乐肯定愿意去!我真的没办法,先让麦乐过去陪你一起疯啊。

黄小诗就连忙点头,说,好的好的,你让麦乐到蝴蝶沙地下室的134小包间哈,我在这里等着她,你让她赶紧来,说完,黄小诗就挂上了电话。

我说,麦乐,蝴蝶沙地下室134包间,黄小诗等着你一起看帅哥!

麦乐说,我不去,天这么热!而且,我还答应了张志创的约会,我得睡够了美容觉先。

我就白了她一眼,我说,人家黄小诗出车费哎,再说,你把人家哥哥苏格拉给害得闹自杀!怎么也应该去安抚一下人家妹妹吧。别急着跟你的那个什么痔疮青年约会了,记得,你得多放他几次鸽子,他才能感觉到你的高不可攀,感受到你的金贵!有没有恋受经验啊,真笨!赶紧去找黄小诗去,我已经替你答应她了。

麦乐听我说,要让张志创感觉到她的金贵,立刻觉得确实应该如此。所以,她撇撇嘴巴说,于莫春,你总是拿着她送礼。好了,那姐姐我就给你去蝴蝶沙做开路先锋了!说完从我桌子上拿了半包薯片就冲了出去。

就这样,姚麦乐同学被我连推带踹给推出了家门。

当时的我,看着麦乐离去,并不知道,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就是一个背影都能让我感觉到快乐的女孩。


梧桐那么伤 第六章 四十三

午夜两点的时候,我还在看纪戎歌为我选择的新卡通片《蜡笔小新》,莫帆已经累得睡着了,太子和贝勒在我脚边。

那天夜里,不知道是因为我看计划表看得太过头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总是很难入睡。

直到一声尖锐的铃声响起,才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

我接起电话,是纪戎歌嘶哑焦灼的声音,他说,莫春,我在你楼下,你赶快下来,麦乐出事了!

麦乐出事了!

我套上肥大的T恤就跑下了楼。

没有风的夏夜,纪戎歌的车就停在楼下,就像一个沉默的怪兽,随时会将我带到一个我不愿意见到的现实面前。

我问纪戎歌,麦乐出什么事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万分焦灼。

是啊,麦乐会出什么事?车祸?还是被苏格拉给抓住,一起同归于尽没死成?

纪戎歌看了看我,眼神痛楚。说,你先别胡思乱想,到了医院再说。现在,我不想跟你说这件事情。

去到医院的时候,我才发现,病室外,不仅仅有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还有一些警察。张志创便是其中一个。他背靠在窗前,头微微低着,头发遮过了眼睛,遮住了眼睛之中一望无际的忧伤。

我紧紧抓住纪戎歌的衣服,我说,麦乐出什么事情了?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啊!她怎么了!

纪戎歌看了看我说,麦乐在昏迷的时候,一直喊你的名字。所以,医生希望你来,配合一下治疗,所以,张志创才要我将你带来。

我当时已经懵了,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麦乐很危险,她现在需要我,所以我就仰着脸看着纪戎歌,希望他能告诉我,到底麦乐怎么了。

张志创看到我来了,就一声不吭地推开病房门,对里面的医生说,莫春,来了。

纪戎歌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他说,莫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许激动,因为麦乐需要你!你不能哭,你要保证!

我当时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看,现在的我,只想见到麦乐,见到那个中午被我扔出家门的麦乐,此时的我,还能保证什么?保证你三舅姥爷个头!

当医生把我给带进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的麦乐,头发已经变得乱七八糟,有的地方已经被火烤得只留下了头皮,她的脸色惨白中透着青紫的伤痕,嘴唇干裂如枯地,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哭了起来。

可能是我的哭声传到了麦乐的耳朵里,她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喃喃,莫春,莫春,你快跑!然后她的整个身体都在抽搐,然后,她又突然放松了下来,含糊不清的喃喃着,莫春,真好,莫春,幸亏你没来,莫春……

此时,病房中弥漫着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

医生相互看了一眼,说,有反应的。可是为什么总是不肯醒呢?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就抱着麦乐哇哇的哭,我说,麦乐,你怎么了?你快点告诉我,你怎么了?

因为我的触碰,麦乐因为疼痛,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那些医生慌乱地将我拉开,说,别碰她,她现在全身是深度烤伤!

医生说,麦乐全身是深度烤伤!

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病房之中有一股皮肤烧焦的味道。那一刻,我几乎干呕起来。

一个老医生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他说,姑娘,你的朋友,经受了很惨痛的伤害。她的身上现在全部都是烟疤,而且……说到这里,老医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用什么方式,说出来才能让我接受。最后,他轻轻的说,你朋友的胸部被烤伤了,而且下身……也被深度烤伤了,情况不容乐观……

顷刻之间,我的世界在老医生的那几句话下,天崩地裂。

天崩地裂的,还有我的心脏。

我倒在地上,手脚冰凉,看着床上昏迷的麦乐,几乎哆嗦成一团。突然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想,是不是我中午让麦乐出门,而她遭遇了打劫,被一群坏人给伤害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她的身体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巨大的伤害啊。

纪戎歌将我抱出去的时候,我不停的喃喃着,我该死!我该死!我说,如果不是我非要麦乐出去的话,她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不会遇到这样的伤害。我又看了看张志创,我拉着他的手,我说,你打我吧,你打我吧,如果我让她安心的在家等你的约会的话,她就不会受伤害。

张志创的手,从我的掌心滑落。眼泪,落在了地上。

纪戎歌不说话,一直在听着我呓语。

那天夜里,我发起了一场巨大的高烧。我感觉正有一场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我的身体,让它焚毁成灰!

我在梦里跟麦乐说,别怕,麦乐,我要和你一样,我永远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

麦乐就对着我笑,笑容像鲜血一样明亮。她说,莫春,你个傻瓜啊,我不恨你的,你不要难过了,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