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能确定她是幸福的,就已经足够了。

孟谨诚叹了一口气,目光飘向了窗外。

七年的时间过去了。

阮阮,你在哪儿?

 

{第四章 沧海月明}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35】
许暖遭遇车祸的消息,是李乐告诉梁小爽的。梁小爽没去陈寂的生日宴会,她对这个抢去了自己很多风头的陈姓女子无感。逢场作戏这么具有高尚道德情操的事,她目前还不屑于去做。

她和李琥珀在宴会之前的咖啡厅里遇见过许暖,原本是想欺负她的,没想到赵赵这个战斗指数超级蓬勃的女人居然随身带了一把水果尖刀独霸天下,害得她和李琥珀落荒而逃。

她跟李乐说了这事。李乐却说,梁小爽,你少跟我那表妹来往吧。你本身就是一个爆竹,李琥珀那丫头就是导火索,你们俩在一起,迟早出事!

梁小爽嘟起嘴巴,不理李乐。

李乐觉得梁小爽和李琥珀是天生的祸害,两个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人既是小团体,又相互攀比,连喜欢男生的类型都在攀比中变得一致。同样喜欢大叔级的人物——前几天他听说李琥珀看上了上康集团的孟古,而且已经穷追猛打了好些日子了。

不过,也好,幸亏喜欢的不是孟谨诚。突然,李乐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梁小爽说,忘记跟你说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许暖在宴会的时候,遭遇了车祸。

梁小爽一听,也忘记刚才李乐批判她的事了。她只觉得全天下的天使终于开始“上班”了,生活再次向她微笑,她一边给李乐剥香蕉,一边问李乐,死了没有?

李乐躺在床上,看着梁小爽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全力抢救中。

梁小爽狠狠地说,死庄毅!还敢说不喜欢许暖!还敢说是普通朋友!居然全力抢救!说到这里,她狠狠地将香蕉扔到地上,踩了两脚,看得病床上一直在等香蕉的李乐快哭了。

梁小爽发现可怜的李乐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吐了吐舌头,很抱歉地耸耸肩,说,我重新给你剥啊。

说完,她拿起一根香蕉又重新剥,末了,她突然问道,那她毁容了吗?

李乐说,梁小爽,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梁小爽特轻蔑地看了李乐一眼,说,得了,如果庄毅出车祸了,你现在估计比我还乐吧?你一定会放礼炮扎气球,锣鼓连天庆祝一番吧。

李乐白了她一眼,说,得!我可没有你那么狭隘。你说吧,我可一直都是祝福你和庄毅白头偕老的!你就是跟他明天结婚,我李乐都会去给你当伴郎!我还给你封两个红包,一个送给你结婚,一个送给你改嫁!

梁小爽狡黠地看了李乐一眼,说,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改嫁的。我梁小爽发过毒誓,我这辈子一定要让庄毅爱上我,让他非我不娶!他要是不娶我,我就死给他看!

李乐说,梁小爽,你现在落伍了。
梁小爽说,怎么了?

李乐说,你不应该去纠缠庄毅,你应该从许暖下手。你去勾引许暖,让许暖爱上你,放弃庄毅。这样,你不就可以得到庄毅那个老男人了吗?

梁小爽皱了皱眉头,说,李乐,你什么意思?

李乐说,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说,让庄毅爱上你,要比让许暖爱上你还难。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李乐大笑起来。

梁小爽一听,气得将无辜的香蕉一扔,然后跳上病床,对李乐大打出手,好像忘记了李乐是一个病人。

她一边拍打他一边骂,说,李乐,你这个浑蛋!

李乐忍着痛依旧对梁小爽笑着,像纵容一个孩子一样纵容她在自己身上折腾。

梁小爽看到李乐紧皱着眉,突然想到,李乐伤到脊椎了,于是连忙跳下来,说,李乐你没事吧?

李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没事!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我爸妈将我生得这么如花似玉,就是给你梁小爽梁大王糟蹋的!

梁小爽看了看李乐,有些心酸,她不是一个坏女孩,她知道李乐对她好,他宠她,他纵容她。在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对她好的人了。她端详了李乐半天,说,李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李乐忍着痛,皱着眉头贫嘴说,你既然能挖掘出“我是你的好兄弟”这么深层面的东西来,那你有时间就再深度挖掘一下,说不定你会发现我还是一个好丈夫呢,哈哈哈。

两个人又你来我往地斗了一会儿嘴,最后,梁小爽将脑袋搁在李乐的床上,紧紧地压着他的胳膊,发丝凌乱,一脸哀怨,说,怎么办?李乐,我真的喜欢庄毅,怎么办?

李乐有些心酸,心说,还能怎么办?你就“贱贱更健康”好了。

梁小爽仰起脸,看了看李乐,说,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做手术啊?

李乐说,还没定下来。

梁小爽想了想,说,听说,手术风险很大,如果不成功,你就废了……

李乐看着梁小爽,笑笑,轻轻地说了一声,嗯。

梁小爽就说,要不,李乐,咱不做这个手术了。你就是这样子,也很帅!我不想看到你手术不成功。说着,她就开始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其实,她原本还想跟李乐讨论一下那个一直困扰着自己的心病——怎样治庄毅的“不举”,可是她担心李乐一耳光将自己拍飞了,顺便骂一句“梁小爽你是大尾巴色狼”,于是,她就放弃了,如今这么一哭,就忘记了。

李乐最见不得梁小爽哭,他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喂,喂,喂,你亲夫我还没死呢,你别哭得那么狠啊。

梁小爽说,李乐,我不跟你贫了,你也别跟我贫了,你不去冒险做那个手术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废掉。呜呜。

李乐就笑,说,梁小爽,你今天喝乌鸦汤了吗?你怎么老是咒我啊!

梁小爽说,你妈妈也不想你去做这个手术啊。大家都知道,这个手术有多危险!

李乐笑了笑,像是安慰梁小爽似的,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也得尝试一下啊!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一人物,还要给你做替补老公的,要是我现在这德行,估计你一辈子都不会改嫁给我了,哈哈。然后,他故作深沉地说,我怎么也得比庄毅那老头子更有形象,对吧?

梁小爽就一直看着他,发呆。

其实,庄毅,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不就是样子好看了一些,脾气倔了一些,自己肯定是有受虐倾向,才会爱庄毅爱到发了狂。 对庄毅,有多爱?

其实也不多,就是刚刚够“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那么多。

很想很想和他在一起。

很想。


庄毅从许暖的病房里离开,留下人在那里二十四小时看守着。他说,如果梁小爽找来了,一定不能让她进病房,不能让她接近许暖。

手下对梁小爽的骄横任性也是了解的,于是问,如果她坚持要进去呢?

庄毅头也没回,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字,打!

跟在庄毅身后的马路和顺子耸耸肩膀,相互对视了一眼。

顺子发现,马路的眼底有一丝特别玩味的笑意。

顺子终于明白,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人发现庄毅对许暖与众不同了,他是有“知音”的,比如马路。

如果不是许暖出了车祸,马路是要回新安城的,毕竟他和顺子不同,他是庄毅的恩人小兄弟,不是庄毅的手下。遇到严重的事情,他会帮庄毅,因为他是庄毅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这一点,顺子也是知道的,所以,顺子也很尊敬马路。虽然这个眉眼干净、气质清冷的男子看起来很小,但是,顺子知道他跟庄毅的交情,也知道在新安城,他是一个多么厉害多么要命的角色。

用庄毅的话说,我二弟马路跺跺脚,新安城就别想太平。

赵赵来找庄毅的时候,庄毅正在和顺子说话。

顺子将许暖前期上网的所有记录都调了出来,包括和林欣的聊天记录,以及投递求职简历的邮箱记录。

庄毅的目光搜索到“上康集团”四个字的时候,脸立刻沉了下来,问道,她给孟谨诚的公司投过简历?

顺子点点头,说,许暖大概想自己找份工作。

庄毅冷笑,说,呵呵,她还真爱添乱子啊。

顺子突然很想帮许暖辩解一下,毕竟,她是个不错的女子,而且自己也吃过她不少可口的点心。

庄毅说,将这份简历上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办理暂停,把许暖的住址,也更换掉。

顺子说,好,我不会让孟谨诚联系到她的。

顺子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像上康集团这样的大公司,身为总裁的孟谨诚怎么可能看到许暖的简历啊。

不过,顺子没有说出来的话,自然会有人替他说出来。

赵赵款款地走上来,笑,说,庄毅,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去管理人事招聘这等琐碎的小事情呢?孟谨诚是不会看到许暖的简历的,自然也不会看到简历上的相片,认出她就是他失踪了多年的“小妻子”。

庄毅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是很喜欢用“小妻子”这三个字将许暖和孟谨诚串联起来。所以,他没有接赵赵的话,而是转过头问马路,你知道小蝶是许暖和谁生的孩子吗?

马路摇头。

顺子说,我会尽快取得孟谨诚和孟古的头发,做DNA亲子鉴定的。

庄毅点点头。 马路在一旁看着庄毅,说,这个孩子是谁的,很重要吗?


庄毅不说话。

马路说,许暖如果死了,你难不成想用孩子做筹码?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庄毅依旧不说话。

要他如何去说?难道要他承认,他只是发疯了,他只是精神不正常了,所以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和许暖生的孩子?!

马路和顺子离开后,赵赵坐在庄毅的旁边,媚笑着,说,看样子,你的计划要流产了啊。

庄毅看了看她,眉眼清冷,什么意思?

赵赵看着庄毅,说,我是说,就是许暖康复了,你也不会舍得让我将她送入孟谨诚注资的芭东夜总会了吧?唉,纵使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你再心狠,心也是肉长的……不过,这许暖倒也命好,就算根子再烂,底子再臭,也有男人愿意为她的过去买单……啊,庄毅,我可不是诋毁她,我这是羡慕啊,我也想自己带着一拖油瓶还能成为别的男人手心里的宝贝!你舍不得就算了,我也跟我那芭东的姐妹提前推了这件事……

赵赵笑着,话说得一波三折,故意刺激庄毅。

庄毅有些恼,伸手捏住赵赵的下巴,说,舍不得?笑话!

赵赵媚眼如花,故意继续说话刺激庄毅,说,难道你还真舍得?别骗自己了,庄毅!喜欢啊,就自个儿留着用。江山不要的话,美人还是可以自己留着嘛。那孟谨诚要是知道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在你这里,也算输掉了脸面。

庄毅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说,你放心,她一康复,我就将她给你送去!

赵赵笑了笑,如阴谋得逞了一样,说,哎呀,我就说嘛,果然是庄毅啊,永远不会为了女人做傻事的。

那一夜,赵赵陪着庄毅喝了很多酒。

庄毅头痛欲裂。

许暖发生车祸的这些日子,他心里乱极了。

从十天前,许暖在他身边被车撞倒开始,他就矛盾起来,那些他曾经不愿意面对的矛盾和纠结,在这个女人昏倒在地,血流如注的那一刻全面爆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心烦意乱,或者,他根本就不想自己去明白。

不对吗?

他应该是冷血的,他应该是不会心疼的。从他叔叔害死他父亲,谋夺旭日集团的那一天起,从他叔叔派人要将他赶尽杀绝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是血冷如冰,心硬如铁了。

红酒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妖冶,就像是许暖那天流出的血液,它们欢悦地从她的身体里挣脱出来,在他抱起她的那一刻,纷纷沾上他的衣服。

午夜的街头,他痛苦地呼喊她的名字,许暖。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那一刻,他的心真的很疼,疼得不知如何发泄,只能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

然后,马路他们蜂拥过来,将许暖送去医院。

那天,她的鲜血在他的车里流淌。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握着。

……

庄毅笑笑,看了看自己酒杯中的红酒,他想,或许,他只是在心疼自己的计划流产吧?肯定是的,她许暖算什么,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已。

想到这里,庄毅仰头将杯中的红酒缓缓喝掉。

暗夜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看,人总是这样傻,编造那么多借口,只为了骗自己。

庄毅笑,说,你才傻。

那是个迷乱的夜晚,赵赵的双手一直绕在他的胸口,想要撩拨起他身体里那最原始的熊熊火焰。

然后,一起燃烧,一起毁灭。

如果不能绝望地爱,那么就绝望地做。

那天,她的鲜血在他的车里流淌。 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一直握着。

……

庄毅笑笑,看了看自己酒杯中的红酒,他想,或许,他只是在心疼自己的计划流产吧?肯定是的,她许暖算什么,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已。

想到这里,庄毅仰头将杯中的红酒缓缓喝掉。

暗夜里,似乎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看,人总是这样傻,编造那么多借口,只为了骗自己。

庄毅笑,说,你才傻。

那是个迷乱的夜晚,赵赵的双手一直绕在他的胸口,想要撩拨起他身体里那最原始的熊熊火焰。

然后,一起燃烧,一起毁灭。

如果不能绝望地爱,那么就绝望地做。

这似乎是每个人爱而不得,只能求其次的最好途径,身体给了他们一个让爱倾泻而出的缺口,如果不宣泄,赵赵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自己对庄毅的爱淹没,以致窒息。

最终,庄毅还是让她窒息了。

因为,他捉住了她的手腕,深沉地说,赵赵,别闹!

赵赵愣了愣,很显然,她没有想到庄毅会拒绝自己,要知道,这一次,她是鼓足了勇气的。这四年来,她虽然和庄毅一直都那么暧昧着,可是,她不敢也不能逾越过这身体的界线。

对她来说,庄毅是神。

她悲伤地看着庄毅,说,你嫌弃我?

庄毅看了看赵赵,他想跟她说,自己并不是传闻中在万花丛中飞过的蝶。他也想说,赵赵,你是个好女人,我不想对你随便。或者,他还想说……但是涌动在喉咙间的那些话,最终变成了冷漠的几个字,我很累。

我很累?赵赵愣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庄毅皮肤燃烧的热度,也能触摸到他的欲望,难道……赵赵突然想起关于他“不举”这件事情的坊间传闻……想到这里,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说,难道你……

说到这里,她连忙停住,她知道,这三个字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说不定庄毅会直接将她从二十七楼扔下去。

庄毅是多么绝顶聪明的人啊,怎么会不知道赵赵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呢?想到梁小爽,他苦笑了一下。

当然,任凭此时的他如何聪明绝顶,也不会想到不久之后,梁小爽这个任性的女孩,会为了治疗他老人家的“不举”而全副武装,情趣内衣外加SM玩具,兔女郎护士服轮番轰炸,让他差点吐血而亡。

【36】

时间:三个月后

地点:上康集团一楼电梯出口。 孟谨诚从电梯里走出来,引得一帮女职员纷纷注目。她们的老板是美男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们的梦想就是每天能在电梯口或者咖啡间里遇到他。

他总是面带微笑,眉眼如画,三十出头的男子,还能如他一样,气质干净到笑起来隐隐带着孩子气,很是难得。

很多女职员私下里猜测,孟谨诚一定是在某个美容院里做了护肤……

孟谨诚刚走出电梯,女职员Ammy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大概是有急事,忙着挤电梯,于是也没顾得上前面是否有人,一下子撞到了孟谨诚。

文件散落一地。

Ammy慌忙地去捡那些纷飞的文档资料,嘴里喃喃着,说,完了,完了,要死了。当她抬头的时候,发现眼前的男子居然是自己的老板,立刻呆住了,结结巴巴地说,孟、孟、孟总……

孟谨诚笑了笑,眉眼淡淡,俯下身来,帮Ammy一起捡文件。

背后开始有其他员工窃窃私语。

Ammy这个小妮子,可真有手段啊,居然会这样勾引咱们老板。

另一个也说,可不是吗?不过,孟总真是好脾气呢。

然后一群人做花痴状,说,孟总好亲民呢。

另外一个人指着孟谨诚后身的年轻男子,说,咦,这个人怎么这么像咱们的孟总啊?

一个知情的人忙说,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啊,他是咱们孟总的侄儿呢,孟古。

啧啧。是吗?怪不得呢,姓孟的祖上一定积了厚德,生出的男子怎么都跟画里的人儿一样呢?

孟古看到小叔俯下身来,连忙上前,笑了笑,说,这些交给他们处理就是了,咱们还有会议。

Ammy说,对不起啊,我自己来就好,都是一些新人资料,她们是来应聘的。

孟谨诚笑笑,说,没事。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地面上有一份简历。简历相片上的女子,眉眼清丽,如同月光之下的海,动荡着,悲凉着,却让你无法自持——多么相似的容颜啊!孟谨诚一时之间不能自已——阮阮?难道是阮阮?

捡起那份简历后,孟谨诚像触电一样,愣在了原地。

简历上那个女子的名字,叫做许暖,住在这座城市明阳路上的一栋公寓里,上面还有她的联系方式。

孟谨诚的手突然颤抖起来。

许暖?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一时之间,他突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孟古走上前去,当他的目光落在许暖相片上的时候,脸色突然苍白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而那道口子上,潜伏着密密麻麻的悲伤,在他的瞳孔中吟唱着。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谨诚,嘴巴轻轻地抖动着,小叔,她……她是……

孟谨诚当即就拨打了简历上的手机号码。

悦耳的女声顿时在那端响起,对不起,您所打的电话是空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孟谨诚愣了愣,又拨打了座机,可是,传来的依然是那麻木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孟谨诚的嘴巴闭得紧紧的,神情愈加凝重。

孟古犹豫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淡淡的忧伤,他忐忑地问,小叔,你看,会不会只是样子像?

孟谨诚看了孟古一眼,语气变得生硬,反问道,你难道希望只是样子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悦,这两年来,他能感觉到孟古的抗拒。在寻找阮阮的这件事情上,他似乎并不十分积极。

孟古察觉到了孟谨诚的不悦,他低下头,笑笑,说,我也希望她是阮阮。可是,当一个人经历了那么多希望,又经历了那么多失望之后,他就会变得害怕。他害怕这是幻想,害怕这是奢望……

孟古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有些碎裂的晶莹,他的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那段往事,奶奶以死相逼,逼走了他和她所有的幸福所有的希望,之后,留下了长达七年的伤痕。

孟谨诚也就不责备孟古了,他突然发现,孟古之所以对寻找阮阮不那么积极,并不是如自己认为的那样他已经将她遗忘了。只是,这个二十六岁的男子深深恐惧着某种结果。如果得来的结果,是阮阮死掉了,那该多么悲伤。所以,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不去寻找,选择了相信阮阮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孟谨诚叹了一口气, 说,走吧。

孟古问,去哪儿?

孟谨诚说,她在明阳路上的公寓。

孟古不说话,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当孟谨诚和孟古疾驰到明阳路,敲开了那栋公寓的门时,却发现里面住了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操着一口东北腔,说,这里没有什么许暖,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住了好多年了。

孟谨诚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再一次看了看简历上的地址,准确无误。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

在一旁的孟古突然警觉了起来,他冷静地看了看这栋公寓的四周,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末了,他说,小叔,我们走吧。

孟谨诚失落地离开了,俊美如玉的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疑惑和淡淡的哀伤。

他和孟古离开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回了一下头,小花园里,有两棵枝叶茂盛的桃花树。

一个男子,满脸悲悯,眉目如画。

一个男子,眼神怔怔,心事满满。

这一幕完整地落入庄毅的眼里。

他在对面楼上的阳台上安静地看着,端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香气四溢。他冷漠地笑了笑,细长的手指缓缓地在桌上敲击着,一字一顿、惋惜般地念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念完这首诗,他惋惜地摇了摇头,轻轻地呷了一口茶,说,昔日的崔护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千年之后,也会有两个情深如此的孟姓男子步入他的后尘,落了个“桃花依旧在,人面无处寻”的凄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