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看着我,眼神灼灼,说,不是真的夫妻?昨晚之前,你这么说还可以。现在这么说……是不是太不尊重事实了!不过,你昨晚你的表现,嗯,勉强给你及格吧。你要是以后表现更加良好的话,我倒可以考虑勉强接受这本讨厌的结婚证书……

我“嚯——”的站了起来,说,算了,你还是不要勉强接受了,我们说好了的,你回来,我们就离婚!

江寒愣了愣,他看着我,目光渐渐的变得冷,变得嘲弄起来,说,为了那个顾朗?

我不看他,低着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江寒冷笑了一下,说,我真是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个混社会混的不错的混混,说好听一些黑社会老大,说不好听一些明天他就该去吃牢饭!你脑子有问题吧!

我反唇相讥,他是没什么好的,但是我想他再人渣也不会留下自己新婚妻子一年多不闻不问!

说完这句话,我也愣了,感觉怪怪的,酸酸的。

我连忙改口辩解道,他是没什么好的,他一个混社会的,没有有权的老爹,有钱的老娘,人生处处不必自力更生,当蛀虫也当得理直气壮!你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就在这时,保姆李莲花走了进来,一看江寒房间天翻地覆的场面,差点翻白眼翻过去。她冲我点点头,走向床边,抱起床单。

然后,她抱着那床床单走向我,说,天涯姑娘,你没事吧?

江寒眉毛一挑,像是看好戏似的来了一句,以后,喊太太吧。

李莲花先是一愣,喃喃,太太?随即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床上,立刻会意,笑眯眯的说,是了,太太。

我的脸刷的红成了一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李莲花无比殷勤,说,太太,昨晚先生将你带回来后,你可是满手的血啊,还说着胡话,你看,床单都染红了,抱去洗洗。昨晚是我和秀水摁着你,先生才给你把手包扎好的,你现在没事了吧?手还疼不?

她这么一说,我愣住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了纱布的手,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来床单上……唉……我好像真的错怪江寒了吧?可是谁让他总是误导我啊!

江寒对李莲花说,你出去吧。

李莲花就抱着床单走出去了,末了,说,我一会儿再来收拾。

我看着江寒,小声的说,昨天晚上……我们……没……是吧?那你为什么还要误导我啊?还有啊,我不是你太太。

江寒看了看我,冷笑道,我就是说,我和你昨夜什么也没做,估计你刚刚也不会相信吧?你都认定我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啊,说不准以后你会是我太太的。嗯,江太太,这个名号不错。

说完,他打开门,回头看看我,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的笑容,说,一起吃早餐吗?江太太。

我愣在那里,却又劝慰自己,这不过又是这个混蛋在恶作剧呢。

餐桌上,我跟江寒道歉了一下,声音很小。

江寒不说话。

半天后,他抬眼看了看我,正色说,女孩子以后少喝酒。昨天要不是送朋友回酒店回来途径你们学校的话,你昨晚还不一定被谁给拐走了。说不定现在已经打包卖到深山老林里给老光棍们做媳妇去了。天天砍柴、喂猪,还得挨毒打!哦,还得行房。

我脸先绿了一下,他一句“行房”,就将我拉回一年前的那个雪夜,他也说过这么一句“持证上床,合法行房”。

我一边鄙视这个男人思想淫秽,一边鄙视自己居然就对这等淫秽语录记忆深刻。

我看了他一眼,此刻,我才注意到,眼前的他,一年不见,发已微长,整个人更显清俊。恍惚间,对眼前这个男子,我竟然也有种千山万水的感觉。

自觉地恍惚了,便收了收神,定了定心后,我小心翼翼的说,你既然回来了,我们,就离婚吧!

他拿餐巾仔细的擦了擦嘴巴,看看我,没有太多表情,依旧是那个疑问,说,为了谁?顾朗。对不对?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有点讨好似的对他笑,顾朗他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我就是为了他,也没有意义了,是吧?

江寒笑了笑,很不屑的表情,说,恐怕你内心不是这么想的吧,你都知道他要结婚了,昨夜你还不是一样……

我打住了他的话,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是的,昨夜我很可耻,我想破坏他的婚姻,我很可耻!我只是想任性一次,我喜欢了他那么久……呵呵,这种感觉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因为你从来不会喜欢一个人那么久……当然,我承认,我错了。

江寒看了看我,说,噢,你好像很了解我?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你就猜猜,我会不会同意和你离婚?

我看了看他,想了想,依旧厚着脸皮讨好道,你会同意的。嘿嘿。我这样的女人,简直是玷污了你,对吧。

江寒笑了笑,说,一年不见,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我撇嘴,但却赔着傻笑,说,那咱们赶紧回青岛离婚去吧!车费住宿费我全包了。

江寒点点头,说,你既然这么想离婚,你想离婚,好啊!等哪一天,你那顾家情郎肯跟你求婚了,我就和你离婚!一定离!

我一时气结。半晌,才幽幽的说,顾朗要结婚了!你这是刁难我!

江寒就笑,特斯文的喝了一口水,抿嘴,说,哦,那你就等到他离婚,离婚后再跟你求婚嘛!

我刚要还嘴,他就起身,笑笑,下了逐客令,说,如果没别的事儿,你就请自便吧。我不想一回国就看到你这个红杏跳墙的女人。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注视了一下屏幕,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我,缓缓的接起电话,轻轻一句,喂。

我本来要离开的,但是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后,就停住了步子——他对着电话说,我正和朋友在一起。嗯。天桥周瑞他们。然后,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电话,对不起,昨晚我有急事,才那么匆忙离开……

我突然冷笑了一下,知道这个电话不同寻常。原来,昨夜辜负了某佳人的春宵啊。

谁是你朋友啦?谁是康天桥、周瑞啦?我是你正大光明的妻子好不好!江太太有没有!不是不跟老子离婚吗?看我怎么折腾你。我一边邪恶的想着,一边带着奸笑转脸向江寒逼过去。

江寒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没等我开口深情的呼唤他“老公”的时候,一把就将我的嘴巴给捂住了。

我只能张牙舞爪的捶打他,结果他对着电话说,小童在怪叫,好像找我。我们一会儿联系!

他挂下电话,一把将我放开,说,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说,啊哈,你不跟我离婚的话,你就甭想以后谈恋爱能清闲,我会跟在你屁股上面,让你没办法和美女们约会。告诉你,这个“江太太”可不是白当的,你这个色狼!

江寒将手抱在胸前,看着我,笑了笑,说,哟呵,江太太,你这么动不动的就喊我“色狼”,是觉得我对你不够色还是不够狼?需要你在这里给我声声提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啊!

说完,他就将我拎出门去,说,好走不送!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大白天的当色狼听听都带感呢!

未等他刻薄完我,我就脚底抹油,“biu”一声就跑掉了。


56 天涯啊,就是顾朗要结婚了,你也别这么作践糟蹋自己啊。

我回到公寓,准备将手上的伤和膝盖上的伤一齐展览给胡冬朵看,可进门就见胡冬朵躺在床上,脑袋上缠着纱布,康天桥在旁边卑躬屈膝的端茶递水,丧权辱国似的进行二十四孝。

我连忙上前,惊讶的问,冬朵,你……这这……怎么了?

胡冬朵有气无力的看了我一眼,苍白着小脸,她一张嘴就疼得直冒眼泪,她说,艾天涯,老娘还不是为了你啊!

原来,毕业当夜的大学宿舍,都会这么一个保留节目,就是一屋子人鬼哭狼嚎的从窗户那里扔掉所有东西,什么课本啊,暖瓶啊;尤其是男生宿舍,据说一屋子人喝啤酒全部喝到昏,然后,酒瓶暖瓶一起摔下,然后一群人在窗前引吭高歌。当夜,学校保安处高度警戒,唯恐他们将自己也给扔到楼下。当然,我估计他们唯一没扔掉的就是用来观望女生宿舍的望远镜。

结果,那夜不知道是哪个宿舍的神仙,扔暖瓶扔的不彻底,一大清早起来,准备离校的时候,发现还有一只暖瓶,就顺手扔下去了,正好砸到了胡冬朵的脑袋上——她一早爬起来没看到我,就跑出宿舍找我,结果,受了这脑袋开花的无妄之灾。

康天桥看到我,就说,你昨晚去哪里了?

我当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胡冬朵的脑门上了,想都没想,就说,江寒那里。

话一出嘴,我就后悔了,脸立刻绿了。我没想到的是,康天桥的脸更绿。他眼睛瞪得跟黄牛附身了似的,惊骇的追问道,你说什么?!你和江寒一起……那……你们三个人一起?你见到……他女朋友了?你们仨一起过夜的?!

康天桥嘴巴开始哆嗦,我都分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惊吓还是惊喜了。

女朋友?哦,想起来了,刚才确实有过一个电话找江寒,而且那孙子对着电话还撒了谎,我果然没猜错,不过,这康天桥思想也太邪恶了吧?

胡冬朵这女人也突然来精神了,一把拉住我,说,天涯啊,就是顾朗要结婚了,你也别这么作践糟蹋自己啊。

我冷着脸看了看这一对满脸惊喜的人渣,说,我自个儿睡的!

这时候,康天桥接到了周瑞的电话。电话里,不知道周瑞对他说了些什么。

康天桥撇撇嘴说,江寒现在左拥右抱,快活得很,别总提你的桃花障子,那些禽兽事,江寒恐怕没兴趣,上次那女模特的事情已经够尴尬的了。你还是别盛情邀请他去什么桃花障子了。

俩人在电话里约好了去见江寒,康天桥就挂掉电话,冲胡冬朵讪笑,说,我发誓,我从来不会跟周瑞这禽兽去桃花障子这种地方。想想那女孩子都残疾了,还去折腾人家,这禽兽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胡冬朵看都不看他,继续歪在床上躺着。

康天桥自觉无趣,离开前讨好的说,你好好休息,晚上带你去唐绘看你喜欢的歌手!

我闷闷的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衣服。

想起顾朗要结婚了,胸口就像被刺刀反复的砥砺一般疼痛。酒醉时,装疯卖傻,我以为我有决心千丈不管不顾可以追他到海角天涯;酒醒后,心如刀割,却也明白自己只能老老实实收拾行囊打道回府从此之后远离他。

躺在床上,时间静静的流淌,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原本昨夜已经哭肿得眼睛越来越肿了。昨夜我喝了酒,错抱着江寒当顾朗哭了一夜,想不烂桃都难。

下午,我见到杜雅礼时,依旧带着俩个硕大的烂桃眼。原本,杜雅礼电话约我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不人不鬼的自己,想说,明天再见吧。

结果,她说,她下午就要离开长沙了。

在老树咖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的很休闲,像是云端之上的美人。身边是她随身的旅行箱,看样子是见过我后,就要直奔飞机场。

我说,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你不是说,你朋友回来了,你要在呆一段时间吗?

她点好咖啡,稍微愣了愣,笑笑,说,他有事,不能陪我。

她说着几个字的时候,语速很慢,好像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样,这种感觉我也曾有过,就仿佛不控制住,哭泣将会瞬间爆发。

她冲我笑笑,摆摆手,说,不说这些了。本来想直接走的,但是总觉得没和你招呼就离开,不太好。

突然之间,我很想问她,那个有事不能陪你的“他”,是你男朋友吗?可是,我还是忍住了。

半晌,杜雅礼拿着手中的咖啡,问我,你尝试过,千里迢迢去看望一个人,却被他一句“我很忙”给打发走的感觉吗?原来,这种事情可不止发生在咱们的小说里。

我看了看她,她的眼眶有些红,看样子,情绪被挤压得厉害,当然,肯定没我这个烂桃眼女王厉害。我说,我没尝试过。你尝试过喜欢了一个人快十年,默默地等待,隐忍的坚持,然后,他却轻描淡写的告诉你他要结婚了的感觉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冲她笑笑,说,我就是那个女的。昨天,那个我喜欢了十年的男人,告诉我,他要结婚了。嗯,新娘不是我。

杜雅礼愣了愣,然后,她就笑了,嘴角轻轻弯着,说,谢谢你。

安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大概就是告诉她,嗨,你对面坐着的我,比你经历的事情糟糕了更多了。

我也笑了,我告诉她,我很辛苦的喜欢着一个男人十年,到头来,却落得这种结局。虽然,我也知道,不该对杜雅礼说这种私事,但还是没忍住。

她仿佛是为了回应,淡淡几句、尺度恰当的提起自己的恋情,一场永远像是等待的爱情。

……

说着,她抬手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机场了。

我说,那他不来送你啊。

杜雅礼笑笑,带一点小调皮的说,我生气了。所以剥夺了他送我的资格。

她大概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样子,我永远记得。小女人的自怜和大女人的霸道都在其中了。

其实,我多么想,对顾朗,也可以这样——我生气了,所以剥夺掉你被我爱的资格。


57 如若不是为了一个人,谁肯枯守在一座城。

送走杜雅礼后,我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六月的长沙,天气闷热异常。

不知不觉走到那条通向唐绘的路,我才惊觉,这些年,走向他的所在,已经成了我的习惯。

眼睛狠狠的酸,轻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提醒自己不要犯傻,回头,转向胡巴的婚介所。

胡巴做婚介果真有一套,弄了一个李梦露就通杀四方,老少咸宜。偶尔吧,我和胡冬朵、夏桐也会被他暂时租用,应付他那些怀着少男春梦的糙老爷们。

夏桐每次都会说,艾天涯啊,我可是为了你,才给胡巴做这昧良心的婚托啊。

每次我都会打趣她,说,帮胡巴就当是帮海南岛哈。都是一家人。

其实,我也知道,胡巴的婚介所做的大多是糊弄人的买卖。作为旁观者,我确实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他,可是,有时候,做人朋友和做人老婆多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总不能他和海南岛这种痞子似的二货,我也每天逼着他们去做给环卫工人送热水、给敬老院的老人去梳头的大好青年吧。

用胡冬朵的话说,就是,认命吧,娘胎里都没带来的基因,我们也给不了。艾天涯,跟胡巴做了亏心事,咱们就多念念佛好了,帝会原谅我们的,我们年轻。

胡冬朵的话我一直都理解不了,比如这次,为什么念佛,原谅我们的会是上帝。

在胡巴的婚介所门口,我站了很久,摸摸自己烂桃子一样的眼,还是决心转身离开。

今天一大早,海南岛和夏桐就纷纷打来电话,那个喜庆,表示了亲切的慰问,说,天涯同学,你要勇敢坚强,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

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胡冬朵这个飞天大喇叭,神速的将“顾朗将要结婚、天涯彻底失恋”的消息散播出去的。

我想,还是保留胡巴这方净土吧,别让谁见了我,都一副见了弃妇的表情。

刚走没几步,胡巴竟给我打来了电话,说,土豆,快来!哥这里有一太岁,你得帮我搞定!限你五分钟到场!

于是,我只好眨巴眨巴桃子眼,赶到胡巴的婚介所。

胡巴当时正在通电话,一派点头哈腰的汉奸相。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用这个词眼来形容自己的朋友,一定是我进门的方式不对。

胡巴一见我,立刻跟迎春花儿一样,他对着电话,说,好好!欧总,您的要求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为你做到,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搜遍全长沙,面对全中国,一定给你找到你想要的梦中公主,圆你爱情梦。

他挂断电话后,满脸红光,冲着我就弹了过来,硬生生的一巴掌呼在我肩膀说,天涯,哥要发财了。

我说,好啊,你和海南岛早日发横财,养着我,我就不用干活了。

胡巴一听海南岛就满脸不高兴,但看得出,他今儿心情格外好,并不置气。他说,天涯,发财归发财,也得你帮我肯帮我这个忙啊。

我皱了皱眉头,说,算了,不是又要我做婚托吧,我可是从良了。

胡巴一听连忙就笑,说,从良了你也再破回儿例吧。说完,他就像审视闪闪发光的金子一样打量着我,说,很好很青春很朝气很蓬勃!

我说,你不知道我失恋了吗?

胡巴却根本不在意,反而乐了,说,失恋正好,哥给你找一男人,这男人巨有钱啊,搞房地产的,一暴发户,土包子,绝对的土!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每次搞一些特瘪三、特暴发户的男人就想让我出马,而每次弄一些斯文的跟阳春白雪似的男青年,就出动李梦露。

我说,不行,我做不了这么伟大的事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胡巴一听就急了,他说,土豆,可没你这样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不是李梦露有急事,腾不出手来,我八竿子都不会找你的,我跟你说。

我说,那好,既然李梦露是你这里的精英,你干脆等她有档期了,再安排她就是了。我得回去了,打包一下,我可得回青岛了。我可不想出席他的婚礼,送给他和新娘我纯洁无私的祝福……

其实,我的内心还是渴望朋友安慰的,于是,我就企图转着弯儿将自己被顾朗弄失恋了的消息透露给胡巴,可是胡巴根本就沉浸在发财梦里,压根就没细听我的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只顾自己说,天涯,你给记好了,这男人姓欧,名字叫杨修。家有一老娘,对他老娘特孝顺,一特现实的人,不过对爱情还是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憧憬,希望娶一个清纯而妩媚的女生,要求感情一片空白,身体一片纯洁。就是人看起来即要有小龙女的清纯,又要祸国妖姬的妩媚。所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谁让咱们是朋友来着!朋友眼里出西施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胡巴的话听起来还是蛮受用的,一句“祸国妖姬”,我居然还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当别人夸一窝窝头是满汉全席的时候,那窝窝头千万别沾沾自喜飘飘然,窝窝头就是窝窝头,长了毛也是窝窝头,夹了海参鲍鱼的馅儿也还是,窝窝头。

胡巴当初选了我,并不是因为我合适,而是因为夏桐、胡冬朵和李梦露不合适。

李梦露肯定得抽佣金,这次肉肥,胡巴那抠门儿的劲儿肯定舍不得,胡巴的梦想就是像李梦露这样的婚托能有很多,做一单死一个,他不必付佣金;至于胡冬朵么,她嘴巴向来不严实,搞不好聊着聊着聊美了就窝里反告诉那啥欧总,别做春秋大梦了,死心吧,其实姐儿根本就是一婚托;而夏桐吧,这女人最近听说家里有谁生病了她得照顾,总之忙的我都见不到她真身,非是催稿,绝不出现。

胡巴说他将我做婚托觐见欧总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后。

他之所以这么计划,是计划在一个月内,给欧总多进贡一些“杂草”,来衬托我这朵“娇花”之美。之所以不直接讲我进献给欧总,是因为总要破费周折,才显得佳人难得,良缘多磨。

欧杨修。

我先是被他的名字折服了,后又为他的要求给倾倒了——感情一片空白?唉唉,胡巴,你找错人了,我简直说千疮百孔,那还来得清白啊。

就在我还要开口推托的时候,胡巴一转脸,拍着我的肩膀已将我送到门口,说,娇花,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去吧。千万记住核心啊,那就是清纯中,带一点儿妩媚,妩媚中一定要透出清纯啊。这里,是老欧的一些基本情况的资料,你要多下功夫,好了,哥能不能发财就全靠你了。一定要倒背如流烂熟于心啊。好了,走吧,哥还忙,不送你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将我送出了门外。

我手握着老欧的资料,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我明明是我要来诉说心中悲苦的,怎么苦没诉成,倒领回了任务。

我刚要转身离开,迎面就碰上了李梦露。

李梦露看了我一眼,笑笑,然后急忙忙的冲进门去吼胡巴——

——你他妈给老娘安排的什么人,你说他就长相磕碜了点儿,但你也没给我说丫脸长得像车祸现场啊。妈的,还是高速路上百车连撞啊。这饭我还能吃下去吗?

——我吃一口吐一口啊。那人就问我,你是不是怀孕了?我一听想闪人啊,只好应和着他说,是啊,我怀孕了。我不瞒你,我就是想给孩子找一个便宜老爸啊。

——我以为他会掀桌子赶我走啊,可你知道那人说什么?他居然拉着我的手,仰头泪流满面对我说,算命的说他前生奈是菩提下情种,这辈子就是为情而生,他说,既是情种既是为情生,他不介意做这个便宜老爸。这一切都是天意啊,天意啊……

——我X他大爷啊,胡巴,他这是被辛一百给上身了吗?

我笑笑,默默的走在街上。

长沙的街道其实已经不适宜人散步,总是拥挤的车流,喧嚣的车鸣声让人目眩耳鸣,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怀念青岛的海风,黏黏的,腥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