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到晌午,我啃了些馒头,看到孟杼轩也已经睁了眼睛。问他,“二公子,今日到了乌山寺也要到黄昏了,我们在寺里歇息一晚么?”
“对,今日我们要在寺里歇一晚,我已经让人带了信给兰儿。”
我独自琢磨这乌山寺已然住了郑府一大家子人,可还有空余容得下我们三人。过了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孟连掀开帘子说,“二公子,往上的路只剩石阶,马车不能走了。”我于是将头探出帘子往上一看,这乌山寺果真是高耸入云,这石阶步步连天。我一看这架势就有些腿打抖。
孟杼轩也出了马车,他捋了捋衣裳,对孟连说,“孟连,今日里你先回去吧。明日晌午时分你来此等我便可。”
我赶紧爬上那马车,和孟连一块儿回府。还没等我一只脚迈进车里,我就被孟杼轩拎出来了,“千织,你不用和孟连一块回去。你和我一同上山,今天夜里你便和兰儿住一间厢房罢。”我有些不乐意,“二公子,不如千织和孟连先回去,明天再来等你吧。”
“千织,你留下,路上也好解解闷。”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孟杼轩开始爬山。在这深山老林里,周围很是寂静,偶尔有鸟儿拍拍翅膀的声响。孟杼轩走在前头很轻松,我跟在后头喘粗气。孟二公子看我爬得累,时不时会停下来等等我。
“二公子,今日里天气好像不太好。晚些时候怕是要下雨。”
“嗯,千织你给我唱个小曲吧。”
我听了非常乐意,打小我就爱哼那些个小曲,有些是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年轻姑娘唱的,有些是在酒楼前头听里面的艺妓唱的。我顺了口气,乐颠颠儿地开始唱,“送情人,到河边。泪湿帕,船将走。问君何时返故乡,一片芳心随君流。问君何曾相思苦,姻缘好似比翼鸟。”
我唱完听到孟杼轩笑起来。我侍候孟杼轩已有快半年,甚少看见他开怀而笑的样子。此番见着,觉得很是应了句古话,“此笑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千织,你每次的小曲都艳震四方啊。”孟杼轩笑着打趣我。
这么一唱一和地我们在约莫黄昏的时候便也到了乌山寺。乌山寺寺小僧也少,门前堆了不少落叶。我们还没踏进那寺门,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女声,“公子,你来了。”我朝旁边看去,郑兰儿依然着一身袅袅兰衣,凌波微步,稍有赧色地看着孟杼轩。
孟二公子迎了上去,“有劳兰儿你在此等候。”
我对这二位“小别胜新婚”的重逢没有兴趣,于是自己往庙旁的竹屋走,“二公子,兰儿小姐,千织先去这旁边厢房歇息一下。”
然后我看见这对璧人向庙里走去。
我在这厢房里甚是烦躁甚是不安甚是苦闷地呆到夜里,郑兰儿回来了。我上前问她,“兰儿小姐,我家公子用过膳了么?”
兰儿小姐点了点头,含笑道,“嗯,公子在庙中用过斋饭。此时在院中观摩我叔父还有住持下棋。”我心中更是苦闷了,连长辈都已见过,孟杼轩此番定是要成为郑家夫婿了,痛哉!
这夜,乌山上果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雨飘飘乎乎在空中,在这山里打起了一层薄雾,让整座乌山也染了层氲氤,显得非常诗情画意。我倒了些茶给兰儿小姐,然后等她看了会儿佛书,服侍她睡下。我走到那窗前,看着外面的细雨绵绵,心中也有些愁怅。我心里想到了孟二公子,回忆起我最初见他的时候,一眨眼已经过了这小半年。
我独自在这伤叹,突然那窗子处仿佛有一个黑影闪过。我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我想怕是自己眼花,却又有一个黑影闪过。我悄悄走到门边,打开些许门缝,望四周瞧了瞧。已入深夜,且这寺庙烛灯甚暗,我只仿佛看到在那寺庙后边的山林中好似有人影在纠缠,还能听到些许树枝摇动的声音。我心中惴惴,莫不是遇上土匪打劫?!
我想着要去和孟二公子说一声,于是偷偷打开那门,正打算往庙里走去,却发现围墙旁边倚着一个身影。我赶紧止步,心中大骇,但此时别无他法,我壮着胆子,低声说,“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个身影抖了抖,很是虚弱的声音,“千织,我毒发了。”
是孟二公子!我赶紧上前扶他,这才看清他的脸,煞白一片,嘴角流下些污血,胸膛上居然还有些累累剑痕!我一时心疼不已,搀着他却不知如何是好,“二公子…”
“千织,你把我扶到你们那屋里,快点!这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我赶紧将孟杼轩搀到我那间厢房里,我轻手轻脚地将他扶上我的榻子。回头,我看见兰儿小姐已经醒了,此时正无比惊诧地看着我们,脸色惨白。
“小姐,我家公子幼时便身患劣疾,隔月月中便会发作,发作的时候神志混沌,还会误伤自己。还请兰儿小姐莫要害怕。”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可以让这位小姐镇静下来,只能胡诌了一番,顺带吓吓这位小姐。
果不其然,郑兰儿听言惊恐万分地看着孟杼轩,孟杼轩此时神情痛苦,说不出话来也只能任由我瞎编。
“兰儿小姐,请务必替我家公子保密。此疾虽是顽劣,但近日已找到医治之道,公子发病已经甚少。今日里既是月中,本应在府中医治,然则公子心中挂念兰儿小姐,执意上山,才会弄成这副模样。”我心里转念想了想,还是不忍捧打鸳鸯,于是再胡诌了一通。
听了我的话,我看兰儿小姐神色稍稍恢复了些,但再看孟二公子,他闷吭了一声,好似昏过去了。我赶紧跑出去,就着烛光我看到孟杼轩胸膛上那些个剑痕上有些许青黑色的血痂,他此时嘴唇竟泛着青紫色。我心里一扯,此次毒发和上次我看到的毒发决然不同,莫不是他中的那些个剑伤也是有毒的?!
我回头看那兰儿小姐,她此时仍是有些惊恐,僵僵地坐在床沿讷讷地看着我们。我对她说,“兰儿小姐,我家公子这劣疾甚少人知晓,不知能否劳烦小姐去郑府家丁或者其他人处求件衣裳给我家公子换上?”
兰儿小姐此时略有回神,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哆嗦地说道,“你放心。”然后她点了盏蜡烛走出门去。待她离开后,我立马用嘴吮孟杼轩的那些剑伤,这若还不将那些毒血吮出来,孟杼轩只怕命不久矣。我彼时时间紧迫,且情势甚是危急,我也非常心慌,故而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来。但这件事情做为当事人的我,在当时如此绝境的情况下也依然觉得甚是暧昧。我独自面红地吮那些个伤口,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个污血,逐渐吸出来的都是些青黑色的毒血,过了好一会儿那血才慢慢有些红色。
等我看那毒血处理的差不多了,孟杼轩嘴唇上泛着的青紫色也逐渐退了。我心才放下来,想找条凳子坐着,却不想看到兰儿小姐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脑中嗡嗡作响,怕是方才我吮那毒血太过投入没注意到兰儿小姐进门来。我不知道兰儿小姐是何时进到这屋子里来的,但兰儿小姐若是真看到我刚刚俯在孟二公子的胸膛上在那吮他的样子,那我此番真正是颜面扫地,我此番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此番真真正正成了个不守妇道的人了。
我心里长叹一声:孟二公子,你害我不浅。完了我羞着脸对兰儿小姐说,“兰儿小姐,千织喜欢二公子。此番轻薄二公子,千织实在是情难自禁。二公子对兰儿小姐情有独衷,千织万般苦闷才做了这种错事。求兰儿小姐你不要将此事告诉我家公子,千织以后再无二心,若有下次,千织愿天打雷劈。”我边说边作势跪下,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此时兰儿小姐幽幽地开口,“你不用给我跪了,还望你以后能检点些。”那眼神里一片鄙夷。
我听言,心里稍稍放心些,听她这口气,许是以为我只是扑到孟二公子怀里。接着,我去外头摘了好些个树叶,此时我看那林中已无动静,之前我恍忽看到的黑影也是没了踪影,我回想了想孟杼轩身上的剑伤,怕是和这些黑影有关。我把那些个树叶在石头上磨了磨弄出些汁水。然后回屋递给兰儿小姐,“兰儿小姐,用这些树叶汁敷在公子伤口上能让他好得快些。兰儿小姐可否帮我家公子上药?”
那个兰儿小姐看着我手中的药碗,踌躇了一番,我心想这郑兰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怕是这上药一事有伤其清誉。兰儿最后还是接下了我的药碗,走到那榻子旁边开始把那些个叶汁涂在孟杼轩胸膛上。没过多久,我听到孟杼轩的声音,“兰儿?…”
我回头看到孟二公子已经醒了,虽然脸色惨白,但好似恢复了过来。兰儿小姐面带绯红,“公子,你受伤了,千织说这些树叶汁能让伤口好得快些。”
“嗯…不劳兰儿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说着,孟杼轩把那药碗接了过去,开始自己涂。接着那位兰儿姑娘把那衣裳放在他旁边,对他说,“公子,这是我问家丁要来的衣裳,可能不合身,你也将就着穿吧。”说着,她又自顾自地脸红了一番。
彼时,孟杼轩看到了我,他张口叫了句,“千织…”,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来。我看到此时兰儿把目光投向我,里头有些许鄙夷有些许厌恶。
“二公子,你在这里安心休息吧。劳烦兰儿小姐照顾我家公子。千织去外头把把风。”于是,我头也不回地出了这屋子。
我蹲坐在外头的屋檐下,雨下大了些,偶尔有些淋在我身上觉得有些清醒。望着眼前的细雨蒙蒙,好似我心中那些个在发芽的情丝,密密麻麻,横横竖竖,交织在一起。我看那屋里的烛光忽明忽暗,心中很是纠扯。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榻上,好似昨日种种都没有发生过。不过看到孟二公子身着宽大像戏服一般的长褂子时,我还是不由的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脸红了起来。我看着孟杼轩这身打扮吃吃地笑了起来,他很是无奈地对我说,“没想到郑府家丁如此粗犷。”
大早上我们便辞别了兰儿小姐,往山下走去。临走时我看那兰儿小姐甚是依依不舍,心想昨日夜里怕是又郎情妾意了一番。我看孟杼轩身子恢复得甚是快,也不禁好奇,“二公子,昨日夜里我好像看到些黑衣人,是他们伤了你么?”
“千织,我昨日受的那剑伤有毒,是你帮我解的?”所答非所问,我顿时噎住说不出话来。
“是兰儿小姐解的,她涂了那树叶汁在你伤口上,可能有消毒的作用罢。”我实在是不好腆着脸皮说是我把那些个毒吮出来的。
孟杼轩听了,点点头,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
前尘旧梦缘(一)
自上次乌山相会之后,已经隔了快两个月。这两月里,孟二公子多是在芊蔚轩中看书抚琴弄剑,甚是清心寡欲,其间偶有郑府的丫环过来捎上些兰儿小姐绣的帕子,二公子便礼尚往来地送回去些字扇。我心里很是欢乐,见不着兰儿小姐,每日里二公子教我弹弹琴吟吟诗,这种日子很有情调。好景不长,那边帕子眼见都可以当褥子盖了,二公子终于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打算出门再会兰儿小姐了。我不想跟着过去,那郑兰儿上次在乌山看到我轻薄孟杼轩的样子,已是对我心生嫌隙。且这二人才子佳人的情情切切,我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为好。于是我大早上开始和二公子装病,抱着肚子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但没成想,看到我甚是痛苦的表情,孟二公子居然弃那兰儿美人于不顾,留在芊蔚轩中作势要照顾我的样子。我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只能翻身从床上起来和二公子说我这肚子神出其神地突然好了。二公子看着我很是有乐趣,最后勾人一笑,“千织,今日里你就呆在芊蔚轩里罢。孟府甚大,你不要随意走动。”接着摇了摇那竹扇,万般风情地赴约去了。
我来孟府半年时间,除了见过吟竹阁和芊蔚轩的光景,还有年三十晚上的孟府大堂外,甚少在孟府里其他地方转悠。这也多半是因为孟二公子一直把我拴在身边的缘故。二公子前脚刚走,后脚我便去吟竹阁找画荷、宝月,进了那边厢房却看见宝月一人坐在长廊的栏杆上,两眼通红,脸上有泪痕,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我跑过去,拉着她问,“宝月,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宝月看到我,“哇”得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千织,画荷、画荷被三小姐罚跪了。现在还跪在大堂里。”
“为什么?!宝月你先别哭,赶紧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还是好久以前的事。年前有一次袁少爷回来,三小姐送给袁少爷一方帕子。袁少爷那时走得匆忙把那帕子就落在吟竹阁了。画荷就把帕子收起来放好本来想着说下次给袁少爷,没成想时间一久画荷也把这事忘了。也不知道三小姐怎么今日里突然把这事揪出来,说画荷对袁少爷有私情偷偷藏了她送给袁少爷的帕子。”宝月一边哭一边和我讲。
我心中纳闷,觉得三小姐不是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宝月,三小姐还说了什么没有?”
“三小姐是没说什么。我听说是袁少爷府上过来捎话的人在三小姐耳边嚼了几句耳根,说是过年那会儿袁少爷为了吟竹阁的一个丫环和袁老爷大吵了一架。吟竹阁的丫环只有我和画荷,平日里也是画荷和袁少爷走的近些。这次、这次得罪了三小姐,袁少爷又不在…”宝月急得说不下去话只得拿着帕子一个劲地擦眼泪。
我一下子愣住:过年那会儿…和袁老爷吵了一架…宝月说袁少爷护着的那个丫环莫非是我?!这次画荷可是被我拖累了。我想到这,赶紧往大堂跑过去。跑到大堂院子里,我果真看到画荷跪在那里,画荷已经跪了好一会儿,我看她脸色有些白,两行泪珠断了线般直直往下掉。我过去扶她,她却不肯起来。我心里难受,问她,“画荷,三小姐让你跪多久?你和三小姐解释了没?”
画荷委屈地呜咽着说,“说了。我说我和袁少爷什么都没有。但三小姐这次真是生了气。让我跪到晌午。”
我当时在袁府也尝过着罚跪的滋味深知这不好受,我心疼画荷,帮她抹抹眼泪,问她,“画荷,三小姐在哪里?我去替你和她说。”
“三小姐在王爷书房里。千织,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主子认定的事,我们说什么也没用。”
听了画荷的话,我赶紧跑到孟王爷书房里,在门外我就听到三小姐娇滴滴的声音说,“爹,这张写的好,慢点我寻个人去裱起来。”孟王爷一阵甚是舒心的笑声。我摒了摒心神,敲了敲门,说,“孟王爷,三小姐,奴婢千织,是芊蔚轩的丫环,有事想找三小姐商量。”
里面传来那三小姐的声音,“我和爹爹有事,晚些时候你再来。”
我再接再励继续道,“三小姐,千织有急事,怕是等不到晚些时候了。”
里面传来孟王爷温厚的声音,“你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看到孟杼玑站在孟王爷旁边研墨,那孟王爷低着头手执毛笔在那里写字。孟杼玑知道我进来轻抬了一下头,看了看我,说,“二哥哥找我有事?”
“不是二公子,是千织,千织想来求求三小姐。千织想代画荷罚跪,千织有一次看到画荷那方帕子上绣的花样很是好看,就偷偷拿了做式样想自己绣。画荷一时找不到帕子才没有把它给袁少爷。”
我说完这番话,孟王爷也抬头看我。我看他目光中很是惊诧,接着死死地盯着我,我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得讷讷地低下头。
我听到孟杼玑的声音,“哦?是这样?那好,你现在去替画荷跪着,今日不用回芊蔚轩了!”我心里长舒一口气,心想画荷起码没事了。转念想到我自己,我心中寥然,从袁府跪到孟府,我真真正正是命途多舛、生不逢时、饱经风霜、造化弄人。
“谢谢三小姐。千织这就去跪着。”我赶紧告退,转身打算走,听到孟王爷喝了一声,“站住!”
我从刚刚起就被孟王爷看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这一声“站住”差点没让我立马趴下。我定在那里,小心地说了一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那孟王爷放下手中的毛笔,对旁边三小姐说,“杼玑,你先回去,我有事要问问这个丫环。”三小姐更是不愉快了,娇嗔道,“爹爹,你要问个丫环什么事?她私自藏了我的帕子,理应去前院里跪着。”
孟王爷蹙了蹙眉,这表情和孟二公子真正是如出一辄,很有威严道:“杼玑,你先下去。”三小姐看了我一眼,甩甩衣袖走了。我心中很是担心画荷,小心地对那王爷说,“王爷,千织连累画荷替我跪着,心中有愧,可否请王爷允了千织去替画荷受罚。”那王爷走到我跟前,细细地看着我,问我,“你姓什么?叫什么?爹娘何处?”
我不知道这位王爷是打的什么算盘,只得如实回答,“我叫尹千织。我爹娘都是这清洲上的小百姓,做些小食生意。我年幼丧父,前年娘亲也病逝了。”
“你娘已经死了?!你娘可是叫初之?”王爷听了我话表情更是凝重,往前迈了一步,甚是急切地问我。
在袁府的时候,那位袁老爷也曾问过我关于这位初之,莫非真是袁老爷和孟王爷的故人?这次我不想再扯谎骗孟王爷一次免得再惹来一顿罚跪。我轻摇了摇头,说:“王爷,我娘姓王,不姓初。我从未听说过初之的名字。”
王爷听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你们长得这么像…”接着他一把拉住我,和我说,“你和我去个地方!”顺势就要往外走。
我心中一急,赶紧和那孟王爷说,“王爷,画荷还在代千织受罚。王爷可否让千织领完罚再去?”那位王爷顿了顿,走到门外叫来了位老管家,和他说,“你让前院跪着的那个丫环先免罚罢。”接着,他看着我说,“现在你和我去吧。”
我跟着孟王爷急匆匆地出了孟府,沿着条小路走到一处旧屋前。王爷敲了敲门,一位老妇人开门,她看到王爷,叹了口气道,“王爷,你还是请回吧。老妪实在是无以为告。”孟王爷赶紧叫住那老妇人,“丁大娘,我孟某今日里不求其他,只求大娘帮我看看这孩子可是初之后人。”那丁大娘听了王爷的话,凑过来看了看我,面有难色,半晌不语。
孟王爷在一旁有些焦虑,此时全无王爷那股子傲气,他语气稍软,颇是诚恳,“大娘,你就看在孟某从堰城到清洲这些年的份上,帮孟某这个忙。孟某此生恐是也再见不到初之一面,如若这孩子是她的女儿,孟某定会视如已出。”说到后面,孟王爷竟是有些颤巍。
那丁大娘轻叹了口气,她走过来抓着我的手,道:“小姐,请随老身到里屋来。王爷,请一并进屋来用些茶。”我跟着丁大娘走到里屋,感觉大娘的手微微有些哆嗦。我用伸手摸了摸她,对她说,“大娘,这位初之夫人可是与我有什么渊缘?”
我看见那大娘点了柱香朝窗户处拜了三拜,然后回来坐在我身边,对我说,“孩子,我曾答应过那位姑娘决不将此事告于他人。但这十余载,孟王爷为了那姑娘从堰城寻到清洲,也真正是个痴心情种。如今,我只能有负姑娘当日所托。
我甚是不解地望着这位大娘。她走过来问我,“不知小姐背上腰后方可是有一处扁形胎记?”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那大娘看着我,说:“小姐,可否让老身一验?”我于是很是配合地把衣裳褪了让那大娘瞅了瞅,我迫不及待地问那大娘,“大娘,有么?”我听到她略有些哽咽的声音,“小姐,你便是初之姑娘之女。”
前尘旧梦缘(二)
这位大娘甚是诚恳地和我说我娘另有他人,我震撼不已,这不过弹指的时间,我就多了个后妈。我很是莫明其妙,“大娘,我娘姓王,我不认识这位初之夫人,大娘何以用这个胎记就认定我娘是这个初之?”
“小姐,你是老身亲手接生的。你这枚胎记老身记得清清楚楚,形状好似扁豆,当时初之姑娘说为你取个小名叫小扁。且你现在的模样与初之姑娘那时的模样如此相似,不是母女,哪来这么巧的事情?”
听到说我的小名叫“小扁”,我对这位初之夫人顿时好感俱无。我此时满心疑虑,“大娘,但我从未见过这位夫人,而且我打小便和我娘在一块。如果这位夫人是我娘,那她为何将我送于他人?”
那丁大娘情绪仍是激动,半晌,她开始给我讲起当年那些个旧事,“这许多年前,有一日夜里我回屋的时候看到一位姑娘大着肚子痛倒在我门前。我将她带入屋中,她那个时候已是要临盆了,我之前生过两个孩子,便帮她接生把那女娃生了下来。那位姑娘当时神情甚是憔悴,且是孤身一人。她刚生下那孩子就跪于我面前,求我千万将此事保密。我答应下来,看她可怜让她多住些日子。我彼时是个寡妇,家里的小子得了湿寒,没钱看大夫,第二天我就出门想去求求那些个野郎中。没成想,等我回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带着孩子走了,却留下了好些首饰和碎银子,那位姑娘没带包袱,我想她是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给我了。我后来四处打听也是没有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