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七中的操场上,偶尔有体育特长生在练跑步。

上课铃响,下课铃响,隔着这么远我好像看到七年前的自己,穿着校服端正地坐在教室里的样子。

我可能在前情提要里遗漏了些什么,关于罗依然和林佑。

事实上,有件事情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直至罗依然在大学里开始谈恋爱。

罗依然喜欢过林佑,应该是在高中阶段,具体喜欢了多长时间,不详。

临近高考的时候,有天下午,罗依然吞吞吐吐地递了封信给我,再吞吞吐吐地说:“张扬,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给林佑?”

信封是浅兰色,上面有素雅的卡通人物,长得简直就是情书专用纸张。

那时候的罗依然还是个怀春的少女,纯洁而腼腆。

我顿了一下,问她:“你喜欢林佑?”

她脸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我想和他考一所大学。”

我心里有点忧伤:对比之下,如果我和林佑有幸考上同一所大学,最可能的原因是他考哪门科目的时候,一个想不开睡过去了。

那天下午放学,林佑照旧和我顺路一块回家。

我挣扎了很久,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没有把那封信给他。

第二天罗依然没有来学校,她因为感冒生病,三天后才出现。

我昧着良心对她说:“林佑看了你的信,他可能觉得马上高考了,专心搞学习才是王道。”

罗依然眼睛有点红,低着头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了一句:“哦。”

那个信封装着这个秘密一直搁在我心里。

我得承认我不是个好人,这事让我愧疚了很久,每次去庙里拜那些光头和尚,都要请求佛祖宽恕。

林佑过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中午放学。

不少学生背着书包三三两两骑着自行车离开。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说:“怎么突然想到回学校看看了呢?”

我低头踢着石子说:“刚好路过。”走了两步,被林佑一把拉住抱在怀里。

我立马红了脸:“好多人看着呢,我们这样带坏了青少年的情操。”

他轻笑了一声:“你居然知道情操这个词啊。”

我俩坐在操场旁边的看台上,我问他:“你记得高二运动会的时候,你三千米跑第一那次吗?”

林佑笑着“嗯?”了一声。

我说:“就不少少女都在给你摇旗呐喊啊。有个小姑娘特别痴情,在内场陪着你跑完了三千米。”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我撇了撇嘴:“那是,那个傻缺的人就是我。我本来就低血糖,跑完三千米彻底歇菜了,给同学扛到医务室急诊了半小时才醒过来。”

林佑哈哈大笑,“我知道。三千米刚跑完,罗依然就过来和我说你快不行了。”

我转头看他,低声问了句:“那时候不少男同学都喜欢罗依然,你呢?”

他凑近了在我额头上弹了一计:“你高中都在混日子吧,整天想着谈恋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慨特别多,我和林佑坐着聊了一下午。我回忆了过去傻缺的岁月,发现自己就是在不断地祸害人民群众和挑战世人底线的活动中,渐渐成熟。

半道上接到周子良的电话,很严肃地说要找我单独谈谈。

到了指定的饭馆,周子良问我:“张扬,王晓雨和罗依然关系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不太好。”

周子良思考了一会,说:“我一直在找人查是谁在网上发的那个帖子。现在找到了,就是王晓雨。”

我惊讶了半分钟,拍桌子生气地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周子良喝了口啤酒说:“不知道。找个时间和她小谈一下吧。”

周子良眼光低沉,口气肃然。我知道他这回是真生气了。可以预见王晓雨要是被他找到,下场不是写保证书这么简单。

我说:“你觉得是王晓雨故意把这个事闹大,闹到罗叔叔单位里去的?”

周子良不置可否:“你有王晓雨电话么,给我一下。”

回家之后,我思来想去决定给王晓雨打了个电话,问问清楚:“王晓雨,罗依然网上那个帖子是你发的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她承认了:“是,怎么了?我写的都是事实。”

我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理所当然,“蹭——”地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就算罗依然做了什么,和你也没有关系吧?!你犯得着做这么伤害人的事么?”

王晓雨说:“我伤害她?她既然做了小三,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王晓雨,你置于把人逼到这个地步么?那她爸爸单位也是你去闹的了?我真没想到你心眼这么坏。罗依然怎么说和你也是校友吧。我说你闲着没事跑去揭人伤疤,看着人痛苦你就开心了?你还是不是人啊?!”

王晓雨说:“张扬,你真别把我想得这么差劲。你以为罗依然就有多高尚多情操了?我听说你现在和林佑在一块,你可要当心点,别最后你这个好朋友又跑出来把横插一把刀。”

我说:“你别在那边冷言冷语。”

她笑了两声说:“这么说吧,张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林佑分手么?”

我顿了顿,没说话。

王晓雨说:“你不知道吧,罗依然怀的小孩是林佑的。”

我脑袋“轰”地一下炸开来,握着电话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王晓雨很坚决地说:“罗依然怀过林佑的小孩。呵,连你都不知道吧。她自己做了小三,还要来掺和别人的事,你觉得她就多伟大了吗?”

“不可能。”

王晓雨笑了笑说:“怎么不可能?罗依然亲口告诉我的,她趁林佑喝醉了就在一块了。你要想证实,大可以去问问她啊。对了,林佑还不知道这事呢。你是要告诉他还是瞒着呢?”

挂了电话,我头疼得很厉害,脑中一直在回想王晓雨的话。

我不知所措,思绪乱成一团。

浑浑噩噩地进了房间,打开邮件,有一封未读的新邮件,是母校的校友中心发来的。里面是一张集体照,我和谢君昊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校友录,有点尴尬地笑着。

阳光不大,光线有些暗沉。

我翻到下面一封邮件,是林佑在我生日当天发给我的,他写说:张扬,等我毕业了做我老婆吧。

看着看着,我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哭什么,可能最近烦心的事比较多,真的是太多了。

第十六章——补全

我提了些水果去罗依然家里,看看罗阿姨。

罗阿姨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吃饭的时候,习惯性地喊了一句:“老罗,来吃饭了。”喊完之后,身子僵了一僵,低声说:“没人了,我们吃饭吧。”

罗依然眼眶红得厉害,她勉强动了动筷子,最后放下碗,强忍着对我说:“张扬,我突然想起来有个邮件要发给老师。先回房间了,你陪陪我妈妈。”

吃好饭,我削了个梨给罗阿姨,陪着她说说话。

我在橱柜里找了本罗依然小时候的相册出来,翻开来和她一块看看。

罗阿姨说:“你们上初中的时候都有点胖,留短发像个男孩一样。你罗叔叔总把你俩认错…”

她声音有些哽咽,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张扬,依然有时候像个小孩,很多想法都不成熟。从小都是你照顾她,现在出了这个事,在外面…你帮忙多关照关照她。”

我用力地点头:“你放心,罗阿姨。”

罗阿姨拿纸巾擦了擦眼泪,说:“依然她从高三那时候起,性格就有点偏激。她现在这么大了,我也不好多干涉她的事。你俩关系一直很好,帮我…多劝劝她。”

我说:“嗯,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罗阿姨指着张相片,里面罗依然站在北大西门的石狮子旁边,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笑得很灿烂;这是她复读一年之后考上北大新生入学时候的照片。

罗阿姨把相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轻声说:“依然这孩子吃了不少苦,那时候复读经常自己在房间里抹眼泪。她现在和那个、那个人在一块,多也不知道怎么劝她。”

我安慰她说:“阿姨,都会好的。”

罗阿姨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你去房间里看看她吧。”

推开房门,罗依然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有些怔忡。

我说:“我原来听过一句话,年轻时候吃的苦不算苦。罗依然,会好起来的。什么都是守恒的,现在遭过的罪以后肯定能要回来。”

她苦笑了笑:“生活真是公平的么,怎么我总遇上倒霉事呢?”

我想带她去散散心:“周子良说快过年了,下午一起去唱K,把去年的晦气去掉。”

她摇了摇头:“最近真有点累,你们去吧。”

我走之前提了一句:“周子良跟你说过了么,王晓雨她…”

罗依然点了点头:“嗯。其实这两天我想了挺多,这事不能全怪她。要不是我自己确实做了不光彩的事,她就是想说也没地说。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混蛋。”

我看着罗依然,她的眼泪流下来,悄无生息。

我说:“那你多休息。”

罗依然沉默了一会说:“张扬,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说:“没有,没什么事。这两天你和罗阿姨都累坏了,什么都别想了。”

她说:“你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么?”

我犹豫了一会说:“罗依然,你是不是还喜欢林佑?”

她顿了一顿,别开脸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外面的大叶蓉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一地的枯叶。

我牵了牵嘴角,开玩笑说:“本来觉得我挺痴情,没想到你比我更痴情。罗依然你行啊,藏这么久也不告诉我。”

罗依然转过头说:“张扬,我觉得你和林佑挺般配,真的。”

我深吸了口气,说:“那个小孩的事,王晓雨和我说了…”

罗依然沉默了一会说:“那个是我骗她的。我骗她说我怀的小孩是林佑的。”

我很惊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舒了口气说:“我不喜欢她。张扬,你看我都这样了,我也配不上林佑。你喜欢林佑这么久,怎么看也比王晓雨靠谱。我正好怀孕了,就随口造了个谣。”

罗依然看着我,苦笑着说:“我和林佑真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高三告白就失败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说不出话来。

罗依然低头,轻声说:“我还指望着看你和林佑白头到老呢。”

我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

罗依然淡淡地笑了笑:“你别太感动。我也是自己堕落了才把林佑让给你的。”

我大声说:“让你个头。你总说我没出息。罗依然,你就比我出息了?你喜欢他不会争取啊,让给我这算什么事。”

她说:“我就知道你要感动地痛哭流泪。真没事,张扬。我男朋友多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结了婚的,没结婚的,什么样的都有。”

我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哭了。

这天我去和周子良还有林佑一块唱歌。包厢里灯光昏暗,林佑穿了件浅灰色的毛衣,我窝在沙发里看着他,觉得自己是这么走运。

他唱完一首歌,坐在我身边,低声说:“张扬,年初三你有空吗?”

我说:“嗯?”

他微微笑了笑说:“我想带你回家见见我爸。”

我有点紧张地说:“这么快?我紧张。”

林佑说:“又不是没见过,你紧张什么?”

我见过林佑的爸爸,这真是一段让人回忆起来撕心裂肺的经历。

这大约是某次家长会的时候,鉴于我考得实在太惨烈,很容易就会引起我们家的家暴事件,我眼泪纵横地和老师谎称我的爹娘双双抱恙、我的爷爷奶奶在照顾他们、我的外公外婆在乡下种田,只能由我代替庞大的张氏家族列席家长会。

那天我碰上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叔叔坐在我旁边。他看了看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张扬?我在照片上看过你。就是周子良生日那天,你们几个一块照的相片。”

我说:“叔叔你好。”

他笑笑说:“我总是听我家小子提起你,你俩关系不错?”

我那时候还很诚实,赶忙撇清楚:“不是,叔叔你误会了。周子良喜欢的女同学不是我,我只是个中间搭桥的。”

为了表示我和周子良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事实,我再趁机义正言辞地打了个小报告:“叔叔,周子良搞早恋不写作业,老师已经批评他好几次了。他这次的期末考试成绩又掉了很多。”

这个叔叔好像觉得挺有意思:“你是学习委员?”

我说:“不算是。”

“那一定是个班级干部了?”

我在心里想了想,我曾经做过我们小组的语文组长。一个小组有六个人,且六个人各自分饰英语组长、语文组长、数学组长、物理组长、生物组长和化学组长。

然后我就既不好意思又光荣地点了点头:“嗯。”

我和他聊到一半,被老师叫到教室门口给各位家长带路。

这时候有个时髦的阿姨走过来问我:“小同学,你知道周子良是这个班的吗?”

我随手一指说:“阿姨,你说的这个周子良不是我们班的那个。你去看看其他班吧。”

这次家长会之后,周子良被他妈狠揍了一顿,一边揍一边说:我找了整个年级也没找到你,你小子是不是天天逃课不上学啊。

而后半个家长会上,我和林佑的爸爸谈得是风生水起,最主要的话题就是怎么教育周子良。

我收回思绪,最后抱一丝希望问林佑:“你觉得你爸的思想能前卫到接受我是你女朋友这个事实吗?”

他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这个可能有点困难,我去做做思想工作。”

“这个思想工作能做通吗?”

他微微低头,含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这是对我没信心呢,还是终于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我打算和林佑讨论一下怎么才能让林爸爸觉得我是个靠谱诚实的有志女青年。但包厢里突然音乐大响,周子良拿起话筒开始嚎摇滚歌曲,摇得激情四射以至于在谈情说爱的我想让他滚出去。

周子良显然心情不太好,摇完一首又一首,好像不把我和林佑摇到门外去不足以彰显他的悲伤。嚎累了,他撂了一箱啤酒搁在林佑面前,两人开始对着喝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天黑散场的时候,周子良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索性蒙头倒在包厢的沙发里睡着了。

林佑送我回家,他微醺,眼睛很花。

街道两旁挂起了红灯笼,新年的喜庆蔓延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我俩就这么走着,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感觉真好。我恨不得把成都的大小马路都轧一遍,一路走到天明。

到了小区门口,林佑提醒我说:“年初三别忘了,我来接你。”

我说:“那不能就单方面的啊,你什么时候也…也见见我娘家人呗。”

他眼含笑意地说:“你和他们说说,什么时候想见我,随叫随到。”

我抬头看着他,他有些醉意,浅笑的眼角弯了弯。

酝酿了一会,我说:“林佑。”

“嗯?”

我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在他唇上。他微微一怔,再伸手扶住我的腰,一手托住我的后脑,微微俯首,舌尖在我的唇廓打了个圈,加深这个吻。

他咬着我的下唇,轻轻辗转,含糊地叫了一声:“张扬。”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更清晰更百转千回的“张扬”,回头看见我妈提着菜有点震惊地看着我俩,眼中闪耀着一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的天呐”的光芒。

林佑还算反应快,微微咳了一声,上前道了一句:“阿姨你好。”

我妈看到他的正脸,顿了两秒,目光再扫射回来,再散发出一种“这小子不是你男朋友吧,你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么,我是不是看花眼了,我果真是老了”的光芒。

我被她眼中的光芒深深地刺痛,再一次萌生出过完年拿了压岁钱就离家出走的想法。

林佑上前一步自我介绍说:“我叫林佑,张扬的男朋友。也是成都人,和张扬初中和高中都是同学,现在在北京大学学法律。”他伸手接过我妈手中的菜:“阿姨,我来帮你提吧。”

我的妈妈立在原地很怔忡,半晌她说:“林佑啊,来来来,刚好到了饭点,一块回家吃个晚饭。”

接着她就很热情地把林佑拥入我家,俩人在前面有说有笑,简直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林佑把外套搁在沙发里,挽起衬衫袖子对我妈说:“阿姨,不如我来炒菜吧。”

我妈在与林佑的相处过程中,不断地探索出了“林佑是个人才,林佑居然会炒菜,林佑这孩子孝顺,林佑居然会洗碗,林佑很聪明,林佑居然看上你了张扬”等等等等一系列真理。

她对林佑说:“现在时间还早,你和张扬看看电视,阿姨去给你们削点水果。”

接着她转身就进了厨房,隔了这么远我还能听见她给我爸打电话,基本意思是让我爸火速回家围观林佑。

我用手肘蹭了蹭林佑:“我能说刚才那个在我们眼前走来走去,不断地贬低我褒奖你的中年阿姨,我其实不认识她么?”

他扬眉一笑:“阿姨人挺好,比你主动多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爸爸也回来了。他见着林佑首先一件事就是上前和他握了握手:“小林啊,听说你在北大读研究生,你是党员吗?”

我爸和林佑谈了两个小时,从辛亥革命谈到了中国的房产泡沫,在我妈的基础上,又得出了两条真理:林佑是个先进性党员,林佑居然看上你了张扬。

林佑和我爸妈告辞的时候说:“叔叔阿姨,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我的爸爸妈妈热切地表示:“不麻烦。以后你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张扬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来。”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短期内就建立了这么深厚这么比天高比海深的感情,有点想提前进行离家出走这项工作。

把林佑送出小区的时候,我有点感怀地说:“于是你家长也见了,一定不要辜负我的父亲母亲对你的希望。”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刚才你去玩电脑的时候,叔叔阿姨要我发了个誓,说如果不把他们女儿娶回家,就一辈子谢顶。”

我说:“…我不认识他们。”

他哈哈大笑,替我拉了拉帽子,“快回去吧,天这么冷。”

我拢了拢袖子,点头准备走。

“张扬,等一下。”

刚转身,他就俯首吻下来,“前面被打断了,我们继续。”

第十七章

过着过着,一年就到头了。

罗叔叔的葬礼比较简单,我包了个白包,把这小半年工作攒下来的那么点钱放了进去。

周子良包了五万块,托我给罗依然。

自从罗叔叔出事以来,周子良已经很久没和罗依然说过话了。一伙人出去聚会的时候,他偶尔会问问罗依然的近况,然后独自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罗依然不肯收周子良的白包,“张扬,你帮我退回去给他。”

我说:“那小子就是铁了心要给你,你知道他的脾气,要是退回去,说不定他会一把火把这些钱烧了。”

她转身走开:“烧了也是他的事。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欠他人情债。”

我硬着头皮把周子良找出来喝茶。

他沉着一张脸看着我。

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良心尚存的我不好意思私吞这笔钱。

“周子良,罗依然说…”

话还没说完,周子良起身准备走:“她不要,那就给你吧,扔了也行。”

我赶忙拉住他:“周少爷,我求求你,别在我跟前摆阔行么?我们谈谈,我们好好谈谈。”

他坐下来,操着手淡淡地看着我。

我闷头喝了一口咖啡:“你们俩不要这么纠结可以么?你明明心里还是挺想着她的…”

周子良哼了一声,“张扬,我问你,罗依然是不是你好朋友?”

“这还用问么?”

他讥诮地说:“你就这么看着她也不拉一把,这朋友真够好的。”

我皱眉说:“你什么意思?”

周子良反问说:“罗依然不要我的钱,就可以要那个混蛋的钱了?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和她从小一块长大,你就不觉得她现在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么?除了掉几滴眼泪,张扬你还做过些什么?你真的伸手拉过她吗?”

我愣了一愣:“她还和那人在一块?”

周子良撑着额头,咬牙说:“是。我要是当面看见那孙子,非揍他到行动不能。”

我说:“我去找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