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深情和思念在这一声之中,连陈怡玢都分不清。
王绶云因她的呼唤反应了一下,陈怡玢又轻轻的叫了一声:“随庆,我是嘉和啊。”
王绶云才慢慢的有了一点反应,他从稻草堆里抬起头,尽管他的脸上脏污一片,王绶云看见陈怡玢的时候,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来的光彩让陈怡玢在今后的岁月里再也无法难忘,他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嘉和……”
陈怡玢眼泪如雨,再也控制不住:“随庆……”
王绶云撑起身子,用手撑着往牢门爬过来,陈怡玢蹲到牢门旁边将手伸进去,王绶云伸着手勾着她的手指,终于接触到对方的时候,陈怡玢脸上的泪水已经糊成了一片,她说:“随庆,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无法控制的泪水道尽了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和所有的恐慌与思念,她一直以为她和随庆会一直这样的细水流长,她一直以为活了两辈子的她不会有太深刻的爱来情去,她一直以为她可以冷静的安排自己的生活,即使一个人也会过得很好。
可是在这一刻,陈怡玢知道,所有的深情和冷静都不及王绶云在她的身边唤她一声嘉和给她带来的安心和稳定。
所谓情深不是爱得撕心裂肺,所谓情深也不是你侬我侬,所谓情深是润物细无声的,是心中有喜悦的,只要在一起边觉得满心满眼的欢喜,是经历任何事情都不惧怕。
王绶云将脸贴在陈怡玢的手上,他说:“嘉和……”
陈怡玢细细摸着他的脸庞:“随庆……”
李中校在旁边等了片刻,在这种环境之下实在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俩来互诉情长,他说:“王太太,赶紧进去吧,否则一会儿来人了。”
陈怡玢只得进了牢房里,李中校锁住牢门的时候,王绶云也扶着铁栏杆勉强站了起来,他对李中校说:“孝诚,谢谢你。”
李中校看着王绶云,说:“随庆,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学习的时光。”陈怡玢也向他道谢,李中校道:“我更希望我们几个在外面一起把酒言欢。”
王绶云对他说:“会的,会有那一天,我们不醉不休。”
李中校走了之后陈怡玢和王绶云就隔着栏杆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交代了,王绶云身体不太好,只能倚着牢门口,之前李中校对陈怡玢说发现王绶云的时候他还重伤未愈,提到这段,王绶云说:
“我当时在战场上伤很重,当时战况太惨烈,我的士兵大概以为我死了,便将‘我的遗体’放了一个妥当的地方,结果却被同样来支援前线的李景臣他们发现,见我还没死透,就将我带回了他们的据点,他们给我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将子弹挖了出来,还给我弄了一点盘尼西林,我才是挺过来了。”
说到这里,王绶云看着陈怡玢,说:“那时候我伤口发炎,整日的昏迷,我就是一直靠想你和小乐昭挺下来的。”
陈怡玢听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述了这些惊险的经历,本已干了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陈怡玢道:“随庆,我们的女儿已经出生了,她已经三个多月了,她很聪明,甜甜说孩子的眉眼长得很像你。”
王绶云听到女儿的消息,灰突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就算他现在身体仍然十分虚弱,但是眼睛仍是那么亮,见到了陈怡玢之后他整个人好像又蓄上了能量一样,听到了小乐昭的消息他更是高兴,说:“她出生的时候我正在战场上,那时候我知道是个女孩就很高兴,我一直想要一个跟你一样的女儿,真是太好了,只是我这个爹爹做得不及格,还没有看到她一面。”
陈怡玢道:“只要我们能出去,我们一家子就团聚了。”说到这里,陈怡玢又说:“就算你在赤色分子的据点里被发现,也不能说明你就是他们的人啊!”
王绶云道:“我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了,如今我的死活除了我的亲人和朋友们还关心,否则哪个会关心呢?我如今的罪名是通敌,还有指挥第四师的时候军队财政不清,他们怀疑我将军费捐赠给了郑远山。”
陈怡玢气愤道:“你捐款的钱是你自己的,从你私人账户出来的,跟军费没有关系,他们难道查不到吗?竟然诬赖你!”
王绶云道:“同样给郑先生捐款的广州军团已经脱离南京政府宣布独立了,还有江西军团捐赠之后,他们的军长也已经被委座抓了起来,理由虽然不是军费不清,但也差不离是这样的理由,包括捐了七万块大洋的我,所谓的军费不清只是个借口,无非就是因为我们都捐款给了委座曾经的对手罢了,不管这个钱款是否是我们出于爱国抗日之心而捐赠的,只要是给郑先生了,那位宋先生就是不允许的。”
陈怡玢听他提到宋定海的时候,从‘委座’变成了‘宋先生’,大约也猜到了王绶云经历此事后对宋定海是真的死了心,心都被他伤透了。
陈怡玢道:“不管怎样,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吧。”她看向王绶云:“随庆,只要我们能在一起,我觉得我有力量去闯过一切难关。”
王绶云对她露出微笑,他从牢房的铁栏杆里伸出手,陈怡玢也伸手去,隔着牢门和过道,俩人的手指尖碰到了一起。
陈怡玢脸上泪痕未干,却露出明朗的微笑:“真好,你还活着,这不是梦。”
听到这里,不管身上的伤口有多么痛,这些都是提醒着王绶云他还活着的证据,他说:“我回来了,嘉和。”
第157章 156
即使在牢房这样阴暗、充斥着腐朽和腥臭味道的地方,陈怡玢和王绶云也能靠在牢门隔着铁栏杆互相看着对方,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心里都觉得是喜悦和开心的。
王绶云道:“刚才我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疯狂的思念让我出现了幻想。”
他说:“嘉和,从来没有发现思念一个人会是这样的刻骨,在我伤最重的时候,梦见你对我说在等我,那时候我的心里好像生出了一股力量一样,我跟自己说一定要挺过去,嘉和和小乐昭在等着我……”
陈怡玢现在只是看着王绶云,她也觉得心里是那么的高兴,即使他们现在身陷囫囵,可是王绶云活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喜悦让她可以忽略一切,她满心的欢喜,说:“我们都会好好的。”
陈怡玢又给他讲了小乐昭的趣事,从生下来样子到平日玩乐时的小习惯,逗她玩的时候那笑颜逐开的小模样,都一一讲给王绶云听,王绶云心里想着小乐昭在陈怡玢肚子的时候,他就是那么的期待,如今孩子终于出生了,他心里觉得满足和喜悦充盈,这个世上有了他的骨血,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温暖。
陈怡玢说:“小乐昭的小名是甜甜和文澜给起的,甜甜给她起名‘欢平’,取义‘欢迎和平的到来’。”
王绶云将欢平二字低低的念了两声,说:“‘欢平’很好,我也很喜欢。”
陈怡玢又说起这些日子李少雍和黄薇甜对他们的帮助,因这段时间她的伤心,对小欢平的照顾方面大多数都压在黄薇甜身上了,虽说有奶嬷嬷和佣人们,但到底还是比不上黄薇甜不错眼的盯着孩子那么用心。
王绶云道:“多亏他们俩了。”
陈怡玢道:“等我们一起出去了,得庆祝一下。”
王绶云正点头,这时地牢的过道里传来了声音,随着声音的接近,却见李中校去而复返,他领着两人走进来,陈怡玢一看,却是张少白和沈应东俩人。
陈怡玢赶紧叫了出声,沈应东性子急,先嚷嚷:“仪玢妹子,你没事吧?”三步并作两步窜了过来,看到陈怡玢虽然衣衫乱了一点,但是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很好的,只是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沈应东以为陈怡玢到底还是吃了一些皮肉之苦,刚想说要替她报仇,旁边的张少白已将陈怡玢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道:“嘉和,你还好吗?”他是最知道女人落入密查组手里会什么样的,在亲眼见了陈怡玢之后,他那颗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去,从她的精神状态来看倒像是没受那最糟蹋人的折磨。
陈怡玢看见自己的两位好友,就算此时张少白和沈应东只能隔着牢门站在外面看望她,陈怡玢的心也稍微安稳了一点,她说:“张大哥、沈大哥,我没事的。”
张少白说:“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
张少白曾经在宋定海在上海的时候帮助他搜查过赤色分子,并且还有金钱上的往来,俩人有一定的私交程度,想着密查组的徐少将会给他一点薄面,但是人一旦被抓进了密查组,到底也还不是轻易就能救出去的,尤其是跟赤色分子挂钩的事,更是十分难,张少白想见见陈怡玢可以,但是将她完好无损的从大牢里救出去还是需要费一番周折的。
陈怡玢见了王绶云之后却不想只她自己出去了,王绶云被宋定海判下的两条罪名哪一条拎出来也都是重罪,陈怡玢不想再去经历失去王绶云的痛苦了,宁愿陪着他一起在这地牢里,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他们俩人携手一起闯过去。
陈怡玢对张少白说:“张大哥,随庆也在这里,随庆没有死啊,他被抓了进来!”
张少白和沈应东俩人都惊住了,这时王绶云发声了:“张老板,沈老板,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俩人回身,没想到那个早就宣布了死亡的王绶云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他们身后!只是跟陈怡玢的状态相比,王绶云就显得惨了很多,他那曾经挺拔矫健的身躯如今只能虚弱的扶着栏杆才能勉强站住,他身上破旧的灰布衣服上干涸的血迹和他苍白的脸色无不向人提示着他曾经经历了多么惨烈的伤痛。
张少白最先发出声音:“随庆兄弟!真的是你!”他箭步窜到王绶云跟前,一把抓住了王绶云的手,也真是高兴极了,刚才看到陈怡玢安全无虞时他还因男女有别克制情绪,如今看到死而复生的王绶云,张少白真是高兴极了!曾经他不仅惋惜又失去了一位衷心为国为民的好将领,也为陈怡玢失去了丈夫而惋惜,现如今王绶云没有去世,张少白也替他们高兴啊。
沈应东也很高兴,他带着医学院的学生们冲上战场的时候还跟王绶云并肩作战过,此时见到他还活着高兴的拍了拍王绶云的肩膀,说:“王将军,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的死去的,你还差我一顿酒呢,我们在战场上说好的!”只是他这么一拍,就拍得王绶云脸色更苍白了一点,沈应东赶紧收了手,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太激动了。”
几人在这狭窄阴暗的地牢里相聚,竟一时之间叙起了旧,如果不是因为环境的话,想必是一定要浮一大白的。
后来还是李中校特别为难的说:“张老板,徐少将只说让你来探望一会儿的,请你不要为难我……”
张少白立刻道:“我知道,我知道的。”手头上立刻塞了两张支票轻飘飘的到李中校手里,说:“请李中校好好照顾我的两位朋友,一点酒钱,不成敬意。”
李中校自然没有再向外人暴露他跟王绶云的关系,只说:“张老板太客气,既然是张老板的朋友,我也会特别关注一二的。”
张少白道:“多谢,改日在春芳楼请李兄弟喝酒,务必要赏光。”
李中校:“那我一定会到。”
沈应东和张少白又一顿叮嘱陈怡玢和王绶云,张少白说道:“明日我还会来的,你们不要担心。”
他俩人随着李中校离开之后,陈怡玢一颗担忧的心终于落定了,说:“张大哥人脉广,反应也最快,我被抓进来的时候文澜和甜甜都在家里,以文澜的能量,想必没多久他也会有行动的,到时候文澜若是见到你的话,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王绶云刚才见到两位旧时的朋友也是十分高兴,大难不死的重逢总是这么的让人高兴,甚至让身体虚弱的他生出了几分生气来。
王绶云道:“文澜虽然一心在仕途上,但是对朋友很是有情有义,我与他相知十余年,对他也是了解的,他以为我去了,你被抓进密查组里来了,他一定心急如焚,想着务必要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我,一定会全力救你的。”
陈怡玢想到这段日子里李少雍和黄薇甜的帮助,又想到了冒险来地牢里看望她,甚至打算疏通关系救她的张少白和沈应东,她心头觉得暖洋洋的,满是感激:“以前张大哥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他说存在银行里百万银元也不如日常储蓄下来的人情,朋友的人情大过天,我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在这个时刻才觉得他这句话的道理啊。”
王绶云对她露出一丝微笑:“你平日里怎么教育几个孩子的,你不是常说待人以诚吗?你用真心对待这些朋友们,自然收到的也是大家的真心相待。”
陈怡玢道:“我何其有幸,这世道里,真心相待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能成为朋友的又有几个,我这一生,能得到这些朋友,也是知足了。”
她看了一眼王绶云:“等出去之后,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带着我们的孩子们一起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好吗?”
王绶云看着她,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宋定海当年虽然对他有帮助,是促使他弃文从军的最大原因,但是这些年他为他鞠躬尽瘁,也早已报了当年的恩情,而且宋定海在平城战役之中表现出来的懦弱和犹豫也让王绶云伤心,与他的自强救国的心思相去甚远,宋定海口口声声的民主和为了人民的口号到底还是没有落实到实处,只不过是他号召大家的一个空口号罢了,王绶云当年跟从宋定海时那种为了民主而战的激情虽然还在,但已经无法再为宋定海效忠了。
尤其是宋定海给他定下的两个罪名更是让王绶云心寒,只是国家仍未统一,他仍未尽到绵薄之力,怎么能退呢?
陈怡玢自然看出他心中所想,道:“在这种情况下,你若是投到任何一方去,都会有加长内战时间的可能,倒不如先观察国内的情况,如果在他的统治之下逐渐国泰民安、祖国大一统也就罢了,如果国家战乱不断,届时你再投入到为国为民的那一方我也是支持你的。”
王绶云听她一番话,深深的道:“嘉和,我能娶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和荣幸。”
第158章 157
没多一会儿,牢房里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走在前面的仍然是李中校,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随着他的步伐,钥匙发出哗啦啦的撞击声,跟在后面的竟然是塞德里克。
塞德金色的头发即使在这样昏暗、发臭的牢房里都让人觉得像是一束柔和的光一样,更别提他那张如雕塑家手下的得意作品一般的脸庞,只是他面上露着焦急的神色,他凌乱的脚步显露出他沉重的心情。
晚上陈怡玢被李中校带走之后,李少雍立刻让黄薇甜给张少白打电话,而他自己则立刻驱车前往沙弗大使馆,他晚上刚跟塞德一起从外交部的派对上离开,赛德在派对上也被那些围着他的女人灌了不少酒,但是当塞德听说陈怡玢被当做赤色分子抓走之后,他的酒劲儿和睡意一齐飞了,立刻换上衣服,带上一队大使馆的洋人警卫员跟着李少雍一起来到密查组的办事处。
塞德和李少雍跟徐少将好一顿交涉,徐少将还在跟他俩打官腔,最后塞德掏出□□顶着徐少将的脑袋说:“陈怡玢是我聘请的沙弗大使馆的翻译员,是我沙弗大使馆的人,一应事务都与贵国没有关系,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徐少将当时脸上还是那副油腻腻的笑容,仿佛不太在乎这样的威胁,说:“早就听说王太太跟卡文迪许先生的关系不一般,没想到……”
听得塞德的枪更紧着抵在他的太阳穴上,压得徐少将也是头疼,这时李少雍说:“我国刚刚签订了对日停战协议,你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沙弗大使先生生气吧?届时卡文迪许先生给委座打电话说你几句惹他不痛快的话,你想想,会如何?你难道还能杀了他,引发起两国的战争吗?王太太在沙弗的关系想必密查组也是知道的,她还是拜尔森女公爵的挚友,又是宋太太的座上宾,你一旦对王太太做出什么来,事后不管是卡文迪许先生还是拜尔森女公爵,甚至是她的哥哥陈嘉国、陈嘉兴的怒火,你哪一个能受得住?光是委座从中枢银行那里贷款两千万大洋的事,就是陈嘉兴一手促成的,你难道还想在事发之后拿你一人之命来偿还两千万大洋吗?徐少将,官当久了,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徐少将一听,脸上黏腻腻的笑容渐淡,露出一丝认真的表情,转而说道:“既然这是误会,那我们就化解开这场误会好了,我马上让人放了王太太。”
塞德道:“我跟你去,我要见到她。”
徐少将扫一眼塞德,说了一句:“大使先生果然很重同窗之情。”塞德根本没搭理他。
当塞德看到陈怡玢的时候,他的反应跟张少白和沈应东如出一辙,都怕她在大牢里遭受到非人道的待遇,在确认她无恙之后也松了一大口气,说:“噢,天呐,克里斯,还好你没事。”说着,他又拿眼睛狠狠的将她从上到下看仔细了,恨不得在虚惊一场之后与她拥抱一下,最后还是考虑到华夏的国情,只在陈怡玢肩膀上拍了两下,又说了一句:“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在陈怡玢的印象里,塞德难得有这样凌乱的时候,他一直是有条不紊的、冷静的,现在却有些狼狈的出现在这里,尽管在慌忙之中穿上了西装,但是西装里面却是一件睡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大衣,大衣的扣子也没有扣,一贯整齐的头发也是凌乱的用手指拢了拢,湛蓝的眼睛在见到她之后才平静下来。
陈怡玢心里发暖,对塞德说:“我没事,真的,谢谢你能来,塞德。”
塞德道:“我来华夏之前,苏珊娜和艾伯特还特意叮嘱我多照顾你跟薇薇安,如今我在平城还出了事,我也没法跟他们交待啊。”
陈怡玢道:“塞德,我没事,真的,不仅我没事,我还找到了随庆,随庆他没有去世,塞德,你能相信吗?随庆没有去世!”
塞德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王绶云也适时的跟塞德打了招呼,塞德忽然看到活着的王绶云出现在眼前也一下发懵了,随即也高兴极了,出于他的礼仪规范,他还控制着他的喜悦,说:“噢,随庆!太好,你还活着,天呐,太大的惊喜了!”
塞德说:“今晚是惊喜大集合吗?”又对他俩说:“还有什么惊喜,一起出现吧?”
虽然王绶云没有去世这个消息让大家很高兴,但是塞德里克却没法将他二人一起从大牢里救出来,陈怡玢没有任何政治职位所以可以被塞德里克说成是沙弗大使馆的翻译员,但是王绶云那是平城人都知道的驻守平城第四师的师长,**的高级将领是没法在外国大使馆里就职的,塞德里克也找不到理由帮助他,好友重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
王绶云自然知道塞德和陈怡玢的顾虑,陈怡玢说:“塞德,我感谢你的帮助,可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要跟随庆一起闯过去,不想再过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王绶云却说:“嘉和,我们还有阿光和小乐昭,孩子们都还小,必须有大人的照顾,就算有甜甜和文澜的帮助,但是孩子们最希望看到的还是你啊,而且你出去了才能想方法救我啊。”
塞德里克说:“是啊,随庆说得对,我们先将你救出去之后再救随庆,而且现在我们也知道随庆在这里,只要想办法救他就好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伤心他的去世。”
王绶云又说:“我实在不放心孩子们,嘉和,你出去吧,听我的话,好吗?”
陈怡玢虽然心里难过,但是冷静和理智还是占据了上凤,到底还是冷静的跟塞德一起离开了牢房,走之前她隔着牢门的铁栏杆,轻轻的将吻落在了王绶云干裂的嘴唇上,说:“我一定会来的,随庆,你一定要等我。”
王绶云道:“我会活着的,活着与你们一起团圆,我说话算话。”
陈怡玢忍着再一次离别的痛苦,反手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跟着塞德快步走了出去。临走出牢房的时候,陈怡玢轻声的跟李中校说了一声:“谢谢你,随庆就拜托你了,我很快就会想到办法的。”
李中校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待李少雍知道王绶云还活着这件事的时候,三人已经坐在了小汽车里,李少雍知道之后,简直激动极了,一扫这些天的阴郁之气,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随庆这小子不会这么的就挂了,留下一对子女给老婆养算什么汉子!”
陈怡玢又将宋定海给王绶云定的那些罪名跟他俩说了,塞德来华时日还是短了一些,到底对国内的这些政治关系没有太明了,李少雍却是一下就明白,道:“这是因为郑远山的关系吧,随庆为委座卖命这么多年,这场战争就被他的犹豫和懦弱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不说,随庆支持抗日竟然还被猜忌,如今随庆是‘已战死的抗日英雄’了,宋定海想动他更是易如反掌,因为随庆本来就是应该死去的人啊,这次平城的抗日虽然没有赢,但是**的英勇和志气被全国老百姓看在眼里,如今全国人民谁不知道有一位坚决抗日的将军王绶云,但这些赞誉跟宋定海一丝关系也无,所以宋定海心里也不痛快。”